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但是翟啟寧那樣篤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關妙細細思索了一番,決定從沙發開始。沙發的縫隙和角落很容易藏細小的東西,且不容易被發現,她回頭,能看見了翟啟寧也彎了腰,正在翻查那天死者躺著的床。 她把沙發仔細地翻過一遍,從坐墊和沙發布套子,翻到了沙發下的地板,仍是一無所獲。就在她略有沮喪的時候,忽聽得翟啟寧的聲音——“找到了!” 翟啟寧戴了透明的手套,手掌心里靜靜地躺著一個小圓團,走近了細看,那露出來的一點花花綠綠,與之前在姜亮車上發現的那顆糖,基本吻合。 他小心地把糖紙團塞進證物袋,輕舒了一口氣,“他可能是在床上吃掉了這顆糖,習慣性地把糖紙揉成一團,直接塞在了床頭的縫隙中?!?/br> 黃澄澄的燈光里,放在透明證物袋中的糖紙,像是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濾鏡,就連反射的光澤,也柔和了幾分。 關妙伸出手去,想觸碰證物袋,很快又縮回了手,“這就是讓李毅中毒的……” 翟啟寧搖頭,“現在還不清楚,先送去法證部化驗吧?!?/br> 翟啟寧和關妙剛把證物送去法證部,回到重案組,許棠棠就過來了,“許舒蘭給她老公來過一個電話,他老公撒謊說公司臨時出差,忽悠過去了?!?/br> 他們的對話,都發生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沒人覺得有問題,但翟啟寧卻霍然起了身,急促地追問,“許舒蘭得知他老公這兩天不回家,是什么反應?” 許棠棠有些莫名其妙,“咕嚕咕?!焙攘艘淮罂谒?,才講,“沒什么反應啊,應了一聲,然后就掛掉了電話?!?/br> 翟啟寧一拳捶在辦公桌上,“糟糕,打草驚蛇了!我們要趕緊去幽蘭花園!?!?/br> 他拉住關妙,剛奔出辦公室的門口,又回頭交代許棠棠,“通知陶隊,帶人去幽蘭花園?!?/br> 切諾基性能優良,在寬闊的道路上一路疾馳,揚起一陣風塵,很快就到了幽蘭花園。翟啟寧長腿一邁,猶如離弦的箭往目的地射去,在關妙的眼前留下一道拖長的影子。 關妙也知事態嚴重,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趕緊追了上去。 翟啟寧剛跑到樓梯口,正好與許舒蘭打了個照面——她拖了一個行李箱,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她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條運動褲,配上藍粉色運動鞋,頭發扎成馬尾,鼻梁上架了墨鏡,遮去大半個臉,看上去富有青春活力,與上午見面時那閑花照水的模樣,簡直是千差萬別。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看見了對方。 這時候電梯已經關上門往負一樓去了,許舒蘭果斷地丟下了行李箱,鉆進了旁邊那棟樓的消防樓梯間。 “許舒蘭!”翟啟寧怒喝出聲,也追了上去。 消防樓梯間里,通往地下的樓梯口豎了一塊告示牌,寫明因為重新粉刷停車場,所以這個地方暫且不能通過。并且,物業還豎了一塊薄木板,橫亙在墻壁與樓梯的欄桿之間,阻止人們通過。 只是,薄木板與欄桿相接的部分,此時卻被彎折了一個角,像是有人強行從這里通過造成的。透過這個缺失的角望過去,一副墨鏡被卡在樓梯欄桿的縫隙中,晃晃悠悠,仿佛隨時會掉落下來,赫然就是許舒蘭方才佩戴的那一副! 第38章 城 這一會兒耽誤的功夫,關妙已經追上來了,“她往下面去了?” 翟啟寧沿著薄木板的缺口,仔細地看了看,指了指頭頂,“這是障眼法,她往上走了?!?/br> 許舒蘭上樓了? 關妙一面喘著粗氣,一面跟著翟啟寧一步兩階地往上跨,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墨鏡還掉在下面,你怎么知道她是往上走了?” 比起她那氣喘吁吁的模樣,翟啟寧就顯得悠閑許多,大長腿一伸,就邁上了兩階樓梯,說話的時候氣息也穩,“停車場正在粉刷,你細看會發現他們把負一樓的欄桿也一并上了新漆,聞著那股氣味很沖鼻子,大約是今天上午才粉刷的?!?/br> 關妙只覺得雙腿跟灌了鉛似得,沉重得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提起來,頭腦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沒了,“這……跟許舒蘭往哪里逃跑,有什么關系?她……可以撥開攔住木板擠過去??!” 翟啟寧輕笑,有幾分看穿了別人偽裝后的輕蔑,“你也說了,那空間很小,人只能擠過去。她的墨鏡都掉在了欄桿上,沒道理她能夠全身而退。剛粉刷過的欄桿,只要擦碰到一點,都會留下痕跡。所以,那副墨鏡是她故意扔過去的,誘導我們以為她是往停車場逃去了?!?/br> 關妙抬頭看了一眼,現在他們已經爬到了五樓,上午來時,她注意到電梯里的樓層數,足有二十四層,想一想就覺得雙腿更沉重了。 直到現在,她心里也沒個準信,“許舒蘭真的是殺死李毅的兇手?” 樓道間傳來“?!钡囊宦曒p響,翟啟寧把她往電梯間一推,“電梯到了,你進去把每一層都按一遍,每到一層都看一下走廊,確定沒人,然后上頂樓來與我匯合?!?/br> 他上午就注意到了,這一棟樓是高檔公寓,一梯一戶的規制,所以立刻讓關妙去拖延電梯的速度,而自己則讓許舒蘭無處可逃。 一路往上,很快就到了頂樓的天臺。 天臺上一片空曠,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個人。 許舒蘭倚在半人高的欄桿邊,笑容沉緩,“翟先生果然聰慧,到底是瞞不過你?!?/br> 這棟樓的高檔公寓,全是躍層設計,頂樓雖只是第二十五樓,然而高度卻抵得上其他住所的四五十樓了。 天仿佛壓得極低,伸手就可觸及到那一抹墨云,攥住它,擠出幾滴臟黑色的雨水。 翟啟寧站得筆直,微瞇了眼睛,不疾不徐地講,“瞞?你指的是上樓這件事,還是殺人那件事?” 此時,關妙剛趕上來,隔了一扇低矮的木門,心臟驚得狠狠地跳起來了一下——殺害李毅的兇手,真的是那個溫柔如靜水的許舒蘭?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咬牙推開了門,走進去,并肩站在翟啟寧的身側。 許舒蘭的輕笑聲,混在風里,聽得不甚清晰,“我就說嘛,你身邊怎能少了這個小姑娘呢?!?/br> 關妙壓低了聲音,問她,“李毅真是你殺的?” 許舒蘭眨了眨眼,眼波流轉,頗為動人,“小姑娘,別亂講話噢,這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br> “那你看見我們,為什么轉身就跑?” 許舒蘭的目光流露出復雜的神色,最后仍是挺了挺身子,揚了揚她白天鵝一般修長的脖頸,耍了無賴,“我喜歡跑,也犯法?” 翟啟寧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許舒蘭,你不見棺材不掉淚?” 許舒蘭瞪住他,卻不再說話,也不出聲,閉了眼睛,只聽耳畔的風聲。 但她再不想聽,翟啟寧的話,仍是一點一點順著風聲鉆進耳朵里,“關妙,我來告訴你,許舒蘭為何會跑。因為她從打給姜亮的那一通電話里,得知我們已經戳破了姜亮與李毅的關系,以及我們在姜亮的車里找到了關鍵證據,就是那顆糖?!?/br> 天邊的黑云越聚越多,層層疊疊,仿佛很快就要盡數傾倒下來。 在這一片墨色的天地中,許舒蘭蒼白的臉,顯得更加刺眼。 翟啟寧又開了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讓我們從開始說,八月十三黃昏,你們家很早就吃完了早飯,你假借去干洗店取西服,開車去了‘暮色’酒吧,對吧?” 許舒蘭背抵住欄桿,笑容如春風拂過,“翟先生,你逗我呢?去問問我身邊的朋友們,誰都知道我不會開車吶。這一點,姜亮之前也在警方面前替我作證了?!?/br> 翟啟寧也笑,但言語之間卻如置身冰川,“呵,那姜亮也沒想過,你會去酒吧這種地方,會找上他的地下情人。至于開車一點,你大可以在網上找不認識的人教你,這一點,我們詳細調查就可以有結果?!?/br> 許舒蘭怔了一怔,清風拂過,吹起一絲碎發,覆在她的臉頰上,她也沒有抽出手去撥開,聲音尚且冷靜而自持,“翟先生,我繼續聽你說故事?!?/br> “這一個多月,你常去‘暮色’,除開李毅,就數調酒師衛卓與你最為熟悉了。這一點,有賀莉的話可以佐證。酒窖的鑰匙就在他身上,你很輕易就能拿到手,復制一把也不難?!?/br> 翟啟寧目不轉睛地盯住她,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你抵達酒吧的時候尚早,還沒開始營業,你打電話給李毅,讓他帶你進入了酒吧。期間,你趁李毅不注意,可能借口上廁所或者別的理由,去酒窖里拿了一瓶紅酒,謊稱是自己帶來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舒蘭打斷了,“笑話,就算我是全職的家庭主婦,也不至于沒錢買一瓶紅酒吧,用得著這么掉價地去偷?” 翟啟寧的目光,如一團灼灼燃燒的火焰,“你偷紅酒,當然不是因為價錢問題,而是想把殺人一事嫁禍給調酒師衛卓。不過,也只有你這樣兒的知識分子,才會選擇一瓶來自伊拉蘇酒莊的查維克赤霞珠干紅葡萄酒,而不是其他名氣更大,然而卻名不副實的酒??傊?,你拿到了酒,與李毅在包間里共飲,期間不小心灑了一點在地板上。大約嬉笑之間,李毅躺在床上吃下了你給的一顆有毒的薄荷糖,然后你就告辭了,路過吧臺時放了一張紙條,誘使正在缺錢的衛卓去李毅死亡的那間包房?!?/br> 他頓了頓,接著說,“你帶走了剩余的紅酒,開車去了洗衣店,拿上洗好的西服,順便處理完紅酒,再開車回家?!?/br> 許舒蘭并不避開他的目光,反而成竹在胸地回視過去,“一派胡言,如果我真喂了李毅一顆有毒的糖,他為何不呼救,為何不當場就抓住我?要知道,我是一個弱女子,力氣肯定不如他的。再說了,我為何要誘使衛卓去那個包間?” 翟啟寧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目光猶如洗過的萬里碧空,“因為你喂給李毅的,是一顆含了烏頭毒素的薄荷糖。烏頭需要時間才能發作,而與酒共飲,會加劇毒素的發揮,發作的時候,中毒者呼吸肌痙攣,置于窒息狀態,根本沒辦法呼救。你前腳剛走,后腳李毅很就毒發而亡了?!?/br> 遠遠望去,許舒蘭的身子似乎顫抖了一下,但因為距離略遠,關妙也無法確認。 翟啟寧咽了一口水,繼續解釋,“李毅剛死,衛卓就偷溜進了包間,拿走了他身上的值錢物件。能設計到這一切,全因你早就知道衛卓沾染賭博,現在十分缺錢。讓我們再往前推,一個多月前,領著衛卓迷上賭博的客人,許女士,是你嗎?” 許舒蘭的臉色更白了,手指緊緊地抓住欄桿,許久才講,“聽你這么說起來,我好像還挺厲害的,可謂算無遺策了??墒俏艺嬗心敲磪柡??會提煉什么烏頭毒素,還會預先埋好伏筆,哈哈哈,翟先生,你真該去說書,而不是當警察??!” 翟啟寧沒有與她分辨,而是朝向關妙,問她,“若要烏頭入毒,你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做?” 不知他意欲何為,關妙老老實實地作答,“放進飯菜里?!?/br> 他抬頭,目光悠遠,看向遠處去的許舒蘭,“你看,普通人就算知道烏頭這種東西,要用它來下毒,也做不到用提純這么高難度的法子。但許女士,你可以,你是醫學生,本地的醫科大學上也能查到你的入學證明,順便提一句,當年畢業時,你的成績在班上可是數一數二?!?/br> 許舒蘭兩只手挽住欄桿,展顏一笑,仿佛是一個山間清泉涓涓而流,輕快地反駁,“你既然查過我的資料,就應該知道,我是學外科。提純這種事,若是姜亮那樣的藥劑學畢業生,還差不多,我來……翟先生,你真是太瞧得起我了?!?/br> 關妙注意到一個微妙的細節,處處表現得唯丈夫為中心的許舒蘭,這會兒已經直呼姜亮的名字,而不是與之前一樣,張口閉口是“我老公”。 翟啟寧淡淡一笑,“對,我就是查過你的資料,所以知道你不僅外科學得好,姜亮的藥劑學課程你也沒少聽。若他不是有你幫助,能不能從大學畢業都是個問題。既然如此,你做個烏頭提純,然后注射進薄荷糖里,實在是一點難度都沒有?!?/br> 許舒蘭仰頭望天,似乎有眼淚自臉龐滑落,她抬手抹掉,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放肆而邪魅。 她微微瞇起眼,一字一句,講得認真而嚴肅,“翟先生,你說對了,是我殺了李毅??晌也皇莾词?,真正的兇手是姜亮!是李毅自己!” 許舒蘭忽然兩只手握住欄桿,一只腳踮起,使力向上一騰,就翻了上去,騎在了欄桿上。 翟啟寧和關妙幾乎是同時撲了出去,卻被她的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她回頭,風輕云淡地講,“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br> 許舒蘭側坐在欄桿上,張開雙臂,像是一只即將飛上天的鳥兒,神情舒緩,一點也沒有被戳破的難堪。 在女生中,她算是個子高挑的,一雙長腿裹在運動褲里,晃悠悠地搭在欄桿上,顯得格外修長筆直。黑亮的馬尾被風吹起,在腦后左右搖擺,配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像是大學校園里的社團招貼畫,吸引著年輕人的目光。 “翟先生,你的同事已經到了樓下?!痹S舒蘭指了指天臺之下,語氣平靜,好似在討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菜。 翟啟寧從側邊望下去,只能瞧見樓下拐角的地方隱約聚集了許多人,并沒有看見有身穿警服的背影。他抬手看了看表,飛快地在心里估算了一遍時間,判斷許舒蘭的話應該是真的。 他放緩了語調,勸慰她,“你先下來,咱們好好聊一聊,有什么想說的,我們都聽著,別做傻事,那對不起你自己?!?/br> 許舒蘭的唇邊浮起一絲苦笑,仿佛平靜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顆小石子,笑容問弧度越擴越大,她低聲自語,“這些年來,我又何嘗對得起自己?你說的對,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唯一想做的便是把心里話說出來,再不要憋著了,我憋了近十年,憋得太久了……” 關妙向她招招手,“許女士,你先下來,咱們慢慢說,上面風大?!?/br> 許舒蘭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們就站在那兒,在警察上來之前,我說給你們聽。我十八歲就認識姜亮了,那會兒剛大一,我們參加一個社團活動。他那時候就是一個特精神的小伙子,活力四射,在球場上奔跑如風,特別帥氣?!?/br>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眸都彎了起來,仿佛陶醉在了回憶里,像是清冷冬夜里灑下溫柔光華的一彎新月,給寂寥的天臺增添了一抹溫暖的亮色。 “我知道他喜歡溫柔的女子,就刻意變得柔和,我的長相加分了不少,很多人說一看就是賢妻良母的模樣。但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是一塊硬骨頭。不過我把它藏了起來,藏起了我的硬骨頭,我們得以順暢地畢業,結婚?;楹蟛痪?,我們就面臨了交往四年來的第一次紛爭,他要我辭職,外科醫生太忙碌了,不能照顧家庭。我不愿意,我喜歡拿著手術刀的感覺,于是我們開始每天爭吵,砸東西,關系一度非常僵硬。后來,我妥協了?!?/br> 她的眼角,緩緩流下一行淚,低聲嗚咽,不能自已,“這是我第一次重大的妥協,仿佛成了一個開始,我迎來了無數次妥協。小到給我爸媽買什么樣的按摩儀器,大到生孩子買房子,這幾年來,我活得像個行尸走rou??墒俏铱偘参孔约?,姜亮對我好著呢,我什么都不用cao心,只需要打扮地漂漂亮亮,美滿地生活就好了?!?/br>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可是就算我愿意這么想,生活也好像難以為繼,他以前也喜歡在外面玩,從沒有徹夜不歸的時候,從去年底開始,姜亮就不對勁了,越來越不愿意待在家里。尤其是今年,他出差和不歸家的情況越來越多了,有時候一連三五天我都見不到他的人。我是他的枕邊人啊,在一起數十年,我怎會不知道他那點幺蛾子呢??晌覜]想到,勾走他的不是那些鶯鶯燕燕,居然會是一個男人!” 許舒蘭扭頭,眸子里盛滿了悲戚,定定地看著他們,沙啞了聲音,像是一頭嘶吼的困獸,“你們能想象嗎,你為之付出一切的愛人,有一天愛上了一個男人,要跟你離婚,丟棄這個家!” 她仰天大笑,“哈哈,這么多年,姜亮以為我是一只家養的小貓,離了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呵,可我這只小貓,能哄得他那個情人團團轉,讓他主動向姜亮提出分手?!?/br> 張狂的大笑中,她不小心一巴掌打在欄桿上,鐵器打得手疼,發出一聲悶響,但她似乎全然沒感覺。 原來他們都以為錯了,李毅真正的心上人,并不是姜亮,而是姜亮的妻子,許舒蘭! 是面前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然而卻韌如蒲葦的女人! 關妙緊張地盯住她,一個眼神都不敢錯開,雖然隔得比較遠,但她能感覺到許舒蘭的情緒很不穩定。 恍惚之間,她想起了自己,在重生之前的那個清晨,孤身一人,站在清冷的天臺上,揮之不去的孤獨感從心底涌出。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依然想要活下去,而現在的許舒蘭——關妙卻有些猜不透,雖然只接觸了幾次,但也能看出她的心高氣傲,并不像會用跳樓做戲的女人。 這么想來,她心里更急了,揪住了翟啟寧的衣角,輕微地動了動唇,“現在怎么辦,我覺得她是真存了尋死的決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