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一到賬，導演立馬變得意氣風發。

    矅暉看到他的時候，他正鼓著大腮幫子在啃一個油膩膩的大豬蹄子。

    “來點兒？“導演把自己啃過的豬蹄子遞給矅暉。

    “這個不會報銷的?！安嚂煋u搖頭，表示他不吃。

    導演的唾沫清晰可見，矅暉想吃也不敢吃。

    “我自己出的錢，不會找你報銷?！皩а萦檬帜四ㄗ约旱淖?。

    好好一個小伙子，一管錢就娘們兮兮的。

    導演感嘆職業對人的影響還真大。

    不過，管錢的還是精細點好。

    “你還有錢吃rou？你不是說為了拍這部電影，你早就身無分文了嗎？“矅暉奶兇奶兇地斥責導演。

    “昨天之前是這樣的。昨天之后，我又有了一千元零花錢?！皩а轁M嘴油膩地啃著豬蹄子，幸福感溢于言表。

    矅暉趕緊拿出賬本，記下了這筆收入。

    “不！停止！這是我侄子給我發的紅包，不充公的?！?/br>
    “導演?！辈嚂焽烂C地說，“非常時期，你是大股東，要有點大股東的責任感。這種奢侈消費，還是等你電影大賣了以后再享受吧。到時，你吃一噸豬蹄子都沒人管你?！?/br>
    “我吃不了一噸，我早給膩死了……不，我早給饞死了?！睂а輰ψ约旱倪@一權益非?？粗?，這是除了拍戲以外，他的最大愛好。

    “饞死了好，饞死了，馬上資產清算。我的錢還我?！辈嚂熓嵌蓶|，對大股東的行為舉止都以錢為衡量的標準。

    “你看，你這小孩，一提起錢就六親不認。你還真不如我那大侄子，那一千塊零花錢，就是他給我的?！?/br>
    矅暉一聽，更氣了。

    你大侄子的壓歲錢在他的手里，也沒說給你投資。

    我的壓歲錢本錢全借給你了。

    “你大侄子給你投資了嗎？”

    “嗯……”這個問題一問，導演瞬間意識到，現在是債權人和債務人在對話，“小楊，等我賺錢了翻倍還你。反正，現在我是不會還你的?！?/br>
    這年頭，欠錢的比借錢的更橫。

    “你憑什么總盯著我？我……我把你這破電影演砸！“矅暉終于發怒了。

    “拍攝部分很快結束了，你的威脅沒用?！皩а菪Σ[瞇地說，“最近，我有一個驚人的發現?！?/br>
    他欲言又止，先啃了一口豬蹄子：“你想不想聽?！?/br>
    “不想聽，我要去上課了，我還要做一堆作業。我要考試，下一節課就是語文考試，考到暈厥，就不用到你這兒受一肚子氣了?！?/br>
    “消消氣，消消氣。你還是坐下來聽我說吧。首先，你得感謝我又幫你逃過一次考試。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一樁了?！?/br>
    導演壓低聲音開始說他的大事，神情頗為神秘：“為什么你和別人一起的戲，總是別人露正臉，你露后腦勺？“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不是嫌我雙眼無神嘛?！坝腥撕軣o辜。，“導演，每次都是你在喊cut，說明每次你多多少少還是滿意的?！?/br>
    “滿意，呵呵呵……“導演對滿意這個詞有了新的認識。

    但是，這都沒有他要講的大事更讓他激動：“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每次鏡頭推近，你都一個蛇形走位，繞到其他演員身后……“

    “咳咳，導演，您這個描述太sao了?！?/br>
    “我實話實說，你就是這么走的……“導演發出正義地吶喊。

    同時，現場還原矅暉的身法。

    是挺sao的……

    但是矅暉發誓，他不是這么走的。

    ”種種跡象表面，你是故意這么做的?！斑@是導演的結案陳詞。

    “冤枉，導演，我是你的股東，您卻在把我當賊一樣審問?！?/br>
    “不是賊，是jian細！“

    “嗯？！……導演，您這腦洞開得太大了?！?/br>
    矅暉顫顫巍巍地申辯，“我為誰做jian細？從頭到尾都是您主動找我！”

    “哼，昨天晚上，我熬了個通宵，把你的背景查了個底朝天，發現了很多疑點?！?/br>
    導演銳利的眼神讓矅暉的心情有點復雜。

    “蛇形走位”是真實的，不就是想讓觀眾記不住他。

    至于自己的背景，相信昨晚一定把導演驚得掉了下巴。

    校三好，市三好，省優干……

    人才??！

    “你堂姐負責的投資項目里，可有一家叫晟創的公司？哼，這可是業內新秀，主攻影視制作！”

    “說，他們是不是給了你任務？”

    矅暉聽得一頭霧水：“我堂姐怎么啦？“

    饒是他數學好，也沒有理清這里頭的邏輯。

    “王導?！辈嚂焽烂C地說，“每天叫收工的可是您，如果您對我的后腦勺有意見，可以重拍。但是，不要給后腦勺亂戴帽子?！?/br>
    “我對你的后腦勺有意見嗎？我什么時候說了。我只是問了為什么?！?/br>
    導演突然發現學霸也有短板。

    理解力有點差??！

    “不，你的后腦勺很有戲，我很喜歡這種不張揚，有意境，通過后腦勺表達人物內心的方式。這是教科書般的表演啊，我還要推廣這種創新呢?！?/br>
    “那，您究竟對我哪點不滿意？”

    “你不要插話，你話太多了，把我的思路都搞亂了?！睂а莺懿粷M。

    “晟創現在滿世界的海選練習生，你說，你是不是被他們淘汰的？“導演的表情好像他發現了新大陸。

    “別不好意思，術有專攻，人有專長嘛。你學習好，很會寫故事，融資能力也不錯，這方面差點不丟臉?！?/br>
    “給你說句心里話，我覺得晟創眼力不行。你這么好的苗子，竟然被淘汰，說明他們市場策略有問題。不過，這可讓我撿著寶了！哈，哈，哈……“導演大笑三聲。

    “所以，你認為我演得很好？“矅暉顫顫巍巍地問。

    這個結果，他有點始料未及。

    “挺有創意的。當然有點冒險，一般的觀眾不一定能接受這種先鋒派表演，但是不要慌，電影節評委們都很喜歡?！?/br>
    導演想到這部電影既能大賣，又有了得獎的人選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對債權人也客氣起來了：“不要擔心你的錢，這些都是值得的。這樣，你把賬改一下，你那50萬也入股分紅，沒有利息支出，我們的花費就不會顯得那么高，你就不會那么摳。到時候功成名就，腰纏萬貫，你感謝我都來不及。哈，哈，哈……“導演又大笑了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