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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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確實對李旦太放縱了,剛剛應該認真數落他幾句,假裝很生氣的。 “娘子明白,老身便放心了?!杯偰锷裆途徚诵?,這幾天觀察下來,她發現裴英娘表里如一,不會表面假裝愿意聽從教誨,私底下嫌棄她多事作踐她,所以才敢有什么說什么,“老身說句粗話,越容易得手的東西,越不會珍惜。相王還年輕,小郎們情熱之下,張口甜言蜜語,什么話都說得出來,娘子聽聽就是,心里要端得住?!?/br> 這話聽起來實在是忠言逆耳,青春正好的小娘子,和心上人在一起時,滿心都是甜蜜,怎么可能時時提醒自己,情郎說的話都是假的,不要被他哄騙了去? 而且這個情郎還是即將成婚的丈夫。 小時候一直仰望他的背影,信賴他的為人,這一份根深蒂固的信任,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她相信以他的性子,一旦說得出,就會努力堅守承諾。 裴英娘望著庭間芭蕉叢翠綠肥厚的葉片,日光照出紋理清晰的葉脈,她不喜歡把感情的事想得太復雜,喜歡就是喜歡,像葉脈一樣清楚。 他真不喜歡她了,她不會勉強留在他身邊。 她攢了那么多金子,認識了那么多人,很快就能把他忘掉。 她嘆口氣,微笑道:“我記下這話了?!?/br> 瓊娘頓了頓,話鋒一轉,語重心長,“老身并不是責怪娘子,娘子沒有失禮的地方。像娘子這樣身份的人,不必嚴格恪守規矩禮儀。京兆府的高門貴女真的一板一眼按那套規矩來行事,反而會被人笑話不知變通。娘子身份貴重,用不著畏手畏腳,相王已經和娘子訂親,比娘子年長七歲有余,娘子有時候確實不能一味矜持,那樣倒流于刁鉆了。小郎的心經不得一再潑冷水?!?/br> 裴英娘挑眉,瓊娘這話,怎么和她一貫的行事風格不一樣? 瓊娘看到她臉上的訝異,扯起嘴角,想擠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可惜卻成了皮笑rou不笑,“不怕娘子笑話,老身昔年青春年少時,亦曾打馬曲江池畔,和閨中姐妹們為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們吃醋鬧別扭。那時候小娘子們為了某位風流倜儻的郎君爭吵,一言不合扭打起來也是常事,傳出去別人也不過笑笑而已。娘子年紀小,頭一次經歷這種事,縱使偶爾有想不到的地方,也屬平常。老身但凡能提點的,一定會知無不盡、盡無不言,但夫妻相處,外人的話終究只是霧里看花的建議,到底如何,全看娘子自己拿捏。娘子盡可按著自己的心意便宜行事,不必為此煩惱,更不必畏懼旁人的眼光?!?/br> 裴英娘暗嘆一聲,難怪瓊娘前面要說那些話。 原來瓊娘看出她的躊躇不安了。 解決了暗中反撲的敵人,接下來她要忙的事,就是出閣嫁人。 兩輩子第一次嫁人,之前她一點都不怕,狩獵之后,不必分心想其他事,擔憂才一點點浮上心頭。 她沒和別人說起,忍冬和半夏沒嫁過人,長史、管家們是男人,不可能窺出她的憂愁,滿臉兇相的瓊娘竟是第一個看出來的。 一陣輕風掃過庭院,落葉簌簌飄落,開敗的芙蓉花整朵整朵墜落在泥地上,時不時響起一兩聲鈍響。 裴英娘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裙間的彩絳,回想往昔種種,心里漸漸平靜下來。 沒什么好怕的,她是第一次嫁人,難道李旦就不是第一次娶親嗎?說不定他也惶恐不安呢? 半斤八兩,摸索著相處吧! 這么一打岔,她忘了問李旦執失云漸和他說了些什么。 第二天她晨起梳妝,半夏扶著她坐進梳洗床,花鳥紋銅鏡映出她瞌睡不醒的臉孔,眼睛微微有些腫。 不遠處隱隱傳來呱呱叫聲,她扭頭問忍冬,“院子里什么時候養鳥雀了?” 她不愛把鳥雀養在籠子里,長史深知她的喜好,從不會豢養畫眉、鸚鵡之類的鳥雀討好她。 忍冬出去問了問,回來時笑著說:“不是鳥雀……是昨天相王打獵捉的大雁?!?/br> 裴英娘愣了一下,想起來自己說過要做羽毛扇子,“有多少只?” 忍冬比了比,“滿院子都是,奴數不清呢,這還是活的?!?/br> 裴英娘瞪大眼睛,李旦不會把那天飛過的大雁全打下來了吧? 罪過罪過,她只是隨口那么一說。 “活的都放了?!彼龑χ~鏡理理黃冠陂巾,“昨天的鹿rou,都送去公主府了?” “送去了,按著娘子囑咐的,一點沒剩下?!?/br> 裴英娘滿意地點點頭,吃過朝食,命人在正廳設下香榻幾案,備好筆墨紙硯和算籌。 她得理一理自己的嫁妝。 第122章 算籌這種東西, 不管學了多少次,裴英娘還是用不習慣, 不曉得工匠什么時候按照她的要求做出算盤來。 書案上的賬本一本摞一本,堆得滿滿的。 書坊、瓷坊、油坊、織坊、南北東西縱橫的商隊……一家家分門別類, 不同顏色分別代表不同的工坊。 虧得賬本是刊印成冊的線裝本, 如果還是卷軸裝,起碼得有幾百卷, 她看一個月也看不完。 她一邊喝茶吃茶食,一邊翻看賬本,一盤雙拌方破餅吃完, 才看完兩本。 她估算了一下利潤, 茶也不喝了, 點心也不吃了, 立即讓人去傳喚長史和管家。 長史是李治送給她使喚的宮人,管理賓客事宜和內外事務, 管家是她親自任命的心腹, 只負責商隊和工坊的事。 商隊踏足的范圍一年比一年大, 去年終于和胡人搭上關系, 裴英娘知道其中好幾樁生意是暴利, 自己不差錢,但是算著算著,還是忍不住驚嘆,這也太多了吧? 這還沒算上今年的湯沐邑呢! 長史和管家不知道裴英娘為什么忽然傳喚他們,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急急忙忙趕到正廳,才知她疑惑自己的私房錢,兩人都松了口氣。 長史笑呵呵道,“十幾家工坊每年的進項就很可觀了,另有圣人添的,還沒記在賬上呢?!?/br> 裴英娘意會。李治和武皇后給她很多特權,所以她的商隊和工坊不需要應付各種苛捐雜稅,幾年積累下來,自然是一大筆財富。 有些稅可以免,打點各處關卡的花費少不了。不過她知道樹大招風,主動讓出部分利益,隨著各方勢力的慢慢滲入,那些事不需要她cao心,自有各大世家出面料理。 她蹙眉沉吟片刻,“拿出百萬錢,沿路鋪路修橋,撫育鰥寡孤獨,資助讀書人,尤其是諸羈縻州那邊,多建幾座渡口……怎么使都行,一筆筆詳細記清賬目,我要看的?!?/br> 長史和管家對視一眼,應承下來。 長史笑著說:“娘子不必煩憂。阿福、阿祿每次南來北往,一路上修筑道路,雇人開墾土地,碰到災荒捐錢捐物,做了不少善事,娘子樂善好施之名遠揚大江南北,無須忐忑不安?!?/br> 簡而言之,這種需要掙名頭的事,阿福和阿祿做起來駕輕就熟。 兄弟倆籠絡人心,籠絡不住時讓蔡凈塵走一趟,煞神所過之處,再硬的刺頭也得服軟,這時候兄弟倆再適時出現,保管把那些人收拾得服帖順從。 武力威懾和春風化雨般的懷柔雙管齊下,縱使嫉妒永安觀名下利益巨大的人想挑撥,也挑不出什么大風浪。 那些想直接下手除掉她的,已經收拾行李,狼狽離開長安。 裴英娘輕舒一口氣。 她接著看賬本。 庫房的綾羅綢緞夠她幾輩子穿用,金玉、寶石、珍珠,琉璃、瑟瑟、鴉忽什么的,數不勝數,名下的田畝山地寫滿整整一本冊子,獸舍的健馬、壯牛排成排,豪奴甲士那些就不說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比李旦有錢…… 而且李治還沒頒賜嫁妝! 她剛想到這一點,那頭蓬萊宮的內侍登門求見,輕甩拂塵,笑嘻嘻道:“圣人請真師入宮一趟?!?/br> 忍冬塞了一枚金鋌給內侍。 內侍沒有推卻,熟練地掩進袖子里,眨眨眼睛,促狹道:“圣人有賞,真師得預備幾架寬敞的牛車才行?!?/br> 使女們都笑了。 長史是從宮里出來的,笑著提醒裴英娘,“圣人有時候高興,賞賜大臣不用布帛,叫人開了私庫,由大臣們自己挑選賞賜,能拿多少,全憑各人本事。那年裴相公硬是背了一袋金餅子出來,宰相夫人夸他好計算。袁相公體弱,搬不動大物件,只抱了幾匹布帛,被府中夫人好一頓捶呢!” 原來李治還有這樣的惡趣味,裴英娘搖頭失笑。 她換了身稍顯正式的衣袍,乘坐牛車進宮,到了含涼殿,李治和李令月同時扭頭看她。 李令月捧著琉璃酒杯,抿嘴笑,“英娘,阿父讓人開了庫房,里頭的金銀財寶,你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要和阿父客氣!” 李治微笑著說,“十七嬌弱,一個人怎么抬得動那些黃金玉石?”他示意殿前的千牛衛和裴英娘一起去庫房,好幫她搬運財寶,“看中什么拿什么,牛車備好了,用過午膳,讓秦巖送你回去?!?/br> 李治連護送她的人都挑好了,裴英娘再婉拒,未免太見外。 秦巖和十幾個人高馬大的千牛衛簇擁著她進私庫。 宮中的財寶自然不必說,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滿室珠光寶氣,光華折射,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裴英娘能聽到千牛衛們吞咽口水的聲音,文武全才,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千牛衛們,也抵擋不住財富的誘惑。 她斟酌著選了一些特別占地方的大件,很快把牛車裝滿。 李令月擔心裴英娘不會選,特意打發昭善跟著她。 昭善看她直接忽略珍珠寶石這些最討小娘子喜歡的首飾,小聲問她,“真師怎么專挑大物件拿?” 難不成是為了裝點喜房? 裴英娘指揮秦巖把幾匹金線錦搬出去,“難道真要把圣人的庫房搬空?大件就夠了?!?/br> 昭善點點頭,圣人寵愛永安真師,自然覺得真師什么都好,巴不得把財寶捧到她面前任她選,別人就不這么想了。 真師知道分寸,不得意忘形,才能在宮里過得順風順水。 當初她也是因為真師真心孺慕圣人、親近公主,才會把真師當成自己人的。 秦巖一肚子小心思,偷偷和裴英娘支招,“那只鈿螺漆盒瞧見沒?是羈縻州送來的貢物,里頭全是珍珠,最大那顆珍珠有葡萄那么大,我親眼見過的,真師拿那個罷!” 裴英娘呵呵笑,“要拿你自己拿?!?/br> 宮中品相最好、色澤最圓潤的珍珠,一般是武皇后用來賞賜內外命婦的,她寧愿大搖大擺抬幾塊金磚出去,也不會動武皇后的東西。 而且說真的,珍珠這東西,她是真的不缺,羈縻州諸部族進獻的珍珠,其實是她的人賣出去的…… 胡人在推銷寶石這方面天賦異稟。 裴英娘收留的那些波斯胡人個個膽大心黑,漢話說得不通順也能把自己的貨物夸得天花亂墜。顏色灰暗的寶石,經他們的巧手一打理——比如往潮濕的土壤里一埋,用各種腐爛的rou類密封幾個月,再拿出來之后立刻大變樣,經過處理的寶石身價倍增,百倍、千倍都是常事。 裴英娘沒想過坑李治和武皇后,但是誰讓文武大臣喜歡追捧胡人的寶石呢,她已經在私庫里看到好幾樣眼熟的奇珍異寶了。 她挑好寶貝,回到后殿內室,李治和李令月很不滿意,“太少了!再套幾輛車,每一輛都要裝得滿滿當當,今天可是專門給你挑嫁妝的!小娘子一輩子只有這么一次機會,隨便拿?!?/br> 她哭笑不得,回到庫房,又挑了幾架鑲嵌琉璃的檀木屏風、玉石凍鼎、書房文具、古籍珍本,尤其是珍藏的畫卷、書卷拿了好多,與其把它們堆在庫房里落灰,不如帶出去讓書坊的抄書手重新抄錄刊印,留存后世。 就這樣來來回回添了三四次,李治仍然意猶未盡,裴英娘走得腿都酸了,挽著他的胳膊撒嬌,“阿父疼我的話,給阿兄多準備些彩禮,也是一樣的?!?/br> 李旦的彩禮肯定不是給李治、武皇后的,李治早就說過,婚事雖然倉促,但要按著規矩一步步置辦,彩禮、嫁妝要備齊,至于彩禮嫁妝給誰,當然是給裴英娘。 左口袋里掏出來,轉眼進了右口袋,裴英娘怎么都不會吃虧。 李令月在一旁輕嗤一聲,故作不滿,“英娘果然偏心,還沒成婚呢,就急著幫八兄討賞賜了!” 裴英娘笑睨她一眼,“我聽說三表兄又升官了?” 薛紹尚公主后,官拜左奉宸將軍,李令月嫌不夠氣派,求李治另外賞了幾個官銜,雖然只是虛名,但說出去很能唬人。 李令月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算了,她們姐妹倆彼此彼此,誰也不能笑話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