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院子門晚上是落了鎖的,究竟是誰竟然夜半三更地翻墻而入,又有什么圖謀? 諾雅自知若是對敵,必然不是對手,不若放出泡泡,出其不意,弄些動靜出來,將他嚇跑就是。于是躡手躡腳地下床,還未走到門口,泡泡已經竄了過來,徑直向著窗口處猛撲過去。 “誰?!”諾雅已經覺察到身后冷風,厲聲呵斥,毫無怯意。 窗戶被打開一道縫,窗外黑影揚手將一暗器丟進來,泡泡縱身一躍,銜在嘴里,然后,心滿意足地搖搖尾巴徑直回自己窩里去了。那道人影從窗口處利落地翻了進來,沉聲道:“別怕,是我!” 竟然是百里九! 那暗器儼然是一只香噴噴的雞腿! 竟然是有備而來! 諾雅簡直欲哭無淚。林泡泡啊,林泡泡,你吃我的,喝我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我就是為了防這只狼,可關鍵時刻,你怎么就毫不猶豫地叛變了?這樣沒有氣節,果然還是靠不??!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諾雅沒好氣地問。 “我屋子里的炭爐半夜熄了,凍得我睡不著,過來跟你擠擠?!卑倮锞呕卮鸬美硭斎?。 “我又不是暖爐!”諾雅氣鼓鼓地攔住他的去路,正待將他趕出去,院子里已經有腳步聲,是桔梗聽到動靜披衣出來:“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百里九也不答話,解下披風,甩了鞋子就鉆進了諾雅的被窩,喟嘆一聲:“舒服!” “喔,沒事!”諾雅趕緊道:“屋子里有只偷嘴的耗子,被泡泡捉住了?!?/br> “???”桔梗有些膽怯:“用不用我找根棍子?” “呃,不用了,已經趕出去了,你趕緊睡吧?!?/br> 桔?!班浮绷艘宦?,趿拉著鞋子又迷迷糊糊地回去了,“吱呦”一聲關了門。 諾雅在地上站了一會兒,衣裳單薄,有點冷,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就重新爬上了床。 “往里面去!”諾雅碰了碰百里九胳膊:“就暫且收留你一晚上,十兩銀子?!?/br> “這好像是我家?!卑倮锞挪粷M地嘟噥一聲,裹著被子往里面蹭了蹭。 “是你家沒錯,這十兩銀子是我暖床的辛苦費?!敝Z雅不屑地撇撇嘴,將被子向著自己這面拽了拽:“你夜里沒有人伺候嗎?竟然把你凍起來,我一直以為你皮糙rou厚,應該不怕冷的?!?/br> “我不缺人伺候,只是可憐沒人暖床而已?!?/br> “呵呵,九爺在女人中間可謂一呼百應,那威望可比在三軍將士中高多了。爭搶著暖床的人可謂前仆后繼,比比皆是,還用發愁嗎?”諾雅譏諷道。 百里九連同被子一起,向著諾雅這里靠了靠:“我的處吻都給了夫人了,以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自然要為你守身如玉的,怎么可以再有新歡呢?” 回應他的是諾雅一記鄙夷的白眼:“處吻?你還處男呢?大楚家喻戶曉的浪蕩公子,情人多得能上陣擊退百萬雄師,在我這里立什么貞潔牌坊!” 百里九受了奚落,并不辯駁,摩挲著自己的下唇,意味深長地道:“第一次處吻很美妙,回味無窮,雖然的確很痛,還流了那么多血......第一次嘛,在所難免?!?/br> 流了那么多血......流了那么多血......林諾雅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她想撞墻,只后悔自己當初應該下口再重一點,讓他血流成河,一輩子記憶猶新才好。 這個笑話太冷,諾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將被子又拽過來一點,把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住。 百里九也趁機向著諾雅這里再靠近一點,整個身子幾乎都貼在她的身上:“夫人,這被子太短了?!?/br> 諾雅憤憤地躺下,沒好氣地推搡他:“你放心,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你這輩子會很長的,先死不了?!?/br> “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說你這被子太短了,我這面都透風了?!卑倮锞判χ揶?。 諾雅知道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不忿道:“我也覺得這被子太短了,委實不適合九爺在這里委屈?!?/br> “那我明日吩咐元寶把我的被子搬過來?!卑倮锞艠O是體貼地道:“不過沒有你的被子香,夫人別嫌棄?!?/br> 林諾雅轉了身子,背對著他:“今日算命先生說了,我今年命犯白虎,會克夫,克得杠杠的,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一些?!?/br> 百里九嬉皮笑臉地往跟前湊,把鼻子湊在她的發梢,貪婪地深吸一口氣:“算命先生也跟我說了,我五行俱全,唯獨命里缺你,所以離不得?!?/br> 說完將胳膊搭在諾雅的腰上,將她整個擁進懷里。 諾雅咬著牙根,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再得寸進尺,信不信我讓你的鼻子也開了苞?!?/br> 百里九趕緊松開手,訕訕地摸摸鼻子,自覺地向著床里瑟縮了一下,嘟噥道:“我的鼻子早就被你刺激得流過鼻血了?!?/br> 諾雅不搭理他,倦意襲來,迷迷瞪瞪地睡過去。只覺得兩人中間的空隙處冷風直灌,忍不住向著床里瑟縮了一下。百里九長臂一伸,溫香軟玉抱個滿懷,低頭在她額前輕輕地,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印下一個烙印。忽然間,就覺得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今天,原本是老娘叫去訓話的,還是老生常談,不外乎就是讓他遠離林諾雅,并且將今日上香之亊原原本本地跟他說了一遍,老夫人義憤填膺,他卻聽得津津有味,自動過濾掉了老娘對她的指責,對她這樣的颯爽脾性與桀驁不馴感到得意。 后來,老娘又一次嘮叨著讓他到秦寵兒的院子,說是秦府來人,明著暗著已經表示過不滿。百里九表面上應著,逃出去直到夜深才回到自己的書房。雖然一進去暖如三春,但是他總覺得空蕩蕩的,四處死氣沉沉,少了些什么。 他脫了衣服靠在床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床睡著哪哪都不舒服,硌得身子生疼,伸展開四肢都觸摸不到一點溫熱的東西,就連錦被都是冰涼。他毫不猶豫地就起身出了書房,看看外面天色,折返回去拿了一根雞腿,徑直向著一念堂過來。 這一夜,竟然睡得格外香沉。 ☆、第八十九章 咱倆就是天生一對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金色的陽光已經鋪滿了半個屋子,令百里九感到暖暖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枕邊的人什么時候起來的竟然都沒有覺察。 百里九披衣下床,打開屋門,諾雅正跟桔梗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地站著,她還光著一只白瓷一樣細膩光潔的小腳,未著羅襪,踩在另一只腳面上。 “小姐,怎么辦?”桔梗問。 諾雅低頭看桔梗的腳:“要不,你把你的鞋子脫下來,丟丟試試?” 桔梗不由自主地向著身后瑟縮了一下:“若是我的也丟不中,掛在上面了怎么辦?” 諾雅抬頭看樹,干枯的樹枝上掛著一個雞毛毽子,還有一只繡花鞋。 “實在沒有辦法,就只能爬樹了?!彼顕@一口氣:“要是我會飛就好了?!?/br> 百里九其實很想看諾雅爬樹的,但是他實在憋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女人笨的時候太迷糊,貌似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做竹桿的東西,還有一種,叫做男人。 他一個躍起,將樹梢上掛的毽子和繡鞋全部抄在手里,輕飄飄地落在諾雅跟前,將繡鞋丟給她,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把自己掛上去?” 諾雅撇撇嘴,忙不迭地穿上鞋子:“我倒是想呢,可惜樹枝禁不住?!?/br> 百里九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好像是胖了,就是可惜那rou沒長對地方?!?/br> 桔梗瞬間紅了臉,扭身慌里慌張地去打水伺候百里九洗漱。對于自家姑爺突然出現在小姐的房間,她一點都不稀奇,相反,還有點興奮??淳艩斍谱约倚〗愕难凵?,就像掛在天上的那輪暖陽一樣,數九寒天都能感受到**的溫度。 諾雅在下人跟前沒了面子,羞窘地轉身就走:“就不留您老人家吃飯了,慢走,不送?!?/br> 百里九嬉皮笑臉地跟在諾雅身后,進了屋??諝庖焕湟粺?,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林諾雅嫌棄地扭頭看了他一眼:“不穿衣服就往外跑,這樣風sao給誰看?你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 “你還不是一樣連個羅襪都不穿,明擺著勾引人呢?!?/br> 諾雅將他的衣服劈頭蓋臉地丟過去,氣哼哼地道:“穿上衣服走人?!?/br> 百里九隨手將衣服扔到床上,向著她伸開雙臂,慵懶道:“貌似這伺候爺穿衣是你應該做的事情?!?/br> 諾雅見他一臉懶洋洋的無賴模樣,撲閃撲閃眼睛:“你確定要我幫你?” 百里九竊笑著點點頭:“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做媳婦,你總要有第一次?!?/br> 好生生的一句話,到了他的嘴里又變了味兒,諾雅壞笑著取過一旁的衣服,展開來,吩咐百里九:“自己鉆進來吧?!?/br> 像稻草人一樣扎撒著雙臂的百里九不敢要求太高,無奈地轉過身,自覺地將胳膊伸進袖子里去。 林諾雅轉到他跟前,果真乖巧地幫他將衣襟一層一層整理好,逐個系緊,拍拍手得意道:“好了?!?/br> 百里九正沉浸在溫柔鄉里,低頭看她水蓮花一樣嬌羞的垂眸,靈活地上下飛舞的指尖,完全著了迷。再低頭看自己的衣襟,幾乎跳起來。 “你這是給我穿衣服呢?還是包粽子?” 張冠李戴也就罷了,全部系成死扣也能忍,關鍵是腰帶捆成這個德行是什么鬼? “我除了會包粽子,還會包包子,你自己可以任選一個款式?!敝Z雅漫不經心地道,低頭翻來覆去地看一張粉色梅花信箋,剛剛從百里九的衣襟里掉落出來的:“這是什么東西?” 百里九認命地重新整理衣服,并且暗暗發誓,以后絕對不會相信這個女人會做出任何相夫教子的賢惠舉動。 “三皇子府的梅花聽說快開了,熱鬧了整個園子,請你和秦寵兒,安若兮三日后一起去賞花,你去不去?” 諾雅的心里忍不住“撲通撲通”跳得激烈,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當然去?!?/br> 百里九的手一頓,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半晌:“你好像迫不及待?” 諾雅唯恐百里九起疑,努力按捺情緒:“聽說三皇子妃善釀梅子酒,等冬初落雪,梅花初綻的時候,從梅花樹下挖出來,拍開泥封,香氣可以醉半條街。上次在太子府就已經與諾雅約好,早就翹首期盼了好幾日?!?/br> 百里九狐疑地望著她:“我竟然不知三嫂竟然還有這樣拿手絕技,如此說來,我是要跟著你沾光,討一杯酒了?!?/br> 諾雅一噎,這百里九這樣狡猾,若是相跟一起,跟塊牛皮糖一般纏著自己,還如何尋找時機問三皇子妃話? 因此訕訕地笑笑道:“這賞梅,是女人家附庸風雅的事情,九爺跟著豈不無趣?” 百里九滿不在乎:“你們賞景兒,九爺我自顧賞美人就是,我們各取所需。人面繁花相映紅,應該別有一番情趣?!?/br> “呵呵,九爺的心真大,裝了那醉夢樓的阿貓阿狗還不夠,還要去覬覦別人家的紅杏?!敝Z雅冷冷譏諷道。 “娘子好像是在吃醋?”百里九探究地問:“俗話說,有容乃大,娘子一定要學會寬容,才能豐滿,勝過食補無數?!?/br> 諾雅一個白眼飄過去,覺得自己有點對牛彈琴的無力感,氣惱之下,口不擇言:“我只是擔心你精盡人亡,英年早逝,好說不好聽,諾雅詞窮,這悼詞也不好寫?!?/br> 諾雅這樣詛咒自己,百里九并不著惱,他覺得,與天斗,其樂無窮,與諾雅斗,更是奇樂無窮,嬉皮笑臉道:“娘子多慮,古人有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精散盡還復來,你夫君我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更何況,你胸無點墨,這寫悼詞的任務還是讓安若兮來寫比較委婉,否則我怕忍不住詐尸還陽?!?/br> “呵呵,”諾雅一聲冷笑:“悼詞還是提前有備無患,你過目批閱的好,否則你這樣饑不擇食,禍害良家婦女,早晚惹了厲害的主兒,會有人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妖孽,救我脫離苦海的?!?/br> 諾雅這樣說,令百里九很受傷,大概他是想受一次傷是傷,受兩次傷也是傷,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問:“救你脫離苦海?看來娘子是迫不及待想改嫁了?!?/br> 諾雅得意點頭,故意氣他:“好主意,到時候我干脆就以身相許,以報救命之恩?!?/br> 百里九一臉哀怨,極傷心地揶揄:“別人以身相許是報恩,你是報怨??!依照你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倒也正好為我報仇雪恨,好讓為夫含笑九泉?!?/br> 諾雅腳下一絆,差點摔倒在地:“你小氣毒舌加流氓無賴,咱倆不過彼此彼此?!?/br> “所以說,咱倆就是天生一對,夫人就不要逆天而行,老想著禍害別人,徒增罪孽了吧?” 兩人正你來我往地唇槍舌戰,院子里有人嘰嘰喳喳地說話,桔梗進來,打斷了諾雅欲出口成臟的話:“老夫人跟前來人求見?!?/br> 百里九斂了嬉笑,皺著眉頭問:“什么事?” 桔梗搖頭:“沒說,只說是奉命過來傳話的?!?/br> 兩人有些奇怪,不知所為何事:“讓她進來吧?!?/br> 門簾一撩,一個頭發抿得油亮的精瘦婆子走進來,目不斜視,沖著諾雅福身一禮:“崔婆子見過林姨娘?!?/br> “崔mama不必客氣,起來說話就是?!眮砣丝蜌?,諾雅自然也恭敬。 婆子站起身,好像才發現百里九一般,趕緊又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