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可能沒有演技、櫻桃唇、庶女桃夭、被迫成為太子寵臣、重生民國嬌小姐、生而為貓,我很快樂[快穿]、狗狗我啊,很幸福呀[快穿]、我穿回高二后決定躺平、上交天災基建系統后、全星際都在幫小皇帝破殼
李治聽姐妹倆互相拆臺,笑得開懷。 內室歡聲笑語,姍姍來遲的武皇后駐足殿外聽了半晌,沒有讓人通報,悄悄返回蓬萊殿。 九郎這么高興,讓他多享受一會兒天倫之樂吧。 裴英娘進了一趟宮,午后幾十輛牛車浩浩蕩蕩馳出宮門,從建福門一直延伸到皇城的方向,一眼望不到盡頭。 正好是快放衙的時候,皇城的官吏們忍不住放下手頭差事,擠到坊門前看熱鬧。 剛出了狩獵的事,圣人立刻大肆封賞裴英娘,這其中的意味,他們自然心領神會。 永安真師將于明年開春還俗,然后嫁給相王的消息,市井里坊的黎庶不得而知,但這樁喜事很快傳遍天子腳下的高門顯貴之家。 此前只是謠言,真正信的人不多。這一次是圣人的貼身內侍親口說出的話,眾人再沒有什么疑問了。 幾十車嫁妝擺在那兒,金光閃耀的,由不得他們不信吶! 袁凌志聽戶奴哆哆嗦嗦說完圣人已經下旨賜婚的事,急得面紅耳赤,“真師怎么可能嫁給相王?相王是她的兄長??!” 袁宰相涼涼地掃兒子一眼,冷哼一聲,“圣人做主,還能有假?蠢兒,相王不是你能招惹的,趁早絕了念頭,早日成家,讓你母親少cao點心!” 袁凌志呆了半天,喃喃道:“公主可以養面首,真師為什么放著公主不做,去當什么相王妃?相王那么刻板,有什么情趣可言?” 袁宰相狠翻了幾個白眼,示意左右拉走袁凌志,再跟兒子多說幾句話,他得少活好幾個月! 英王李顯后知后覺,既有匪夷所思之感,又覺得理所當然。 李旦性情冷淡,卻樂意整天和十七娘待在一起,他早就覺得古怪了。 之前沒人捅破窗戶紙,李治偶有暗示,但沒有真的公布什么正式敕令。他隱隱約約知道大概,沒有深究,遇到裴英娘的事,會下意識去看李旦的反應,但是沒想過宮里謠傳的賜婚竟然是真的。 此前礙于裴英娘年紀小,他不好調笑李旦,現在賜婚的敕書都擬定好了,哼哼,他一定要好好過過嘴癮!把李旦擠兌得無言以對! 太平公主出閣沒兩天,英王妃趙觀音就聽說賜婚的事了。當時李賢、太子妃裴氏、六王妃房氏也都在場,因為太過震驚,大家都將信將疑,不敢多問。 唯獨李顯傻乎乎的沒當回事,以為李治和李旦在開玩笑。 其實趙觀音很久以前便看出李旦對裴英娘不一般,但是李旦真的排除萬難取得二圣的許可,還是叫她驚愕不已。 她以為李旦和裴英娘礙于身份,只能一直這么曖昧下去,彼此婚娶,然后藕斷絲連。 皇室公主嫁得不如意,和喜歡的情郎暗中保持來往,駙馬不僅裝聾作啞,有些還替公主搜羅情人…… 這樣的事早已屢見不鮮,一個是親王,一個是收養的公主,真拋開體面攪和到一起,別人還真不敢管。 相王沒有那樣做,費盡周折謀劃,正正當當娶裴英娘為妻,可以說是非常難得了。 趙觀音不由想起當年嫁給李顯時的情景,婚車駛過暮色下的朱雀大街,沿路火把熊熊燃燒,她得意洋洋,滿腦子絕不輸于人后的抱負、期許。 英王妃多么體面尊貴,她根本不在乎郎君李顯是什么樣的人,只看重親王妃的頭銜。 那時有多天真,現在就有多悲涼。 她只是阿娘不甘心之下,安插進皇室的一顆釘子,阿娘自負于皇室公主的身份,舍不得天家尊榮,寧愿拿她的幸福做賭注。 她記得那時候也是有人向阿耶提過親的,那人官職不高,但是出身清貴,年紀輕輕考中進士,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她那會兒被富貴榮華迷花了眼,沒法回頭了。 李顯對她很好,但是他同樣對孺人韋沉香和郭氏好,還有府里豢養的歌姬、舞伎,平康坊的花娘,宮里的宮婢……他憐愛的女子,不知凡幾。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奈何情勢不由人,最終還是不得不含淚任沙子折磨她的心神。 李顯曾經用真心待她,那時候她不知道珍惜。如今她想用真心挽回丈夫,丈夫卻疑神疑鬼,懷疑她想使壞。 她是阿耶和阿娘捧在手掌心里嬌寵長大的,傲慢驕縱,這兩年開始學著收斂,脾氣被一點點磨平,從前棱角分明的寶石,成了一塊光禿禿的石頭。 身旁的使女心疼她,偷偷抹淚,抱怨裴英娘害了她。 她冷笑連連,明白自小陪自己長大的使女也有異心了。 裴英娘不曾害過她。 阿耶說得對,她和阿娘落到今日的地步,全部是咎由自取。 當初她不該貪戀權貴,不該妄想成為下一個武皇后,不該挑撥太平公主和裴英娘,不該一而再再而三慫恿二圣為李旦賜婚,妄想把韋沉香送到李旦身邊,為自己添一份助力…… 圣人選中她為英王妃,對她抱以期望,她卻任意妄為,所作所為沒有哪一件讓圣人順心。 不僅害得圣人在武皇后面前失了面子,還連累阿耶受朝中同僚嘲笑。 太平公主和裴英娘曾經想過和她和平共處,她成親的時候,姐妹倆歡歡喜喜叫她“阿嫂”,幫她扶穩歪了的花釵,扶她跨過高高的門檻。 她那時是怎么回應的? 她橫眉冷對,想離間太平公主和裴英娘,然后一步步孤立太平公主——這種事她不是第一次做,長安的貴女們畏懼武皇后,不敢接近太平公主,她借機籠絡了許多世家貴女,和太平公主打擂臺。 小娘子們的爭風吃醋,被她當成頭等正經事,別人都長大了,只有她還活在十一二歲,以為阿娘是天地間最可靠的人,有阿娘,她可以什么都不怕。 阿娘和阿耶都走了,她去城外送別,和阿耶抱頭痛哭。 阿娘不許她哭,上車之前,還緊緊抓著她的手,囑咐她不能放過裴英娘。 她會不會受到連累,會不會被李顯厭棄……這些阿娘通通沒想過。 隔壁院墻傳來幾聲嬌笑,柔婉嬌嗔中夾雜著李顯憨厚的笑聲。 他和韋沉香在池子里蕩舟采蓮,蓮花早就開敗了,是摘蓮蓬的好時節。 趙觀音拂去不知不覺爬滿臉頰的淚珠,對傳話的使女道:“把我的妝盒抬來,我挑幾枝發釵,你親自送去永安觀賀喜?!?/br> 這個使女,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使女不敢問她為什么倚著欄桿垂淚,躬身應喏。 文武百官們確認賜婚的旨意是真,紛紛往永安觀送賀禮,這不出奇。 但是連慈恩寺的大和尚都給裴英娘送賀禮,實在是…… 她把禮單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啼笑皆非。 好好的出家人,婚嫁之事就別湊熱鬧了! 這天各家送禮的人剛走,武承嗣上門求見。 他想征詢裴英娘的意思,武皇后暗示婚禮時新娘要從武家嫁出去,但是李旦顯然不喜歡武家大宅。 他不敢得罪姑母,也不想得罪李旦,兩難之下,只能來問正主。 裴英娘出嫁之后,永安觀會徹底改建成道觀和書坊,供文人墨客在此觀閱圖書,交流心得體會。從這里出嫁不大合適,怎么說也是出家修道,表面工作還是要盡量做足的。 難道真要從武家出嫁? 不止武承嗣發愁,她也犯難。 隆慶坊里,同樣有人正愁眉不展。 圣人打開私庫,讓永安真師隨意挑選珍寶的事傳到相王府,馮德替李旦高興,又有些為難,這到底是圣人嫁女呢,還是圣人娶媳? 圣人給未來的相王妃準備那么多嫁妝,郎主得拿出多少彩禮,才不會被人恥笑??? 他抓心撓肝,等了好幾天,沒等到圣人傳召李旦。長嘆一口氣,覺得圣人好像有點偏心:圣人坐擁天下,財寶享之不盡,怎么只讓娘子隨便拿,不召郎主去呢? 自己的嫡親兒子成親在即,讓郎主也去私庫搬幾大車財寶,才是正理呀? 第123章 楊知恩知道馮德在為相王府的彩禮發愁之后, 嗤笑一聲, “娘子出閣, 圣人賜給娘子幾十車財寶做嫁妝。郎主迎娶娘子,難道圣人就一毛不拔了?彩禮不會簡薄的,到時候娘子帶著財寶和郎主的彩禮嫁到王府……一來一回, 管它多少珍寶, 最后還不是落到郎主內院了, 你頭疼什么?” 馮德想了想,確實是這個理, 不由眼前一亮, 兩手一拍, “某家糊涂了!不管圣人怎么安排, 反正便宜不了別人!” 他興興頭頭去找王府長史商議,王妃的嫁妝那么多,要騰多少間屋子給王妃放箱籠呢? 到了內院, 庭院里亂糟糟的, 雜役們擔著一擔擔濕土、枯枝往外走。 李旦頭頂紫金冠, 著一襲淺紫色盤絳麒麟紋圓領襕袍,唇邊含笑,站在回廊前,看著下人們來回忙活。 管家袖子高挽,親自領著人在院子里搭葡萄架、種石榴樹。 葡萄架搭好了,又在一旁陰涼處種幾株藤蘿,等樹下支起秋千, 好把藤蘿枝蔓引到秋千架上。 另一旁的小池子里種睡蓮,養錦鯉,淺水處以太湖石堆砌出層巒疊嶂,架一座水車。 岸邊則留出一大塊空地,將泥土夯實了——據說王妃平時喜歡蹴鞠、投壺、調香、品茶,這是特意留給王妃閑時帶著使女們踢球、玩耍的地方。 馮德小心翼翼,避開鋪灑一地的花藤,走到李旦身邊,問起騰房子的事。 李旦不加思考,淡淡道:“暫時不用挪地方,星霜閣的配殿、廂房都空著,大禮那天,先把箱籠歸置到廂房,等你們娘子進府以后,看她怎么安排?!?/br> 言下之意,不管馮德和長史怎么商量,最后還是由王妃說了算。 看來郎主準備把內院事務全部交給王妃打理。 馮德心念電轉,連忙應是。 星霜閣的配殿原是為安置郎主日后的妾室、寵姬預備下的,郎主卻要拿來給王妃當庫房。 他知道王妃和郎主自幼相識,甚為親厚,如今又是即將成婚的未婚夫妻,相伴多年的情分和青年男女的情愛交織,郎主的感情愈發熾熱,肯定愈加疼愛王妃,但是沒想到郎主會深情到這個地步。 院子里有股淡淡的臭味,臭味中蘊著一種污濁的腥氣。 工匠們在挖花池子,青石條隔出一小片角落栽花,填池子的泥土是千里迢迢、特意從淮南道那邊送回長安的黑色土壤。 每月專門有一條船行駛在運河上,為相王府運送黑土,王妃喜歡的花用這種黑土滋養,才能長得肥壯。 管家拍去袖間的塵土,找李旦請示,水潭南岸的假山下面要不要鑿一個小凹池子? 他搓著手掌,堆笑道:“仆聽人說,小娘子們愛養些小烏龜、小魚,水盂里養的沒靈性,還是養在水里的精神,凹洞連著池子,取水是現成的,既方便小娘子們賞玩,又精致小巧?!?/br> 他比劃了一下大小樣式。 李旦似乎很有興趣,讓管家帶他去看看假山里頭的布置。 馮德默默退下。 郎主傲慢矜貴,不理俗務。以前不大在意府里的陳設布置,一切隨長史拿主意。最近卻事無巨細,一花一木,一磚一瓦,什么都要親自過問,尤其是內院院落的改建修繕,必須等他點頭才能動工,管家們不能私自做決定。 這樣的瑣碎事情,何須郎主cao心? 馮德原是要勸郎主注意身份的,但是看著郎主大反常態,笑意盈盈的模樣,規勸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郎主為了迎娶王妃而忙里忙外,明顯樂在其中,他何必多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