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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露濃花瘦在線閱讀 - 第72節

第72節

    冉清榮握住他的手,她總是善解人意的,對齊戎的窘境總是洞若觀火,看得一清二楚,“齊戎,就這樣罷,不要放棄任何一樣本該屬于你的東西?!?/br>
    他懂得。就像她。

    “去遼西也好,留在魏都也好,只要我們一家四口在,我們就是齊全的。一直以來,我需要的,不是榮華富貴,也不是閑云野鶴,就是一個家。齊戎,你能不能給我?”

    有一個家可以遮風擋雨,不用躲躲藏藏,也不必受人詬病不敢還嘴,更不必將自己手里的東西拱手相讓還賠人笑臉。

    齊戎心中一震,手被冉清榮柔情婉轉地握著,被她溫婉的眼波注視著,這卻讓男人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好,我們不走了。你放心,我會讓我們一家都齊齊整整的?!?/br>
    倘若有一日,他們去遼西,那一定是自愿去踏山玩水,而不是自請放逐。后者顛沛流離,前者是隨心所欲。齊戎自然是不想教她們受一丁點委屈,他的手掌往下,輕輕撫了撫她的肚子。

    ☆、有救

    太子抱著冉清榮親了又親, 夫妻倆在床幃間鬧得香汗如雨, 冉清榮怕他守不住要來, 關鍵時刻便打住了,將齊戎的手腕一推,順帶著捂住了肚子。

    齊戎臉頰上都是傻笑, 像兩團胭脂紅抹開了,“放心,我不碰?!?/br>
    再怎么著急, 也得讓冉清榮平平安安過這八個月。

    冉清榮被他放平了躺下來,被角掖好了,齊戎目光如星,“我找鶯鶯來陪你, 我還有些事兒, 過會回來?!?/br>
    “嗯?!?/br>
    鶯鶯得知娘親懷小寶寶了,高興得風箏也不玩了,一把交給嬤嬤,提著花裙裾便沖到了寢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冉清榮的肚子, 齊戎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著走了。

    皇帝將太子和端王都叫到了跟前,齊戚還是照舊風流倜儻, 看不出一絲破綻和野心,齊野將他兩兄弟的手一人握著一只,嘆道:“老大老二啊, 朕臨死之前,有一樁心愿未了?!?/br>
    齊戎低下了頭,“父皇,您說?!?/br>
    齊戚仿佛早已料到老父親臨終要交代什么遺言了,淡淡道:“父皇放心,我對大哥沒有不臣之心?!?/br>
    這倆兄弟自幼感情是極好的,要不是為了一個皇位,齊野也不信他們能反目成仇。

    可既然到了這個份兒上,齊野有些事不得不先考慮周全,“老二,幾年前,那頭被放出鐵籠的野豬,你是故意的么?你大哥為此事得了一場重病,幾年沒個孩子?!?/br>
    齊戎心神一動,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以往老二說什么他都信,可這件事始終覺得有幾分蹊蹺。

    齊戚看了眼齊戎,始終超然物外的眼神不覺也回攏,變成了一種扼腕和惆悵?!案富拾?,這頭野豬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不假,可我哪里知道大哥和大嫂在御花園……”

    齊戎怔了怔。

    齊野道:“你不知道?那你把你的豬放出去做甚么?”

    齊戚聳肩,嘆了一口氣,“父皇,誰還沒個年輕氣盛、不知所謂的時候,我不過是想瞧瞧這有條不紊的皇宮,這素日里深水泥潭似的宮人們,為了一只野豬驚慌失態。這不是很有趣么?”

    不待齊野怒極反笑地反駁,齊戚又道:“為了賠罪,我早已將它宰了?!?/br>
    野豬是宰了,但留給齊戎的傷口卻是無可彌合的,齊野倒回了床褥里,端王笑了笑,這股乾坤萬事運于股掌的沉穩和自信一下擊得齊戎那點懷疑之心成了粉碎,他別過了頭,齊戚道:“這事過去許久了,如今大嫂有孕,我縱然有錯,可總算沒釀成大患。做弟弟的要補償哥哥,不就為大哥把齊咸弄下去了么?!?/br>
    這番話說得真不客氣。

    齊野冷笑,“你敢說,你沒有一點是為了自己?”

    齊戚摸了摸鼻子,笑道:“算有有八成為了自己罷,我看不慣皇后和齊咸那派作風和嘴臉,父皇,我生母純貴妃,在后宮戰戰兢兢,日復一日地忍受皇后的刁難和發落,我不忍心?!?/br>
    齊野哀哀地嘆息。他生母純貴妃是個溫柔和善的女人,性子似阿虞,只可惜啊……齊野不喜歡皇后,這么一對比,便覺出純貴妃的幾分好來了,可惜他們倆始終沒有情意,純貴妃還不像皇后,至少心里愛過自個兒,總是與世無爭的。

    沒想到生了個兒子,卻為她狠狠爭了一口氣。

    齊野扭過頭,惡狠狠道:“朕要你發誓,一輩子,不許用對付齊咸的手段對你大哥?!?/br>
    皇帝偏心齊戚早就知道,比如這時候他就不叮囑老大對他下黑手,齊戚笑道:“不會?!?/br>
    齊野總算放了心下來,又捏住了齊戎的手,“咱們皇家啊,總是不太平,朕只有你們倆個兒子送終了,別鬧得不可收拾,朕是再也讓你們折騰不動了?!?/br>
    齊戎聲音哽咽,垂著腦袋,緩緩道:“兒臣明白?!?/br>
    說到底還是齊戎自幼長在皇帝膝下,與齊野的感情更深厚些。

    齊野拍了拍他的手背,“就這樣罷,過幾日祭廟大典,你們兩兄弟一道去,對著王公大臣把話都說開?!?/br>
    “是?!?/br>
    齊戎一路沉思著回東宮,沿途齊戚就與他分道揚鑣了,齊戎仔細想了許久,老二心思深沉,絕不是庸人鼠輩,可他竟將話說得如此坦蕩……

    少時兩兄弟一殿讀書,一殿偷酒,一床安睡,彼時誰對彼此都不設防,齊戎想到兒時記憶,但愿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

    月滿皇都總是熱鬧的,隔了幾重院墻,外頭也人聲鼎沸,潑婦罵街的聲音穿過十里街,仍像是河東獅吼一般灌入耳中,冉煙濃呆呆地聽著,那聲音渾厚尖銳得要命,容恪剝了一直柑橘,笑容清雋,“nongnong,再過二十年,你也是這樣的?!?/br>
    冉煙濃咽了口空氣,干巴巴地道:“我不會?!?/br>
    要她一手掐著腰,一手掐著容恪的耳朵,破口大罵他沒用,窩囊廢……她一哆嗦,認真地重申:“我真不會?!?/br>
    容恪失笑,將一塊橘子塞到她的嘴里,“我說笑的?!?/br>
    有人傳來消息,“公子,薛鬼醫來了?!?/br>
    “請人進來?!比葶〉?。

    近衛默默地又道:“冉將軍也來了?!?/br>
    冉煙濃親眼目睹容恪的笑容仿佛凝在了唇邊。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爹爹來給我撐腰的!哼,看你還神氣不神氣,欺負不欺負我!”

    容恪默默一嘆,揉了揉眉心,道:“我親自去請?!?/br>
    他要起身,冉煙濃卻將她摁在椅背上,“不,我爹爹會打你的,正好薛人玉來了,你只管說你身子不適,起不得了,我爹爹酌情會放過你些?!?/br>
    冉煙濃出門,只見冉大將軍一身利落的長衫,憑風而立,另一側跟著笑容訕訕的薛人玉,兩人一道在門外等著,冉煙濃熱絡地撲上去挽住了爹爹的手臂,順帶著問了薛大夫好,便帶人進門了。

    冉秦到處打量這個家,寒酸是寒酸了些,但勝在五臟俱全,也不委屈,冉秦背著包袱,四下里一掃,“容恪人呢?”

    “在偏院?!比綗煗怄倘灰恍?。

    冉秦冷冷道:“老泰山來了也不知道接了?越來越沒規沒矩!”

    須知冉秦這回本來就是來月滿揍人的,本不想放過容恪,他還這個禮數,冉秦只有更怒。

    冉煙濃悄悄吐舌頭,示意薛人玉快跟上,笑道:“爹爹,他病了,身子骨不好,這不才將薛人玉請來了么?要是平常時,爹爹可未必打得過他?!?/br>
    “你幫哪頭?”冉秦瞪了她一眼。

    冉煙濃垂眸,羞澀道:“我只好兩頭都不幫了?!?/br>
    那頭女人罵街的聲音還不絕于耳,容恪剝橘子的心思都沒了,冉秦一進偏院的垂花拱門,只見一顆蒼翠的老榆樹底下,擺著幾張桌椅,容恪正興味索然地倒著茶,冷笑一聲,“嗤”一下,便提醒了容恪。

    他一起身,薛人玉趕緊沖上去,將人摁倒在椅背上,搖搖頭,“只管裝病,大將軍近日肝火旺盛?!?/br>
    說罷,薛大夫飛快地取了銀針帶,并著幾盒膏藥,也把陣勢一鋪開。

    冉秦冷笑著坐到一旁,冉煙濃隨著立著,眼下沒有人要給容恪難堪了,冉秦也擔心他真個身體出問題。

    薛人玉按住容恪的脈,輕緩地一切,蹙起了眉。

    冉煙濃看得心驚膽戰的,薛人玉下手,精準地食指點住了容恪的心房下三寸,“這里疼?”

    容恪被他猝起不意地一摁,隱隱作痛的地方瞬間猶如一股倒刺竄入了rou中,他雖是在笑,以免讓冉煙濃擔憂,卻臉色瞬地雪白。

    這教冉秦也不由驚訝,“這是什么???”

    莫不是……心悸之癥?民間,但凡心痛的,大多都喚作這個病,通常下場都……

    冉煙濃心一提,快飛到嗓子眼了,容恪微微斂唇,捏住了她柔軟的手背,回道:“是?!?/br>
    薛人玉點點頭,“我就知道?!?/br>
    冉煙濃也快嚇得心疼了,“鬼醫,我夫君的病還有醫對么?”

    “這不是病?!毖θ擞駬u頭,“這是毒?!?/br>
    “毒?”冉秦蹭地長身而起,“誰敢給我女婿下毒?”

    容恪失笑。岳父大人還是很護短的。

    薛人玉瞪了眼還在笑的容恪,“你不是不知道這慢性毒的厲害,早跟你說過,你這個五毒俱全的鬼身體不適合再上戰場了,你偏偏不信!要不是你認識我得早,今天的容恪早真死了?!?/br>
    越說越叫人心驚膽戰。

    冉煙濃反掌捏住了薛人玉。

    這個薛人玉說話大喘氣,她像踩進了深水里,就快沒頂了,連呼吸都不敢放出來。

    薛人玉道:“要說沒救,那也不是沒救。就是徐氏原來給他下毒,時間太久了,毒沉積體內,一時拔不出來。以往我就說要給他拔毒,但他是個身經百戰的將軍,隨時準備披掛上陣,一直沒時間治療。這個毒要徹徹底底拔出體外,恐怕需要兩三年?!?/br>
    雖說時間是久了點兒,但總算是有救的,冉煙濃長吐出一口氣,這口氣總算是出完了。

    容恪對薛人玉挑眉,笑道:“沒事,這一次讓你玩個痛快?!?/br>
    薛人玉想拿他做針灸玩偶很久了,好說歹說容恪都沒同意,這回恐怕讓他扎上三年的針。

    薛人玉眼睛一亮,鼓掌大喜,“妙哉妙哉!江秋白底子也好,但比起你還是次了點。臭小子還死不愿意,還是容謹之知道疼人啊……我這就來!”

    冉煙濃:“……”好、好不著調!

    作者有話要說:  冉秦:……為什么他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躲過老岳父的凝視……

    ☆、藥浴

    事不宜遲, 薛鬼醫開始了他的人rou針灸玩偶研習。

    冉秦坐在院里, 插著兩條手臂看著, 冉煙濃帶著幾個下人去燒水,在寢房置了一只大桶,燒水, 鋪藥材,各種忙活。

    冉秦見女兒為了個容恪忙前忙后,幾度擔驚受怕, 這股火還滅不下來了,冷笑著道:“你也別以為你出了這個事,我就放你一馬?!?/br>
    容恪垂眸,修長的指碰了碰青花瓷的酒器, 淡淡道:“岳父大人如何責罰, 我都絕無異議?!?/br>
    冉秦冷笑,“話說得好聽?!?/br>
    容恪撫了撫光滑的酒杯,蹙眉道:“岳父,有一事——我在月滿皇都遇見了忽孛?!?/br>
    聞言,冉秦臉色一變, “他竟真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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