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錦娘早就落了淚,胳膊被人挽著,回頭一看,她娘也哭了。 “別……別哭……” 在被哭聲充斥的房中,錦娘和曲柔根本什么都還沒聽見,南蒼頡卻像是聽到這世間最動聽的聲音一般,只一瞬間便笑了。 “君笙!” 沒錯,是他的聲音!雖然眼睛沒有睜開,但的確是他的聲音! “國師?!?/br> “大人!” 清成倆人以及錦娘和曲柔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樣子都不禁上前。 長睫輕顫,閉眼的人總算轉醒,清冷的眸子少了往日的光,冷得跟屋里的空氣一樣,無神又茫然。 南蒼頡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但卻因為他的轉醒而高興得不能自已。 “你可算醒了,現在感覺怎么樣?餓不餓,吃不吃東西?我去給你” “蒼頡,”君笙微微側目看向他,打斷了他的話。 “我在,我在!”南蒼頡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字,睜著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嘴角的弧度讓在屋里的人看著有些心酸。 “傻子,”君笙吃力地扯出一個弧度,一只手摸上南蒼頡的臉。 南蒼頡像個孩子一樣捏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上蹭。 視線轉向了站在床邊的幾人身上,錦娘看到國師嘴角的笑,莫名心緊。 “君笙?!蹦仙n頡看他不說話,不禁緊張地喊了一聲。 君笙收回視線,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虛弱地開口:“你不是孩子了,不要動不動就哭?!?/br> “嗯!嗯!”南蒼頡一個勁地點頭,粗魯地在臉上抹。 君笙看著他,目光有些渙散,卻很快讓自己集中起來,將手從南蒼頡手中抽出來,摸向懷中,掏出一個像是獸形的玉佩往南蒼頡面前送。 “我……我已經在上面附了咒法,你且帶上它,往后可……可保你一世……” 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南蒼頡見狀連著那玉佩一起把他的手握在手里,連連搖頭:“我不要……我不要它保我,我要你保護我,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就說你會保護我的,你現在是要食言嗎?我不準……不準?!?/br> 他說得急,眼淚不受控制地從臉上滑下來。 君笙看得喉頭難受,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印濕了枕頭。 “對不起,”他艱難地抬起另一只手給南蒼頡擦眼淚。 “你我早該知道,承諾這種東西是不能輕易許下的?!?/br> “不……我就是不準,你別說了……”他不想聽,什么都不想聽,他只要他好好的,然后再一起看書一起品茶一起談天說地。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只可惜命不由人,”君笙輕笑,眼角的淚水從未止住,“莫哭,不過是重新來過,我不會死,你忘了?” “不……”南蒼頡搖頭,“我不要你重新來過,我只要你君笙,不是你我誰都不要!” 他搖著頭,淚珠隨著他的動作打到君笙的臉上。 君笙閉眼再睜,“癡兒,那玉佩上……存著我的記憶,若再生你我還能相遇你便將玉佩拿出,用你的血……咳!” 說著說著,君笙到底是體力不支,一聲咳后從他身上突然散出一陣淡淡的卻又像霧一樣的東西,只是這霧是黑色。 “君笙!”南蒼頡大喊,坐上床將人抱到懷里。 “你……你若敢傷心不振,”黑色的霧越來越濃,從床上往上,在即將到屋頂的時候消散,而君笙的身體也越漸的透明起來,但他卻還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眼看著眼前人。 “當心我再不見你?!?/br> 接著上一句話,說完后就閉上了眼。 “君笙!” “大人!” 齊齊的幾道聲音,只是屋里的人都來不及抓住什么,原本還躺在床上的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空氣似乎也漸漸變得清透起來,不似剛進屋時那么冷。 ☆、第181章 巴掌,打醒蒼頡 “君笙!君笙!”南蒼頡起來把床上翻了個遍,甚至連床底這種地方都不放過,清成和清風兩人“撲通”跪到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錦娘也急著在屋里看了一圈,可哪里還有國師大人這個人的存在,他就好像從未來過一樣,走后什么都沒留下,若不是身處此地,都會讓人覺得君笙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君笙出來!你出來!別躲了,我都看見你了!”南蒼頡還在到處找,從屋里找到屋外,從底層再到頂層,狹窄的地方便化成獸形,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曲柔看著這樣的他再也忍不住,靠著錦娘的肩哭得壓抑。 她該早點發現的,蒼頡和國師走得那么近,可她卻一點都沒懷疑。 “娘……”錦娘忍著沒有哭,拍了拍曲柔的背將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轉身去找南蒼頡,找了好久終于在七層的藏書閣里把人找到。 原本被整理得好好的藏書閣已經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然而那人卻還沒有一絲停下來的跡象,嘴里喊著“君笙”說著讓人落淚的話,被書絆倒又馬上起來。 錦娘看得視線模糊,但也知道這樣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 國師仙逝,可謂是大事,沒有什么能比這件事還要讓人震驚哀痛,加上現在又有空寂和尚和青鳩的出現,國師的離開勢必會讓玄虎危在旦夕,蒼頡必須要快些想開才是。 想到這,錦娘深吸一口氣,跨過地上的那些書跑著到南蒼頡跟前,見他又要化身,她眼疾手快地把人給揪住,抬手就是一掌。 “啪!”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藏書閣顯得尤其清晰,本傷心欲絕的人在被人阻止找人后雙眼泛紅,就要發作,錦娘對著他的臉又是一巴掌。 重重下去,手心都在發麻,而那張白玉一樣的臉很快就出現一個五指印。 “他走了,你難過你傷心我都知道!但你以為這樣他就能回來了嗎?!他離開了,消失了!這塔里再也沒有君笙這個人了!你給我看清楚點!這兒哪還有君笙?!” 如果不是爆發,錦娘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力氣能大到把一個成年男子扔到地上。 “現在知道哭了,知道錯了,早干嘛去了?!”錦娘看著他,吼著吼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你知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要不是你不早和孫琉璃說清楚,要不是你中了情絲香,他會去吞了孫琉璃的靈魂嗎?!他會這樣,一切都是因為你!” 說到最后,錦娘捂嘴哭出了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因為……我……” 南蒼頡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到了,囁囁動了動唇,靠坐在書架邊渾身無力。 “是!”錦娘松手,蹲下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他為了你消失,臨走前都不忘護著你!你就是這么來回報他的?他不過才走,你就把他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了嗎?!難道,你想以后都再也見不到他嗎?!” 狠狠一推,書架連人都被她給推倒了,說完這話后錦娘站起身,哭著看著倒在地上不起來的人。 南蒼頡只覺得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連動動嘴都成了難事。 是啊,君笙說過,如果他敢為此傷心的話此生都不會再見他,他說他會再生,玉佩…… 對!玉佩! 慌亂地從懷里取出那個和他獸形一模一樣的玉佩,他似乎還能感覺到君笙的溫度。 和他還在的時候一樣,冰涼卻很溫暖。 錦娘看他這樣,緊了緊雙拳深吸一口氣繞過一堆一堆的書出了藏書閣。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句話的意思大抵指的就是里面的人和已經消失的那個人吧。 錦娘和南蒼頡說完話后從藏書閣出來,回到方才君笙消失的房間,曲柔看她進來起身過去問:“怎么樣?他現在……” 錦娘看著她,嘆了嘆氣,和曲柔一起過去坐著。 “他現在只有靠自己調節了,人已經走了,就算傷心有什么用,國師不是說他還可以重活嗎,只有看以后能不能遇見了,現在我擔心的是皇族和百姓知道這件事會怎么樣,而且還有空寂那個老和尚?!?/br> 有時候還真是奇怪得很,事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朝中有皇子間的爭奪,她也有施燕然還沒有除掉,然而卻又來了空寂和青鳩,都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什么樣子,那個青鳩,到底是想做什么? 曲柔和她擔心的也是同一件事,清成清風兩人在床前小聲啜泣,錦娘和曲柔相對無言。 約莫半個時辰后,南蒼頡從藏書閣出來,眼睛紅腫卻已經沒有方才的頹然和傷心。 “走吧,這件事必須得告訴父王和四皇叔他們?!?/br> 站在門口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錦娘看了看曲柔,心下總算是松了口氣,二人起來跟了出去。 出了擎天塔,正好瞧見南弘帶著南宸和南蒼術往這邊來,顯然在看到他們從里面出來時幾人都有些吃驚,南弘更是皺緊了眉,不悅道:“你們為何在這?可知未經允許私自進塔是要受罰的?” 當然,雖然他有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蒼頡,你這是……”南宸見三人過來,發現了兒子的異常,不禁問道。 “父王,皇叔,既然你們來了,那就剛好在擎天塔內說吧?!蹦仙n頡面無表情地說完話轉身,看得南宸和南弘面面相覷。 “跟著他走吧,我們原本也是打算去找你們的?!鼻峥戳丝葱值軅z,嘆聲氣緊跟南蒼頡后面,南蒼術率先跟上去和錦娘一起往塔里走。 南宸兄弟倆見狀只好也跟上去。 到了塔內,南蒼頡帶人到了君笙的寢房,不知道的實情的人正納悶,就見最先進屋的南蒼頡轉身,看著幾人道:“君笙走了?!?/br> 天知道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有多難受,但君笙說了,如果他為此傷心不振,他以后就都不會再見到他了,他知道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所以他不敢不聽話。 “果然?!蹦襄访虼酵采弦豢?,沉吟道。 錦娘驚了一下,“父王,您……您知道了?” 南蒼頡和曲柔也有些驚訝,不禁都看向了南宸和南弘。 南弘負手走到床邊,伸手往床上探了探,眉頭深鎖,隨即轉身看向屋內的人,說道:“昨日他來找過朕,交給了朕一樣東西,朕當時還覺得奇怪,然今日在得知孫德仁的女兒自殺身亡時朕和三哥才大致有了眉目?!?/br> “鎮國玉璽上的血印消失,表示國師壽終正寢,他……” “不!”南蒼頡打斷南宸的話,死死咬著唇,錦娘看到他的眼中還含著淚意。 “君笙沒有死!君笙說過他會回來的!我一定會找到他,把他帶回來!”他的聲音因為剛才的鬧騰有些嘶啞,錦娘看著他,頭一回覺得她的這個小叔子其實應該比他們都明白許多。 南宸不解他為何這么激動,皺眉想說在皇帝面前不得放肆,但南弘卻是先一步開口:“話是這么說沒錯,畢竟君笙和歷代國師的體質不同,當初先國師也曾向朕言明,但具體該如何找尋呢?” 說罷,南弘垂眸深思,錦娘看著他,莫名覺得這個時候的皇帝似乎沒有平時來的昏庸。 “對了老四,”曲柔想起他方才說的話,問道:“你說昨天國師給了你一樣東西,是什么?” 說起這個,大家不禁都把視線轉到了南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