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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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華州治水,我在丹州治水,他督理此事,我亦有尚方劍,奉天子令,何來孰高孰低?” 她譏誚道:“司馬,你同我攀交情,怕是找錯了人?!?/br> 秦王與懷安居士有交,雖不是人盡皆知,但在長安上層,該知道的也都知道的,蘇志安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看來,懷安居士既然秦王的人,想也會幫助他們,這還需要懷疑嗎? 然而此刻,聽鐘意斷然回絕,卻是當頭一棒,震驚至極。 蘇志安沉了面色,道:“居士如此行事,日后如何同秦王殿下交代?” “我幾時用得著向他交代,又何須向他交代?” “他命令不了我,你更不行?!?/br> “恕我直言,司馬,”鐘意掃他一眼,面帶微笑,語氣卻冷:“你官居從三品,我官至正三品,總也是高你一階,你最好客氣些,不要失了體面、分寸?!?/br> “什么官至三品?”蘇志安怒道:“不過是陛下一時興至,給的虛名罷了!” “最起碼陛下認為我擔得起,宰輔們也認為我擔得起?!?/br> “而你呢?”鐘意并不動氣,平和道:“年紀輕輕便官至從三品,難道是靠自己嗎?也不過是依仗秦王,雞犬升天的那只狗而已?!?/br> 第74章 叩首 蘇志安怒極,竟說不出話來:“你!” “志安失禮,居士勿怪?!弊谡胍恢膘o聽,始終未曾插嘴,見蘇志安被說的無言以對,方才道:“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居士要怎樣,才肯相助?” 鐘意笑微微的看著他,道:“倒也不難?!?/br> 宗政弘眉梢微動,蘇志安也暫且斂了不忿神情,前者伸手示意,道:“居士請講?!?/br> 鐘意卻轉向前廳一眾侍從,道:“你們退下吧?!?/br> 宗政弘微露疑惑,少見的表露出不解:“居士何意?” “長史最好也叫侍從退下,當然,若是不肯,我也不會強求?!?/br> 鐘意側首,目光落在他面上,道:“你們兩個男人,我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難道還怕我會做什么不成?” 宗政弘目光微沉,久久注視著她,卻不言語。 鐘意也不打怵,同樣平靜的與他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宗政弘一抬手,道:“你們退下?!?/br> 侍從們齊齊退下,掩上前廳的門,似乎只在眨眼之間,內室里便只留了他們三人。 宗政弘不語,蘇志安則有些不悅,出言道:“懷安居士,你現在可以說了嗎?” “當然可以?!辩娨舛俗紊?,頷首道:“我不缺錢,也不缺名,更不缺勢,仔細想想,就是缺了點趣味?!?/br> 宗政弘道:“居士有話,但可直言?!?/br> 鐘意面頰上露出一個笑來,像是四月的桃花,被春風吹得綻放,只是那笑意有些冷,凜冽的像冰。 “其實也沒什么,我就是想聽個響兒,”她望著那二人,有些漫不經心的道:“長史跟司馬向我叩三個頭,如何?” 話音落地,氣氛一時安寂,空氣似乎都沉寂起來,安靜的令人心慌。 叩首乃是最能表示敬重的儀禮,而平輩之間叩首,已經是非常的折辱了。 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宗政弘瞇起眼看她,卻沒有言語,而蘇志安,則是被她這話驚住,半晌才回過神來,暴跳如雷。 “簡直荒唐!”他怒極反笑,斥道:“我上跪天下,中敬天子,下拜父母,怎么可能同你叩首?陛下朝議之時,滿殿臣工也是坐于大殿之上奏對!向你叩首?” “懷安居士,”蘇志安譏誚道:“你受得起嗎?!” “怎么受不起了?”鐘意目光平靜,并不覺得自己說的過分。 她笑微微道:“在地上挖一把泥,鑄成佛像,便有無數人爭先恐后的搶著跪拜,深以為榮,泥土尚且受得起,我如何受不起?” “你簡直是瘋了,”蘇志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道:“癡心妄想,不可理喻!” 鐘意慢悠悠道:“隨便你怎么說?!?/br> 蘇志安滿心焦躁,在前廳里轉來轉去,似是有意離去,以目光去看宗政弘,然而后者卻不動如山,他也無奈,只得暫且留下。 較之蘇志安,宗政弘要平靜的多,將茶盞的蓋子合上,道:“懷安居士?!?/br> 鐘意含笑問道:“長史有何見教?” 宗政弘也笑了,他道:“沒的商量嗎?” 聽他問了,蘇志安也停下腳步,雙目噴火,定定瞪著她。 “沒有?!辩娨鈸u頭,淡淡道:“我又不是強求,不過愿者上鉤罷了?!?/br> “原因呢,”宗政弘道:“居士這么做,總該告知我們理由吧?” “沒有原因,”鐘意對上他的目光:“興之所至而已?!?/br> 蘇志安重重哼了一聲,然而宗政弘與鐘意都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居士好狠的心腸,如此戲弄我二人,”宗政弘勸道:“竟不為荔州百姓考慮一下嗎?” “長史不必再糊弄我,倘若只是堤壩有損,秦王或可幫司馬遮掩,然而傷及百姓,有礙聲名,誰也救不了他,即便秦王能救,怕也仕途盡毀,?!辩娨獾溃骸凹幢阄也幌嘀?,司馬怕也不敢掉以輕心?!?/br> 宗政弘頓了頓,道:“居士是在為方才的隱瞞生氣嗎?若是如此,我們可以致歉?!?/br> “不必了?!辩娨馕⑽⒁恍?,道:“我只是想告訴長史和司馬一個道理?!?/br> 宗政弘與蘇志安對視一眼,道:“什么道理?” “世間彼此結怨的那些人,并不一定是有因有果,還有可能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辩娨庑Φ溃骸霸﹩??確實冤,可那也沒辦法?!?/br> 她漫不經心道:“誰叫你們有求于我呢?!?/br> 若說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那前世的她,又做錯了什么? 她腹中那個沒能來到人世的孩子,又做錯了什么? 一場飛來橫禍,卻改變了她的一生,叫她原本應該平和順遂的人生,徹底轉換了方向。 她也覺得很冤,也覺得很委屈。 就因為她弱,所以那就是原罪,就活該被人欺負,遭人羞辱嗎? 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宗政弘定定看著她,久久不曾言語,而蘇志安以他為首,見他不言語,更沒有開口。 “居士,我二人見了皇后,也不過躬身而已,此生跪拜過的女人,也只有女性尊長,你卻讓我們對你叩首?!?/br> 宗政弘語調很慢,即便到了此刻,仍舊十分平和,他道:“你知道于我二人而言,這是多大的羞辱嗎?” 鐘意道:“我知道?!?/br> 宗政弘道:“即便如此,你也要這么做嗎?” 鐘意道:“即便如此,我仍舊要這樣做?!?/br> “居士,”宗政弘道:“我以為我們有些交情的?!?/br> “長史自己不也說了嗎?”鐘意溫和回道:“那只是你以為?!?/br> “懷安居士,你知道這會有什么后果嗎?” 他笑了一下,然而那種溫和的語調中,仍舊能聽到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鐘意曾經以為,真正的強大便是果決剛毅,殺伐決斷,然而經歷過許多事情之后才知道,如同皇帝那般溫和,宗政弘這般云淡風輕的姿態,才是真正的所向睥睨。 可即便如此,她仍舊挑起眼簾,平靜道:“我知道?!?/br> “好吧,”宗政弘道:“那便如居士所言?!?/br> “這怎么行?!”蘇志安見他應允,慌忙道:“此事因我而起,萬不可使先生隨之受辱!” 他轉向鐘意,道:“磕頭便磕頭,我替先生便是!” “不行,”鐘意斷然拒絕,道:“他的是他的,你的是你的,少一個也不行?!?/br> 蘇志安牙根緊咬,目光森寒:“——你!” “好了,”宗政弘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道:“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說的?” “好!”蘇志安雙目充血,惡狠狠道:“懷安居士,今日之恥,我永世不忘。!” “勞駕,”鐘意道:“我也會記住的?!?/br> “還有,我改變主意了,”她冷冷注視著蘇志安,道:“長史照舊叩首三次便可,你,六次?!?/br> “我不想聽你啰嗦,又或者是放那些不知何時才能實現的狠話,”鐘意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道:“要么磕,要么滾,多說一個字,便加多磕一個,你自己選便是,我不為難?!?/br> 蘇志安心中憤恨,雙拳捏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自是怒極,想要轉身離去,卻被宗政弘拉住了。 他向蘇志安搖了搖頭,一掀衣擺,跪于地上。 蘇志安眼眶一熱,竟險些滾下淚來,撩起衣袍,梗著脖頸,在他身側跪了。 宗政弘俯首,接連叩首三次,他一向溫文爾雅,即便是遭受這樣的屈辱,面色仍舊平靜,起身之后,自己拂去衣擺處灰塵,面不改色。 蘇志安面色漲紅,屈辱之余,又覺愧對宗政弘,叩首六次未及結束,便有熱淚落于地上,待到結束,一言不發,站起身后,拳頭狠狠砸在墻上,手背出血,也未曾皺一下眉。 宗政弘自懷中取了帕子給他,又道:“居士,該你兌現諾言了?!?/br> “你們回去吧,”鐘意道:“荔州距離丹州如此之近,你們到之前,便有人傳了消息來,送往晉州、澤州的文書,早就在路上了?!?/br> 蘇志安聞言變色,怒意昭然,即便是一貫神情平和的宗政弘,目光也有些陰郁。 “居士,”他仍舊不出惡言,反倒笑了,短短一句話,卻說的很慢:“看來,你是一門心思,要羞辱我們了?!?/br> 鐘意想了想,道:“確實是這個意思?!?/br> “好,好好好,”宗政弘竟也不氣,久久看她一眼,緩緩道:“懷安居士,我們后會有期?!?/br> 言罷,同蘇志安一道,轉身離去。 “長史,司馬,”鐘意向他一笑:“恕不遠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