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可她還是如鯁在喉,沒忍住,在微博上打了一大段維護他的話,然后帶了他筆名的tag發送出去。 這樣總還是可以的吧。不說出來她就是不舒服;說出來了,就有一種歸屬感。 往后若有人搜索他的筆名,說不定也會看見她的微博,看見他背后從不缺席的支持者。 寢室熄燈之后,邊忱還坐在床位下,網絡帶來的隔離感和無力感,讓她手足無措,什么都想為他做,但能做的卻少之又少。 并且,也許,很大可能,他根本就不在乎這樣的一件小事吧…… 但是無可否認,她自己真的很在乎啊。在乎到睡不著。 10 凌晨四點多,廣州天河。 張飲修剛結束完跟遠在奧斯陸的律師 k 的視頻通話,合上電腦之前,去查看谷歌的工作郵箱,光標點擊的位置歪了些,點到挨著谷歌郵箱的q·q郵箱了。 順帶看了眼,正好看見一封五分鐘前發送過來的新郵件。 q·q郵箱的來信全是中國讀者的,但這個時間點,以及這個郵件主題… 邊忱:「很大很大很大的禮物哎φ(≧w≦*),噢!我張,你真的不點進來看看嘛o( ̄e ̄*)」 “……”不點進去仿佛顯得他很沒眼光? 他伸手把身前的睡袍攏緊了點,抬起腳,支在大理石桌邊沿。 身體往后仰,靠在沙發背,指尖在筆電的觸摸板上輕點,打開了那封據說有大禮的郵件。 里面的文字內容…一眼掃下來,泛泛無內容。而附件,則放了一個音頻之類的東西。 張飲修沒多想,點開附件,整個客廳頓時回蕩起一陣…鬼哭狼嚎無法言喻勉強可以稱之為歌聲的聲音。 他蹙眉,同時關掉音頻播放。 但是已經不能挽救他的粗心大意了… 就在他拿著筆記本輕手輕腳回主臥時,身后響起了容嬤嬤的問候… “先生張張,你看看都幾點了?你自己看?!?/br> “……”張飲修沒轉身,徑直往臥室走,“我困了。好夢,容嬤嬤?!?/br> 反手關上房門,他貼著門背,淺笑。 腦海里回憶起剛剛那小女生的歌聲,再想起她在郵件正文里的最后一句話—— 「張飲修,我就只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懟天懟地,也可以只把開心和熱情呈現在你面前??炜炜禳c開附件,收禮啦!收禮只收好歌聲ヾ(≧o≦)〃嗷~」 第6章 zyx 1 繼讀者群解散之后,邊忱發現張飲修又陷入了“消失出現消失出現”間歇性循環中的“消失”環節。 這可真讓她發愁。因為沒了讀者群之后,她能獲得他消息的途徑只剩下微博和微信公眾號。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兩個平臺都被他暫時忘卻了。晉江網站上的長篇也沒有任何新動靜。 郵件回復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一般來說,發件三天之后沒收到回復,就代表著不會收到任何回復了。 十二月底了,冬天來勢洶洶。 邊忱開始轉變洗澡策略,每天都要爭取最后一個洗澡,堅決不上前線。 等到十一點多洗完澡,吹干頭發就帶著手機和日記本,爬上床,鉆進被窩里,看張飲修為數不多的小說文字。 看一段停一下,在日記本上寫寫畫畫,努力在腦海里轉換位置,試圖站在寫作者的角度上,重新體味這些文字的意思。 寫故事的人與看故事的人,是主動者與被動者。 邊忱不愿意只做那個淺薄的被動者。 她太希望自己能再靠近他一點點了。 她把自己亂七八糟的感想拍下來,整成郵件發給他。 她集齊了他每一次出現在公開社交平臺的時間,異想天開地試圖研究他冒泡的時間規律。 她在他的每一句相關表達里揣度他對網絡讀者的態度和立場,想要以一種對他來說最恰當的方式追隨他。 她每天根據他有限的文字構想一種可能,關于他的職業他的形象他的喜好,大著膽寫下來,發在他的微信公眾號后臺。 她跟他分享平日里遇到的小驚喜,分享那些發生在她周圍的有趣的事,分享自己偶爾飄在云朵里的好心情。 她希望每一次他順手點開郵件或者公眾號后臺,所看見的東西都是明快的、歡樂的、能讓他笑的。 速食時代,有一個理論叫“一萬小時定律”;而關于習慣,聽說二十一天就能養成一個習慣。 邊忱都不太相信。她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能以這種功利的方式去追求的。 如何能通過網絡文字去了解一個人呢? 如何能借由虛無的網絡去靠近一個人呢? 假如沒有任何一點所謂的緣分巧合的話,這件事她得花上一輩子去做。 就像喜歡著大自然中的一棵樹,邊忱遠遠地站在那里,冥想,靜觀,敞開自己的心懷,給予自己的關注,尊重著那棵樹本身的存在,別無他求。 而她自己也在這種冷靜的注視中,純粹地體驗著喜歡一個人的愉悅。 她以一種積極的、感興趣的、自我愿意的心態,持續地關注著他的存在。 彼時的邊忱或許還不明白,不求回應而愛他人的能力,擺脫了所有不確定和渴切的愛,就是建立在自我存在基礎上的成熟之愛。 后來的后來,她才慢慢懂得,自己這種看似愚笨天真、完全跟不上功利時代的付出感情的方式,到底有多聰慧、成熟而清醒。 當然了,用某人后來的話說:她蠢到連自己的優勢都可以多年視而不見,有點可愛。 2 插曲一: 某年某月某日,邊忱站在流里臺前給他做抹茶冰淇淋,回憶起最初這段直接導致她無路可退的自娛自樂時光,恍然間發現,那時候的自己,竟然從來沒想過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張飲修:“愚蠢?!?/br> 邊忱:“那叫大智若愚?!?/br> “我偏愛愚蠢的人?!?/br> “行吧,那我還是愚蠢吧?!?/br> “果然蠢?!?/br> “……”無法交流。 3 元旦,666號寢室的女生都沒去參加班級活動。 四個人窩在各自的床上,天南地北各種侃,俗稱“臥談會”。 楊瞻在直播平臺看完一場電子競技比賽,急匆匆地要趕去冠軍選手的 ins 上圍觀他的最新動態。 “你們能翻墻么?是不是校園網出問題了?”楊瞻已經換了好幾個手機翻墻軟件了,一直登不上。 “我看看,”邊忱趴在抱枕上,一邊打開自己的手機vpn登上ins,一邊建議她,“要不你換成平板試試?!?/br> 說起來,她好像很久沒有登錄過ins了,因為在國內用國外的這些社交軟件,速度都特別慢。 不知怎么的,邊忱想起上回在微博上看到過,有個張飲修的讀者說他不在中國長大來著,只是暫時待在國內。 她有猜測過他到底是不是華人,因為,他的中文順歸順,但并不接地氣。小說和隨筆里的很多用詞都偏官方化和翻譯腔。 那這樣,他使用ins的可能性是不是很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立刻被邊忱自己壓下去。 就算他在用,想要找到他的賬號,也如同大海撈針吧? 這可是一個,連中文筆名都說改就改就的人??梢娝麑γ址Q呼有多隨意,肯定不會在所有網絡平臺使用同一個名字。 指甲在指腹上無意識劃著,有那么小半分鐘,邊忱隔絕了寢室里的其他聲音,集中心思在思索這個問題。 要不要去試著搜一下?萬一…… 沒有那么多萬一,她的手指已經走在她的思維前面,在搜索欄輸入了他筆名的拼音。 ……并無結果。 邊忱又換成拼音加數字的方式,再搜了一遍,還是沒有。 等她把所能想到的、所有他可能使用的名字搜了個遍,終于放棄這個念頭了。 因為根本沒有搜出任何一個疑似的賬號。 如果他不是華人,一定有英文名之類的吧。邊忱心想,搜不到才是正常的,她對他知之甚少。 “老楊,我的臉書都能登上去呀,應該不是校園網有問題?!眳前偃f盤著腿坐在床上,低著頭說了一句。 這句話又點燃起邊忱的另一個念頭,或許她還可以去facebook上找一找? 十幾分鐘過去,嗯……好吧,再試一遍還是毫無結果。 她徹底放棄了。想找到他常用的國外社交賬號,這根本就不現實。 她怎么可能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猜到他的其他名字?她似乎永遠都無法接觸到他的三次元生活。 可是張飲修已經‘消失’很久了呀,他什么時候能在微博上冒個泡呀…… 4 一月八號,當邊忱正在川大的地獄復習周里苦苦掙扎時,晚上臨睡前去他的微博主頁看,一不小心看見了他的新動態。 算了,坦誠點,哪里是一不小心,明明是白天時錯過了,后知后覺來著。 他在微博里問她們的學期假期放假時間,好像那什么,過幾天要根據她們的放假時間寫新的小說了耶! 邊忱想都沒想,就在評論里留下「我已經放假了!真的真的!」。 但是她忘了自己犯下的一個、令人無法忽略的錯誤——她在前幾天發給他的郵件里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