夢囈的聲音低落得仿佛樹葉落地。

    黑夜里，云層剛剛飄過月亮，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別墅的二樓。

    從外頭回來的萊茵站在陽臺上，剛準備回到房間，耳朵忽然一動，聽見了來自一樓的聲音。

    他自樓梯走下去，一進客廳，就看見躺在沙發上，眼圈深黑，臉色慘白，睡得非常不安穩的人類。

    這個臉色？

    萊茵吃了一驚，特意嗅了一下人類的血液味道，但味道依舊，和健康人的沒有任何區別。

    他放下了新，特意繞過了鋪著圣器的茶幾，從沙發背后接近席歌，推一推對方：

    “醒醒，你做惡夢了?！?/br>
    席歌沒有醒。他臉上的掙扎越來越深了。

    他的夢境又發生了變化。

    一位穿著黑色斗篷，帶著高禮帽的男人突然出現了，他桀桀地笑著，露出兩顆尖牙，彰顯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告訴席歌：

    “可厭的失敗品，你無處可逃！你的存在，就像粘液一般玷污了我們血族的高貴！血族的大軍就在此地，你若還有些許驕傲之心，就應該立刻自裁！”

    席歌目瞪口呆。

    他看著和僵尸群體一模一樣的吸血鬼大軍，吐槽道：“什么啊，明明自己長成這副失敗的樣子了，居然還說我是失敗品……你們都還沒有自我消滅呢，到底是以什么樣的自信說出讓我自殺的話來的？”

    高禮帽血族冷酷說：“上，殺了他！”

    我需要一把武器！

    被困在吸血鬼大軍中的席歌緊急思考，不知道是不是夢有所得的緣故，一把鐮刀突然出現在他的身旁，還打了他一下！

    他立刻抓住這把鐮刀，剛準備提起來，就發現這鐮刀意外地沉重，無論他怎么努力，都不能將他拿起。

    “快快快，快快快！你倒是輕一點??！”

    局勢迫在眉睫，敵人徹底逼近。

    千鈞一發，席歌腦袋一抽，低下頭來，狠狠一口咬在鐮刀上邊！

    鐮刀猛地顫抖一下，中間竟然涌出了一股熱流。

    這股熱流沖入席歌的喉嚨，席歌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連吞了兩口。當熱流咽下喉嚨的時候，一股世間最奇異的感覺沖刷了他！

    他感覺烈焰燒灼皮膚，又感覺水流撫慰軀體，他置身暴風之中，癲狂的快意將他徹底籠罩。

    這一夕之間，他仿佛登上天堂！

    “唔！”

    迷糊之間，席歌聽見了一聲熟悉的悶哼，這聲悶哼顫抖又失措，帶著些許閃避。

    接著，一股大力加諸在他身上，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之后，熟悉的吊燈出現在他視線里頭，他不止從昏睡中醒過來了，還從沙發上滾落到地面。

    他呆呆坐著。

    不知為何，身體上有一種虛弱又亢奮的感覺，讓他的精神游走在一種未知的迷幻的界限之中，讓他迫切地想要干點什么，比如——沖上去咬萊茵一口？

    席歌被突然出現在腦海里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連忙搖搖頭，揮去這個突然冒出的古怪念頭，將目光集中在萊茵身上。

    萊茵正站在沙發之后，抓著手腕，神色不是非常好。

    燈光暖黃。

    暖黃的燈光為家具鍍上了一層蜜糖色澤，也為站在沙發后的吸血鬼披上了一層柔軟的光芒，前者讓席歌想起了誘人的蜂蜜，后者讓席歌想起了誘人的小麥皮膚。

    似乎注意到了席歌的視線。

    吸血鬼又退了兩步，側過身，雖然極力用冷冰冰的口吻說話，但依舊掩飾不去聲音中的一點急促喘息：“你看什么？”

    氣氛真的有點奇怪了！

    席歌定定神，不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怎么了，他不知道說什么，隨意扯個話題：“沒什么……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剛才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前半部分是惡夢，后半部分就變成美夢了。我咬了一把鐮刀，鐮刀之中居然涌出了快樂源泉，我喝了兩口，味道好得感覺能上天堂……”

    他說著，不期然舔舔嘴唇。

    “咦，為什么我的嘴是甜的？這個味道好甜蜜，是我品嘗過的最甜蜜的味道，但是仿佛有點熟悉，有點像……像你的血？”

    燈光依舊暖黃。

    暖黃的燈光之下，兩人對視，席歌滿臉無辜，萊茵臉色發綠。

    第11章 圣血公主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尷尬的氣氛之中，席歌飽含歉意地提議道：“那個，我們要不要吃點宵夜什么的？毛血旺，豬血豆腐，或者老一樣鴨血粉絲？”

    不用，你離我遠一點，我就能十分安全地好好養傷了。

    萊茵扯扯嘴角，有點疑心這個人類生來就是克制自己的。

    他看著席歌的臉：“困了怎么不上樓去睡？還有，你為什么……”他斟酌片刻，“要給自己畫一個僵尸妝？”

    席歌：“？？？”

    浴室里的鏡子忠實地將洗手池前的人清晰照出。

    蒼白無血色的臉，漆黑的眼圈，如果再讓犬齒探出一點點，原地跳兩下，僵尸造型就完全穩了！

    席歌不能置信：“為什么我突然變得這么虛弱了！”

    萊茵：“你不虛弱?！?/br>
    席歌指指自己的臉：“我都這個臉色了還不虛弱了？”

    萊茵聳聳肩膀：“你的血液味道和健康人一樣。所以我問你為什么要給自己畫一個僵尸妝?！?/br>
    席歌反駁：“但我從來沒有給自己化妝?！?/br>
    顯然，這是問題所在。

    萊茵伸手擦了擦席歌的臉，真沒有任何粉塵油漆掉下來。他沉吟道：“你最近有接觸到什么不太尋常的事情嗎？”

    席歌：“你?！?/br>
    萊茵：“除此之外呢？”

    席歌：“沒有了吧……”

    萊茵：“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感覺疲憊與虛弱的？”

    席歌：“今天下午。那時候我正在玩游戲?！?/br>
    萊茵：“更詳細一點?！?/br>
    席歌只好深入描述：“今天下午大概五點多吧，我剛剛打完一場球賽，正在場邊發呆，這時候我的室友找來了，說看我很沮喪，問我要不要一起組個戰隊玩游戲……我同意了，我們玩到一半，我突然感覺疲憊就回來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于是倒回頭想了一下自己的描述，補充道：“對了，我們玩到一半的時候，我的室友突然對我說，你的黑眼圈怎么重得跟畫了煙熏妝一樣！”

    兩人面面相覷。

    席歌一拍腦袋，反應過來：“游戲！”

    一只手機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萊茵試著玩了一下手機，沒有任何感覺，于是把手機遞給席歌，站在旁邊看著席歌打游戲，眼睜睜注視著人類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之內臉色蒼白，眼圈發黑，眼皮一回一回往下掉。

    他拿回了手機，暗暗想道：

    有點奇怪……既然游戲之中確實有個東西在吸收席歌的生命力，那為什么我沒有感覺到席歌血液味道的變化呢？

    那種味道……

    他輕舔一下唇。

    還是一樣的富含生機與活力。

    “……皮皮，皮皮？”席歌接連叫了兩聲，“你想好了嗎？游戲中到底有什么東西，能吸食我的——”

    他找不到一個準確的形容。

    “生命能量?！比R茵幫對方補充完畢。接著，他思考片刻，說，“吸血鬼不需要生命能量，也沒有生命能量；狼人不會考慮通過人類來取得生命能量，他們擁有圖騰之力，除了族中祭司之外，一般沒有狼人擁有這種rou體之外的能力；會用這種詭異的辦法取得生命力的，可能是巫師，也可能是煉金術師?！?/br>
    席歌沉默片刻：“我可以用西幻小說中的介紹來將他們區分嗎？”

    萊茵說：“大差不差。巫師是通過施法來施展奇怪能力的，煉金術師是通過煉制器具來實現奇怪能力的，前者有法杖和巫師球，后者有一整個工坊——除此之外，我也不能很準確地區分出他們?！?/br>
    席歌：“總而言之，就是這個游戲非?？梢??！?/br>
    他卸載游戲，打了個電話給老薩：“我碰到了一款會吸收生命能量的可疑游戲……”

    老薩：“咯咯咯咯咯，你是不是被被吸收了生命能量？”

    席歌：“……總之，這款游戲叫做《戰爭天堂》，你去查查做這款游戲的公司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br>
    老薩：“別天真了，我可正離家出走呢，怎么可能替你辦事！”

    席歌：“這么一說，你還真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要求啊，給你三天時間，我要一個結果。對了，你什么時候——”

    對面憤怒地掛斷電話。

    席歌摸摸鼻子，感覺無辜：“……還想問他什么時候回來呢?！?/br>
    一連七個小時。

    夕陽落地，月亮升空，一場秋雨都已經下完了。

    整整在電腦面前專注奮戰七個小時，不吃不喝不走動的李立方終于將黑海的源初步修改妥當了！

    “總算搞定了，明明只是煉金術的幾種通用原材料中最好搞的一種，為什么我搞起來這么麻煩……通用原材料都這么難搞了，我后續想做的那些神奇的可以加幸運加力量宛如網游道具般的裝備，要什么時候能夠搞定啊……”

    他靠倒在椅背上，痛苦又萎靡地吐出一口濁氣，先將修改好的源代碼放在電腦之中運行測試，再如幽魂一樣繞到廚房中去燒水煮泡面。

    煮泡面的途中，他總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找來手機，登陸了最近一直在玩的手游《仙山》。

    上了游戲，他先刷了個日常，接著布置一下自己莊園，然后又跑到對戰區去做陣營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