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
袁恕己喝道:“周國公府!” “你去了,怎么帶阿弦回來?” “我……”袁恕己情急心切,并未想到種種細節。如今被崔曄一問,心悸語塞。 畢竟賀蘭敏之非同一般人,如此夜晚毫無理由地跑到府上要人,有失體統或者觸怒了周國公倒是其次,如果偷雞不成蝕把米、無法將阿弦帶出,卻是得不償失。 而如果貿然前往,打草驚蛇,周國公卻把人藏匿不出,難道要為了阿弦大肆搜查整個國公府?這顯然是絕不可能。 袁恕己極快地想通,心跳憂急:“我、是我想的簡單了,那該如何做?” 崔曄只說了八個字:“調虎離山,圍魏救趙?!?/br> 敏之自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甚至連武三思都望塵莫及。當初袁恕己要搜查梁侯府還大費周章呢,國公府更是想也不必去想。 所以崔曄的第一個法子,是先要把棘手的人調開。 于是,才有東宮太子李弘派人往周國公府“告病”,李弘一則為太子,又是敏之的“親戚”,且加上敏之娶了楊尚這一點兒微妙情節,所以崔曄算到敏之雖然不情愿,卻一定會去東宮。 袁恕己雖是大理寺的人,卻也不能擅闖他府,所以需要國公府的一把火,給他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出現。 崔曄的法子本來甚是周全。 除了算漏了一個番僧摩羅王擋路;另一個,則是敏之卻也是個成精的狐貍,不好欺瞞,他在半路上就想通了這不過是個“調虎離山”之計。 敏之攔在面前,似攔路之虎。 阿弦見了所見,知了所知,想到方才府內那個聲音,慢慢地舉手掩口。 袁恕己忽地一笑:“殿下何必在這里跟我廢話,如今府里的火還未滅,難道不怕府中內眷受驚?就算內眷無礙,若府中還有貴客在,驚擾‘傷害’了貴客可如何是好?” 敏之本不以為然,細品袁恕己最后一句話,臉色陡變:“你們敢……” 他一拂袖,箭步如飛進了府中。 對敏之而言,阿弦自可再得,畢竟只要她在長安,在大唐,他就有法子得到。 但是摩羅王……如果有個傷損,毀了還魂的秘法,卻是無處可尋! 敏之聽出袁恕己最后一句話的意思,他心中深深忌憚的那個人如果真在府中,如果摩羅王果真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卻正是敏之最不能接受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書記:英俊妙計安天下,救了夫人打番僧 阿叔:誰的夫人? 書記:誰抱就是誰的 阿弦:我選擇玄影! 第149章 守夜人 且說敏之冒雨沖入府中, 急急掠過廊下, 半刻鐘左右,就見前方廊中站著一道影子, 搖搖欲墜。 “上師!”敏之脫口叫了聲,急縱身掠了過去, 將摩羅王手肘扶住。 一道電光掠過,映出摩羅王有些鐵青的臉色, 摩羅王皮膚本就偏黑,又是夜間,乍然照面,兩只雪白眼仁上翻,看來煞是可怖。 敏之心頭一沉,忙問:“上師, 發生何事?” 摩羅王正調息之中,一時無法回答他的問話, 片刻才道:“有一人闖入, 將那少年救走?!?/br> 敏之道:“是何人?” 他心中自然料定來者是誰,但畢竟只是猜測,便想從摩羅王口中得知究竟。 不料摩羅王搖頭:“他戴著一個昆侖奴的面具,看不清容貌, 不過,怪得很?!?/br> 敏之問:“何處古怪?” 雨聲之中,摩羅王用沙啞而怪異的中原話道:“我的馭鬼都不敢近他的身,有三只還被他所毀, 幸而他的內力不濟,不然的話,我就傷不到他了?!?/br> 敏之聽了后面一句,一驚:“你、你傷了他?” 摩羅王道:“他雖然及時退了,但我知道他受了內傷?!?/br> 敏之驚愕之余松了口氣:“上師可無礙?” 摩羅王陰聲道:“我要靜修兩日。不過此人是我的大忌諱,殿下若知道此人身份,當盡快找出來將他除掉,免得他壞我們的大事?!?/br> 敏之瞇起雙眼:“放心,我也正想找這人算賬呢?!?/br> 此時府內的火已經救下,雨卻越來越大,摩羅王的侍者將他扶了回去歇息。 內宅又有人來,說是夫人受了驚嚇,問外頭發生何事。 敏之不理不睬,望著那密密重重的雨幕,問道:“小虞跟玄影呢?” 侍從道:“先前火起的時候,那只狗趁亂不見,虞娘子還在囚室?!?/br> “好,”敏之極快冷靜下來,冷笑著道:“任憑你計算周詳,我就不信能插翅而逃?!?/br> 國公府外。 袁恕己靈機一動引開敏之后,阿弦小聲問道:“里頭的人……是阿叔?” “噓,”袁恕己制止了她,“先離開了這里再說?!?/br> 阿弦忍不住又問:“玄影跟jiejie呢?” 袁恕己還未回答,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趕車的人放慢速度,對袁恕己道:“上車?!?/br> 非常之時來不及多言,袁恕己抱著阿弦縱身躍上。 阿弦正掛心虞娘子跟玄影,不料進了車中,卻見車中靜靜伏著一道黑色的影子。 一眼看見,阿弦叫道:“玄影!” 玄影抬頭看了她一眼,嗚嗚叫了兩聲,勉強把頭搭在阿弦膝上。 阿弦俯身看去,卻見玄影的背上帶傷,半邊身子跟頭上都濕漉漉地一片,手摸過去,血漬宛然。 袁恕己看的仔細,忙安撫她道:“別怕,這是原本有傷,又淋了雨才顯得如此?!?/br> 阿弦伏底身子,跟玄影額頭相碰,暗自慶幸。 玄影既然在,心暫且放下了一半兒,但是還有虞娘子,既然并未出現,只怕另有曲折。 馬車飛馳往前,袁恕己聽外頭并無異動,才對阿弦解釋道:“先前我去平康坊尋你,并不見人,只崔天官在,他勸我不要輕舉妄動?!?/br> 如此這般,飛快地將崔曄的計劃同阿弦說了一遍。 因袁恕己畢竟是大理寺的差官,故而負責接應。他不硬闖國公府就無礙,只要阿弦露面,不管是軟是硬,一定會將人帶走,且又有火起的借口。 袁恕己說罷問道:“我們分頭行事,不知他在里頭可順利?” 阿弦道:“我并未跟阿叔照面,只聽他的吩咐行事,只是我離開的時候,看到那可怕的番僧出現,不知道阿叔會不會無恙?!?/br> 袁恕己奇道:“什么番僧,很厲害么?” 阿弦便將那番僧的所作所為,以及身邊兒厲鬼環繞之事說了,又叮囑道:“少卿若是見了他一定要避開,他手底的那些異鬼非同一般,會傷及尋常人?!?/br> 如果是普通的陰靈,無法在常人之前現形,等閑也不能傷害到人身,但是這些異鬼自然不同,從王主事跟云綾身上便能看出。 袁恕己暗自驚疑:“長安城里居然來了這種邪門之人,賀蘭敏之還把他請在府里頭,他到底想干什么?” 阿弦當然知道敏之想做什么,她看一眼袁恕己,卻不敢說出來。 袁恕己對她甚是關切,倘若一說,他自然越發著急擔心。 阿弦不提,袁恕己自個兒忖度道:“他又捉了你去想干什么?還把虞娘子跟玄影一并捉去,看這大張旗鼓的陣仗,必有所圖?!?/br> 阿弦不想他過于為自己擔憂:“對啦,少卿怎么知道我在周國公府?” 袁恕己略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是陳基告訴我的?!?/br> “大哥?”阿弦大為意外。 袁恕己道:“我也沒想到,之前陳基親來大理寺找我,我還當他想干什么呢,他卻說先前有巡街的禁軍,看見周國公府的人在平康坊那邊徘徊,像是有什么異動,讓我多加留心,我本來還沒當回事??伤吆?,我越想越不對,才跑去你家里頭查看,沒想到果然……” 阿弦按著心中訝異,又問:“那阿叔又怎么會在?” 袁恕己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倉促里并沒跟崔曄多說?!?/br> 阿弦點頭:“阿叔現在也不知怎么樣了,要不要去崔府或者吏部看一看?” 袁恕己其實也有些擔憂,但卻不愿阿弦再冒雨來回,便道:“別急,我叫人去一探究竟?!?/br> 當即袁恕己喚了兩名大理寺差官,吩咐一人去崔府,一人往吏部,兩人領命而去。 阿弦這才發現馬車并非往平康坊而去:“少卿,這是去哪里?” 袁恕己道:“去大理寺。這會兒不適合再回平康坊,萬一周國公惱羞成怒呢?” 袁恕己自打上京,便在崇仁坊內置了一所宅邸,因他尚是孤家寡人,大理寺的公務又繁忙,時常黑白顛倒,于是十天里倒只有三四天會在家過夜。 按照袁恕己的本意,其實是想帶阿弦去崇仁坊的,可他畢竟也是個機警之人,回顧今夜種種——之前僥幸將人從國公府帶走,保不準敏之反應過來后強行搶人,跟他對上當然不怕,怕的是爭執起來要是搶不過對方,那豈不是白忙了一夜? 為防萬一,便命馬車直接往大理寺而來。 不多時,馬車停在大理寺門口,阿弦抱著玄影下地。 差官撐著傘,送眾人入內。 因阿弦先前冒雨出來,身上早濕透了,袁恕己外頭吩咐罷了,自拿了干凈的巾帕等物折返,進門卻見阿弦正在為玄影料理傷口。 玄影一動不動,只在袁恕己進門的時候,才驀地扭頭,戒備似的發出咆哮之聲。 阿弦忙道:“別怕,那是袁少卿?!?/br> “這狗子,難道不認得我了么?”袁恕己詫異,上前遞了一塊兒帕子給阿弦,本是想讓她擦擦頭臉上的雨水。 不料阿弦接了過去,順手就給玄影擦起身子來。 袁恕己啞然,看看手中的汗巾,想了想,便自拿了輕輕地在阿弦的頭發上擦了擦。 阿弦因全神貫注照料玄影,竟并未留意,只自言自語道:“玄影不是故意要向你叫,它像是受了驚嚇?!?/br> “受了什么驚嚇?”袁恕己見她毫無反應,便索性把她臉上也擦了一遍。 脂粉不施的臉,巴掌大,靈秀可人,經雨潤澤,像是雨后清新菡萏,盈盈亭亭,讓人恨不得把帕子扔了,用手摸上一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