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一個星期。要是專門做這一行的,速度要快很多?!?/br> “這一張,你畫了多久了?” “可久了,春節后就開始畫?!?/br> “那還沒畫完?” “興趣不轉移到你身上了?” 司芃再去翻他帶來的工作箱:“你喜歡做這個,多久了?” “兩年?!?/br> 她拍拍箱蓋:“別吃醋,我還沒兩年呢,沒準還是你受寵些?!?/br> 凌彥齊哼哼笑著抬頭,看她拿起里面的小工具,一樣樣地細看,問她:“感興趣,想學嗎?” “學這個做什么?”司芃搖頭,躺搖椅上大口咬水蜜桃:“我沒你那樣的耐心,畫圖都能畫好幾個月。像我這種靠身體吃飯的人,最好還是忠于本職工作?!?/br> “你有工作的概念?說來聽聽?!?/br> 司芃把長腿舉高:“看到了沒,這叫以色事人?!?/br> 凌彥齊笑得握在手里的筆都在抖:“你好意思說以色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帶女人去買衣服,只要挑十五分鐘,白灰黑t恤各來五件,翻邊毛邊破洞牛仔褲各來五條的女人?!?/br> 司芃把水蜜桃吃了:“那你柜子里那些一模一樣的白襯衫又是怎么回事?” 凌彥齊想起另一件事:“孫瑩瑩跟我聯系,說老丁有塊地,想拿來蓋商品房?!边@女人是真精明。只不過躺沙發上晃腿的司芃,眼皮都沒抬,明顯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兩個金錢觀如此南轅北轍的人,怎么會做閨蜜。 他說:“也不是不可以做,但你對孫瑩瑩的人品,有把握嗎?” “什么意思?” “像她那種過分看重金錢和自身利益的,做生意很難不去占人便宜。我怕你被她坑?!?/br> “哦。她那個人主意特多,真本事沒有。但心地不壞,只是出身太窮?!彼酒M想還是說出來好了,“上次你不問我龍哥的事?其實龍哥有用強過,我刀子都拽手里要拼命,是她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從隔壁沖過來,說找我出去吃燒烤,給了龍哥一個臺階下。當時我們還沒住同一間房。后來龍哥走了,她便說我愿不愿意和她合租,她的室友剛好走了。我搬過去,剛開始三個月,一到晚上,她連男朋友的約會都不管,就守宿舍里,說怕半夜回來要見血收尸?!?/br> 這樣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凌彥齊都要感恩:“很好。做生意,最主要就是看人品。只是我沒空,這個事讓豪仔去跑?!?/br> “就這么輕易決定了?你都不用去實地看看?” “以后再看來得及。你以為孫瑩瑩真想跟你創業,倒買倒賣的皮包公司而已。注冊下來再說,又不花什么錢。房地產開發的周期本來就很長,沒準她孩子都生了,規劃還沒改過來?!绷鑿R想,這公司開業后免不了要和天海往來,可不能讓司芃露面?!澳愕墓煞?,讓豪仔代持吧?!?/br> “隨你?!边@種事司芃本來就不cao心,她拿過平板,“不跟你說了,等會八點我有課要上,再熟悉下動作?!?/br> 她要去健身房教人跳爵士舞,凌彥齊問:“這難道就不是本職工作外的兼職?” “不算呀,穿什么衣服放開外,保持身材才是以色事人的終極奧義?!?/br> “幾點下課?等會我過去接你?!绷鑿R并不阻攔她出去找事做,他能陪她的時間有限。和一堆中年大嬸混在一起,還有蔡昆幫忙盯著,比她去別的地方惹是生非強多了。 這差事便是蔡昆幫忙找的,說健身房缺教練。司芃先是直接拒絕:“累死個人,而且碰上個男的,還不得掐我油?!?/br> “我跟著你的這幾年里,我讓誰掐過你的油。眼珠子多瞄兩眼,都能挖出來?!彼胝f,也就那個凌彥齊。算了,閉嘴?!澳悄憧梢跃蛶ao啊,反正時間大把?!?/br> 司芃的舞蹈功底本來就不錯,運動神經也很發達,蔡昆從同行那里拷貝了視頻和音樂,她在家練兩天,便上臺了。再有高挑的好身材加持,當即就和健身房簽了兼職合同。 新人上崗,一個星期跳三節課,一個課時兩百元。后來蔡昆又給她找到另一間健身房,也是同樣的課時同樣的價錢。問她還要不要多接點課,司芃說夠了,干嘛要那么拼命。五節課是都是工作日下午的三點鐘,還有一節課是周日晚上的八點鐘。 這天晚上,還沒等到司芃下課的時間,凌彥齊便跑過去看她。正巧跳完一首動感的舞曲,換上一首舒緩爵士舞做調整。從背后看,穿運動文胸和健身褲的司芃,肩背、腰胯,臀部,無一不像起伏的波浪。 凌彥齊在玻璃門外看得唇舌發干。健身cao嘛,帶著她們蹦蹦跳跳就好了,有必要來得這么性感熱辣? 這段時間,他沒少見識司芃跳舞,不管是jazz還是log,水準都不低。老實說,來健身房來當跳cao教練,大材小用。但一個人沒什么事業心,也就不需要多大的舞臺來發揮。 有男人被跳cao房里的身姿吸引,湊過來看。蔡昆把他們全都趕回去。 “這是跳cao教練啊,帶私教嗎?多少錢一節課?!庇腥藛?。 “不教?!?/br> “為什么不教?” “不教就不教,怎么啦?!辈汤ゲ恢故墙∩斫叹?,還是憑這身力氣在社會上混過的人,眼神一橫,是有些怵人。 凌彥齊倒覺得他可愛起來。就沖人這么護著司芃,應該請他喝一杯,誠心實意地道個歉,和他做個結交兄弟。蔡昆卻板著臉朝他走過來。 他左右瞧瞧,沒人圍觀了,心想,不會是連我也要趕吧。 “你別笑了?!闭疽幻走h外的蔡昆,朝凌彥齊昂下巴。 “為什么?” “你的神情,比他們還要色?!?/br> 色就色唄。凌彥齊說:“她是我女人?!?/br> “哼?!辈汤タ肯蛏砗蟮臋跅U,“你女人?那你知道她跟你之前是個處了?” 凌彥齊頭撇向一邊。 “我好意外,龍哥對她那么好,她都不跟,她跟你?你知道我為什么非要拉司芃出來跳cao嗎?到時候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她怎么辦?她一個親人都沒有?!?/br> 凌彥齊頭一直低著,怕玻璃門內的司芃一轉身就看到他臉上的神色。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絕不會走?!?/br> 這深情模樣嚇蔡昆一跳?!澳悄悴荒芟劝炎≡诒眳^28棟的那個女人,給甩了?” “你還跟蹤我?” 蔡昆也轉頭不說話。 “那我這一個多月,可有去找過她?” “是沒有。但你不能這么金屋藏嬌,顯擺房子多么?” 這個男孩是個忠心的人。凌彥齊咧嘴一笑:“打掩護的?!?/br> “掩護?”蔡昆一愣。 “你在電視上見過我媽吧。你覺得我媽要是知道我喜歡的女人是司芃,一查她的身份,結果會怎樣?” “你就那么怕你媽?” ☆、079 游戲玩得越來越熟稔。跳貼面舞時,能看到他眼眸里的自己,迷人而放浪。放浪是個東西,game over時可以不用對他負責任。深情,那不是我該有的東西。 ——司芃日記 不是怕不怕盧思薇的問題。而是,前方既然有堵墻,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該繞著走。人總不能一有了愛情就犯懵,非要拿血rou之軀和墻比一下堅貞度。 哪怕是撞上去,凌彥齊沒那么在乎自己受的傷,可他不能不在乎司芃是否會受傷害。她的身份有一堆的問題,她還跟過陳龍。盧思薇想要搞她,給她點苦頭吃,那是分分鐘的事情。正因為這個,他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要把司芃帶去他媽面前。 過兩天孫瑩瑩和司芃聯系,“就知道凌帥哥心里有你,他已經派人來找我談了,還挺專業的,我倆的公司馬上就要開張了?!?/br> 她問司芃要不要去新公司當個經理什么的。司芃說沒空,要去跳cao。 “媽呀,何苦呢,你這不止是拋頭露面,還是搔首弄姿,不怕惹惱凌彥齊么?” 司芃把這話原封不動說給凌彥齊聽。人只漫不經心說:“你要喜歡去跳就跳,有蔡昆在我也不怕他們sao擾你。要是遇上蔡昆還搞不定的,趕緊找你們健身房的經理艾瑞克。一屋子膘肥體壯的健身小哥,我不信誰能有那么大的色膽?!?/br> “為什么找艾瑞克?你認識?” “前天吃了頓飯,和他們的老總談投資,入了五百萬開新店。以后不會有任何猥瑣的男人站玻璃門外看你跳cao?!?/br> 司芃翹起嘴角:“你通常都是這么解決問題的?” “對啊,能用錢解決的,為什么不用錢解決?!?/br> 哪怕不是愛,就是這種占有欲,也能讓司芃心花怒放一整天。 夏日在熱風中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九月。下午司芃拿水管在院子里澆花時,收到凌彥齊寄來的包裹。打開看,是件無袖的緊身連衣裙,黑白色的棕櫚葉提花圖案。這兩個月和盧奶奶吃住都在一起,伙食好不少,她已胖了五斤,實在懷疑能不能裝進這s碼的裙子里。 還是試了,能穿,就是裙下擺的開叉太小,卡在膝蓋上方,沒法走路。鏡子里一照,下意識地抬頭挺胸。想這個男人真是在國外呆久了,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女人穿得暴露性感。 她本想發張照片了事。凹姿勢時想,既然是他喜歡的風格,她應該現在就穿過去給他看。發照片哪能看到他道貌岸然的神色。心動便行動,打車直奔天海集團的大樓。 到了樓下,坐在專車里,想發信息讓凌彥齊下來。 外面的陽光晃得眼花,手機拿在手上黑了屏,心里還是那兩個字——不敢。不過意識到,跨過一個區,像是跨過黑與白的分界線。 這個青天白日下的正經男人,與她有什么關系? 專車司機提醒她:“小姐,目的地已經到了?!?/br> “哦,我設置錯地方了??锤浇袥]有咖啡館?” 專車司機指指車前,他們的正前面,大廈的一樓便是一間星巴克。司芃笑笑:“好,那我下車?!?/br> 下了車,她沿著裙樓的商鋪街,繞這大廈一圈。然后過馬路去到對面,躲在龐大的樓宇陰影里。她仰望那棟樓,下午四點,樓宇在太陽的余暉中,金燦燦地閃著光。 這兒的建筑物還有道路,全像是積木,平行的、垂直的,不會有一點亂來的交叉或是弧度。像是課堂上的考卷,老師說題不難,有標準答案,細心做就能得高分,考高分能升好的學校,然后呢,繼續這么做,眼前一條筆直上升的路。 她不是努力了沒考好,她是從來沒想過要考好。 站著像傻子,于是她走過一棟棟的樓。她看到咖啡店、茶餐廳、日料店、珠寶店、藥店、花店、……。一路走,腳后跟磨出了水泡??赏O聛碜鍪裁??她不知道大熱天的,她究竟想去哪里。 可她偏又知道,她想去凌彥齊那里??稍趺慈??怎么去? 在那些封閉的地方,對,在小樓的臥室或是凌彥齊的車上,她覺得她在凌彥齊的心里。凌彥齊從來不說,像個啞謎,偶然間眼神泄露了謎底。 可到這巍峨挺拔的高樓大廈間,那眼神被風吹散,怎么也抓不住。她今天還難得的化了妝,穿了緊身露背裙和高跟鞋,以人生中最妖嬈的打扮亮相,偏在這里迷了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間書店。司芃笑了,因為白天與黑夜的凌彥齊終于在這里匯合。小樓里有許多未來得及拆封的書,上面的包裝紙就刻著這個店名。 可一走進這間房子,讀書氛圍縈繞全身,又覺得步履沉重。她從來不看書的。她只是想看看那個不在她世界里的凌彥齊。 看看有用嗎?想了解。了解有意義嗎?毫無意義。 店員見到她的打扮,也是一愣:“請問女士……” “有洗手間嗎?” “在那邊?!钡陠T為她指路。 書店入口小,里面卻很寬敞,高跟鞋在原木地板上“蹬蹬”幾十聲,驚擾在斜暉中安靜閱讀的來客。大家紛紛抬起眼看這個不速之客。 司芃覺得荒謬。她去到洗手間,擦汗、去油光、補妝,靠著墻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笑,她竟會為了一個男人,穿這么一身衣服,走進一間書店,不倫不類的,還不肯轉身離去。 在書架前晃蕩一會,她給凌彥齊發信息:“我在你公司附近的書店?!?/br> 不過二十分鐘,冷清的紙書世界里再進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