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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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崔奇南一樣畏懼突如其來的老虎。 六王李賢興奮難耐,驅使獵犬、猞猁猻奔入林中,朗聲大笑,“兒郎們,今日獵得大蟲者,才不負勇武之名!” 眾人立馬鼓噪,齊聲應和。 十幾騎人馬率先踏過清淺小溪,沖向虎嘯傳來的地方。 武承嗣手挽長鞭,跟在隊伍最后,強忍煩躁,耐心等李賢的人馬遠去。 其他人只當他不敢獵殺老虎,嗤笑幾聲,紛紛跟隨李賢馳遠。 有人路過武承嗣身邊時,諷笑道:“尚書既然無心狩獵,何必換上戎裝?” 武承嗣額前青筋暴跳,冷笑一聲。 他能忍! 那人大笑著縱馬飛馳,走出很遠后,還大聲和同伴一起取笑武承嗣外強中干。 武承嗣捏緊拳頭,閉上眼睛。 終于等到不相干的人盡數離去,他霍然睜眼,一甩長鞭,“把剩下的人圍起來!” 武家子弟沉聲應喏。 另一頭,王浮一邊安撫座下受驚的愛駒,一邊大罵:“誰想出這個用老虎驅趕人群的餿主意?” 一旁的王洵瞥他一眼,“阿兄,這個點子是你提出來的?!?/br> 周圍的王家子弟捂嘴偷笑。 王浮啞口無言,臉漲得和豬肝一樣。 趁狩獵之時以老虎打亂人群,來一個甕中捉鱉,還真是他之前想出來的計劃…… 裴英娘采用這個建議之前,就不能和他打個招呼嗎?打獵的時候突然出現一群老虎,真的很嚇人好不好?! 他左顧右盼,藏起驚惶恐慌,怒斥策馬緊緊貼在他身邊的護衛:“別管我!把人看住了!” 護衛們答應一聲,一扯韁繩,向山坡下的人群沖去。 馬蹄聲越來越近,耳膜和胸腔跟隨著那顫動,咕咚咕咚響。 蔡凈塵無聲竄出草叢,像一只潛伏已久的野豹一樣,率先撲向打頭之人的坐騎。 駿馬發出一聲高亢的慘嘶,踉蹌倒地。 馬上的人被掀下馬背,掉在草叢里,打了幾個滾,翻身爬起,怒喝道:“何人作亂?” 下一刻,他被人一腳踹翻,嘔出幾口鮮血,一把雪亮的長刀逼近他的脖子,寒意透骨,“你是張思忠?” 張思忠瞪大眼睛。 蔡凈塵、武承嗣、王浮、執失云漸和秦巖,四面合攏,呈現包抄之勢,漸漸縮小圈子,扎口袋一樣,把名單上的所有人全部攏進包圍圈里。 狼狽躲避老虎的人從四面八方匯集至山谷中,漸漸有人發現端倪,心中一驚,悚然道:“我們中計了!” 然而他明白得太晚了,口袋已經扎緊,不留一絲縫隙,連一只兔子都逃不出去。 虎嘯聲此起彼伏,但場中之人現在寧愿去面對老虎,也不想被困在山谷之中進退不得! 駙馬趙瑰環顧一圈,山林中寒光閃爍,顯然埋伏了不少甲士,長嘆一口氣。 公主不顧他的反對,和這幾家人來往頻繁時,他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郎主!”親兵靠近趙瑰,“某愿護郎主沖出去!” 趙瑰搖搖頭,指一指山谷中的人群,“你沒發現嗎?被趕到這里的人,都曾和武三思來往密切,相王殺了武三思還不夠……我們沖不出去的?!?/br> 親兵皺眉道:“可是郎主和武三思沒有什么交情……” “我沒有?!壁w瑰慘笑,“公主有?!?/br> 眾人驚疑不定之時,聽得“啪嗒”一聲,一個清瘦高挑的少年郎拖著渾身是血的張思忠,行至眾人面前,把人往草地上一扔,沉聲道:“下馬?!?/br> 張思忠可是平國公的兒子! 少年郎環視一圈,狼眸里閃爍著陰毒狠辣。 場中之人骨寒毛豎,比看到老虎咬人還驚駭十分。 趙瑰頭一個滾鞍下馬,一拍馬背,驅走愛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四面甲士虎視眈眈,嚴防死守,林中的老虎并未遠去,眼前這個少年郎隨時會暴起殺人……場中人猶豫了一陣后,開始陸陸續續翻身下馬。 這時武承嗣、王浮、執失云漸和秦巖幾人趕著最后一批人匯入山谷,所有人都到齊了。 谷中風聲鶴唳,場上之人汗流浹背,驚恐萬狀,坡上的人則漫不經心,面色平靜。 武承嗣和王浮隔著人群對望一眼,同時扭過頭去,雖然此刻同在一條船上,還是覺得對方面目可憎,很想撲過去把對方狠揍一頓。 秦巖拍拍馬脖子,俯視山谷。 山谷并不大,但剛好呈現一個三面高聳,中間凹陷的地勢,此時谷中人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獵物,而他們橫刀立馬,屹立在山坡上,是主掌獵物命運的獵手。 他忍不住脊背一涼,壓低聲音道,“幸好我們家沒有為難真師……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圣人果然疼愛真師?!彼D了頓,“執失,永安真師看著軟和嬌柔,硬起心腸的時候,完全不輸你我啊……” 他們是上過戰場的人,什么血腥沒見過?但裴英娘卻是個從未踏出過長安一步的深閨女郎??! 執失云漸望著谷中躁動的人群,淡淡道:“以牙還牙而已?!?/br> 在場諸人心神不定時,林中忽然響起一陣歡快的笑聲,夾雜著輕快的馬嘶。 這笑聲并無任何出奇之處,但場上人無不毛骨悚然,魂飛魄散。 蔡凈塵揚手打了個手勢,守衛的甲士紛紛讓出道路。 只聽幾聲清脆馬蹄,兩匹馬并肩走出密林,撞進眾人的視線之中。 一人裹幞頭,騎黑色駿馬,著靛藍翻領蜀錦窄袖袍,腰束玉帶,腳踏皂靴,肩負一柄鎏金嵌寶長弓,面如冠玉,眉目沉靜。 和他并轡而行的人身量嬌小,眉清目秀,穿男式丹朱色圓領襕袍,手執長鞭,衣袂獵獵,膚色白皙嬌嫩,杏眼微彎,唇邊帶笑,顯然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有人驚呼出聲:“是永安真師!” 她竟然出現了! 第116章 她怎么可以出現! 她應該自怨自艾, 恐慌,無助, 害怕,悔恨, 整日沉浸在痛苦恐懼當中,足不出戶,強顏歡笑。 而不是像此刻這樣, 韶秀豐麗, 英姿颯爽, 一襲紅裝縱馬疾馳在禁苑,在他們所有人的仰望中,笑得如此開心!如此得意!如此灑脫! 在場諸人,如夢初醒,原來永安真師自那晚之后不再露面,并非是被嚇破了膽子, 從此消沉避世, 而是暗中籌謀, 想將他們一網打盡,來一個斬草除根,釜底抽薪! 眾人牙關咯咯,眼睛里幾乎能迸出血來。 棗紅馬緩緩穿過山谷,所過之處,人群如潮水般紛紛退散,自動讓出道路。 裴英娘眼波流轉, 環視一圈,睥睨左右,目光淡然。 這些人看著她的眼神,除了憤怒不甘之外,還有恐懼。 害怕就好,恐懼有時候比忠心更好用。 太宗后期和李治登基前期,長孫無忌把持朝政,掣肘皇權,但他畢竟是李治的嫡親舅舅,而且扶持李治即位有功,李治真的就恨他到非要殺死長孫家的嫡系男丁不可嗎? 李治不恨長孫無忌。 可是作為一位年輕的帝王,他不能退讓,否則何以服眾? 無論長孫無忌是否有悔悟之心,李治必須消除所有可能的潛在威脅,震懾群臣,讓天下人明白,他不再是那個跟在太宗身邊唯唯諾諾的太子,而是天下之主。 同樣的,褚遂良,上官儀……這些重臣,看似因為廢后風波而死,其實是李治在為太子李弘做打算,那時候他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年幼,皇后根基不穩。 為了確?;屎?、太子的地位,李治率先動手除掉隱患,哪怕老臣們并沒有謀反之意。 裴英娘知道自己的很多舉動不合時宜或者太過引人矚目,所以她盡量低調從事,大方將利益均分給所有人,以緩和矛盾。 然而事與愿違,人的貪婪是永遠無法滿足的,總有一些人,妄想徹底擊垮她,攫走她擁有的所有東西。 她以不變應萬變,小心翼翼保持中立,平衡所有派系,并未涉及朝廷內部爭斗。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李治一樣,主動出擊,以絕對的權勢,威懾所有可能對她抱有敵意的人。 不過這一天來了,她也沒有多么意外。既然決定要嫁給李旦,那么以后遇到的政治紛爭只會越來越多,以前的她會害怕,現在的她不怕了。 與其整日擔驚受怕,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輾轉反側,不如抓住時機,提早做好準備。 她的鎮定從容落在場中諸人眼里,有如月半時分鑲嵌在碧空中的滿月,孤傲淡漠,高不可攀,世間男男女女,不論貴賤尊卑,只能仰望她的清冷光輝,連耀眼的星辰,也不得不藏起鋒芒,淪為她的陪襯。 如果裴英娘能看懂這些灰頭土臉的人在想什么,她會不屑一哂。 月光再明亮,終究只是日光的反射。 她知道自己的斤兩,沒有李治和武皇后的支持,她處處受限,兩位宰相不會裝聾作啞,秦家、武家、王家、羊家、執失云漸和秦巖……沒有人會陪著她得罪眼前這些出自鐘鳴鼎食之家的王公貴族。 她可以狠狠報復,但也要注意分寸。 當然,這個分寸,并沒有嚴格的界限。 裴英娘側首看一眼李旦。 李旦仿佛聽不見林中虎嘯,嘴角翹起,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一如平時。 她亦回以淡淡一笑。 兩人扯緊韁繩,停在一條只能將將淹沒馬蹄的小溪旁。 李旦抓起鎏金長弓,拉開弓弦,嗡鳴聲猛然響起,箭尖劃破空氣,如同電光閃過,正中張思忠的手臂。 張思忠發出一聲慘叫。 眾人心中先是驚恐,然后是哭笑不得:原來張思忠還沒死。 張思忠確實沒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那個臉上帶疤的少年郎實在是太狠毒了!一刀刀劃破他的手腳和臉,他渾身往外淌血,一路被拖行至山谷里,勉強只剩一口氣,又被人一箭射中手臂,不是一口氣撐著在,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蔡凈塵一腳踩住張思忠的腰,不許這位國公府家的庶子掙扎得太厲害。 他的刀上淬滿了毒,卻不能用在這群人身上,心里正不耐煩,一腳踩下去,張思忠那剩下的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李旦垂下長弓,盯著張思忠看了很久,似是可惜沒有一箭了結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