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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堂香事在線閱讀 - 第73節

第73節

    葛青章已經收整好了行李,連馬都是他自己刷的,刷的干干凈凈,將錦棠所帶的衣裳等物都捆扎好,放在了馬上,這時候確實該走了。

    錦棠也知道該走了,但因為還有個人未見,心中空落落兒的,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起身。

    終于,等到陳淮安帶著他的哼哈二二將,三人于客棧的大門上走了進來。

    錦棠本以為以陳淮安的二皮臉,總得腆著臉過來,在她面前晃上一晃才行。

    卻不期他左手綁在肩上,一臉沉重,徑自從她身邊越過,轉身便往里而去。

    倒是齊高高瘦嘰巴的跟猴兒似的,笑著揚了揚手,邊看著錦棠,邊轉身往里走了,腳不小心絆到塊石頭,要不是騾駒扶他,就得摔掉倆門牙。

    昨天,就差那么一丁點兒,要是陳淮安死,羅家大姑娘就得由他來照料了。齊高高心頭那個悔呀,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錦棠三天前見陳淮安,是在大都督府,林欽的侍衛長胡傳給她灌酒,他從外面突進來,一肘子擊暈了胡傳。

    然后,她醉了酒,他把她帶回了仙客來客棧。

    再然后,次日起來,錦棠覺得下身不對勁兒。

    不比上輩子時時有夫妻之事,錦棠自打重生回來,就沒叫陳淮安近過身兒,下身又紅又腫的,早晨起來褥子上一片粘膩,兩條大腿這間,斑斑血痕,顯然,夜里他肯定以蠻力欺負過她。

    錦棠是個一沾身兒就懷孕,但極不易坐胎的體質,起床之后,慌了許久,生怕自己因為一夜酒醉,要懷上孩子。

    她去河西堡,至少得好好忙上一個月,這時候徜若萬一懷上,肯定坐不住胎,到時候是她的罪,也是孩子的罪。

    不過,錦棠心存一點幻想,就是陳淮安還存著點兒人性,能把那東西弄在外頭,那樣的話,大部分的情況下,還是不會懷孕的。

    她正想問此事,豈知他倒好,如今倒是裝起高冷肅來了。

    咬牙在外站了半晌,畢竟身體是自己的,錦棠又洗了把手,甩著手上的水滴子,徑直就進了院子。

    甫一進月門,她便聽見齊高高在說:“真真兒是,咱們救的可是皇子,皇子呀。二爺就算什么都不要,至少也該給要幾匹光鮮緞料,給咱大姑娘裁衣用,一趟河西之行,沙子吃了半肚子,白來了?!?/br>
    騾駒也覺得不得勁兒:“既然救的是貴人,咱們怎么地,也該要上幾千斤麥子,幾十頭牛,一百匹馬,再要上幾百畝地,從此做個大地主,吃喝不愁,這該很容易的?!?/br>
    齊高高道:“二爺瘋了,要不就是在寧遠堡磕壞了腦子,否則的話,怎么能就這樣出來,全沒了,啥都沒了,一趟河西,白走了?!?/br>
    他本是蹲在回廊上,見錦棠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瘦人身上血少,他起的又還有些猛,人起來了,個頭太高,血還沒竄上腦,兩眼一暈,直接就往后倒了過去。

    倒是逗的錦棠側眸一笑。

    她還是個少年打扮,躍步上臺階,進了屋子,便聽陳淮安喝道:“滾!”

    他在里間,本是坐在炕沿上的,手里拿著封信,似乎是在讀信。

    忽而抬眸,便見錦棠依舊是件黑衫子,細掐掐的腰身,兩條腿格外的長,春曉色的面頰兒,乍一看,確實像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臉的惱怒,正恨恨兒盯著他看了。

    “你當時弄在里面了?”開門見山,錦棠說道。

    陳淮安愣了一愣,先把信皮藏到了枕頭下面,信紙還在手中,于是塞進了袖囊。

    他算是于油鍋里煎了一回,本以為錦棠進來至少要打爛他的臉,揪掉他的耳朵,所以有點怕,這幾天也一直躲著她。

    聽她這意思,就算那天晚上他真把持不住欺了她,她其實也不會翻臉,頂多就是打他兩巴掌解氣而已。

    陳淮安有點兒后悔,白白失了個好機會。

    他于是笑了起來。

    這男人生的闊朗,一件直裰而已,也能叫他穿出華彩來。

    “是你求著我的?!标惢窗沧吡诉^來,停在門檻內側,沙聲道:“你當時求我的話兒,自己可還曾記得?”

    錦棠依稀記得自己做過個格外香艷的夢,夢里她似乎說過下流至及的話兒,一念閃過,她忽而覺得,那怕是真的。

    咬了咬牙,她吞了回去,不敢相信自己說過那種可怕的話。

    “你真弄里面了?”錦棠咬了咬唇,道:“陳至美,徜若懷上孩子,怎么辦?”

    她流產流怕了,回回坐不住胎,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保著,可最夸張的一回,打了個噴嚏,孩子就掉了。

    手捂上小腹,錦棠揚起頭來:“我怕懷上,我還怕流產?!?/br>
    她怕自己忽而攤開雙手,兩手都是血。

    作者有話要說:  錦棠:肯定經過非常劇烈的運動,不然我大腿上的皮膚為何全都是蹭破的樣子

    陳淮安:作者,為啥我的胡子這么硬,求解答!

    第95章 匍匐于地

    孩子是上輩子倆人的噩夢,陳淮安連玩笑都不知道該怎么開。

    錦棠靠了過來,腦袋在門框上磕碰著:“要真懷上了,你說說,你說說我該怎么辦?”

    于男人來說,不過一時的歡愉,苦卻得女人來受。

    錦棠氣的咬牙切齒,提起拳頭來想砸,看到他一只手還纏在胸膛上,瞪了半天,啞聲道:“罷了,既都已經這樣了,我怪你又有何用。

    但不知你這一番,目的為何,總之,做事謹慎,為自己留個余地,不要像上輩子一樣,到最后落到幽州去?!?/br>
    這要是上輩子的羅錦棠,非得指著鼻子把陳淮安罵成個狗頭不可。

    可也不知為何,如今她就想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于其此時怪怨,吵吵鬧鬧惹人笑柄,倒不如放陳淮安一條生路,不要到最后撕破了臉,彼此記得的只有對方的丑態。

    收回自己的手捂上小腹,她一幅天塌了的痛苦之態:“我以后是真的真的,不能再吃酒了?!?/br>
    她于他唯一的信任,就是重生回來吃了兩回酒,他都沒欺她,不過從這一回開始,這種信任被打破了。

    “糖糖?!?/br>
    “我叫羅錦棠,不要再叫我糖糖,惡心的慌?!笨偹?,她還是露了點不滿出來。

    陳淮安未料玩笑開大了,見錦棠要走,才一把準備要將也拽回來,不期錦棠也是早有準備,忽而一揚手,踮著腳就揪起了他的耳朵。

    “你簡直就是個禽獸,畜牲,偏我早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還信任你,也真真兒是,我瞎了我的狗眼?!卞\棠越想越氣,咬著牙,狠命一扭,陳淮安上輩子未叫她拎掉的耳朵,眼看就得給拎掉了。

    陳淮安本來也不痛,但為了給錦棠解氣兒,也得裝出個痛的樣子來,連迭聲兒道:“我的姑奶奶,我的祖宗,輕些兒,輕些兒,慢些兒……”

    “二爺,朱佑鎮,哦不,二皇子來了?!彬咇x直愣愣沖了進來,恰就瞧見自家人高馬大的二爺,叫娘子揪著耳朵,整個人彎成一張弓一般,正在以極為諂媚,rou麻的聲調在討饒。

    騾駒立刻就退了出去,摸了把腦袋,不期頂天立地的二爺,竟是如此一個軟耳朵,心中那個驚,就跟大晴天走在街上,叫雷劈了一道一樣。

    緊接著,二皇子朱佑鎮已經進來了。

    這是陳淮安上輩子的主子,錦棠上輩子自然也曾見過多回。

    要叫他主子瞧見個婦人在拎耳朵,陳淮安這輩子的官途,大約就得止在這屋子里了。

    錦棠旋即松手,閃身,就躲進了內室。

    朱佑鎮,未來的天子。這人心機深沉,一般人猜不透他的城府,只瞧表面,也不過一個清清瘦瘦,相貌瞧著略有些斯文的普通中年人而已。

    因是私服,衣著也只是普通的纻絲面青衫,唯獨那雙修長,白凈的手,才能顯出其養尊處優的優渥來。

    錦棠在內室,緩緩坐到炕上,恰能瞧見朱佑鎮坐在八仙桌旁,翹著一條腿,露出腳上深褐色的麂皮軟靴來。他已到了人生第三個本年,眼角尾紋細細,瞧面相是個很隨和的中年人。

    “淮安生的,倒是有幾分像本宮的一位師長?!敝煊渔傉f道。

    陳淮安站在側首,只有個背影,錦棠看不見他的動作,只聽他說:“小可不敢當?!?/br>
    上輩子,因為陳淮安離奇的機遇,錦棠若是生了氣,總罵他是卑躬屈膝的小人,皇帝面前的jian奴。不過,她也從未見過像陳淮安這等高大,瞧著鋼筋鐵骨的男子,是如何媚上的。

    當然,她也知道,陳淮安醞釀許久,借黃愛蓮之勢,肯定想從朱佑鎮這兒得到些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會平白幫助于人。

    只是,錦棠還從未見過,陳淮安與這提攜他,最后又將他打到幽州,最后一只白饃弄死他的主子,平日里是如何相處的。

    她本以為,他在未來的主子面前,當比在她面前的時候還要卑躬屈膝,至少也得做出個太監樣兒來,才能討得主子的歡心。

    卻不料他竟回答的這樣冷淡。

    “淮安可有字?”朱佑鎮反而比陳淮安熱情,聲音也極為和悅。

    “十五歲時,蒙先生賜字,乃是至美二字?!标惢窗舱f道。

    這字其實是上輩子朱佑鎮賜予他的,但這輩子,他提前用了。

    朱佑鎮了然的,深深點頭:“恰合淮安其人?!?/br>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終于,朱佑鎮又開口,問道:“傷口怎么樣了?”

    “已然將折骨正位,架上木板,三月功夫,當是可以好的?!标惢窗不氐?。

    這意思是,不止砍到了rou,他是連骨頭都折了的。

    錦棠倒不期陳淮安還斷了骨,再轉身去看,他依舊只是個背影,幾乎罩住了半扇門,就那么直挺挺的站著。

    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灑在他的背上,空氣凝固著,他的背也紋絲不動。

    錦棠坐在炕沿上,一只手幾乎是無意識的,于床上摸著。她要緊張了,總喜歡抓點子什么,或者摸點子什么。

    也是湊巧了,伸手一摸,就于枕頭下摸出一封信來。

    灑金箋,上面還有股子淡淡的香味兒,上面燙著火漆,不過,已經拆開了,里面的信瓤子,也不知去了何處,就只有一個封皮而已。

    錦棠撿起封皮,放到唇邊嗅了嗅,淡淡一股子荔枝似的甜香,這香味,分明她在何處嗅到過。

    將火漆的兩端兌到一齊,上面寫著一長串的鬼畫符兒。

    這種鬼畫符兒,上輩子在京城的時候,一個黃發碧眼的傳教士們教過錦棠,所以錦棠識得,拼起來,是個蓮字。

    錦棠咂巴了片刻,回過味兒來了。當今國中,會這種鬼畫符兒拼字的人并不多,但黃愛蓮是一個,拼個蓮字出來,那么寄信的人就必定是黃愛蓮。

    不敢想,這倆人浪漫如廝,信封都壓在枕頭下面。

    *

    “真就不要什么賞賜?”

    外面,朱佑鎮又開了口:“本宮是個恩怨分明,賞罰分明的人,你非是本宮的家臣,亦非朝廷之人,不過區區一個秀才,會點拳腳功夫,拼著一回挨打,九死一生將本宮救了出來,這份恩,本宮是不能不報的?!?/br>
    陳淮安緩緩回頭,朝著門里望了一眼,似乎頗為難以開口,終于,他一只手撐著,緩緩兒就跪到了地上。

    雖說君臣父子,跪是天經地義,但陳淮安這一跪,極盡虔誠,那種虔誠,只從他有力的背漸漸垮下去的那種,匍匐于地的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道:“徜若殿下果真有心,小可倒是真有一事相求?!?/br>
    “據說,高宗時期,因為彼時的圣賢孝皇后娘娘難以坐孕,高宗皇帝曾群天下之神醫,奇藥,為圣賢孝皇后娘娘配治了一味嗣育丸,其丸藥極為珍貴,便宮中,除了皇后娘娘,普通嬪妃無資格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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