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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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眼底一沉。 隨行的小吏清點好數目,按著李旦這些時日擬定的名單,前去附近州縣分發棉衣。 牛車一輛輛駛離山谷,車輪軋過積雪,留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的轍痕。 李旦吩咐隨從將剩下的兩車棉衣送到溫泉宮去,“什么時候人最多,什么時候向圣人稟報?!?/br> 最好是趁著飛霜殿正堂有歌舞表演時進去,那時候最熱鬧。 隨從應承一聲。 安排停當,李旦似乎不急著回去,牽著愛駒,往山谷的另一頭去了,隨行的護衛只帶了楊知恩一個人。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不是李治交待了什么特別的差事讓他去辦。 李旦不主動提,裴英娘便不問,忙完自己的事,坐在草棚下翻看賬冊,等他回來。 既然是一塊下山的,當然得一塊上山。 火塘里燃了堆柴火,木柴噼里啪啦燒得歡天喜地的,紅彤彤的火光映在她臉上,熏得她昏昏欲睡。 忍冬跪在火塘旁,把她的長靴、外袍攤在火塘旁的木架上烘烤。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霍然閃過幾道雪亮的光柱,隱隱有雷聲傳來。 不一會兒,忽然陰云密布,下起傾盆大雨。 裴英娘放下賬冊,走到門前,看著懸在草檐前的雨簾,眉頭微蹙,“朝霞不出門,今早出門時漫天云霞,果然變天了?!?/br> 她回頭吩咐阿福,“八王應該快回來了,帶上斗笠、蓑衣,去西邊迎一迎他?!?/br> 雪后初晴,樹梢上已經隱隱冒出些微綠意,沒有人想到會下這么大的雨,李旦走的時候輕袍皂靴,連斗篷都沒穿,也沒帶防雨的雨具。 阿福走了沒一會兒,遠處隱隱約約有幾道人影靠近,隔著稠密的雨簾,看不清那些人的形貌。 裴英娘踮起腳:李旦回來了? 豆大的雨珠順著棚頂的葦草桿子,砸進雪地里,一轉眼鉆出一口口窄深的孔洞,連成線的雨珠落入雪洞,滴滴答答響。 那些人走近了些,有男有女,有騎馬的,有步行的,后面跟著幾輛裝飾豪華的卷棚車。 能駕駛牛車、寶馬冒雪在山中游玩的,非富即貴,又出現在溫泉宮腳下,多半是王公貴族。 裴英娘饒有興致地打量那幾個騎馬的女子,她們的裝束有些奇怪,既不是男裝胡服,也不是襦裙袖衫,帷帽下似乎還戴了玉冠——只有男人能夠戴冠,戴冠的女子實在罕見。 阿祿躡手躡腳走進草棚,“貴主,來了一伙女真道人,想借地避雨。仆沒有透露貴主的身份?!?/br> 裴英娘沒吭聲,原來是女真,怪不得能戴冠。 忍冬小聲道:“聽說常樂大長公主最近時常將一位女真人請到山上論道?!?/br> 武皇后因為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之事懲罰常樂大長公主,下令不許她的轎輦進宮。如今一年的禁足期早就過了,常樂大長公主是和淮南大長公主一起搬進溫泉宮的。 有淮南大長公主和李顯代為說情,武皇后沒有為難常樂大長公主。 阿祿聽見忍冬的話,道:“仆仔細問過了,那位女真人確實是常樂大長公主的座上賓?!?/br> 護衛仔細辨別過那行人的身份,確定他們住在溫泉宮,才會放他們靠近茅屋。 裴英娘往火塘里扔了根枯樹枝,“既然是女真人,不能怠慢,空出一間房屋給他們避雨?!?/br> 出家修道的女真大多是皇親貴戚之女,沒什么好忌諱的。 阿祿答應一聲,出去傳話。 須臾,女真人的家奴捧著一只鎏金折枝牡丹紋六曲銀盒,在阿祿的帶領下走進草棚,向裴英娘轉達女真人的謝意。 裴英娘漫不經心地掃一眼銀盒里艷紅的櫻桃,山下雨雪交加,山上百花盛開,有櫻桃也不奇怪。 一道好奇的視線不小心撞進她眼里,她眼風淡掃,回望過去。 梳圓髻的小童臉上立即漲得通紅,連忙低下頭。 忍冬皺眉,暫時隱忍不發,打發走小童后,冷笑一聲,“公主好心借地方給他們避雨,他們家的主人不親自過來致謝也就罷了,隨隨便便送一盤櫻桃來,是什么意思?方才那家奴竟然還敢窺看公主!” 裴英娘心里惦記著李旦,沒心思理會其他人,看到忍冬生氣的樣子,反而笑了,“理他們做什么,記下名姓,回宮以后再理論?!?/br> 果然她和常樂大長公主犯沖。 另一頭,頭扎圓髻的小童一路跑得飛快,踩著臟乎乎的雪泥,竄進茅屋,攔住一個頭發銀白的老婦,“阿婆,我看到十七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敘述幼稚簡單,金手指隨意,大家看看就好~ 關于波斯的內容,后面會模糊化或者和歷史不一樣,說起來很復雜,簡而言之,歷史上的他們是被阿拉伯帝國滅掉的,當時王室曾一路東逃到長安尋求庇護。 波斯滅亡,標志著中亞、西亞的古典文明時代結束,進入中世紀,開始qing真化。 梅子說的波斯,全部特指的是薩珊王朝波斯哈~隋朝和初唐的宮廷審美,服飾,器物,文化等等,受薩珊王朝的影響非常大。 李世民在位的時候,中亞、西域的情況比較復雜,波斯曾找唐朝求助,李世民沒有理會。 到李治登基的時候,李治粑粑表面上看起來是只小綿羊,其實野心很大,他身體好的時候,全力經略西域,分置州縣,建都督府,只要人家愿意當小弟,來者不拒,歸附的西域諸國,幾乎全部收、收、收。那時候中亞的城邦,大部分都倒向李治粑粑治下的唐朝了。 第56章 老嫗臉色大變,一把捂住小童的嘴巴, “休得在人前提起十七娘!仔細娘子聽見, 又得罰你!” 小童支支吾吾,撲騰著胳膊去抓老嫗的手。 兩人鬧成一團, 動靜一直傳到里間,一個二十七八歲、面容清秀的使女掀開簾子,清喝一聲:“鬧什么呢?莫要擾了娘子休息?!?/br> 老嫗勉強笑了一下, 拖著小童離開。 “娘子……”使女喝退小童和老嫗,回到里間, 輕聲道, “奴認得那幾個護衛,他們是八王相王的人。相王深居簡出, 性格孤僻, 只和兩位公主略為親近。太平公主今天沒有下山,留我們在茅屋里避雨的小娘子, 肯定是永安公主?!?/br> 窗外大雨滂沱, 草屋里光線昏暗。一名頭戴黃冠、身穿道袍的女冠盤腿坐在軟榻上, 聽了使女的話,鴛鴦眉微微擰起,“還不是時候?!?/br> 使女疑惑道:“娘子應常樂大長公主之情前來講道, 不就是為了找機會見一見十七娘么?” 女冠合上雙目,臉上淡然無波,“十幾年沒見過,不必急于一時?!?/br> “溫泉宮人多口雜, 十七娘現在是永安公主,日日要陪伴圣人左右,回了溫泉宮,娘子想要單獨見十七娘,只怕難呀!”使女拿著鐵鉗撥弄銅盆里的炭火,絮絮叨叨道,“哪像現在,除了十七娘,再沒有旁的外人,相王也下山去了,這可是天賜良機!” 女冠合目假寐,任她啰啰嗦嗦一通,巋然不動。 使女看女冠主意已定,欲言又止,低頭思索片刻,默默退下。 當年是使女親自把襁褓中的十七娘送回裴家的。那時候她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奴,十七娘更小,只有一個月大,像只還沒睜開眼睛的小貓咪一樣,又小又軟,哭起來的時候都細聲細氣的。 她放下十七娘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像個狠心無情的大惡人,忍不住大哭了一場,躲在裴家門前的巷曲間,親眼看到裴家家仆抱起襁褓,才偷偷離開。 一晃眼,十七娘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 使女是個身份卑微的家奴,沒有生養過,不懂得為人母是怎樣的感覺,只知道母親是世上最疼愛兒女的人。她實在想不明白,娘子是十七娘的親生母親,為什么能夠狠心十幾年不見自己的親女兒? 她只是送十七娘回裴家,就惦記了十七娘許多年,每到大雪紛飛時節,她便會想起那個氣息微弱的小女娃,擔心她在裴家過得不如意。 娘子是貴人,難道貴人們的母女之情,和她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么? 雨一直落個不停,茅草搭建的屋頂承受不住瓢潑大雨,漸漸開始漏雨,一開始只是滴滴答答滴幾滴雨珠,不一會兒,狂風驟雨,刮起屋頂的茅草,雨水順著縫隙嘩啦啦淌進里屋,火塘里燒得噼里啪啦響的柴堆都被澆滅了。 阿祿披著蓑衣,四處探查一番,將坐在草棚前欣賞雨景的裴英娘請到山民家中避雨,“雨勢太大了,草棚底下不安全?!?/br> 山民家和草屋相距兩三里路,得乘坐卷棚車過去。 到了山民家中,裴英娘踩著腳凳走下卷棚車,抬頭一看,也不過是幾間稍微結實一點的茅屋罷了。 護衛們已經提前打點好,山民一家不知回避到何處去了。裴英娘站在窗前,探頭往外看。 天色幾乎黑透了,四野潮濕一片,除了雨聲,還是雨聲。 忍冬和阿祿愁眉苦臉,“這鬼天氣!看來得冒雨上山了?!?/br> 山下什么都沒有,不適宜留宿。 不知是不是天公聽到忍冬和阿祿的抱怨,半個時辰后,雨勢忽然轉小,風停雨歇,烏云散去,重新現出瓦藍碧空,山谷西邊隱隱有暈色光華流轉。 雨聲隱去,谷中響起陣陣馬蹄,李旦披著一身璀璨霞光,一人一騎,踩著泥濘的雪泥,從山下疾馳而過。 裴英娘眼睛一亮,急急忙忙套上烘干的長靴,正想出去迎接李旦,忽然聽到山谷中響起奔雷之聲。 李旦身后遠遠綴著數十騎人馬,個個都著一身窄袖胡服,披蓑衣,佩橫刀,滿臉兇煞之氣。 看樣子,他們似乎聽命于李旦。 阿祿和忍冬本來想攔住李旦,看到那幫威風凜凜的親衛,遲疑了一下,“公主,要不要叫住八王?” 裴英娘搖搖頭,李旦以為她還在茅屋等候,才會領著親衛大搖大擺經過,既然他不想讓她看見這幫親衛,還是不要攔住他為好。 親衛們目不斜視,幾十騎人影猶如狂風一般,迅疾遠去。 雨后輕寒,裴英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忍冬立刻回屋,翻找半天,抖開一件蠻氈斗篷,披在她的錦袍外面。 斗篷的料子是西域出的一種細氈,本是為遮擋風雪用的,厚實寬大,蓋在身上,肩頭仿佛壓了好幾斤重。 裴英娘壓得喘不過氣,剛想解開斗篷,聽得屋外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李旦掀開蘆草布簾,眼睛四下里一掃,帶著凜冽的風雪氣,“上山?!?/br> 雨后的雪地不是一般的難走,牛馬慢騰騰往前挪動,車輪軋過雪地的聲音回響在寂靜的山谷中。 涼風習習,樹枝輕輕搖曳,偶爾淅淅瀝瀝,在眾人頭頂灑下一蓬綿綿雨滴。 裴英娘牽著韁繩,和李旦并轡徐行,“阿兄,出什么事了?” 李旦嘴角微微一扯,拍拍她的頭,“沒事,過幾天王兄會率領群臣來溫泉宮迎接阿父和阿娘回長安?!?/br> 裴英娘蹙眉,心里嘆息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但是她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還沒到山上,遠遠有幾十騎人影迎面飛馳而來,領頭的護衛看到李旦和裴英娘,勒緊韁繩,滾鞍下馬,欠身向兩人行禮。 山上并沒有落雨,但能聽到半山腰雷聲陣陣。李治擔心兄妹倆被雷雨阻在山間,特意派人下山接他們回宮。 裴英娘心中微暖,暫且拋下李弘要來溫泉宮的事,問來人,“飛霜殿的歌舞散了?” 護衛躬身答道:“陛下看到公主進獻的棉衣等物,十分高興,提早散宴,召集群臣在正殿議事?!?/br> 裴英娘揚眉,回頭看向李旦,她是準備獻上棉衣沒錯,可她的人手腳沒這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