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忙了整整一天,猶豫了一下,覺得李凌寒身體已經大好,府上的事處理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她便去書房見了李凌寒,歉意地與他說道,“二爺,前幾日,白楊鎮那邊送來消息說,家里有些事情,您看,我去看看可好?” 李凌寒的書房內,不知何時,那楚楚動人的美貌丫環亭亭而立在一邊,她與沈清見過禮后,沈清朝她淡笑著說了句“免禮”,確也沒心思多看一眼。 她說罷話,見那丫環又偷偷摸摸看她,沈清很奇怪,摸自己的臉,“我臉上可是有臟物?”那丫環受驚地閃過眼神,頭低得低低地,欠身施禮,“沒有,是奴婢無禮……” 她這廂還要說話,沈清聽罷就揮揮手說,“如此就好?!闭f著,就朝李凌寒看去。 李凌寒看她一眼,把手中的書本擱在了書桌上,沉吟了許久才道,“如此便去吧,忙完了再回?!?/br> 沈清聽得這話猶豫了一下,好一會,才彎腰答道,“多謝二爺?!?/br> 沈清猜測李凌寒那句“忙完了再回”是讓她就此在白楊鎮住下,因為據她對李凌寒的了解,他定然會先問個究竟,然后再替她安排一翻,最差也會說:何時歸來,會派人去接她…… 沈清也不好多問,只得疑惑的退出了書房!在門口,大東苦著一張臉解釋道:“那丫環是剛剛二夫人使人送來的,不是……” 沈清好笑的搖了搖頭,對大東說:“知道了,我并沒放在心上,更何況二爺留下她也是對的……”總不能借著酒醉,睡了別人,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吧! 人家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找你負責,那要找誰。 大東見二奶奶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甚是無力的嘆了口氣,把到嘴邊的話,又全部咽了下去。 沈清把書意交待給了張媽和柳先生,這才領著萍兒,搭了鏢局的馬車,趕往白楊鎮。 到了才知道,原來也沒多大的事,關鍵就是柳五娘這段時日身體不適,日日叨念著小閨女的名字。 無奈之下,沈明遠夫妻倆,只得給沈清送了信。知道沒什么大來,沈清自然是松了口氣,反正也計劃著,新年里,要過來住幾日的,現在剛好! 屋里只剩兄妹倆時,沈清急切的問起了兒子的情況,沈明遠笑著說:“小妹你不用擔心,恒兒在書院里很好,學業和功夫都是班上甲等。幾位夫子對他都很好,很器重?!?/br> “都怪我,讓恒兒從小明明有爹有娘,卻過得這般……”沈清想到兒子,痛心的哭了起來。 “小妹你千萬不要鉆牛角尖,試問這世上有哪個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孩兒,這是情況所迫……”沈明遠安慰道。 說起剛到白楊鎮的頭幾日,沈清先是試探地住了幾天,將軍府那邊未來人著她回家后,她才確定,李凌寒確確實實就是這翻意思。 ☆、第一百零四章 麗姨娘產子 她揣摩著李凌寒的心思之時,最高興的莫過于柳五娘和李府中的花姨娘和李凌寒的那些小妾了。 而將軍府的后院,確也是樂翻了天。這十來日,李凌寒確也是在新歡處歇息了,不再像前段時日一樣,一步也不踏入。 這邊過到十五出了節,再過了幾日,沈清確也是想念書意了,沈明遠便去了將軍府,接了書意過來,玩了幾天,又主動送了她回去。 沈明遠也同meimei說了,隔三岔五的,他就把書意接過來陪她。沈清這下才算是真正地松了氣下來,將軍府如何,李凌寒如何,到底是什么樣的,只要不危及她的利益,她什么都無所謂,所以整個將軍府算下來,只有女兒是她舍不下的。 只要女兒能見得到,她與李凌寒兩府而住是再好不過了,也省得他一心總是想讓自己幫他生兒子。 李凌寒自有嬌妾美丫環相伴,而她則得了幾許輕松自在,用不著再多侍候他,迀就他了。白楊鎮的沈府,確也要比將軍府讓沈清覺得愜意得多,在這個府里,她說什么便是什么。 與在將軍府里的謹言慎言完全兩致,住得些日子,書意也過來幾次后,沈清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還特意去了桃花塢一趟,拜訪了的陶神婆。 那陶神婆年老體弱,一又不喜丫丫伺候,生活實在多有不便,與是沈清同家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接她來白楊鎮居住,也好有個照料。 經過幾年的相處,沈清同陶神婆雖然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所以陶神婆也是欣然前往…… 來了這世道這么多年,沈清這才覺得不被日子逼得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有閑暇了,也不再憂慮太多,也可看看書,或者四處轉轉,打點下家務。 最好的一點是,可以同陶神婆學習學習醫術,她也向神婆清教了,中國古代的針灸術。在當今這世上還沒有這門學問,所以陶神婆聽了沈清的“突發奇想”特別感興趣。 拉著沈清決定一同實驗…… 沈清的日子過得相當自在,還可以隨時去書院看看聰明伶俐的兒子,四月中,麗姨娘即將生產,李凌寒病重,讓李管家帶了書意過來請沈清回府。 書意這時已有一個半月未來,沈清這才驚覺,在同家人住在沈府的時日,她竟沒有想他多少。 待她來,四歲的書意似是心事重重,看著沈清竟不愿再叫“娘”,也不愿意伸出雙手來讓沈清抱。 沈清將她 抱過去,她則躲閃了一下。李管家在其后輕聲地告知他,“小小姐,這是夫人啊,你娘啊,你要接回家去的娘親啊……”書意這才扁了扁嘴,伸出手,要哭不哭地叫,“娘……” 沈清便把他抱到了懷里,給家里的親人交待了幾句,便上了將軍府的馬車。馬車內,書意不愿意沈清抱他,縮到馬車的一角,低著頭靠在那。 沈清心酸,靜靜看著她半會,才再伸出手,把在她手臂中掙扎的孩子緊緊地抱在了懷里。一下馬車,李管家就帶著抱著書意的沈清就往她以前住著的棲梧軒走。 一進去,她掠過院中的景致,看得她走時抬放在院中石桌上的那一大盆美人焦還擺放在原位,因著春天,遠遠看去,那植物似是長出了淺淺的花骨朵。 前面幾步的李管家已把主臥的門打開,沈清抱了孩子進去,剛進,就聽得女兒拔高著噪子喊,“爹爹,爹爹……” “回來了?!币坏赖统劣治@冷漠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幾聲輕咳聲。沈清抱著欲掙扎出她懷抱的人,見得了那床上的人,稍呆了一下,竟忘了施禮。 懷中不斷掙扎的書意把她拉回了神,待她放下他,看著她朝著李凌寒奔跑而去,她這才勉強地笑了笑,朝床上那瘦和兩頰都凹陷進去了的汪永昭施了禮,說,“二爺?!?/br> “嗯?!碧稍诖差^的李凌寒未看她,輕應了一聲。 待下人熬了藥來,沈清親自端了藥給李凌寒,養了兩日,男人的氣色好了很多。麗姨娘的預產期也漸近…… 相關的準備工作,都作好了,府上的眾人對于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還是滿懷期待的,聽說花姨娘對麗姨娘也是超乎尋常的關心,沈清覺得,她不過是希望麗姨娘能生下個兒子,來滅滅自己的威風罷了。 她還真不明白,怎么自己一直低調,是在何時,把花姨娘得罪的如此徹底的…… 原來,新生與死亡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初夏的京都,處處閃爍著鮮嫩欲滴的光澤,令攫芳的手,忍不住顫抖,不忍打擾眼前一片碧色悠悠。 清晨的李府,被女人尖利的哭喊聲攪亂了波平如鏡的湖面,往來呼喝,耳邊絮語,喧鬧得不合時宜…… 沈清與李凌寒在繁雜的腳步聲中提著裙角快步往東廂趕,穿過月牙門洞,遠遠便瞧見麗姨娘的臥房外圍滿了人,再走幾步,就見麗姨娘身邊的陳mama,頂著額上微汗,急急上前一拜道:“二爺,二奶奶來了……姨娘她……” 沈清看了一眼皺眉的李凌寒,才虛扶一把陳mama,寬言道:“莫急,二爺已令人進宮去請太醫了,隨后便來……麗姨娘現下如何了?” “現下穩婆才進去,怎的情況我也不知曉……” 話未完,便聽屋內一聲叫嚷,李凌寒一個激靈,隨即就要進產房里去,方伸手推門,就被幾個婆子死攔下來。 唧唧呱呱說上一大堆禮俗,沈清也勸李凌寒道:“二爺先別急,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更何況太醫馬上就來了……” 李凌寒看了一眼身邊的沈清,沈青立于一旁,靜靜看著這個冷硬的男人輾轉不安,心中翻騰起微酸情緒,她有莫名感慨,若某年某月某日,她于病痛折磨中哭喊掙扎,尋覓救贖,是否能得一人,望住她,眼眸如水,感同身受,心如刀絞。 李凌寒見沈清眼里翻騰著莫名的情緒,以為她回想到多年前生產時的事情,便喚大丫頭萍兒送她回房去,沈清搖頭不依,他便說要請她去花廳休息。 沈清本想說,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但想想,又覺得話語有些虛偽,于是她只得笑了笑,吩咐張媽留下來幫忙,隨同丫鬟去了一側花廳。 在花廳內,青青低頭啜飲,再抬眼時姑嫂都已到場,青青起身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大伙都不咸不淡的模樣,閑閑聊著。 不知何時,話題轉到沈清身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她,贊她,沈清也不去細究其中的褒貶,只是微笑,謙遜帶過,月牙似的嘴角,恰恰僵在最美的一刻。 沈清聽著產房那方又是一陣亂哄哄聲響,正思量著是否過去看看,陳mama就已到了門口,喘著氣道:“是坐胎,麗姨娘怕是不行了,大人孩子只能選一個?!?/br> 沈清有些懵了,起身便往外走,余下花廳里一眾夫人小姐面面相覷。 沈清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的痛苦與無助,來自對未來巨大的恐懼,生命怎么會如此脆弱,這麗姨娘幾月前,還挺著個肚子,在棲梧軒同自己告別。 盡管她當時的笑容囂張至極,讓人有一種想揍人的沖動,但如今,她躺在產床上等死了,沈清的心里卻是異常沉重…… 花姨娘同李季也已經到了,李凌寒面色冷凝,產婆催促他拿捏決斷,周遭嘈雜紛擾,然他沉默無言…… 本以為等不到他的答案,產要已轉向了花姨娘,卻聽得他陡然間一聲怒吼,“大人孩子都要,你們給我聽著,大人,孩子都要!” 恰時穩婆突然多出一句:“大人怕是不行了?!?nbsp;李凌寒竟暴喝道:“閉嘴!” 穩婆不敢再言,花姨娘瞧李凌寒一眼,提步進屋去,片刻,就聽麗姨娘在屋內,強撐著說道:“不必管我,只需救下孩子……那便也是救了我的命了……二爺,二爺……” 沈清心口一窒,這就是了,女人,無論在人們印象中多么自私,無禮,一旦有了孩子,永遠習慣于犧牲,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側過眼,卻見李管家鬢發擾亂,匆匆孤身回來,沈清不禁皺眉,正要問為何未請太醫前來,李凌寒一個大步上前,就見李管家猛地跪下,額頭重重磕在石板路上,“八公主鳳體欠安,太醫院里的太醫,都被左家請去了……” 亂,沈清額角突突地疼,她撫著額,禁不住往后一退,幸而張媽上前來,將她牢牢扶住,低聲喚她,沈清適才緩過神來,深吸口氣。 她突然想到,陶神婆同她講過的,改變胎兒胎位的推拿手法,于是她急切地說:“讓我進去看看……” 所有人都吃驚的看著她,在這種情況下,她也無暇解釋,只是對李凌寒說:“二爺,陶神婆教過我一個改變胎位的手法……” “讓她進去……”李凌寒看看這女人,對門口的人說道。 “凌寒……你……她……”花姨娘憤憤的看著沈清,不想讓她進去,卻又害怕李凌寒。時間耽誤不得,沈清直接推開花姨娘,快速進了房間…… 外面的人心急如焚,焦急等待,似過了很久很久一般,一聲虛弱的嬰兒啼哭,把眾人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第一百零五章 假扮丫頭 陳mama,喜極而泣的跑出來對李凌寒報喜道:“恭喜二爺,恭喜二爺,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此時沈清也滿臉汗濕的走了出來,她接過萍兒遞過的濕巾,淺笑著對李凌寒說:“二爺,麗姨娘現在虛弱的很,快讓廚房弄些參湯給她喝……” “還不快去!”李凌寒對一旁的婆子吩咐道。 夜間,李凌寒從麗姨娘處回來,沈清奇怪的起身迎接:“您怎么來了……” “難道我來不得……”李凌寒挑眉。 “額……當然不是……”沈清笑笑,又溫婉問道 “嗯,這是您的兒子,您取的什么名字?” “還沒取,活得百日再說?!崩盍韬氐?,仿若說得不是他親兒的生死。 沈清聽罷不再吭聲,上床后,李凌寒轉頭看了眼躺在他臂間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又道,“這孩子什么時候才會有??!” “……”沈清無言。 對于李凌寒,沈清想著還要在這將軍府長久住下去,因著那長久,為了對她自己好點,她便也不再像過去那般親歷親為了,事情全交給了下人做。 熬夜有廚房里的下人,洗澡沐浴穿衣自然有丫環,這些該是下人做的事她都交予下人,不想再像過去能不使喚這些人就不使喚這些人。 五月,李凌寒的身體好完全好了,但他還是托病借故并未去上朝,沈清聽得大東說,皇上有新政令要頒布,群臣天天在朝上吵。 他這督軍大人幾派人馬都認識不少,不上朝可能是要圖個清靜。這些都是大東告知她的,沈清也并未多問。 李凌寒這人向來少言,但適時的說出一句話卻能走大用處,就似前些日子,鎮南王叛亂來說,他給楚皇出個主意,輕易的就破壞了鎮南王同古滇國的聯盟,讓新皇有喘息的機會。 這年的五月,雨水要比往年要多,那女人悄悄遞了信出去,李凌寒叫人中途使了法子,把那信謄抄了來,一看,那女人竟是又要存糧了。 存糧,存糧,這婦人就似是她沒有了糧,她便不能活下去一般,就是到了今日,她還是誰人都不信,什么話都不與人說。 她要存,就由得了她存去,李凌寒放了話下去,叫暗地里的人給她那娘家的人多存點糧。她愛如何,就如何去罷。 他又去了后院,后院的女人溫膚柔肌,抱起來倒也算是暖和,只是興致一過,他還是覺得冷。這漫漫長夜熬到初晨,便不能再躺下去了,又得回院。 他躺回了那女人的身邊,聽著她輕淺的呼吸,又覺得有了幾許安寧起來,便再睡了過去,那些惱人的舊疾似是也沒疼得那般厲害了。 他試過讓這府里沒有這夫人,自然有新人替了她這舊人,只是他喜愛的孩子是她生的,這床榻也讓她睡出了溫度,沒得她,一日無謂,二日無妨,時間久了,竟似是忍耐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