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爺爺的房子已經拉了燈,院子里就他們倆人。 她屏著呼吸抬眼看他,不禁咬住嘴唇。他慢慢靠近她,余聲怕驚醒梁雨,在他還沒湊近時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然后趁他愣怔著推開他就跑進了屋。 梁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了。 他們是第二天中午回的小涼莊,當天下午沈秀要給幾個小飯館送菜,梁敘剛到家還沒歇就攬了差事去了。梁雨抱怨自己的雙眼皮今天變成了單的,余聲坐了會兒就走了。 外公正在屋頂曬玉米。 那個下午余聲和外婆在一起待著,老太太一面繡花一面問她去青草坪玩的是否還好。余聲滿面紅潤的笑,電視上漂亮姑娘嫁給了青梅竹馬。 晚上她睡不著等天快亮。 收假后的學校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余聲第二日一到教室就看見桌子上鋪滿了競賽批改完的試卷。成績單從全班傳了個遍到她手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 余聲看了一眼就翻開了書。 早上兩節課一下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梁敘從理科樓過來找她。余聲的同桌識時務的跑遠,梁敘坐在她邊上撐著腦袋掃了一眼她桌上貼的課程表。 “你們后兩節作文?”他問。 余聲‘嗯’了下,擰了擰眉頭似乎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分開的太早,梁敘一大早好像就有些坐不住了,不過現在看情況她比他想象中要淡定的多。 “你什么時候帶我收菜?”她問。 “……”梁敘哭笑不得,抬眉裝的嚴肅了點,“這次考的怎么樣?” 余聲想了一秒:“還行?!?/br> 直到那天晚自習下她跑來地下室等他一起走,梁敘才知道她早晨嘴里說著‘還行’到底是個什么程度。當時陳皮和李謂比他過來得早,好像剛說完什么比賽的事兒讓他別放心上。 余聲剛推門進來李謂眼神就轉溜開。 “咱校第一的位子換人了你知道么?!标惼だ簲峄鸪斓膿Q了話題,“好像是哪個女生,分很高啊?!?/br> 李謂:“余聲?!?/br> “聽說超了理科第一好幾十分?!标惼み€在津津樂道。 李謂:“余聲?!?/br> 那會兒她還站在門口沒進來,梁敘背對著她聽陳皮嘮叨耳朵都膩了,沒聽見李謂說什么,陳皮卻忽然朝身后的李謂皺眉。 “我和梁敘說話呢,你老余聲干什么?!?/br> “你說的那個‘超了理科第一好幾十分的女生’,”李謂平靜的敘述到一半,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是余聲?!?/br> 那倆:“?!” 陳皮無比震驚的慢慢將腦袋轉向門口,余聲微笑著和他們點頭。梁敘無聲的摸了摸鼻子,從沙發上撿起外套走過去拉上她就上了一層,后頭的男生早已經石化。 事實上梁敘并不比陳皮好多少。 倆人走出了有一段路,他還一直沉默著,只能從手掌心感覺到她的溫度。校園的林蔭道上人早走光了,校門口的小吃攤上圍著三三兩兩的男女。 “你怎么不說話?”她微仰頭看他。 “我正在思考人生?!绷簲⒄f,“作為學校第一的男朋友的感覺以及……”他頓了一下,目光深深,“作為倒數第一的女朋友的感覺?!?/br> “那你思考出什么了?”她忍著笑。 梁敘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咱倆是不是得先商量一下你那自行車的事兒?” “和車子有什么關系?”她被她繞暈了。 “難不成你要一個人走?”梁敘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門說,“看來成績好不代表智商就高?!?/br> 余聲:“……” 她咬牙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梁敘疼的‘嘶’了聲。他抬眼無奈的看她,余聲直樂。那晚回去她就和兩個老人說了以后和同學步行去學校,一個是天氣轉涼騎車太冷,另一個就是梁敘每天要車接車送了。 小涼莊的夜晚變得比以往漫長起來。 余聲每天清晨從家里出來,他已經早早的等在巷口。到了晚上他會來教室等她,很多時候都是她去地下室找他一起走。一路上他會開玩笑逗她,余聲會趁他不注意戳他后背。這時候車頭會故意歪歪扭扭嚇得她揪著他的衣服不敢放,梁敘則哈哈大笑。 自競賽之后,學校在十一月成立了沖刺班。 各科成績排名前五十的學生每個晚自習可以不用上,自由選擇去舊樓一層補課。學校安排的全是資歷深厚的老師,說是要帶他們上重點大學。 余聲有時候拉著他一起去聽。 當然更多的時間是他窩在地下室里打鼓彈吉他,梁敘去教室上課也懶懶散散,桌兜里塞滿了模擬卷白花花的不見一個字上去。 有一個晚上她跑過來地下室。 那會兒梁敘正窩在沙發上睡覺,聽到動靜故意沒睜開眼。余聲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邊,彎下腰用深藍衛衣上的線繩撓他癢癢。 梁敘一把手摟過她的腰。 余聲還沒反應過來就撲倒在他的身上,他的氣息重重的灑在她的鼻翼。梁敘深深一呼吸就仰脖親住她,兩個人在一起快一個月他動手動腳的機會并不多。 這一回舌頭伸進她嘴里攪。 余聲被他吻過幾次還是不會回應,由他主導著附來和去。很長的一個深吻過后,她習慣性的將頭埋在他懷里。 過了幾分鐘,梁敘拉著她坐起來。 他點了根煙,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剛剛曖昧過的氣氛里好像還有一絲情欲在,梁敘舔了舔干澀的唇又狠狠抽了口煙。 “上完課了?”他問她。 “沒有?!庇嗦曔€微低著頭,聲音很輕很軟,“我偷跑出來的?!?/br> 梁敘挑眉:“跟誰學的還逃課?” “你啊?!庇嗦曁痤^看他,“不過不用擔心?!绷簲⒁е鵁熉犓^續說,“你逃課一直保持倒數,我逃課也一樣能保持?!?/br> “……”他媽的怎么這么想親她。 梁敘別開臉笑了:“要不要聽我唱歌?” “好啊?!彼龔澠鹱彀土⒖套苏?。 梁敘從沙發上站起來,拿過吉他坐在椅子上。他先做了一系列擊弦勾弦掃弦的動作,然后撥起弦慢慢彈唱起來。 不是嘶吼,不是沖破胸膛的喊嗓。 余聲雙臂撐著沙發坐著,他一會兒低頭看吉他一會抬眸看她。那個樣子和他七月去羊城時的表演很像,她靜靜的聽著他唱‘一個男人和一顆熱切的心’。 “這歌叫什么?”一曲唱完,她問。 “別怕我傷心?!彼f,“張信哲的?!?/br> 房頂的燈光還是昏暗的老樣子,梁敘看著光下她的臉。那時候他不知天高地厚,僅僅是凝視著她那雙單純認真干干凈凈的眼睛,一顆心早就他媽的稀巴爛。 第19章 小涼莊像一列火車慢慢駛入冬季。 梁敘十二月在羊城有場演出,他待在地下室的時間和聽課不相上下。余聲每次過去, 總能看見冷冰冰的地下室里他穿著t恤彈吉他。 著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 她喜歡他為了一件事出神冥想, 仿佛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從前不喜歡搖滾樂的她, 卻很奇怪的因為他愛上這種感覺, 是雄鷹直擊長空野草茁壯成長的樣子。 校園路上的樹葉落了一層又一層。 梁敘那會兒趴在課桌上睡覺,不知是誰從后門出去帶了風進來, 他被凍醒了。陳皮坐在他前頭也沒好多少, 一氣之下將后頭不用的桌子擋在門背后。 “你堵著人怎么進?”他問的不咸不淡。 “你心地好?!标惼ふf, “我可受不了?!?/br> 梁敘因那句‘心地好’嗤了一下,他重重的搓了把臉從桌兜里翻出幾套物理卷。還沒做幾個題就打起了哈欠,陳皮鄙視的樂了。 “我說你就沒點壓力?”陳皮問。 梁敘懶得搭理。 “人家余聲到時候讀個名牌大學, 你混個技校?!标惼P了揚下巴‘噯’了一聲,”咱丟不丟人?” 梁敘看了陳皮一眼。 “我還知道她爸是個教授,人可是國家級的這個?!标惼へQ起了大拇指。 梁敘說話了:“你哪兒聽來的?” “上周去偷請假條, 校長親自說的, 那低聲下氣的巴結樣兒你是沒見?!标惼韯艃毫?,又道, “她可是微服私訪的宰相千金, 你要是做了他們家的乘龍快婿, 那下輩子就不用愁了?!?/br> “滾一邊兒去?!绷簲⒔刈£惼さ脑?。 他臉上蓋著書躺在長凳上, 過了會兒又去了地下室。最近天氣連續降溫, 直到十一月底的周六好似才有了回升的兆頭。 好幾次去她教室,余聲總低頭看書。 梁敘很少見她和班里人說話,一個人悶在座位上動也不動, 跟個雕像似的。有時候路上遇見同學打招呼,她還是靦腆的笑笑也不吭聲。 那天放學,梁敘過來教室找她。 因是周六的下午,等校園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余聲才開始收拾的書包。本來是想去地下室等他,沒想到他先來了。 梁敘拿過她的書包拉她下樓。 “我們去哪兒?”不是校門的方向。 “cao場?!绷簲⒛粗溉嗔讼滤恼菩?,“陳皮他們約打球?!?/br> 外頭的天氣不是很冷,余聲怕涼穿著厚厚的毛衣整個脖子縮在圍巾里。cao場上的學生還挺多,一個個穿著t恤短袖亂跑。 “打籃球?”她問。 梁敘笑了:“一會讓你見識一下?!?/br> 他們打了近半個多小時,幾乎都是他進球。她見過他打乒乓球的樣子,似乎只要不是學習就沒有他玩不會的東西。天黑之前他又帶她去網吧打電動下館子唰串,回去已經是六七點。 “以后別老沒事兒就坐凳子?!彼退较镒油?,他說,“知道么?” 余聲只是抿著唇笑。 “要勞逸結合?!彼f。 “然后跟你一樣,考個倒數第一?”她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