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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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漢代時,西域就有棉布出現,但棉花一直沒有傳入中原,到唐朝時,嶺南道邊境也開始有人種植棉花,南方諸州偶爾會有棉布進貢,棉布被王公貴族當成稀罕珍品??稍谥性?,棉花依然頂著“白疊子”的名頭,充當達官貴人花園中的觀賞花草,沒有得到重視。 豪富人家自有錦緞絲綢、貂裘皮襖,老百姓穿不起絲織品,冬天大多以麻布御寒,軍中將士的冬袍,也是絲麻所裁。 宋元之時棉花陸陸續續傳入中原,元朝曾大量征用棉花,但南北老百姓廣泛種植棉花,還是明初時候的事。 以上從陸路和海路傳入中原的粗絨棉花產量低,質量差,后來逐漸被細絨棉花取代。 裴英娘一開始打算先把菜油鼓搗出來,沒有炒菜吃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可忙活來忙活去,倒是棉花成了她最先種出來的作物。 西域的棉花品種不適應長安的氣候,勉強能夠開花結棉桃,很難推廣種植,她本以為試驗可能以失敗告終。幸好遠赴南方的蔡四郎辦事利落,成功從深山野林中的少數部族處求得另一種棉花品種,試種出第一批棉花,她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下去。 至于土豆、玉米、辣椒什么的,現在根本沒有蹤影,彼時海上貿易雖然發達,廣州有大批外國人從事貿易活動,但商隊規模有限,還遠遠沒有到能縱橫幾大洋的程度。 裴英娘只能望洋興嘆。 至少先種出棉花了,菜油會有的,炒菜會有的,高產量的糧食作物也會有的。 裴英娘收回思緒,感嘆道:“可惜沒有趕上大軍出征,如果那時候將士們能穿著棉衣出征,說不定能打更多的勝仗?!?/br> 然后李治論功行賞,她就可以要更多賞賜了。 李旦眉頭微微一蹙,打斷裴英娘的遐想,“現在獻給阿父,也是一樁功勞?!?/br> “也是阿兄的功勞?!迸嵊⒛锩佳畚?,笑嘻嘻道,“沒有阿兄的那些戶奴幫我跑腿,我哪能隔著千里之遙種出棉花來?!?/br> 南方的棉花品種也不適合關中地區的土壤和氣候,目前只能在沿海邊疆地區種植。 裴英娘想著既然中原不能種,那不如干脆在邊疆地區建立一個棉花種植園好了,遂掏出自己的全部積蓄,讓蔡四郎一次性買下數萬畝荒地種植棉花。那邊的地價委實便宜,稅收也輕,人工更廉價。 事情如此順利的主要原因,除了蔡四郎吃苦耐勞、膽大心細以外,還離不開李旦的幫助。派去羈縻州的戶奴亮出了皇子隨從的身份,立即得到當地官員的鼎力支持。當地官員做夢都沒想到竟然能有和皇子、公主的仆從打交道的機會,巴不得裴英娘多買些地,白送她都可以。 公主在他們的治下置地,他們求之不得。 于是,裴英娘買、買、買,當地官員賣、賣、賣加送、送、送,她名下的棉花種植園就這么搗鼓出來了。 李旦輕笑一聲,“你倒是瞞得緊?!?/br> 他根本不在乎馬氏和蔡四郎在流放地過得好不好,之所以會派忠仆過去照應,只是為了讓裴英娘心安而已。 沒想到她不聲不響間,又做出一件會震驚朝野的大事。 民生關乎社稷根本,棉花如果真能推廣種植,假以時日,必定能代替絲麻。 到那時,永安公主之名,肯定會隨著棉花的普及,傳遍大江南北。 有了民心,她的地位將會更穩固。 李旦沉聲道,“阿父知道嗎?” 裴英娘點點頭,“我下山之前告訴阿父了,阿父很歡喜呢?!?/br> 她一邊走,一邊和李旦說話,一腳踩在雪坑里,連拔了兩下,長靴紋絲不動,拔不出來。 李旦走在前面,沒有注意到裴英娘的窘迫。 裴英娘腳下一使勁兒,“?!钡囊宦?,往后踉蹌了兩下,右腳是拔出來了,可長靴還在雪地里吶! 同樣穿一襲男袍的忍冬連忙撒開牽著的棗紅馬,上前扶住她。 李旦回頭時,便看到裴英娘以一種金雞獨立的姿勢,努力朝前面墊腳,試圖把右腳重新塞回靴筒里。 作者有話要說: 元朝對中原經濟、文化的破壞真的超乎大家的想象,明朝開國的時候,全國上下連幾個懂得專業知識的農業專家都找不到,明朝可以說是從廢墟里開創出一個嶄新的朝代,可惜費了幾百年時間重新建立起民族自信,又被清給滅了…… 朱元璋的某些想法其實很好,可是手段比較粗暴直接,他要求官員建立類似于孤兒院、福利院的場所收養孤兒,撫育老人,強制實行,誰辦不到撤誰的官,然后那時候的官員就建了一堆豆腐渣工程,假裝收養孤兒…… 推廣棉花時,朱元璋也是很粗暴的強制實行~長江流域廣泛種植棉花,是明初之后的事。 第55章 沒有李旦的吩咐, 周圍的護衛隨從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不敢上前。 楊知恩交待過他們,郎主和永安公主出行時, 不喜歡隨侍左右的人靠得太近, 尤其是不要離永安公主太近。 郎主內斂沉穩, 御下寬和,不會輕易動怒, 可一旦真發起火來,那就是雷霆之怒, 絲毫沒有轉圜的余地。 眾人眼神交流, 默契地達成共識,他們還是假裝沒看到永安公主的窘狀好了。 裴英娘靠在忍冬身上,等著誰把靴子送到她腳下, 忍冬只有一雙手, 得先攙扶她, 沒法空出手去撿靴子。 等了半天, 無人伸出援手。 裴英娘眸光流轉, 匆匆掃視一圈, 暗暗納罕:阿兄身邊的隨從怎么這么沒有眼力見兒?如果這時候是在李治身旁,別說她鞋子掉了, 就是走路時稍微晃兩下,宦者們早就一窩蜂沖上來攙她了。 李旦的隨從倒好,一個個呆若木雞, 紋絲不動。 沒人幫忙,裴英娘只好自食其力,右腳慢慢往前探,眼看就要夠到靴筒了,不小心打了個晃兒。 忍冬手上微微使勁,把她扶穩了。 嘎吱嘎吱幾聲,李旦踏著積雪,快步走到裴英娘面前,彎下腰,半跪在雪地上,托住她的腳。 寬大的手掌握著腳踝,即使隔著層層綢布錦襪,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指腹溫熱的觸感。 裴英娘一怔,呆呆地盯著李旦束發的白玉冠。 山風徐徐吹拂,紅纓輕輕顫動,鴉羽般的墨發一絲不茍的緊抿在發冠下。他低著頭,眼眸微微低垂,濃密的眼睫罩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劍眉入鬢,側臉英俊,神情專注而溫柔,拔出粉底鹿皮靴,幫她穿上。 靴底重新平穩地踩在松軟的積雪上,重心恢復,可裴英娘的心似乎還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腳踝處一陣陣發燙。 李旦站起身,自然而然扶住她的手臂,把她送到在路旁嚼野草的棗紅馬旁,“還是騎馬吧?!?/br> 隔了半晌,裴英娘才回過神,腦子仍然暈乎乎的,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輕應答,“哦?!?/br> 李旦笑了一下,像清風吹散霧靄,俊朗的眉眼剎那間生動無比。 裴英娘有點不敢看他,聽到腳步聲走遠,才掀起眼簾,偷偷瞥一眼他的背影,拍拍胸口,剛才呼吸一窒的感覺肯定是她的錯覺。 商隊已經在山下等候多時,領隊的戶奴遠遠聽到清脆的馬蹄聲,連忙整整衣襟,拍拍袍角,走出草棚,跪在路邊迎接。 幾人幾騎緩緩踱到他身旁,馬蹄濺起一簇簇飛雪,停在他身前。 “你是阿福?”一把又清又亮的好嗓子,帶著笑意,恍如三月艷陽天的春風。 阿福叩首,“見過貴主?!?/br> 裴英娘翻身下馬,忍冬接過韁繩,牽著棗紅馬去棚內吃草料。 阿福和阿祿是一對親兄弟,本是山南東道均州人。李治撥給裴英娘的人手中,兄弟倆的語言天賦最好,能在短短數天內學會一種新的方言,和當地人進行簡單的日常交流。 這么難得的人才,裴英娘當然不會讓他們干一些聽差灑掃的粗活,直接任命兄弟倆為領隊,派他們和蔡四郎一起趕赴羈縻州,來往于長安和南北各道州縣,聯絡消息,處理地方上的一切大小事務。 蔡四郎非常能吃苦,而且膽量奇大,敢一個人深入虎xue,和盤踞山中、殺人不眨眼的部族首領討價還價,但性格偏激,只能威懾異族,無法統率商隊。阿福和阿祿心思靈活,八面玲瓏,正好和他互補。 三人中,蔡四郎負責唱紅臉,阿福和阿祿負責唱白臉,所向披靡,無往不利,成功把厚黑學發揮得淋漓盡致。短短兩年多,三人摸索出一條南北商道,商隊從當初的三十人,擴大到如今的幾百人,還吸納了幾支落魄的小商隊,其中有二十個人高馬大、一臉絡腮胡子的漢子是胡人。 阿福向裴英娘稟報胡人的來歷,“他們是從波斯逃出來的,去過廣州郡,會一口地道的金陵口音?!?/br> 長安人戲稱波斯人是“富波斯”,因為和唐朝保持來往的國家中,波斯富裕繁榮,文化昌盛,是可以和唐并立的強盛帝國,薩珊波斯對隋、唐宮廷的審美有很深遠的影響。 前幾天裴英娘得了一串寶石項鏈,李治命人打開漆盒匣子,取出項鏈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露餡了——那串項鏈不管是材質,還是顏色,或者樣式,都和她上輩子見過的項鏈太像了。 結果李治說那串寶石項鏈是昔年波斯使者所獻,害她虛驚一場。 胡人鍛造寶石、器物的工藝爐火純青,李治賜給裴英娘的項鏈是波斯工匠所制。中原人沒有佩戴項鏈的習慣,李治聽說她喜愛各種珠寶玉石,才會突發奇想,把那些鑲嵌寶石的項鏈送給她。 聽阿福提起波斯商人,裴英娘心里一動,“波斯胡人擅長辨識珠寶,留下他們?!?/br> 阿福應喏,小心翼翼翻出裝訂成冊的賬簿,“請貴主過目?!?/br> 裴英娘嗯一聲,用眼神示意忍冬接過賬本。 賬本的紙張粗糙不平,發黃發暗,是制作線裝書過程中造出來的失敗作品,裴英娘沒有浪費淘汰的劣質紙張——質量再差,還可以用來當賬本,算紙,或者草紙也行??! 阿祿領著李旦去交接棉衣。 平坦寬闊的山谷中,幾十架牛車一字排開,十數個穿窄袖袍、窄腿褲、黑瘦精干的青年男子站在車輪旁,小心翼翼地看守著車上的棉包,以防棉衣被樹枝上淌下來的雪水打濕。 車板上一摞摞堆成山包似的貨物,除了裴英娘說的棉衣外,還有十車土貨。 李旦讓楊知恩帶人清點棉衣,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十輛牛車上。 一捆捆看不出品種、根部裹著濕潤泥土的樹苗,分門別類儲藏的種子,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花朵和果實,一把把顏色詭異的草根,還有曬干的樹葉、枝干。 一旁的阿祿看李旦面上有些疑惑,拱手解釋:“貴主說不拘什么奇珍異草,果蔬野味,只要是中原沒有的,全都一并收集帶回長安。這些是仆等沿路收購的土物?!?/br> 李旦挑眉。 藩屬國和各道地方官員常常向朝廷進獻一些北地少見的奇花異草,他偶爾看到幾株稀罕的花草,全都送到裴英娘住的閣子里去,讓秋葵代為伺弄。 裴英娘的院子實在太冷清單調了,完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子住的地方。 送的次數多了,裴英娘直接告訴他:“阿兄,不管是價值萬金的牡丹,還是路邊的野花野草,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漂亮。下次你別送了,白可惜了那些花。幾十萬錢一盆,擺在庭院里,能看不能吃,還得費心伺候它們?!?/br> 李旦當時只當裴英娘和自己客氣,仍舊一盆盆送。 離宮不是蓬萊宮,除了他們一家以外,還住著許多宗室皇族,裴英娘的院子太冷肅了,外人瞧見,免不了會小瞧她。 沒想到她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話。 看著牛車上齊整的果苗蔬菜,灰撲撲的草根枝條,李旦神色不變,心里卻哭笑不得,原來英娘不愛花花草草,喜歡種菜種果樹? 難怪她總往清輝樓跑,御花園東北角栽植了大片果樹,還有為了增添野趣供妃嬪女眷游玩而特意開墾的菜園麥田,是個種植果蔬的好地方。 和李旦看到十車土物時平淡的表現不同,裴英娘幾乎是歡呼著撲到牛車前。 番茄、土豆、青椒、紅薯、洋蔥、辣椒、玉米……一個都沒有。 裴英娘左看看,右看看,扒拉一陣,沒有一個認識的。 她光會吃現成的,根本不記得平時吃的果蔬原本長什么樣子。 “先不忙著送上山,直接運往長安,送到醴泉坊,那邊有人照應?!?/br> 阿祿應喏,躬身退下。 李旦束手站在牛車旁,看著裴英娘兩眼放光的樣子,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靜默不語,聽到這句話,忽然眉峰輕蹙,“醴泉坊?” 裴英娘點點頭,“醴泉坊和西市離得近,我找阿父討了塊好地方?!?/br> 言下之意,她的公主府,應該就選定在醴泉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