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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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撐開眼皮,看到他舉到面前的詔令,輕輕“嗯”了一聲。 “今年冬季圍獵,圣上命我隨行?!?/br> 承帝三年未詔過她,今年不知是何意。 許是南方倭寇作亂,朝廷連派兩次兵都未能收復丟掉的城,現在想起她來了。 裴辭沉吟不語。 承帝忌憚牧野,將她視為凌駕于皇權之上的刀。 就算承帝受局勢所迫,給了牧野兵權,等這把刀用完了,又要想著收場。 牧野的聲望在民間蓋過了皇家權威,燕北尤甚,只知牧野大將軍,不知當今圣上為何人。 兩次用之棄之,就算牧野無所謂,但擋不住民間不滿,承帝沽名釣譽,自是不允許出現那樣的局面。 裴辭想到的,牧野也想到了。 但她還是要去,因牧氏家訓—— 忠君報國。 不管這個君是什么君,牧野都要服從,她不能辱沒了牧家三代,不能讓長輩們的犧牲成為笑話。 更重要的是她既有能力護住百姓,就一定要護。 裴辭知道眼前的人,就只是牧野了,干凈正直的牧野。 他的神色復雜。 “我與你一起去?!迸徂o說,“萬一受了傷還有我在?!?/br> 牧野往床塌里又挪了挪,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算了,奉鏞都城里的那幫鼠輩,還沒有人能讓我受傷?!?/br> 裴辭深深凝著她,半晌,幽幽道:“未必?!?/br> 牧野閉著眼睛,笑了笑,沒在意。 “我多獵幾只白狐,帶回來給先生做裘衣?!?/br> 順便找個機會,要把太子廢了,她的腦袋疼死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裴辭坐到塌上,離她更近。 “你要一個人去,戴好面具?!?/br> 牧野困極了,裴辭又一直在她耳邊說話,她伸手,捂住他的唇。 “先生好啰嗦?!?/br> 牧野沒有像在白日里習慣性的壓低嗓音說話,此時的聲音攜了三分柔軟溫存。 裴辭呼吸一滯,握住她的手腕,藏在衣袖里的腕子,是那樣纖細,他忍不住攥緊了。 牧野已經睡沉,手自然垂了下去,感受不到那逼迫人的力道。 “小野——”裴辭低低喚她,nongnong夜色與靜謐之中,盡顯繾綣。 牧野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得安靜,只有微弱起伏的呼吸聲。 隨著動作,她的中衣滑到了肩膀。 裴辭盯著她,從枕下取出一根青色緞帶,將緞帶蒙上了眼睛。 隨著眼睛被蒙上,只有朦朧的燭光閃爍,被衾摩擦的微弱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裴辭將榻上的人兒抱進懷里,褪去其中衣,輕薄布料堆至腰間。 牧野緊閉眸子,腦袋垂下,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烏發披散,落在后背大片雪白肌膚上。 裴辭的雙手繞后,觸到如玉細膩的皮膚,最后摩挲至那瘦削的琵琶骨。 第7章 北風冽冽。 圍獵的隊伍從奉鏞出發,北渡繁河,抵達薊州新修的御獵圍場。 如今天下太平,承帝對于玩樂頗為重視,圍獵相當于皇家一次聲勢浩大的出游,同時還會接受來自諸侯國的朝賀,彰顯大霽國威。 圍獵為期一個月,奉鏞離薊州八百里,王公貴族及其女眷不可能像行軍打仗那般日夜不停的趕路。 綿延數里的車隊,一路上走走停停,沒走出幾里地就要設帳歇息。 牧野騎著馬,一身玄衣颯沓,革帶將她的勁瘦腰身勾勒,身姿挺拔,她不喜帶冠,墨藍色發帶將烏發隨意束起,垂下的發帶與發絲迎風招展。 她騎在圍獵隊伍的最前方,配上那極具辨識性的青面獠牙面具,威武不凡。 尋常人要是在圣上面前還戴著面具,定要被治不尊君的罪名,但牧野戴著面具卻沒有言官敢諫,承帝也未曾不悅。 牧野的面具是牧青山命他戴的。當年牧青山隨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時候,承帝還不知道在哪兒,自牧青山五個兒子死于戰場后,牧野便繼承父輩遺志,天下未平,永不以真面示人。 不過現在海內太平,當年的誓言早就實現,但牧野的面具依然戴著,眾人敬她懼她,亦無人敢提摘面具的事。 就這樣,誰也沒有見過牧將軍真容,也有人傳言,那面具之下,定是一張奇丑無比的臉。 不過但凡參加過太子第一次大婚,見過前太子妃的人,都覺得不太可能。 牧野身后是兩兩并排的御林軍騎,共是十二人,護著后頭的金頂御車,御車龐大,如一間暖閣般大小,由六匹馬共拉。御車周圍是撐著龍紋黃金傘的內監侍從。 雖說薊州屬于燕北,但牧野不能就在燕北等著圣上光臨,承帝為了彰顯對她的重視,特意命她率領御林軍,負責圍獵隊伍的安全。 車隊里的金頂車總共只有兩輛,一輛是牧野此時正在護著的,承帝與王皇后共乘。 另一輛在其后,是太子御駕,因沈知薇與太子尚未行大婚禮,太子獨乘,沈知薇在車隊中后段,與臣子女眷同行。 在太子御駕之后的馬車是樂平公主乘坐,樂平公主是承帝與皇后所出,現下宮中最年幼的小公主,只有十二歲。承帝極度寵愛樂平公主,就連這車架的順序,也先與其他宮妃和皇子公主。 繁河是燕北和南方的分界河,越靠近繁河,溫度越低,習慣了都城冬天溫暖氣候的奉鏞人受不了這寒冷,一個個都披上了裘衣,捧著手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