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這些東西于知府家里,不要說他們自家了,就是他們家有體面的下人也看不上,然而對于趙家來說卻算是一筆財。 趙吉夫婦兩個本來想的是府尊老爺救了自家丫頭,他們窮人家答謝不來,這就十分羞愧了。卻沒想到還有這樣多的禮物送來,哪里能受,立刻就推卻起來。 管事媳婦卻笑瞇瞇道:“兩位沒什么好推辭的,這是夫人和奶奶們送給鶯姐兒的。兩位要真的覺得不好意思收,只管帶回家去存起來,將來給鶯姐兒做嫁妝就是——況且我說句實在話,我們老爺夫人這樣的人,送出來的禮,可還有收回去的?” 這說的就是實話了,趙吉夫妻兩個心里也知道,當下吶吶說不出話來。只得謝了又謝,還特意同這兩天照顧鶯鶯的那個小丫頭感謝。 等到出了知府家門,趙鶯鶯還沒有實感——雖然她已經七歲了,但大概是失而復得,趙吉心里愛惜,是把她抱在懷里一路抱出來的。王氏則是抱著個布包,里頭裝的是從府里得來的那些禮物。 這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倦鳥歸林,似乎路上行人腳步都要快一些,應該是趕著回家吃晚飯。 趙吉牢牢地抱住鶯鶯,覺得本來就十分文靜的二丫頭更加安靜了,從見到起那一聲爹娘之外,竟沒有再說一句話。想到她昨日必定是受到了好大驚嚇,心里更加憐愛起來。 趙鶯鶯撲在她爹爹的懷里,她不是因為受到驚嚇不說話,而是因為不知道說什么。爹爹娘親確實是她一直惦記盼望的,可是真正見到了,卻有一種‘近鄉情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只能抱著父親的脖子,抱的緊緊的,這是她失去了一輩子的親情。 趙吉當然察覺到了女兒抱得緊,只是小女孩力氣小,他并不覺得難受。反而是覺得女兒心里不安穩才這里,于是一只手托著鶯鶯,一只手輕輕地在她背上拍拍,安撫她。 一路上走過半個揚州,到處是巷子里人家冒出來的飯菜香。也有街面上小食攤在賣小吃,趙吉看了看,與王氏道:“娘子,你去給二丫頭買些松毛包子、油鏇餅罷,我記得她愛吃這個?!?/br> 王氏應了一聲就去買,那做生意的小子見夫妻兩個手上都不方便,于是把兩個白白胖胖的松毛包子拿紙包包好,炸地金黃香酥的油鏇餅也用竹夾子小心夾起來另放,然后才遞給趙吉。 趙吉一手拿了給鶯鶯:“這是鶯鶯最喜歡吃的,油鏇餅要趁熱吃才最好吃?!?/br> 有的時候記憶會變得相當模糊,可是一些東西能幫助人回憶起來。十幾年后的趙鶯鶯怎么會記得油鏇餅和松毛包子?在劉家的時候想都不要想,至于皇宮里這樣‘粗吃’的點心則是看不到。但這時候,包子的面粉香,蒸起來的白色熱氣,還有熱熱的油鏇餅,油炸的香氣——讓她想起了一些東西。 “娘,多買幾個,哥哥jiejie還有小妹也喜歡?!?/br> 聽到鶯鶯說話,王氏忙不迭地數銅板,讓小食攤攤主再多包幾個。 “大哥和大姐養的好貼心女兒,我家幾個小子小囡年紀還大一些,也是只知道爭果子搶衣裳,哪里想得到惦記兄弟姊妹?!蹦菙傊骷仁钦f的好話,也是說的真話。 這其實和趙吉王氏兩個的家教有關,兩個人從小教養孩子讓他們相親相愛,幾個兒女之間都是極親的。不說鶯鶯一慣記掛兄弟姐妹,其他的幾個何嘗不是這樣。 鶯鶯垂著眼睛,她是記起來了,雖然只是一點零碎記憶,但是她記得的。同樣的事情,爹娘給她買吃的,這在他們這樣的人家說不上罕見,卻也不多。一般也會照顧到每個小孩子,所以剛才爹娘似乎只打算給她買,她一下就脫口而出了這樣的話。 鶯鶯抱著一個油鏇餅,慢慢吃。一個餅子吃完了,也就走到了趙家所在的太平巷。一路上還有相熟的街坊過來招呼,見到趙吉懷里抱著的趙鶯鶯,曉得他家孩子找到了,也來恭喜。 趙吉一路謝過這些街坊,一家人往家里去——他家住在太平巷中間,離進來的街面倒是不遠不近。 這個時候趙家也已經在吃晚飯了,趙家老大趙貴一家,趙家老二趙福一家都趕著天光吃飯。不然天黑了吃飯,還要費上燈油。 只有趙吉家,等著趙吉和王氏帶鶯鶯回來。大女兒趙蓉蓉已經做好了飯,卻用笸籮倒扣著蓋好,并沒有開飯。 聽到大門開門的聲音,趙吉的大兒子,十一歲的趙蒙和趙蓉蓉兩個先后從東廂房跑了出來。再一看,爹爹懷里抱的正是大meimei,立刻都笑起來。 “鶯姐兒回來了!”“姐兒回來了!” 趙貴趙福兩家聽到這個聲音也都出來看,果然是趙吉兩口子領了女兒回來。趙福的渾家孫氏小聲嘀咕了一句:“小丫頭片子倒是命大!” 趙貴家渾家宋氏,趙鶯鶯的大伯母笑著點點頭。趙貴站在正屋門口大聲道:“家里正吃飯,吃過飯了再去你屋里看看侄女兒?!?/br> 都趕著這一會兒吃飯,又見到鶯鶯已經回來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方婆子本在抹灶臺,這時候才從廚房出來,見到孫女好好的,心里才放下來。摸著她的頭:“好好好,回來就好!我就說前頭甘泉街算命的瞎子劉說得準,我們鶯姐兒命里帶福,以后還有好日子,哪里會真的出事兒!” 親人接踵出現,有些人鶯鶯模模糊糊,有些人卻是很記得的。隨著記憶越來越清楚,她一個又一個地叫過來。 “大哥,大姐,奶奶?!?/br> 趙鶯鶯回來了,也終于驅散了趙家這一天一夜的陰云。一家人終于和和美美地坐在了飯桌前。 王氏放下布包,然后掀開那笸籮。趙蓉蓉已經是十三歲的女孩子了,常常在廚房給王氏和方婆子打下手,手藝并不壞。桌上擺著的是一盤子煮腌魚、一碗熝青菜,兩個小菜碟,菜碟里頭是切的細細的兩樣醬菜。 王氏見這個趕緊把松毛包子與油鏇餅拿出來遞給幾個兒女:“路上見著了,給你們每個人買的,拿去吃了?!?/br> 方婆子端了一鍋燜好的糙米飯,見到這個道:“你們兩個就是在這些小地方不知道節儉,慣了小孩子嘴饞?!?/br> 話是這么說,她也只是這樣抱怨而已。難道幾個小孩子不是她的孫子孫女?她當然也是疼愛的,只是生性節省慣了而已。 這不,方下了飯盆子,擦擦手先把松毛包子和油鏇餅各放了一個在鶯鶯的面前:“鶯姐兒這一回遭罪了,吃些好的算是壓壓驚?!?/br> 聽到這樣的話,不要說已經是大姑娘的趙蓉蓉了,就是半大小子趙蒙,和才五歲的趙芹芹也都把分給自己包子和餅子推給鶯鶯。 “二姐,你吃你吃!”趙芹芹年紀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兒jiejie差點兒回不來。這時候二姐回來了,那么不吃她嘴饞的不得了的松毛包子和油鏇餅也沒有關系。 “我已經在路上吃過了,這些是給你們買的?!边@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趙鶯鶯是費是死力氣才能顯得平常。 其實她心里已經是酸酸澀澀的了,好像有一只大手攥緊了她的心一樣。她不能說清楚這份感受,她只是知道,離開家人十幾年第一次這樣,即使心里難受,那也是幸福的難受。 “吃過了就再吃一些,鶯鶯你要好好補一補?!贝骿iejie趙蓉蓉把油鏇餅和松毛包子給分了一份給三個弟妹,她的那一份就收起來。 “這個明日早上大姐給你熱了做早飯?!?/br> 趙鶯鶯無比清楚地知道,她是被愛惜著的。這樣的話,只是回光返照也沒有關系,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那一份圓滿。 第8章 吃完了飯,王氏便收拾碗筷去洗涮,大姐趙蓉蓉也跟著母親忙前忙后。 “三弟,我們來看看鶯姐兒?!壁w貴和妻子宋氏來的很快,手上還提著一個小紙包。 “這里頭有些糖塊兒,給鶯姐兒幾個拿去吃。小孩子受了驚嚇,就要好吃好玩幾日,這才能回復過來?!?/br> 趙鶯鶯本來是挨著趙吉坐在一把小板凳上,這時候也去看來關心自己的大伯和大伯母。不過她對人心是何等敏感,自然看得出來,大伯真心關愛侄女兒不假,大伯母的意思卻不見得那么真。 她垂了垂眼睛,再抬頭的時候就沒有想這件事了——這種事不必要太過追究。哪怕是真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也有親的和不親的,何況嫁進來的外姓伯母呢。她當然會愛自己的丈夫和兒女,可是侄女兒侄子其實和她沒有什么關系吧。 這種事情人情上已經練達的鶯鶯已經懂得了,何況她看得出來,這個大伯母也不是有什么壞心——自家丈夫為了個侄女忙前忙后,這時候還送東西。又不是自己的兒女,有些許不滿,人之常情。 她平常應該也是一個好伯母,不然也不會明明不喜歡這種事,依舊過來了。 宋氏心里確實有些不舒服,丈夫是個老實人,只是太老實了也就不好了??纯蠢隙业亩嗑?,也不知道因此占了多少便宜! 她這人什么都好,平常也算好說話,唯有一點不好,就是十分在意‘自己人’。這個自己人指的是丈夫兒女,以及娘家,其他在她看來就不是自家人了。這個親疏遠近,她一向分的太清楚。 所以對丈夫在小家之外,幫助已經分家的兄弟一向是頗有怨言的,即使這種幫助只不過是一順手的事情,不費錢財不費力氣。 趙吉不是一個沒有眼色的,況且昨日鶯鶯走失了,大哥家里是出了大力氣的,不管最終有沒有幫上忙,人情在這里。于是趕緊讓王氏去煮茶,站起身道:“昨晚上勞苦大哥和兩個侄子了,熬了一個晚上呢!只怕傷了神。明日我讓你弟妹去菜市抓一只雞來,給侄子和大哥補補精神?!?/br> 他們這樣的人家雖然不說吃不飽飯,但是吃好吃的時候依舊少,吃雞吃鴨就算十分好的生活了,只有年節上頭才能。 果然,聽到這個,宋氏的臉色變得好起來,笑影兒也真了一些。與趙吉說了幾句話,還假意推辭來著。 正說話,就見趙福他渾家孫氏站在院子里嘴里說起怪話來:“哎喲喲,這三弟兄在一起的,大哥和三弟商量著好生活,也不想想帶契著兄弟?果然是人情冷暖,看到我家那個是不成的,將來沒什么指望,就撇開了?!?/br> 孫氏生的尋常,或者應該說哪怕是江南地界,也沒有隨處可見的佳麗。至于小說里常有的隨意一個鄉村就有清秀佳人,那只怕是胡謅的——哪怕是江南,鄉下地方也多得是吃不飽飯的人家,既然連飯都吃不飽,自然就講不出一個美丑。左右就是面黃肌瘦、衣裳襤褸,甚至蓬頭垢面。 不過就算是這樣,三個妯娌里面孫氏也是樣子最差的——趙家老二當年是有名的體弱,半死不活的樣子一般人家也不敢把閨女嫁給他。只有孫氏家里,她生的不好,家里又十分窮困,貪圖趙家的聘禮,把她嫁了過來。 特別是她的顴骨,又高又尖,年輕的時候因為臉頰豐潤,那還好一些。這時候臉頰上的rou漸漸消了下去,越發面相不和善。整條巷子里的小孩子,都怕看見這孫氏。 這時候她又是一副指桑罵槐的樣子,說話聲刺耳,就更加讓人不喜了。她手上吊著一個小布袋,里頭裝著幾把瓜子,就在那里一邊磕一邊說,吐的瓜子皮滿地都是。 宋氏見了不喜歡,皺著眉頭道:“老二媳婦,你且住住嘴,這瓜子皮滿地都是,誰家婦人這樣不講究?!?/br> 孫氏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宋氏,對她充大嫂排場十分看不上眼,滿不在乎道:“大嫂家在那兒呢!可管不到我這里。況且我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賠錢貨多。我磕個瓜子兒,到時候自然有她們收拾——她們也就這點子用了?!?/br> 她邊說這話,便走到了趙鶯鶯坐著的小板凳旁,捏了捏趙鶯鶯的臉。趙鶯鶯是強忍著不舒服才沒有推開她的手——她的手沒有什么輕重,就算沒有下大力氣,也會讓小孩子覺得疼。何況其中還有一種不懷好意,趙鶯鶯對這種情緒再敏感不過了。 同時,她也是最厭惡這種情緒的。 但是她沒有做出什么舉動,她不想讓爹爹和娘親為難,哪怕是在夢里,她也想這個夢里能和和美美。 “你們家二丫頭這一回也算是福大命大了,既然回來了,難道不把大哥和我家一起謝?倒是不怕心眼偏了,落報應在這孩子身上?!?/br> “我家孩兒不勞二嫂費心了?!蓖跏弦话驯瘊L鶯,見她臉上被捏紅了,心里氣憤,嘴里也就一點不客氣了。 “再沒有見過嫂子這樣的伯母,我家記得請大哥吃飯,那是大哥和大哥家的侄子真是盡心盡力幫忙了一回,我和吉哥心里記得這個好。只是不知道二哥二嫂怎么要來,昨日晚上一宿,二嫂家的燈可沒有亮過!” 王氏也是市井里面長大的女兒家,沒有那些大戶人家小姐的講究,也沒有農家小戶女的那一點羞澀?;蛘哒f她們這樣出身的姑娘,就得逼著自己強悍起來,不然小則受氣,大則被欺。這一點,孫氏和她一樣,只是比她更不講道理而已。 “滿揚州打聽去,哪一家的伯母是這樣的!且不說我和吉哥單請大哥一家吃飯是有道理的,就算沒有道理,也沒有做伯母的,對著侄兒侄女詛咒。按照二嫂說的,若是你們吃不著這一碗飯,我家鶯姐兒就該遭報應啦!” 三個妯娌,一個院子里頭過日子也十幾年了,誰不知道誰!孫氏自然知道王氏也不是個軟柿子。今日過來鬧這一些,也只是照著她往常走一遭罷了。 若是遇上王氏眼睛沒盯著,趙吉是個男子,又是弟弟,難道好像一個潑婦和嫂子爭?最后自然就是孫氏賺了。 只是可惜今天沒這個運氣,她心里暗道一聲晦氣,就往旁邊閃了去——雖然沒到那份上,孫氏也要防備王氏上手打她。這也不是王氏喜歡動手,而是以前有過一回,那回可把孫氏鎮住了,之后就一直防著。 只是這一閃,就看見了王氏打開到一半,還沒有收拾起來的那個布包。裝金銀錁子的荷包以及銀鐲子銀項圈放在最里面看不到,但是那些光華耀眼的尺頭和精致的小玩意就攤在上頭,看的清清楚楚。 孫氏這就嚷嚷起來了。 “這綢緞布料似乎不是三弟妹織出來的樣子,該不會是人家送的吧?我家還有送這樣禮物的朋友?還有這些精致東西,嘖嘖,我們這樣的人家平常誰買這些來用,也不怕福過了折壽!” 說著上手就要拿,王氏手腳快,身子一轉就擋住了孫氏。手腳利落地把包袱包上:“分產的兄弟,難道還有嫂子過問弟弟家東西的道理?” 孫氏嗤笑一聲:“我也是好心,這些東西可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有的,陡然出現在咱們家,我可不得往壞處想。若是是家里的兄弟走上了歪路,我這嫂子可不得勸一勸,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 這就差指著趙吉的鼻子說他是偷來的搶來的了,饒是趙吉慣不與自己這二嫂計較的也怒了。 “二嫂這話說的不像,嘴也太臭了,回自己屋子里呆著吧。這些東西不過是知府夫人見我家二丫頭惹人喜愛,又受了一回驚,可憐見的,送她做表禮,也是壓壓驚。來路正派的很!” 雖然孫氏也知道,按照趙吉夫妻兩個的正派性子,這些東西的來路并不用懷疑,她那些話只是嘴上不饒人罷了。但是她也沒想到這些東西會是因為鶯鶯的關系來的! 聽懂這一句話就知道了,這就是從天而降一筆財貨——剛才王氏收拾的快,她沒怎么看清,但也能估計出來,少則□□匹,多則十一二匹的尺頭,除了放在最上頭的夏布,其余的都是綢緞。 因為家里有王氏這個織綢賣綢的人,隔著門戶孫氏也知道這值多少——知府人家出來作禮的自然不會是什么差的東西,那一堆至少就是二十來兩銀子!至于那些小玩意兒孫氏倒是沒有在乎,那些東西也就是空好看,平常他們嫌貴不會買,但價格其實不高,到手了也賣不出去。 然而即使是這樣,那也是二十兩銀子,老二趙福一家一年也就差不多有這么多進項。就因為一個小閨女晚上出門走了一趟就有了!她可想不到,這是鶯鶯回來了,若是鶯鶯沒有回來,趙吉家里可就失了一個女兒! 清楚了這些東西的來歷,孫氏就更起勁了。 “噯!原來是侄女兒福大命大,這一趟沒事兒反而還給家里掙了一筆!這可好,正好你二叔的夏衣不成樣子了,我琢磨著與他扯布做一件新的。既然侄女帶來了好夏布,就分些給你二叔,也讓她享享侄女兒的福!” 第9章 趙鶯鶯并不記得太多小時候的事情,雖然七歲的孩子已經能記得很多,但更多的是被忘記的。更何況她七歲之后就被拐賣,這邊的事情時間久了自然會被淡忘。 所以她還記得她家,記得爹娘,記得jiejie哥哥,記得小妹,記得奶奶,大概是因為小時候親近的多,心里也就記得清楚。 至于有些冷漠的大伯母,以及她一家。相當胡攪蠻纏的二伯母,以及她一家。趙鶯鶯并沒有什么記憶——按理說這樣兇的伯母應該怕的不得了,從而印象深刻的。但或許是爹娘保護他們這些兒女保護的極好,總之她的記憶里并沒有這位二伯母。 更加不知道,她能是一個這樣渾的人!趙鶯鶯不要說見過了,就連聽都沒聽過。 不過這也是趙鶯鶯見識受限的關系,她之前的經歷,不是在宛平縣劉家,就是在皇宮里?;蕦m里自然不必說,沒有這樣的事兒。宛平縣劉家......她那時候沒什么出門的機會。 實際上孫氏這樣的難纏婦人,雖說不是遍地都是,在市井之中也有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