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那血到了內門后頭就沒了,想必歹人把自己傷口給包了,不留下痕跡。 慕容淵為此大發了雷霆。歹人都摸到府里來了,不管是外頭那些士兵,還是府內的這些護院,竟然沒有一個察覺出異常,若不是慕容叡恰好在那個時候起夜,恐怕這家里發生什么事了。 負責守衛的人,被慕容淵罵了個狗血淋頭。 慕容叡在一旁聽著并不做聲,一直到慕容淵罵完了,把人給攆到外頭去,慕容淵才問他,“二郎,你和那人過招過,招數上像是哪里的人?!?/br> 習武之人所使的招數就和他這個人一樣,都帶著自己獨有的特征,每個地方的都不一樣,哪怕想要模仿,都不可能像的完全叫人覺察不出來。 “像是北面的?!蹦饺輩敝噶酥副狈?。 慕容淵眉頭不由得一皺。 “不過那人挨了我一刀,恐怕也不能再來了?!蹦饺輩闭f到這里,清冷的眼睛里總算是有那么一絲得意。 慕容淵卻沒有任何放松,“罷了,二郎說的有道理?!币粨舨怀?,已經讓人有了提防,那么就算再來多少次,結果都是徒勞無功。 “開春之后,你去一趟洛陽?!?/br> 慕容叡有些意外,“阿爺?” “去洛陽去拜訪我的幾個故舊,趁機也好和洛陽的那些人有些交往?!蹦饺轀Y看向他,“這也是為你好。日后有甚么,也好鋪路?!?/br> 慕容叡點頭應是。 慕容叡從慕容淵書房出去,就被陽光照了個正著。 今日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不過陽光雖然明媚,照在人身上卻沒有半點溫度。當初平城被放棄,遷都到洛陽,文帝給的一個由頭就是平城一年里頭有半年多都是在寒冷里頭度過,作為都城,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南邊濕潤溫暖,至少冬天沒冷的平城這么過分。 冷是冷,不過習慣之后,也就那樣。 他往外走。廊道上,蘭洳興高采烈的走來,見到他,大大咧咧一笑,“你猜我今個出去的時候見著誰了?” 慕容叡沒答,斜睨他。蘭洳掌不住,咳嗽了聲,也不吊他胃口了,“是你那個嫂嫂家的信使,說是給出嫁娘子送信的。我說我給他送進去?!闭f著伸手入懷,掏出一封信書來在慕容叡面前晃了晃。 慕容叡伸手抽走他手里的書信,掉頭就往后頭走。 蘭洳哪里能這么輕易讓他走,馬上晃過來截住他的去路,“哎,你打算怎么謝我?我可是給你弄來了親近你家那個美人阿嫂的好機會?!?/br>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甚么?!蹦饺輩崩淅涞钠乘谎?,繞過他就繼續走。 “咱們哥倆個,誰還不知道誰,你看她的時候,眼里頭可在冒光,別告訴我你不想和她睡?!碧m洳嗤哼。 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出來的。他看那個小美人的樣子,騙的過別人騙不過他。明明恨不得把人扒光了壓身下,何必裝模作樣呢。 他話語落下,慕容叡看了過來,眸光陰冷。凍的他一個哆嗦。 蘭洳擺擺手,“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br> 慕容叡這才收回視線,他伸手入懷,掏出兩個袋子,“一個你自己拿著,另外一個給送信的人,別私吞了?!?/br> 蘭洳應下了。 慕容叡懷揣著家書到了外面,銀杏守在那里,見著他來了,頓時警覺起來。他也沒有廢話,直接說明來意。 有家書就不能把人擋外面了,尤其慕容叡還不是什么可以隨意打發的人呢。 明姝沒有馬上來見他,先是讓人把家書拿進去看了,然后再出來見他。 她眼角微微有些紅,瞧起來像是才哭過。 “嫂嫂,發生甚么事了?”慕容叡問道。 “是家里有些事,”她遲疑了下,“我生母病重了?!?/br> 慕容叡愣了下,她的出身他是知道的,她是不受重視的庶女,不然也不會嫁到這種苦寒之地來。 “對不住,讓小叔見笑了?!泵麈鷣y擦了一下快要流下來的眼淚。 屋內沉默下來,慕容叡抬頭,“嫂嫂要不回去看看?” 明姝愣了一下,苦笑,“不?!?/br> 、 慕容叡見她郁郁寡歡,心下堵著一塊,也跟著不痛快。 他察覺到自己心緒的變化,不由得一陣心煩意燥:她不高興,他也別想快活。 煩透了! 第28章 計謀 明姝從沉重的心情里一抬頭, 見著慕容叡坐在那里, 腰背挺得筆直, 兩眼還是盯在她身上。想起剛才不由自主的和他流露些許心情,頓時又氣又惱,氣惱自己竟然在人前傷心。 “嫂嫂想回去嗎?”慕容叡問。 明姝搖搖頭,“不, 嫁過來了,就暫時還沒有回去的道理,何況……”這大好的日子, 她跑回去,難免太扎眼。 韓家把她嫁出來,基本上就不想她回去。 室內又陷入一片沉默里,慕容叡過了好會起身,“我還有事, 告辭了?!?/br> 明姝點頭。 送走慕容叡之后, 她拿著家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銀杏在一邊滿臉擔憂, “五娘子別看了吧?看了也是……” 信都里這兒千里迢迢, 送到這里,恐怕人已經完全不行了。再怎么牽掛,也是沒用。 明姝閉上眼,把信紙收起來。 她依在門外看了一眼,外頭的陽光冰涼冰涼的,照在身上沒有半點暖意, 一出去就和掉到了冰窖里差不多。 “說起來奇怪,怎么二郎君又給五娘子送信了?”銀杏奇怪道。 上次也是二郎君,這次又是二郎君。銀杏想不明白了,怎么回回都是他?巧合多了就有貓膩。 想起上次慕容叡說給她的家書是從外頭大街上撿回來的,神色有些僵硬。十有八、九可能是婆母擔心她不把這孝給守完就跑回家。這年頭女子守寡就改嫁的比比皆是,越往北就越多,劉氏怕她跑了,斷絕她和娘家的書信往來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東西能拿到手里就好,就算有貓膩,心里知道就算了?!泵麈ё∨癄t,渾身沒有多少勁頭。 夜里鬧賊,整座刺史府雞飛狗跳了一夜,不管是主人還是奴婢,都得穿戴整齊坐在屋子里頭,免得到時候衣衫不整,被人抓了。在平城想要叫人毫無還手之力很簡單,把衣服給脫幾件就行了。 她強撐著一晚上沒睡,大白天里去補覺,又不好意思,傳出去指不定要被人說三道四。 腦袋昏昏沉沉的,靠在隱囊上,眼睛閉上又睜開。事情接二連三,到了這會,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五娘子先靠會,我去庖廚那兒給五娘子端碗羊rou湯來?!?/br> 刺史府里頭用的羊,都是從前頭草原來的,被牧民放養,吃草原上的草木和藥草。和豢養的不一樣,rou味鮮嫩,也少有膻味。庖廚下頭常常準備著,給主人們驅寒。 明姝沒做聲,銀杏當她默許了。自己親自去庖廚里。 走到外頭門口,冷不丁的瞧見慕容叡站在那兒。嚇得銀杏倒吸口冷氣,凍的渾身發寒。 慕容叡像是守在那兒專門等她似得,見她來了,示意她走近些。 銀杏怕這個煞星怕到骨子里頭,硬著頭皮上前,聽到他問,“你們娘子現在如何?” “娘子一切安好?!?/br> “安好?”這兩個字在慕容叡嘴里說出來,已然帶了一股質疑,銀杏心跳如鼓,頭垂的低低的,不敢抬起來。 “好好服侍,若是有個萬一,我唯你是問?!蹦饺輩闭f罷,大步走開。 銀杏兩腿一軟,癱坐在地,心底大叫不妙。這下這位郎君是真的盯上自家娘子了。 明姝稍稍休息了會,然后到了劉氏那兒侍奉。 這幾天來的都是慕容家的人,劉氏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在那些妯娌面前不愿意有半刻的落下風,身邊有個年輕貌美的兒媳,也是個十分長臉的事,她哪里肯放過。 妯娌們都知道劉氏的脾性,沒人和她爭。見著明姝,都是兩眼發亮說劉氏好眼光,要是自己也能給家里的兒子尋得這么一個貌美新婦就好了。 劉氏得意,叫人去請慕容叡,她雖然沒了一個兒子,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叫人過來,認一認親戚,不過慕容叡沒來,下面人的回話是,“郎君出去了?!?/br> 劉氏很不滿意,“出去了,去哪里去了?” 這個兒子才來平城沒多久,就連刺史府里頭的那些屬吏都認不全,就算有熟人,也是他以前在武周認識的,而且這些熟人跑到平城來,都是來投奔他的。 哪里要他出去拜訪人的? “二郎君說,他去拜訪北平將軍的兩位郎君?!?/br> “我聽說上回,胡家的兩個公子過來,小公子一時興起和二郎比試了一場,被摔下馬去了?”劉氏想起次子和胡家的那些糾葛,孩子之間難免爭強好勝,加上慕容叡下手很有分寸,胡文殊雖然從馬背上摔下來,除了腿腳疼痛,需要靜養幾日之外,沒有別的事。 “回稟阿家,是有這回事?!边@事明姝也聽說了,聽劉氏提起,趕緊答道。 “也不知道他在武周縣學的甚么,爭強好勝,那個小公子比他還要小三歲,也不知道讓一下?!?/br> “孩子不都這樣,年輕人喜歡爭強好勝,不爭出個輸贏,是不會放手的?!眲⑹弦粋€妯娌道。 “他這個性子,以后一定要改。在代郡這里還好,都是自己人,別人看在他阿爺的份上,不和他計較,若是到了外頭誰還認他!” 劉氏說的氣憤,恨不得馬上把慕容叡叫到面前給訓斥一通,妯娌們馬上勸她。一時間場面熱鬧。 妯娌們在那里說的熱鬧,輪不到明姝插嘴,明姝回想起那個夢境里,男人橫行霸道的模樣。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如果真的是慕容叡,還要繼續這么霸道下去呢。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太猖狂了?” 慕容叡騎馬在街上,往胡家而去。蘭洳今天跟著他一塊出來,他馳馬到慕容叡身邊。 “怎么?” “你把人家弟弟給弄得都差點端了一條腿,現在上門去,會不會被人給一頓打出來?” 胡文殊當時摔下來的時候,一條腿疼的鉆心,后來讓大夫來看,斷是沒有斷,但恐怕也骨裂了,不養上個一百天,恐怕是挪不動。 “他自己要和我比的,馬上比武原來就不比在地上,一個不慎掉下來,腦袋被馬蹄子踩爆都不稀奇。既然敢比,那就敢輸。敢贏不敢輸的,算甚么男人?!?/br> “十四歲的毛頭小子,的確是不算男人?!碧m洳哈哈一笑。 說笑間,一行人已經到了胡府面前。 胡家不虧是財大氣粗,府邸修的也就比刺史府稍微小了點。大門和旁邊供人通過的側門都緊緊關著。 蘭洳上前拍門,側門那兒開了條縫,把名刺接了進去。不一會兒,里頭的看門人把側門打開供人馬進去。 蘭洳咦了聲,看了看慕容叡。 慕容叡是刺史的兒子,將來一個刺史的位置絕對少不了的。這胡家的兩個兒子未免也太不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