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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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實堅決推辭道:“愧不敢當,居士請收回吧?!?/br> “無功者才不受祿,”鐘意同樣堅持道:“老先生當得起?!?/br> 往來幾次,陸實終于肯收下,鐘意則向他一禮,翻身上馬,道了告辭。 自撫寧縣返回銀州沒多久,驟雨便落下來了,他們不得不在客棧中停留了一日,方才動身,返回綏州。 壞的運氣用盡,好的運氣便來了,許是事情辦成的緣故,他們回程時,連天也放晴了。 銀州地域偏僻,出了城門,便是荒茫平原,返回綏州的路上,還要經過大片山林。 那山林中有條河流經過,眾人便在次停歇,叫馬補充點水,自己也稍加修整。 不遠處有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寂靜山林之中十分明顯,鐘意心中一跳,掀開帷帽上的白紗去看,便見十數個獵戶打扮的男子過來,有幾個身上還掛了彩,拉著只簡易木筏,上邊是一頭長角鹿。 蘇定方站起身,注視著那一行獵戶,話卻是對鐘意說的:“到后邊去?!逼溆囔鑿拿嫔喜伙@,動作卻也緊繃起來。 鐘意目光微動,手指摸到了袖中匕首,退后一步,同玉秋玉夏相依。 那些獵戶見他們一行人,也有些訝異,倒是不曾搭話,頗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 鐘意等女眷被護在中間,獵戶們三三兩兩,從他們身側經過時,離得最近的便是蘇定方與一眾扈從,鐘意眼見那行人同己方錯開,正待松一口氣,卻見落于最后那兩名獵戶驟然回身,手中利斧橫劈! 扈從們早有準備,拔刀相向,蘇定方戰場廝殺數載,更非浪得虛名,離他最近的獵戶被一劍封喉,脖頸處劍痕平直如線。 廝殺持續的時間不算長,便以己方的勝利宣告終結。 陳度原就是沙場悍將,不該懼怕這些才是,此刻面色卻也有些難看。 鐘意先前見過燕氏女死狀恐怖的尸體,現下倒不十分驚惶,叫自己平靜下來,道:“他們是什么人?” 蘇定方臉色也不太好看,深深看她一眼,道:“軍人?!?/br> 鐘意一怔:“什么?” 蘇定方卻無暇解釋,目光幾轉,道:“陸實,可能出事了?!?/br> 鐘意心中一震。 蘇定方蹙眉,道:“他們身手不俗,該是銀州軍中好手才是,此時剛出城沒多久,有能力在此設伏的,會是誰?他為什么要伏擊我們?陸實一個致仕小吏,有什么值得覬覦的?” 話一說完,他與鐘意便反應過來,齊聲道:“那部農書!” “要農書做什么?竟肯為了它殺人?!辩娨庖粫r想不明白,思及自己此前同陸實所說的話,隱約有了點眉目:“難道,也是為了請封?” “能號令軍士截殺我們,那人品階想必不低,”蘇定方道:“他要農書,上交朝廷,又有什么好處?” 鐘意畢竟不是朝臣,很難想到根由,一時不解。 蘇定方輕輕揉了揉額頭,想起自己不得不背負污名,潛逃回京的緣故,腦海中倏然靈光一顯。 “肅州都督年邁,幾次上疏致仕,陛下雖再三挽留,卻也已經在考慮他的繼任者……” “倘若有人獻上農書,分量足夠的話,未必不能深得君心,順勢調到肅州去?!?/br> “倘若那人原就是封疆大吏,陛下不欲叫他在一地久留,尾大不掉,那可能性便更高了?!?/br> “高昌國戰事失利,肅州距戰場交鋒之處不過兩百里?!?/br> “居士,”蘇定方倏然握住鐘意手腕,將她帶到一側,低聲道:“崔令可能要造反!” “這怎么可能?”鐘意如遭雷擊:“他只有銀州,并無外援,如何起事?” “他有外援?!碧K定方聲音壓低,卻仍舊能聽出其中恨意:“高昌之戰,大總管王文度假傳詔令,令三萬忠魂葬身沙場!他與崔令,該是互相策應!” 鐘意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些,蘇定方卻顧不得,急聲道:“居士!我稍后會同你解釋的。但現在,我們要趕快往北地折沖府去,那兒有五萬駐軍,可保銀州不失!” 鐘意難得的有些手足無措:“我們既非主將,又無詔令,如何能動用駐軍?” “有你在,便能!”蘇定方聲音鏗鏘有力,目光灼燙:“你是陛下親封的侍中,位同宰輔,依大唐律,若逢緊急關頭,宰輔可調用折沖府軍,事急從權!” 他注視著她,真切道:“居士,請助我一臂之力!” 鐘意合眼,復又睜開,她定了心神,道:“走!” 第46章 變故 大唐以均田制為基礎,延續了前朝的府兵制度,于天下各州、道、縣設置折沖府,共計六百三十四所。 為加強中央內部權勢,時下折沖府的防范側重便是“內重外輕”,然而對于銀州這等邊境之地,卻足足設置了五萬折沖府軍,以防萬一。 “崔令只怕不知我一行人身份,所以敢令人截殺,見他們久久不曾回去復命,必然疑心,我們必須要搶在他前頭,先發制人才行?!?/br> 蘇定方握住鐘意手腕,目光堅毅道:“請居士遣人往綏州送信,請刺史李崇義隨時準備策應,同時傳信中樞,以防不測?!?/br> 陳度原是越國公帳下親衛,能被派出護送女兒,自是信得過的,鐘意匆忙取了紙筆寫信,又叫陳度過來,蘇定方將此事大略說了。 言語間的功夫,鐘意已經書寫完畢。 皇帝既冊封她為侍中,官服印鑒俱在,她此次出行,為防萬一,便將侍中官印帶上了,此次正得用,覆于信上,折了一折,交與陳度。 “此事干系重大,我只信得過你,”鐘意道:“不要進綏州州府,直接去尋李崇義,他的父親李孝恭在北地經營多年,人脈頗廣,刺史雖不掌兵,卻也能說得上話?!?/br> 陳度心知此事如何,沉聲道:“我必定不負所托?!?/br> “還有另一封,”鐘意叮囑道:“你送到綏州驛館去,令人加急傳至京師,上邊附屬我官印,想來驛館不會為難?!?/br> 陳度將兩封信貼身收好,忽然轉目去看蘇定方,道:“同行這么久,方知尊駕便是左衛中郎將蘇將軍?!?/br> 蘇定方聽他點破身份,并不窘迫,施禮道:“諸事內有緣由,今日無暇細表,望請見諒?!?/br> “我是信得過居士,”陳度不受他的禮,道:“再則,也不相信沙場飲血的將領,會背棄他的士卒?!?nbsp;言罷,向二人頷首,催馬遠去。 “你們跟隨剩下的扈從們,往綏州刺史府去尋瀾娘,”鐘意吩咐玉秋玉夏,又向趙媼道:“勞煩嬤嬤偕同?!?/br> 玉夏有些遲疑,玉秋卻拜道:“我雖不知發生何事,卻也知情況緊要,我們跟隨,只會礙手礙腳,居士若要走,只管安心離去,不需介懷我們?!?/br> 鐘意微微一笑,卻不多說,揚聲喚道:“朱騅!” 這匹棗紅馬神俊非凡,腳程極快,此刻正是爭分奪秒之際,剛好得用。 蘇定方翻身上馬,與她同乘,知曉衛所方向,徑直往軍營去。 風聲烈烈,刮的面龐鈍痛,鐘意卻顧不得,側頭問道:“你怎知崔令沒有同此地折沖都尉勾結?倘若這二人早有首尾,我們此去,便是自投羅網?!?/br> “此地折沖校尉姓章名允,昔年曾是陛下麾下偏將,乃是心腹,”蘇定方道:“倘若連他也有造反之心,那我們也只好認了?!?/br> 刺史屬文官,掌監察民政,卻不牽涉軍政,為了防止文武勾結生事,朝廷在擇定刺史與折沖府長官時,雖不會故意選有仇之人,卻也絕不會選擇相交莫逆之輩。 邊關衛戍要緊,往往都是皇帝心腹重臣,蘇定方這樣講,完全符合情理。 “章允同我家沒有交情,也不知我這半道來的侍中,他是否買賬,”鐘意苦中作樂的想:“倘若當我是與蘇定方勾結的叛臣,一道下了大獄,那樂子可就大了?!?/br> 朱騅迅捷如風,即便承載兩人,依舊遠超尋常馬匹,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二人便遠眺到大唐折沖府在寒風中烈烈作響的軍旗,再有半刻鐘功夫,便有衛哨攔截。 蘇定方原還佩戴斗笠,今次摘除,道:“折沖校尉章允何在?” 哨兵見這二人神態氣度,不敢做主,請了隊正來問,蘇定方無暇同他多言,取了鐘意官印與他看,喝道:“侍中有緊急軍情,急需面見校尉,即刻通稟?!?/br> 軍中行政□□,遠不似州府層層麻煩,不過半刻鐘,便有人自前方騎馬而至,請他們入內說話。 章允年約四十,虎目方面,臉龐微黑,上下打量二人,道:“侍中書信印鑒何在?” 鐘意定了心神,道:“正在你面前?!?/br> 尋常人遇上這事,興許便以為面前女郎在糊弄他了,章允眉頭一跳,見這女郎品貌不凡,試探著道:“懷安居士?” 鐘意心有忐忑,唯恐他以自己官職乃是虛銜為由,置之不理,面上卻還平靜,道:“正是?!?/br> 不想章允忽然俯身,向她施禮:“先前軍中曾有士卒感染瘟疫,喪命者頗多,正逢居士遣人送時疫藥方來,活人無數,請受某謝禮?!?/br> 他身后兩名果毅校尉亦俯首見禮。 鐘意遣人往邊軍處送時疫藥方,原是前世聽聞瘟疫肆虐,今生未雨綢繆的,不想那時疫這么早便在邊境流行,以至于那藥方派上這般大的用處。 見那幾人施禮,她便換了半禮:“士卒征戰辛苦,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敢當三位將軍如此大禮?!?/br> 內中既有這等交情,想來章允會給幾分薄面,鐘意微松口氣,章允卻已經轉目,看向蘇定方:“你有膽色入我軍營,想來心中有所依仗?” 蘇定方并不意外他看破自己身份,抱拳示禮,道:“事關重大,請章將軍屏退左右,只留心腹?!?/br> …… 軍政上的事情,鐘意不會插手,她一個門外漢,兵馬調度之事,也沒有能發表意見的余地,便在一側旁聽。 章允昔年曾在皇帝帳下打天下,東征西戰多年,眼下這等事于鐘意而言是驚濤駭浪,于他而言,卻只是小小波折,蘇定方年少多謀,亦不露驚慌之色,二人與諸校尉商談,不及晌午,便將行事韜略敲定。 “崔令派人前去截殺居士一行,想是不知你一行人身份,見事敗,必然會去詢問陸家人,再去查探你們入城時的名籍記錄,想必此刻,他已知自己露了馬腳,必然會令人聯絡王文度,共同策應起事?!?/br> 章允道:“王文度此時駐軍夏州,距此不過兩百里,我率軍三萬趕往防衛。此地防衛邊患,需留兩萬軍士震懾,便叫定方暫轄,至于崔令,他只有監察職權,卻無軍權,既然看清他面目,想來并無大患,居士便留于此地,靜待功成即可?!?/br> 鐘意聽他說的條理分明,自無不應:“將軍此去,萬事小心?!?/br> 章允也不拖沓,頷首致謝,隨即出了軍帳。 鐘意目送他離去,有些疑慮:“章將軍這樣走了,又將邊境防衛移交,不怕我們是在唬他嗎?” “他有他自己的判斷,居士,”蘇定方道:“這種事情,你一生可能只會遇上一次,而他呢,跟陛下打過天下,多少次死里求生,對這種事,他遠比你我有經驗?!?/br> “再則,他人雖走了,卻留了四位果毅校尉,”他搖頭失笑,道:“你當這四人都是白給的嗎?” 鐘意也笑了:“章將軍粗中有細,是我太過輕視人了?!?/br> “崔令既然生事,未必不會同外族勾結,我需往前沿衛所一一探查,”蘇定方斂起笑意,起身道:“軍中重地,帶女子前行,未免不便,還請居士在此暫待兩日?!?/br> 鐘意正色道:“無需為我顧慮,定方只管去吧?!?/br> 蘇定方深深看她一眼,頷首之后,大步離去。 章允臨行前特意關照過鐘意,軍中人知曉她身份,頗為敬重,連被他留下的那幾位校尉,看她的目光都十分崇敬。 這并不是因她的侍中身份,而是因為那份及時雨一般的時疫藥方,軍人忠耿,更加心懷感恩。 …… 鐘意便在軍營中留了兩日,都沒什么消息傳來,直到第三日,有校尉忽然趕來,面帶急色:“居士,趕快跟我離開!” 鐘意心頭一跳:“發生何事了?” “朔州勾結西突厥,舉兵造反!”那校尉道:“有過萬軍至,已經迫近軍營了!” 鐘意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