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免了,什么事直說吧!”百里九丟了手中熱帕子,不耐煩地道。 崔婆子恭謹道:“老夫人這幾天身子不太好,尤其是夜里,咳嗽得厲害。想林姨娘過去,幫著調理一下飲食,夜里留下一并做個伴?!?/br> 諾雅心里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老夫人一向是厭煩自己,恨不能眼不見為凈,為何會把自己叫去眼皮子底下晃悠?難道是昨天,自己在楓林寺桀驁不馴惹惱了她,她要拿自己開刀了不成?自己的好日子可能是到頭了。 諾雅聽紀婆子她們閑聊的時候,提起過這些深宅大院里婆婆教訓不聽話的媳婦或者侍妾的手段,隱晦而且駭人聽聞,一點都不比琳瑯閣里的老鴇心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不少忍氣吞聲的,實在忍受不了,三尺白綾,或者是一口水丼就解決了自己的性命。 紀婆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光老是往自己身上飄來飄去,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說:像你這樣囂張的性子,若是落到那些狠毒的婆婆手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諾雅一直心里還是在暗自僥幸的,老夫人雖然是橫豎看著自己不順眼,經常譏諷幾句,還過分地偏袒著秦寵兒和安若兮,但是好歹也不曾過分地難為過自己,吃喝用度也不虧待,讓自己偏安一隅,過得悠閑清凈。 完了完了,萬一她是兇性大發,要折磨自己怎么辦? 林諾雅一臉哀怨,可憐兮兮地望著百里九,帶著乞求。 百里九沖著婆子揮揮手:“我知道了,稍晚一點會讓她過去?!?/br> 婆子依舊站在原地不動:“老夫人說讓林姨娘這會兒就過去呢,她正在等著一塊用早餐?!?/br> 百里九低下頭,有點無奈:“正好我今天有事要趕緊出去,就不陪你一起過去了?!?/br> 林諾雅背轉了身,不讓婆子看到自己的表情,沖著百里九蹙眉嘟嘴,擠眉弄眼。 百里九俯下身子,在她耳旁低聲道:“其實我老娘也就是愛cao心,愛嘮叨了一點,平素還是極好說話的?!?/br> “可我夜里睡覺不老實,磨牙打嗝放屁呼嚕加夢游,我怕被她用笤帚趕出來?!闭f完兇狠地瞪百里九一眼,一副你若見死不救,我就跟你永遠絕交的樣子。 身后的婆子慌忙低了頭忍笑。百里九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晚上睡覺以前記得把笤帚藏起來,否則真說不準?!?/br> 說完留下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在諾雅惱怒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第九十章 賊眉鼠眼的狐貍 崔婆子連聲催促,諾雅無奈地聳聳肩,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有什么遺言可以交代的,就昂首挺胸,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跟隨著婆子身后去了。 秦、安二人請安剛走,老夫人見了她,也并不為難,只忙不迭地吩咐婆子撿了幾樣點心,一路小跑著給百里九送出去,然后和顏悅色地讓她在自己對面坐下用膳。盛飯布菜也是有婆子和丫頭們來做,均不用諾雅插手伺候。 食不言,寢不語。老夫人慢條斯理地吃飯,諾雅也安安靜靜,并不打擾,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老夫人吃粥,她也端碗,老夫人擦嘴,她也凈手,規規矩矩,完美地無可挑剔。 諾雅是養精蓄銳,準備迎接老夫人的狂風驟雨,誰料想她完全是將諾雅當做了透明人一樣,既不訓斥,也不為難,完全晾在了一邊。諾雅擅自揣摩了一百零一種應對折磨的辦法,均無用武之地。 倒是老夫人午休過后,秦寵兒與安若兮相攜而至,當著老夫人的面,安若兮綿里藏針,秦寵兒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事。 諾雅心知肚明,老夫人向來最是反感三人唇槍舌戰,暗里勾心斗角。自己若是按捺不住,與二人爭吵起來,也就是授人以柄,正中安若兮下懷。 她一臉云淡風輕,只當做充耳不聞。秦、安二人變本加厲。她見房間一側有書架,上面除了佛經,還有一些雜史簿籍,遂眼前一亮,上前挑揀一本,翻開來,看得津津有味。興起時,忍不住朗聲念出來:“群狗狺狺吠,兩犬迎而吠焉......竟前欲相搏,老叟釋擔而立,撫須而嗤笑曰:不智哉,犬咬人,而人安能還施彼身,烹之而啖猶覺穢焉......良久始去,猶望而吠也......” 秦寵兒并不傻,怎能不知她是在指桑罵槐?氣咻咻地站起身,就要上前教訓。 林諾雅將書翻開給她看,一臉無辜:“這乃是圣人古訓,秦夫人若是非要對號入座,就去挖墳招魂,尋古人理論去吧,與我何干?” 秦寵兒辯解不過,又壓抑不住火氣,摩拳擦掌想要動手,被老夫人一頓呵斥,疾言厲色,將秦、安兩人全都趕回院子,忍不住又轉身訓斥諾雅:“三人里就沒有一個省心的,強詞奪理,針尖對麥芒 ,就不能讓我清凈個一時半刻?!?/br> 諾雅原本委屈,但是看在老夫人今日勉強還算公平的份上,也就不再頂撞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昏黑,林諾雅沒個自由,簡直如坐針氈,渾身上下全都難受,在心里將百里九罵了個通透。 正發愁時,元寶單獨一人回府,到海棠灣帶話,說是邊關八百里加急,老將軍一行已經從邊塞啟程,一路護送鄰國使臣,前來向我大楚議和,不日即可返京。 老夫人心里欣喜若狂,連道“阿彌陀佛”,一迭聲吩咐下去,全府齋戒三日,感謝佛祖護佑 。然后問起百里九,元寶解釋,使臣來訪,百里九需要負責其在大楚京都的安危,所以近日要跟部下研究部署京城防衛,尤其是夜間巡查治安,所以暫時就不能回府了。 諾雅心里一聲哀嚎,頓覺沒了希望,前程一片灰暗。 老夫人心情好,連道“應該的”,吩咐婆子取了賞銀給元寶。元寶謝過恩賞,就要退下,臨走時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轉過身來對老夫人道:“九爺交代說他有一塊令牌落在了一念堂,讓林姨娘翻找出來給我,一并帶過去,要急用的?!?/br> 老夫人極其激動,沖著諾雅不耐煩地揮揮手:“回吧,回吧,我這里不用你伺候了,省得礙眼?!?/br> 諾雅有點莫名其妙,明明是你差人將我叫來的,還要我吃住都留在海棠灣,怎么轉眼就又嫌棄我礙眼了? 元寶出聲催促,暗地向著她眨眨眼睛:“林姨娘,快些吧,九爺還等著急用的?!?/br> 諾雅見元寶好像是有話要說,疑惑地跟隨元寶出去,方才沮喪地問:“你們主子哪里有什么令牌落在我那里,上次那令牌我不是已經還給他了么?” 元寶“嘻嘻”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箋遞給諾雅:“這是主子給你的?!?/br> 諾雅狐疑地接在手里,展開來看,抬頭竟是一只肥胖的豬頭,雖然手法拙劣一些,但也憨態可掬。她暗暗地啐了一口,繼續向下看,字跡七扭八歪,也幼稚地很,心里不由有些鄙視,覺得自己又捉住了他的一點短處。 信箋上也不過兩三句話:女人,爺為了救你脫離苦海,這幾日都有家不能回了,還要留在軍營挨凍受餓。你若是良心發現的話,就每日親手做幾樣點心給我,讓元寶一并帶過來。若是感動,愿意以身相許的話,爺也照單全收。 落款處卻是畫了一只賊眉鼠眼的狐貍,垂涎三尺,活像是掉進了雞窩里。 諾雅莫名其妙了一天,這時方才恍然大悟,老夫人將自己叫到海棠灣,那些話也只是一個由頭,真正的原因是她奈何不了百里九,所以讓自己到跟前形影不離地守著,百里九縱然是來招惹自己,那也是在她眼皮子地下,翻不過天。而且夜里他無處可去,也就只能去找安若兮和秦寵兒。果然拉得一手好皮條!絕對勁道。 看來昨天楓林寺廟會上一念和尚的胡言亂語最終還是令她心有芥蒂,千方百計地阻止百里九與自己親近了。 那只狐貍一早就看穿了自家老娘的心思,所以第一時間就躲了出去,然后借口公務,幾日不回府的話,老夫人將自己留在海棠灣也就沒有必要,趕緊打發了。果然自己還是嫩了點兒啊,老夫人的這點心思竟然都猜不透。 看在他百里九還有一點良心未泯的份上,林諾雅決定,必須要好好地犒勞犒勞他,雖然一切皆是因為他而起。 果真未來兩三日都沒有見到百里九的影子,諾雅知道軍營艱苦,所以備下不少的吃食,兩三倍地準備了,元寶若是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一念堂,各種訴苦,吃飽喝足以后,心滿意足地離開。若非那封信箋抬首與落款別致,諾雅差點以為是貪嘴的元寶偽造的呢。 到了第三天,就是三皇子妃邀請她與秦、安二人到府上賞梅的日子。諾雅以為百里九軍務繁忙,不會相跟著去,誰料到自己收拾齊整,出府的時候,他已經騎在高頭大馬上,在府外候著了。一襲寶石藍福紋披風,素白色錦服,眉眼飛揚,意氣風發,見到諾雅微微勾唇一笑。 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百里九并不是那樣單一喜歡赤紅如火的衣服了,素凈了不少,整個人身上的氣度看起來也有所改變。好像是一杯摻帶著泥沙的黃河水,經過沉淀以后,純凈透澈了許多。 但是諾雅還是忍不住想起那只賊眉鼠眼的狐貍,壞笑著打量他嘴角是否掛了雞毛。直將百里九看得莫名其妙,騎在馬上也頻頻回首。 三皇子妃見了百里九第一眼,就笑著打趣:“不過是請幾位meimei過來賞梅而已,晚些時候完璧歸趙給你安穩地送回府就是,至于這樣亦步亦趨,跟得緊密嗎?” 百里九卻挑剔著貧嘴:“多虧了小九我喊了你這多年的嫂嫂,有景兒賞不叫我也就罷了,諾雅說你埋了梅子釀,竟然也藏著掖著,不給我嘗一口?!?/br> 三皇子妃望了諾雅一眼,便知道必然是諾雅推脫的借口,嗔怪道:“那梅子釀是甜酒,用來招待meimei們的,你千杯不醉,給你喝了也是暴飻天物。還是去尋你三哥,到酒窖里找壇百年陳釀喝著有趣?!?/br> 百里九厚顏道:“三哥那里的確有美酒,可惜被三嫂管束得頗嚴,身邊連個看得過去的美人也沒有,哪里有三嫂這里賞心悅目,來得歡喜?我不去?!?/br> 三皇子妃此次宴請,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并未宴請多少賓客,以免人多眼雜。聽百里九這樣說,白了他一眼:“這里最美的仙女都是你家碗里的,其他女眷也是名花有主,這次你的算盤卻是打錯了,白來一遭?!?/br> 百里九惋惜地咂咂嘴:“三嫂這樣小氣,算了,我就不跟著了,免得看得著吃不得干著急,心里癢得難受。不過,這丫頭一向好闖禍,三嫂可要看嚴了,免得掀了你皇子府?!?/br> 諾雅狠狠地一眼剜過去,滿是不忿,百里九“哈哈”大笑著離去。 三皇子妃笑著唾了一口,眉梢眼底皆是風情,親熱地上前挽了秦寵兒與安若兮的手,寒暄幾句,就招呼下人過來,引領幾人到梅園,末了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諾雅,也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幾人一路迤邐而行,穿廊過榭,有不少衣著華貴,朱環翠繞的夫人迎面處行來,年紀相仿的,熱情地同秦、安二人招呼,相約一起吃酒賞花。諾雅緊跟其后,妝扮素雅,低眉斂目,就像隨身伺候丫頭一般,并不引人注目。饒是如此,仍舊有不少人指點著她交頭接耳。 行了約有盞茶時間,方到梅園,還不是臘梅如火如荼怒放的時候,一團一簇,多是含羞半綻,暗香盈動,果真是一處好景致所在。 ☆、第九十一章 閑得蛋疼,看來有病 三皇子妃宴請的賓客不多,但是都是身嬌rou貴的朝廷命婦。主人唯恐天寒風急,命下人早就沿著梅園豎了一圈素白如云的綢緞圍擋,就連上空也用天藍色綢緞籠罩下來,將一園胭脂蓓蕾盡數圈在里面,又生了不少熊熊炭爐,烹茶煮酒,熱氣氤氳,香氣也愈加濃郁。 園子里零零落落擺了幾張根雕八仙桌,搭配同樣盤虬臥龍的根雕圓凳,與梅樹枝干相映成趣。桌上滿是各色果品糕點,客人自由穿梭,取而食之,倆倆交談。 諾雅感到咋舌,雖然聽聞三皇子妃是江南首富的千金不假,但是這樣奢侈的做派諾雅有些心疼。而且,這冰雕也似的滿園梅花也不知道能否禁受得起這樣的冷熱變化,怕是明日驟見寒風,就要凋零香消。 秦寵兒與安若兮都有相熟之人,一進園子,安若兮就被幾個婦人拉了去,剩下秦寵兒,諾雅以為又會故伎重演,棄自己而去,留她一人在這里尷尬。誰想她卻一反常態,婉拒了別人的邀請,亦步亦趨地相跟著諾雅。 好不容易送走了百里九,沒想到秦寵兒竟然這樣,猶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自己若是不能擺脫,還如何有機會去找三皇子妃敘話? 諾雅頭疼,她對于賞花原本就沒有什么興趣,對那些附庸風雅的吟詩作句更是反感,唯一感興趣的,也只剩下八仙桌上的佳肴和美酒。 那酒里果真有好喝的梅子釀,聞起來甜絲絲的,有股水果獨有的清香。而且梅子的糖分中和了酒精的辛辣,入口綿甜,微酸,帶著酒的香醇,諾雅忍不住多飲幾杯。 秦寵兒尾隨著她,因為吃過醉酒的虧,所以格外謹慎,見諾雅一臉陶醉,喝得有滋有味,自己卻滴酒不敢再沾。 諾雅沖著她晃晃手中酒杯,略帶挑釁。秦寵兒轉身斟了熱燙的茶水,小口小口地抿,口中生津,垂涎得很,卻只拼命忍了。 也不知道她今日究竟是哪根筋不對,明明是看著林諾雅生厭,卻偏生腳步都不移動半步,眼巴巴地盯著,直如防賊一般。 酒至酣處,身邊三五成群的婦人聊得盡興,眉飛色舞,嬉笑怒嗔,襯得兩人有些尷尬。 有道是: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談詩論賦的婦人們一時興起,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起了意,討要了筆墨紙硯,以錦緞圍擋為紙,以賞梅為題,即興作起詩來。 也有人提議,胭脂或朱砂調色,在錦綢上面提筆作畫,讓畫與景融為一體,豈不更妙? 這一提議立即得到大家呼應,紛紛各顯身手,都有一較上下的心思。一時間,錦緞之上紅梅傲然怒放,形態迥異,神韻別具。 安若兮素有“京中才女”之稱,這樣的場合自然推脫不掉,略一沉吟,蘸墨,提筆,沉腕,一氣呵成,詩畫俱佳,壓了前面所有人的風頭。 眾人皆鼓掌稱贊,安若兮收了筆,連聲謙讓,面上卻難免有自得之色。 有人不服氣,帶著酸意嘲弄她:“聽聞九爺只愛樣貌不愛才,可惜了安夫人這一身才氣,只能落個孤芳自賞?!?/br> 在座所有人都聽得清楚,心里也跟明鏡一樣,這話說的未免有譏諷安若兮樣貌不如林諾雅之意,也嘲諷百里九風流好色,眾人皆緘默不語,一時冷了場。 也有不少人識得林諾雅的,眼光不住向著她的方向望過來,鄙夷地竊竊私語。 安若兮一時下不來臺,面紅耳赤,好不尷尬。 “你說這話,卻是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那林姨娘乃是琳瑯閣里出來的主兒,但凡前面冠了‘林’字姓的,都是老鴇一手調、教出來的姑娘,縱然不是才藝雙馨,那手底下也必然是有勾人的功夫的,否則如何得了九爺和二皇子兩人青睞?” 安若兮身邊一位綠衣婦人立即出聲辯駁道,言談更加尖酸刻薄,絲毫不留口德。應該是與安若兮相熟之人,替她打抱不平。 安若兮兩次拽她衣袖,想打斷她的話,她卻愈加忿忿然。 “哼,這是嫂子幫小姑子出頭了!”一旁的秦寵兒低聲嘀咕,煽風點火:“幫也就幫了,拐彎抹角地貶低別人算是怎么回事?徒讓外人看了咱百里府的笑話?!?/br> 諾雅心里有事,而且是大事,所以不予計較,任憑幾個長舌婦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胡說八道,自顧低頭飲酒,不再低斟淺酌,酒到杯干,愈飲愈上癮,格外豪爽。 “meimei好氣量,只管聽她們幾個在這里胡說八道,你也顯露一手,給她們幾人一點顏色瞧瞧?!比首渝鷽_著諾雅使了一個眼色。 諾雅放下手里杯子,掂著酒壺,踉踉蹌蹌地走到擺放筆墨紙硯的八仙桌旁,沖著周圍的婦人微微勾唇一笑,然后端起桌上剛研好的徽州墨,一個轉身,令人猝不及防,墨汁就向著身后一處空白錦緞上潑灑過去。 隨即墨臺也脫手而出! 錦緞不比棉布,不怎樣吸水,那墨汁潑灑上去,就向著下面蜿蜒而下。飛出的墨臺打落在錦緞之上,向下流淌的墨汁就再次飛濺起來,重新濺落生成新的曲折。 諾雅將十指伸進胭脂與朱砂調色盤里,轉過身來,向著墨染之處隨意點染,飽綻紅梅點點。 “妙??!”有人忍不住感慨:“這樣作畫,手法新穎獨特,尤其是梅樹枝干匠心獨具,盡顯盤虬臥龍之態,絲毫不造作,無任何人工雕琢痕跡?!?/br> “美中不足便是顏色不能濃淡相宜,過于單調?!绷⒓从腥私o予中肯點評。 諾雅但笑不語,仰頭喝一口酒,并不吞下,而是向著錦緞上面噴灑而去 。 墨色潤濕,立刻深深淺淺地暈染開來,枝干中間色濃而兩側淡,立體效果頓時凸顯,花朵層層疊疊,近看是一樹紅梅,遠看卻是一院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