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吳煜搬了條椅子,坐下,勾了勾唇,說:“我總覺得啊,被梁家老三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會看得上陳燦吶?畢竟山珍海味吃習慣了,可沒人想吃青菜豆腐。我重新去看了那晚酒吧的監控,你知道我發現什么了嗎?” “什么?” 吳煜舔了舔舌根,“這里,藏了個東西吶!”他指著自己的袖口,嗤笑。 吳煜朝她抬了抬下巴:“說吧,那晚你拍了他們吸毒的視頻吧,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放你走,哦,對,昨晚的也拍了吧?畢竟鐘大記者,做事向來滴水不漏?!?/br> 鐘念語氣平靜:“沒帶?!?/br> 陳燦和黃一杰站在她的身邊。 黃一杰最是看不慣她這種清冷模樣,聽到她的回答,抬腿就是一踹。 鐘念被他踹倒在地,灰塵飛舞,她闔了闔眼眸。 黃一杰罵罵咧咧地說:“沒帶個屁!你再給老子裝試試!” 陳燦想上前,又被黃一杰給罵了:“都是你!麻痹的一看到長得不錯的女的就沖上去,現在好了,被人抓著了,你敢拉她一下試試,看老子不把你一起剁了!” 陳燦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扭頭了。 鐘念倒在地上,說話間,喉嚨里滿是沙礫,“我為什么要給你們?” 黃一杰又是一腳,“給不給?老子他么踹死你!” 連續幾腳,沙塵飛揚,窗外的雪花飄落,寒風凜冽。 黃一杰是真的下了狠手,他專挑疼的地方踢。 背后脊椎處,蝴蝶骨處,身前肚子上,哪里疼踢哪里。 鐘念咬著牙,忍著疼痛,她雙手被束在身后,疼的似乎都要失去知覺,似乎連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到黃一杰累了,停下來之后,吳煜才緩緩開口:“鐘念,做人呢,要識時務,沒必要為了兩個視頻,命都不要了?!?/br> 鐘念的臉躺在一塊沾了水泥的石頭上,臉頰被噌破了皮,鮮紅的血絲明顯。 她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命在你們眼里很重要嗎?” 吳煜:“當然了,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把你綁到這里,對不對?” 他見是有轉圜的余地,又說:“你只要乖乖的把視頻交出來,我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br> 鐘念嗤笑一聲,嘴角滑出譏誚笑意:“那你有想過,王思涵的命嗎?你們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嗎?她死的時候,才十五歲?。?!” 她突然失控,喊了出來,聲音沙啞、尖銳:“她才十五歲??!” 在場的三個人,臉色突然變得十分的難看。 寒風吹得窗戶上的塑料布沙沙作響,有雪落了進來,一地斑駁泥濘。 沉默許久之后,吳煜說:“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鐘念扯了扯嘴角,語氣輕松地說:“我是記者?!?/br> 吳煜站了起來,伸手拉著椅子。 椅子在水泥地上滑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吳煜在鐘念面前站定,他沉著臉,“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鐘念轉了轉眼眸,看到他居高臨下地惱怒神情。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的時候,卷拉門外的保鏢喊道:“吳少!這里有個人說是來找你的!” 卷拉門再次被拉開。 陰暗的室內泄入一絲絲光亮。 鐘念瞇著眼,看到梁亦封被三個保鏢架了進來。 他那么愛干凈的人吶,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眼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頭發濕漉,被人架著走了進來。 鐘念眼眶微濕,眼里氤氳出一片霧氣。 她最愛的男人,終究是,來找她了。 可她多么希望他不要來找她。 她現在真的,糟糕狼狽到了極致,她一點都不好看,一點都不適合讓他對她的臉而動心了。 在當下的那一瞬,鐘念只覺得胃上面的那個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第68章 liangyifeng 鐘念雙眼被蒙上眼罩,雙手被人束在身后,用粗糲的麻繩綁著,一路顛簸的路上的時候,她的心里就有一個念頭,梁亦封千萬不要來找她。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她并沒有得罪過誰,也沒有什么仇家,而且梁亦封私下派給她的保鏢,鐘念也不是不知道的。他想用這種方式保護她,她也悉數接受。 能夠逃開梁亦封派來的保鏢的視線的,哪里是等閑之輩。 整個南城,鐘念認識的,能排的上名號的,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吳煜能做這件事兒了。 那他到底為什么做這件事呢?無非是想要把她手里的東西拿過去罷了。 可她不可能會給的。 鐘念神情凄愴,她想,可能就這樣真的一去不復返了。她不是沒有見識過吳煜他們的手段的,就連最糟糕的一種方式她都想到了。 或許她松口,把東西交了,他們能夠放她一馬,但放她一馬之前,勢必又會做些什么。 與其那樣,倒不如到死都不松口比較好。 她的電腦上還有一部分的備份,相信梁亦封能夠用他的方式解決所有的事情。 真糟糕啊,她生前從未麻煩過他,死后卻要他為自己殫精竭力。 鐘念隨著車子顛簸,眼眶微濕,在看不見的環境中,她的心里像是挖了一個大口,里面被塞了數不清的絕望。 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其實是梁亦封。 在一起的時間那么短,她還沒有好好的和他說一句“我愛你”。她總覺得人生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在那漫長的歲月里,她會恰逢其時地對他說,只可惜人生漫長,那也只是旁人的人生了。 她這一生,或許就得這樣潦草收尾了。 她真的希望梁亦封不要來找她。 吳煜他們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梁亦封過來,不過就是羊入虎xue罷了,她不想看到他低頭的模樣,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就應當一生受人仰望,永遠光芒萬丈。 她害怕他為她低頭。 就如此刻。 梁亦封被黃一杰壓倒在地,黃一杰的膝蓋壓在梁亦封的腰上,一只手壓著梁亦封的腦袋,他朝向她,半張臉都快被壓得扭曲變形了。 鐘念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咬牙,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你們敢這樣對他?” “知道啊,那又如何?”黃一杰得意地笑,“現在不還是被我這樣揍?”他說完,放聲大笑起來。 那笑聲響亮,在空寂的廢舊倉庫上方回旋。 吳煜把黃一杰推開,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梁亦封的肩,說:“梁三少,實在是得罪了?!?/br> 哪怕狼狽落魄到臉上都有塵土沾著,梁亦封的眼底依然是無波無瀾、平靜至極的,他目光淡淡,“我的人還有十分鐘就會過來?!?/br> 他來之前和手下的人說過,每過半個小時會聯系他們一次,如果他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那么就會趕過來,他的手機上裝了定位裝置,技術專家程敘之能夠精準地掌握到他的位置。 距離上次他打電話給他們,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 梁亦封的神色從容、鎮定。 吳煜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站起身來,走到鐘念面前。 吳煜:“我知道東西還在你身上,你把東西給我,我真的不追究?!?/br> 鐘念:“沒有?!?/br> 吳煜平靜地看著她,繼而吩咐身邊的人,“給我打?!?/br> 邊上一直站著的人手持著棍棒上前,得到吩咐之后,兩個人馬上對鐘念動手。 耳邊是呼嘯風聲,還有棍棒揮舞時的凜冽聲音。 鐘念蜷縮成團,感受到身體上的痛楚,是真的疼,兩個人沒有一絲的手軟,打的她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一頓毒打之后,吳煜揮了揮手,鐘念無力地躺在地上,頭發散落,臉上烏青。 吳煜說:“把東西給我?!?/br> 鐘念的聲音細若蚊吟:“沒有?!?/br> 吳煜伸手,還想再繼續的時候,陳燦上前制止,“算了,一個女人而已,別太過分?!钡降资钦嬲鎸崒嵉叵矚g過的,為了美色動容過,為她的笑而著迷過,即便此刻她手握著自己的把柄,依然忍不住心疼。 吳煜沉著臉,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她把東西放出去,我們三個人都得坐牢!”他雙手扯著陳燦胸前衣領,聲音很響:“當年那個記者你忘了嗎?當初殺他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是你們兩個提的!現在不過就是打一頓,怎么,你不舍得了?陳燦!你別給我裝什么老好人!” 陳燦咬了咬牙:“當年……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們做錯了!” 吳煜:“可是我們沒有回頭路了!”吳煜狠狠地把他甩倒在地,他眼神狠戾,說:“反正如果拿不到東西,他們兩個,我不可能放活口的!” 黃一杰見狀,忙說:“這么多年過去了,怎么還提以前的事情,當務之急是把視頻給拿回來,其他的再說吧?!?/br> 吳煜大吼:“視頻呢?視頻在哪!” 黃一杰走到鐘念邊上,奪過打手手里的棍子,指著鐘念:“我和你說,馬上把視頻交出來!” 鐘念依然重復那句:“沒有?!?/br> 黃一杰氣結,揮手剛想打她的時候,余光瞥到了躺在地上的梁亦封。 他勾了勾唇,活動了下脖子:“算了,打一女人多沒勁啊,我還沒試過打梁家三少吶!據說梁三少打小就被送到部隊里?呵呵,被送到部隊里又如何?” 他話音剛落,棍子就揮舞上去。 “砰——”的一聲,響徹天際。 梁亦封咬牙,忍下喉嚨深處溢出來的嘶吼。 口腔里有著鐵銹味。 鐘念失聲尖叫。 她雙眸死死地盯著梁亦封,眼里驚慌、激動、憤恨種種情緒交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