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趙將軍帶著自己年僅十三歲的兒子,在戰場上浴血戰斗,打敗義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在前有追兵后無援軍的情況下,死戰到底。當時還是義軍首領的太上皇,起了愛才之心,多次派人充當說客,想讓他投誠歸順,都被他堅定地拒絕了。 趙將軍苦戰了整整八天,然而敵我戰力太過懸殊,趙家軍終究不敵。那場戰斗,趙家軍幾乎全軍覆沒。房子鎮在掩護師父師弟撤退的時候,身負重傷生死不明。趙子墨忠心的副手死傷殆盡,自己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是他的忠仆把他從死人堆里背出來,才幸免于難。 而那劉明,卻誣陷趙將軍,給他安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前朝皇帝昏庸,下了誅殺令。無奈之下,傷勢稍稍穩定的趙子墨,便帶著獨子艱難地躲避著他一心為之效力的朝廷的追殺。好在不久,前朝便被義軍推翻。趙子墨這才帶著忠仆兒子,到西山下隱居至此。 趙氏一族幾代單傳,趙子墨將軍成親多年無子,就把房子鎮當成自己的兒子來養。兩人名為師徒,情同父子。塵埃落定后,他也曾多次回到戰場遺址上,打聽徒弟的下落,一直都杳無音信。房子鎮掩護趙子墨父子撤離時,傷勢很重,后面追兵又急,多半兇多吉少。 每到秋末時節,有心的東山村村民,都能發現西山下的老趙頭,提著草紙蠟燭,在山腳下不知祭奠著誰…… 趙晗乍一聽眼前這滿臉胡子的大漢,就是爺爺一直惦記著的徒弟,心中又激動又高興??伤€記得自家尷尬的身份。別看他年紀小,爺爺什么都不瞞著他。 確切的說,趙家乃是前朝余孽。趙晗他爺爺,曾經在對戰中傷過如今的太上皇。如果他們身份暴露,很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因此,趙晗竭力隱藏自己的情緒,準備繼續試探這個自稱他師伯的漢子。 “將軍!知府大人已經備下水酒,給將軍接風洗塵!”一個精壯干練的青年男子,抱拳高過頭頂,彎腰向房子鎮行禮。 將軍?趙晗皺了皺眉,稍稍退了一步?,F在能被稱為將軍的,定然是大明朝的官員。如果面前之人是他師伯的話,怎么會成為大明朝的將軍?房師伯當初殺的義軍,可不在少數呢! 那大漢看似粗莽,卻粗中有細。他似乎看出趙晗心中的疑慮,對那青年男子揮了揮手,道:“我這遇到舊識了,接風洗塵就免了吧!趕明兒,我備下酒席向知府大人賠罪!” 打發走青年男子,房子鎮對趙晗道:“此處說話不方便,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們回去!” “不必了!”趙晗戒備地看著他,道,“大人你認錯人了!我們并不認識叫房子鎮的……” “我怎么可能認錯?你這張臉,跟恩師年輕時候八成相似??!再說,你也承認自己姓趙了。不會弄錯的??!”房子鎮語氣頗為急切。 趙晗警覺地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這并不能說明什么?‘趙’這個姓氏,也很普通,姓趙的人多了去了。我們只是普普通通的獵戶,怎么可能跟大人認識?” 房子鎮見自己手下來過后,本來還目露激動之色的少年,卻一直推說不認識自己,便情緒低落地道:“賢侄,你是不是怪我接受大明朝的官職?此事說來話長,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吧!” “草民跟大人沒什么可說的!天色不早了,草民告退!”趙晗拱手一禮,招呼小草父女,便要走出夜市。 房子鎮也不阻攔,而是跟在他們身后,像一條被主人訓斥的金毛犬似的。好不容易有恩師的消息,他絕對不會就此放手的!他打定主意,見到恩師后,要是恩師責怪,甚至不認他的話,他就辭官歸隱,侍奉師父頤養天年。 趙晗見大漢無賴似的跟在他們身后,怎么說他都不聽,似乎打定主意賴上他了。心中很是無奈,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住處,便帶著他在街上兜起了圈子。 趙步凡辦完自己的事后,在客棧里左等右等,不見兒子和余家父女回來,不放心地出來尋找。好巧不巧,遇上了兜圈子的趙晗他們。 “這么晚了,店鋪都打烊了,你還帶著余兄弟和小草逛什么的?想逛的話,明天不是還有一整天呢嗎?”趙步凡發現兒子的腳步,并不是往客棧的方向,便略帶責備地問道。 “小……小凡?”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趙晗身后響起。 趙晗只覺得一陣風從身邊吹過,那個彪形大漢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沖到他爹的身前,給了他爹一個熊抱! 趙步凡在那黑熊似的身影沖過來的時候,就戒備地站定了,可聽清楚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后,他收起拳腳,任那大塊頭緊緊抱住了他…… “子鎮師兄?真的是子鎮師兄??!”趙步凡驚喜異常,忍不住驚呼出聲。 房子鎮出事的時候,十四歲已經在軍隊歷練的趙步凡,就在旁邊??粗鴾喩眭r血的師兄,為了掩護爹和他,擋住了幾十個義軍的去路。師兄那句聲嘶力竭的“快走——”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間,至今揮之不去。如果沒有師兄,沒有忠仆黃伯,只怕他和爹早已成了一抔黃土了! 趙步凡虎目含淚,竭力壓抑住失控的情緒,緩緩地道:“師兄,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小凡!師兄終于找到你們了??!師父還好嗎?這些年你們過的好嗎?我找了你們三十多年,從沒放棄過!幸好,幸好你們沒事??!”房子鎮抹了把喜悅的淚水,咧開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趙步凡笑了,道:“子鎮師兄,要是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已經會罵你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什么都露在臉上了?!?/br> “嘿嘿!三十多年沒聽師父罵人了,還挺懷念的!我也只在你們面前失態而已。朝堂上誰不知道我房子鎮這個‘黑面將軍’,在別人面前,我從不情緒外露的!” 房子鎮笑得挺憨厚,一點看不出“黑面將軍”的威風。他身后的手下都看呆了,這還是他們的將軍嗎?不會是冒牌的吧? “將軍?師兄棲身朝堂了?”趙步凡倒也沒像他兒子那樣,渾身充滿了戒備。對于師兄的性格,他是很了解的。師兄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的。哪怕三十年沒見,他依然有這個自信——師兄是不會變的! 房子鎮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道:“那天,師父和你離開后,不久我就被俘了!當時的義軍首領現在的太上皇,知道我是師父的徒弟后,不但沒有刑囚我,還給我治了傷。不久,前朝就被推翻了,太上皇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br> 房子鎮頓了頓,又道:“本來,我是不打算接受分封的??商匣收f只有身處高位,才能有更多的人力去尋找自己想找的人。開國之初,我跟隨太上皇南征北戰評定叛亂,一路都在打聽師父和你的下落??上?,直到天下無仗可打,依然沒有你們的消息。這些年,我辭去所有職務,只保留昭勇將軍的稱號,就是為了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找你們!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津衛府遇到你們??!”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他們住的那個小客棧。房子鎮見條件簡陋,輕輕皺了皺眉,道:“師弟,我在津衛府有個小別院,不如今晚到我那去住。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趙步凡知道他是嫌小旅館條件不好,便笑著道:“不麻煩了,我們后天一早就回去了……” “小凡,畢竟有三十年沒見,你跟師兄生疏了!當初,師父常年征戰在外,你還是我領大的呢!你怎能跟師兄如此見外呢?”沒想到這個身材魁偉,一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還有一顆玻璃心。 趙步凡哭笑不得地道:“師兄,我不是跟你見外,我是覺得半夜搬來搬去的,怪麻煩的!等明天辦完事,后天一早你跟我們一起上路,回東山村!” “東山村?這些年師父和你一直住那兒嗎?”房子鎮對師父和師弟這些年的經歷,非常關注。 趙步凡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在東山村西頭的山腳下落了戶。東山村民風淳樸,依山傍海,以我們的身手即使災年也不會餓肚子……再說了,當初前朝誅殺令未除,若是被發現,西山也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歸期 “前朝那狗皇帝!師父對他忠心耿耿,卻落得被追殺的下場!活該他被親信殺死,真是現世報??!”房子鎮氣沖牛斗。如果不是前朝皇帝聽信讒言,師父也不會受這么多的苦,他也不會跟師父失散這么多年。 趙步凡笑笑,道:“這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師兄,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著,我們明天再敘?!?/br> “好不容易找到你們,我有好多話要給你們說!今天我不走了,李力,看還有房間不,給我開一間,今晚我要跟師弟秉燭夜談!”房子鎮感覺一切好像一場夢,生怕自己一離開,夢就醒了。 余小草父女此時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小聲地交談著。 “爹,沒想到晗哥還是將門之后呢!”余小草從房子鎮的言談中,提煉出最主要的中心:趙爺爺是大將軍,因前朝皇帝誤信讒言而遭追殺。 余海緩緩地點頭道:“我早就發現,趙大哥一家功夫都了得。是武將出身,這就不難解釋了!” “爹,趙爺爺的義子是當朝將軍,那趙爺爺和趙大伯,會不會也被平反封個將軍爵位什么的?”余小草眼睛亮亮的,晗哥成了將門子弟,多帥! 余海卻不看好:“趙大叔畢竟是前朝的將軍,還曾跟太上皇對壘過。太上皇再大度,也不可能給他分封的。再說了,現在的皇帝,可不像太上皇重武輕文?!?/br> 余小草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了,她笑著道:“也是!剛剛想到晗哥一家要是被封賞的話,肯定會離開東山村。那以后再也沒機會跟他一起上山打獵了。還有些失落呢,現在好了,沒那顧慮了!” 余海想起什么似的,哈哈一笑,道:“你還想著上山打獵呢!我都被禁止上山了,何況你?有你娘看著,咱爺倆是別想往山上跑了!” 余小草半真半假的抱怨著:“娘也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西山外圍又沒有猛獸,干嘛把爹和我拘這么緊?” 余海嘆息一聲,道:“你娘是被我那次給嚇壞了!反正咱們現在也不指著打獵維持生計!草兒,幸好有你,要不然咱家還真不知如何熬過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 余小草往被窩里躺下去,揉揉困倦的雙眼,含含糊糊地道:“爹,都是一家人,干嘛說這客氣話?以后,咱家會越來越好……”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小草白皙恬靜的臉上,長長的睫毛留下一道暗影。余海靜靜地看著女兒越長越精致的臉蛋,回想起她剛出生時候瘦得跟小猴子似的,哭都沒有力氣的可憐樣。心中無限感慨的同時,有慶幸小女兒苦盡甘來…… 父女倆是被趙晗的敲門聲吵醒的。余小草揉揉眼睛,半夢半醒地穿上衣裙。趙晗略帶不好意思地道:“把你們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晗哥,怎么起這么早?”余小草用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趙晗扁扁嘴,道:“還不是我那大師伯!昨天晚上跟我爹聊到半宿不睡不說,今天一大早天沒亮,又敲門進來了。早知道,昨天讓師伯和我爹住一屋,我住師伯的那屋了!” “你師伯跟你爹三十多年沒見了,當然有很多話說不完了!要不,今天咱倆去送大雁,就不打擾趙伯伯跟你師伯的敘舊了!”余小草用昨天剛買來的牙刷,站著青鹽仔細地刷牙。 穿來后,家里人都是用柳條弄毛了刷牙的,她還以為這時代沒牙刷呢。柳條刷牙一不小心就把牙齦戳出血來,她用著很不習慣。 昨天逛夜市的時候,發現了這種用豬鬃做成的牙刷,用熱水燙過后,刷牙還挺不錯的。青鹽也是在那個攤子上買的,據說府城人都用這種青鹽刷牙。 余海也被女兒逼得跟著刷牙,他一邊漱口一邊道:“趙大哥沒空,你爹我可是沒什么事的。知府府上規矩多,你們兩個半大孩子,小心惹了禍端?!?/br> 余小草笑嘻嘻地道:“爹,你太小看我們了!送個大雁而已,能惹什么禍?再說了,咱現在也是有靠山的!晗哥的大師伯,那可是昭勇將軍,正三品的大官!看他的面子,知府大人也不會為難我們的!” “你少在那狐假虎威了!你啊你,膽子向來比天還大,府城里水深著呢,少惹事!”余海拉拉女兒的小辮子,鄭重警告她! 余小草沖老爹吐了吐舌頭,皺皺小鼻子道:“知道了,你閨女知道輕重!別拉我辮子,好不容易編好的!” 余小草平時在家,都是簡單地編個麻花辮,對于發髻之類的她還真弄不來。對著洗臉水,照了半天,才勉強弄出個能出門的辮子,還特意簪了珠花在上面。 余海取笑道:“你連個發髻都不會梳,還算個女兒家嗎?該不會托生錯了,我家本該多個破小子的吧?” 余小草翻了個白眼,我還是你親生的嗎?這么埋汰人! 早餐是房子鎮的手下,去府城最有名的早點鋪打包帶回來的。小草父女也跟著沾了光,吃著津衛府最有名的小籠包和耳朵眼炸糕,小草倍感滿足。這趟沒白出來,吃到不少唐古鎮很難吃到的小吃呢! 得知趙晗要去知府府上送大雁,房子鎮讓那個叫李力的手下帶兩人過去。 有人好辦事。知府府上都是認得李力這個昭勇將軍的跟班的,大管事親自招待他們??吹节w晗送過來的那兩只油光水滑膘肥體壯的大雁,大管事滿意至極。再加上倆人是昭勇將軍引薦的,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們。兩只大雁賣出了百兩的好價錢! 趙晗按照當初的約定,把其中的一半分給了余小草。小草現在也不缺這五十兩銀子,很大方地道:“晗哥,買家是你聯系的,大雁也是你尋到的。我只不過幫了點小忙,哪能收你的銀子?” 趙晗堅決不愿收回銀子,并且道:“如果不是你秘制的誘餌,不可能那么順利就捉到大雁。要知道,活的大雁比死的要難抓很多倍。我的箭術雖好,卻也不能保證大雁完好!再說了,大雁在你們家養了那么多天,除了你估計沒誰能把大雁養得這么好。這些銀子,是你們應得的!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晗哥!” 他這么一說,余小草還真不好不收。她只得接過銀子,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走一趟知府府上,逛府城的所有費用都有了!余小草財大氣粗地在府城逛了一整天,中午的時候在一家不錯的小酒館吃了午飯,品嘗了津衛府獨有的味道。一天下來,收獲滿滿。如果不是怕東西太多帶不回去,小草一定把那五十兩銀子,全部都花光的!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來時四個人,回去的時候卻多了三個——房子鎮和他的兩個手下。 房子鎮一路恨不得馬上飛到東山村,他的騎術很好,胯下的駿馬也是難得的良駒??吹叫〔菟麄儾痪o不慢的樣子,他再也忍不住了:“小凡!要不……咱倆先走一步。有李力他們在,不用擔心小晗他們?!?/br> 趙步凡爽朗地一笑,道:“好!子鎮師兄,咱倆就比比馬術!我替爹檢查你這些年,馬上功夫可懈怠否?” 房子鎮似乎又回到年輕時候,十來歲的小步凡,年少好勝地跟他比騎術,比不過還哭鼻子呢! “哈哈……好!小凡,師兄可不會手下留情的哦!輸了,可不許哭鼻子??!”房子鎮打趣地笑道。 趙步凡老臉一紅,瞪一眼正在竊笑的兒子,對師兄道:“陳年舊事,何須再提!人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一別三十多年,弓馬騎射師弟我可一日未曾落下!” “有師父在,你想落下都不可能??!嚴師出高徒,相信小凡你一定能讓我刮目相看的。走起!”房子鎮給他留些面子,沒把他小時候的糗事給抖落出來。 兩人兩騎絕塵而去,余小草看著兩人矯健的背影,羨慕極了。策馬奔騰的暢快,她也想體驗一番呢??墒?,她的小身板,她的破騎術,估計是無福消受了。 趙晗微笑地看著她,似乎察覺到她內心的渴望,道:“要不,我帶你跑上一程?” 余小草剛想答應,卻被她老爹無情地阻攔了:“不行!男女授受不親!草兒,你要是想騎馬,爹帶你騎!” 余小草扁扁嘴,沮喪地搖搖頭。老爹那騎術,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還沒她騎小灰跑得快呢! “小灰,跑起來!爹,你能攆上我再說帶我騎馬的事吧!”小草輕輕一夾小毛驢的肚子,小灰立刻撒開四蹄飛快地跑起來。 小草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道路兩邊的樹木急速地向后倒退著,寬大的衣裙飄揚起來……她的口中灑落一路的銀鈴笑聲。 “咦?這小毛驢的速度,還真不一般呢!”李力略帶驚嘆地睜大了眼睛。普通的毛驢,可跑不出這樣的速度??稍趺纯?,這只灰撲撲的毛驢,都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呀! —————————————————————————— 姨媽期,心情煩躁,一個字寫不出來,只能上存稿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登門 一行人回到東山村的時候,那輪火紅的太陽正漸漸靠近西山,給山頂鑲了一道燦爛的金邊兒。東山村大多數村民,剛剛吃過晚食,許多老年人和婦女,都聚集在村口的老榆樹下,下棋的下棋,嘮嗑的嘮嗑。 其中,那個身材肥碩,口沫橫飛地跟人拉呱的,正是余小草的大伯母李桂花。她兜里揣著一把瓜子,嘴皮子快速蠕動,瓜子皮在口邊翻飛,一雙綠豆眼睛賊溜溜地四處亂瞟,不知又想說誰的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