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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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和忍冬則羞紅了臉。 一直等到五更時分,聲音才停下來。 瓊娘示意兩人進去服侍,她們低著頭邁進院子,剛走到廊前,東間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兩個婢女不敢吱聲,添了件衣裳,繼續等候。 快天亮時,房里傳出幾聲咳嗽,聽聲音像是相王的。 忍冬先反應過來,扯扯半夏,叫起守在院門外的婢女,抬著溫熱的香湯進房伺候。 屋子里天天熏香,半夏傍晚又點了一爐新調制的四葉餅子香,但她們進房時聞不到優雅的清香,空氣里只有一種強烈的情事之后的味道。 李旦靠坐在錦繡榻前,榻上鼓起一團,一抹黑發墜出來,被子里的人自然是娘子。 他半擁著鼓起的被子,衣袍半敞,神態懶散,五官凌厲,身上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帶著十足的壓迫和侵略性。 婢女們臉紅心跳,不敢多看。 李旦抬起眼簾,指指凌亂的床榻。 看到亂糟糟堆疊在一塊的錦被綢紗和散亂的衣裳,忍冬和半夏強忍尷尬別扭,利利索索收拾好床榻,重新鋪床疊被。 等婢女們退出去,李旦抱起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裴英娘,回到床榻上,俯身輕吻她的鼻尖,笑了笑。 她睡夢中挨到枕頭,舒服地喟嘆一聲,面頰潮紅未褪,紅撲撲的惹人憐愛。 他把她攬進懷里摟緊,讓她靠著自己睡,扯過干爽的被子蓋好。她還小,又是初次,不能把她累壞了,來日方長,欠下的,以后再慢慢找她討回來。 第141章 裴英娘睡到辰時三刻才醒。 濃睫顫動, 杏眼微睜,恍惚中聽到身旁一人帶著低笑柔聲道:“醒了?” 她望著絳色百花紗帳頂發了會兒呆。 昨晚床褥晃動,錦囊、掛鉤猛烈震顫,她和雨中的芭蕉一樣, 隨風搖曳,被迫承受雨露恩澤, 到最后,全身無力, 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 記憶慢慢復蘇,一道陰影壓下來, 忽然被強烈的男性氣息籠罩, 她嚇一跳,指頭抓緊被子,還來? 雖然后來她也挺舒服的……但是再來她要生氣了! 李旦抬起她的下巴,青春年少的小娘子, 雖然未施脂粉,也是十分嬌艷顏色,雙眸含水,眼角眉梢蘊著還未消散的嫵媚春情,更添幾分秀美艷麗。 想起昨夜她在自己身下輾轉喘息的嬌弱模樣,他喘一口粗氣, 不由血氣上涌,猛地扣住她的雙手,壓在枕邊。 抬起她的小臉親了又親, 下頜胡茬蹭得她想笑又不敢笑,舌頭伸進嘴里一陣翻攪,攪得她嗚咽不止,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今天不鬧你,繼續睡吧?!?/br> 說著把她翻個身,抱到自己身上,讓她枕著他的胸膛睡。 他斜靠床欄,一手墊在腦后,一手來回撫摸她順滑的發絲,嘴邊含笑,意態閑適。 硬邦邦、緊繃繃的,怎么睡? 她掙扎著要起來,不經意間看到他肩頭幾道縱橫的抓痕,胸前亦有紅痕,敞開的細絹中衣底下還有很多痕跡。 是她抓的? 她低頭看自己的指甲。 搽了鳳仙花汁的指尖,蔥白猩紅相映,白的愈白,紅的愈紅。 “心疼了?”李旦察覺到她的視線,抬手捧著她的臉,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摩挲嬌嫩桃腮,“現在明白為什么要你喝藥羹了吧?” 這還是他盡量節制了的,不然她哭得嗓子啞了他也不會停下來。 裴英娘臉上火燒一樣,推開他的大手,把guntang的臉埋到他胸前,一陣亂蹭,咬牙切齒道:“我看阿兄也得喝點?!?/br> 年紀輕輕的,太過放縱,貪戀床笫之歡,以后肯定會老得很快,要及早保養! 他悶笑幾聲,拍拍她的腦袋,他倒是想喝——反正吃苦頭的不是他。 她手腳還是軟綿綿的,不想動,趴在他懷里腹誹了一陣,眼皮發沉,又睡過去了。 窗外鳥語花香,春光爛漫。 明亮的日暉漏進室內,粉塵浮動。婢女們走動時很小心,沒有一聲咳嗽或是嬉笑傳進東間,只偶爾響起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聲。 裴英娘的睡顏很乖巧,剛才嘴里抱怨了幾句,卻還是緊緊抱著李旦的胳膊入睡,依賴而信任。 她呼吸平穩,烏黑似漆的青絲鋪滿半張床榻。 李旦的發髻早散開了,長發滑落,和她的纏繞在一起。 他伸手撈起一束,把兩人的發絲打了個同心結,送到唇邊親吻。 重重羅帳外傳來瓊娘的聲音,“郎君,英王登門拜訪?!?/br> 一室靜好被打破,李旦皺眉,先看一眼裴英娘。 她眉尖輕輕蹙起,嘟囔幾聲,沒被吵醒。 他慢慢抬起手,把她塞回錦被里,掖好被角,吻吻她的唇。 起身準備穿衣,頭皮一緊,剛剛打成結的頭發扯得發疼。 好在裴英娘壓著頭發睡,沒什么感覺。 李旦搖頭失笑。 想了想,從床頭數不清的屜子里翻出一把銀剪子,剪下同心結,掖進自己懷里。 他站在床榻前,看著錦被中酣眠的妻子,心里覺得很滿足。 安心之余,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十七真的是他的了? 他俯身,額頭和裴英娘的相貼,確定不是夢境,嘴角勾起。 馮德在門外小聲道:“郎君,英王等不及,鬧著要直接進來……” 以前李顯不是沒有硬闖過李旦的寢室,但是那時候李旦沒有成親,不必忌諱,府里的人沒有真下死力氣攔李顯。 現在李旦娶了王妃,府里的下人哪敢真放李顯進來,只能一遍遍來回傳話,催李旦早些出去應付李顯。 李旦擰眉,輕掃袍袖,梳洗畢,慢騰騰走到西邊書室。 李顯等了老半天,終于看到李旦出現,歡喜地直起身,“阿弟,我來接斗雞了!不用麻煩你派人送去開化坊,我自己來取?!?/br> 李旦眼皮微微抽搐,嗯一聲,示意隨從去獸園通知看守雞舍的貍奴。 “阿弟呀……”李顯站起來,圍著李旦轉了一個大圈,雙眼微微瞇起,笑得賊兮兮的,“老實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 李旦沒理他。 “你不會昨晚才和十七娘圓房吧?”李顯越看他越覺得不對勁,整天小老頭一樣的弟弟,突然神清氣爽,眉眼間的慵懶根本藏不住,“我說你成親以后怎么還是那樣,原來現在才嘗到滋味呀……誒,我問你,你沒把十七娘嚇壞吧……” 李旦眉心跳了一下,沉聲道,“七兄!” 語氣狠厲。 李顯哆嗦了一下。 李旦揮退房中侍立的仆從,一字字道:“別拿她打趣,她是我的妻子,注意分寸!” 李顯吸吸鼻子,委屈道,“我和六兄常常這么玩笑呀……” 男人們私底下說些床幃之事,暗中較勁,不是很正常嗎? 李旦面色黑沉。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崩铒@怕惹惱他,趕緊賠不是,做小伏低,滿臉堆笑,只差跪到地上求他消氣,“我以后絕不會拿你和十七娘開玩笑!” 李旦神色緩和了些。 李顯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為什么從小到大,被訓斥的永遠是他這個兄長? 一邊覺得郁悶,一邊又覺得好像沒什么不對。 等貍奴把斗雞送到英王府的牛車上,那點郁悶不翼而飛,只剩下歡喜,哎呀,有個大方的弟弟真好??! 李旦留李顯吃飯。 李顯不知道客氣是何物,笑瞇瞇道:“好??!你不知道,現在到處都在傳,說你府上的廚子廚藝精妙,連宮里掌管宮宴的奉御都要找他們討教新菜式……” 裴英娘起身時,已經是巳時末了。 這一次她完全是餓醒的。 半夏和忍冬進帳服侍她梳洗。 看她目光四下里逡巡,半夏攏起床帳,掛到金鉤上,笑著說:“郎君沒出門,在會客廳陪英王吃酒呢?!?/br> “怎么不叫醒我?”裴英娘問,手腳的力氣恢復了點,不過下床的時候還是得靠忍冬攙扶,挪到梳洗床前。 時下男主人待客,不論來客是知交好友還是近親遠戚,主婦大方出面和客人談笑,是平常事,不需要避諱。 若是女主人不便出席,宴席結束后客人得特意遣奴仆問候女主人,當面向女主人道謝,夸一下府上的菜肴精致。 成婚后李顯頭一次上門拜訪,又是親兄弟,她身為王府的女主人,應該出去見一見的。 “郎君不許奴等進來打擾娘子?!比潭f,手執牡丹紋玉背梳,準備幫裴英娘梳通長發,手忽然頓了一下,盯著裴英娘的長發看了又看。 有一束發絲發尾格外整齊,像是被人絞斷了一小截。 裴英娘打了個哈欠,手臂根本抬不起來。算了,還是不出去了。 半夏捧來熱水,為她凈面,涂過粉后,用掌心的熱度化開紅玉膏,淡淡搽一層。 忍冬給裴英娘梳了個家常發髻。 她最近跟著瓊娘學梳頭,一般的發式難不倒她。加上裴英娘喜歡整潔別致、高雅簡約的發髻,不耐煩梳繁復的高髻,她學起來更快。 瓊娘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羹走進側間。 裴英娘裝扮好之后伏榻看書,接過青瓷碗,一氣喝完。 半夏去廚下傳飯,不一會兒領著提食盒的婢女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