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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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看著早就備好的齋飯道:“嫂子真是個妙人,這般周道?!?/br> “這算什么,不過是順勢而已?!睆堢χ?,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黛玉碗里,“這是靜恩寺獨有的菜色,meimei嘗嘗?!?/br> 黛玉吃了兩口,說道:“我想為父母立往生牌位?!?/br> “meimei大孝,應該的?!睆堢f著便出門打發人去找寺院主事。 沒一會,便見著一大和尚過來,見了張瑛和黛玉雙手合十道:“兩位女施主,不知要為何人立往生牌?!?/br> 黛玉上前道:“為父母?!?/br> 大和尚低著頭嘴里念叨:“阿彌陀佛,女施主大善?!闭f完便道:“請施主寫下名字和生辰八字?!?/br> 黛玉早有準備,紫鵑拿出一封昨夜便備好的單子遞給大和尚,大和尚打開一看,笑道:“這位的往生牌已經有了?!?/br> 大和尚說完,見黛玉一臉詫異,便笑著道:“倘或施主不信,可隨老衲前去一看?!闭f著便引著黛玉和張瑛往前走。 黛玉暗想,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甚多,興許是個同名的,而張瑛卻想著這世上絕不會有這般湊巧之事,只是林家人丁單薄,還有誰會做這事。 大和尚指著一處排位道:“施主請看?!?/br> 黛玉一見,果然寫著林如海三個字,生辰八字都一樣。張瑛奇道:“林meimei,林家除了你可還有誰在京城?!?/br> 黛玉微微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旁人了?!摈煊窨粗秩绾M?,沖著它磕了頭后對大和尚道:“在我父親旁邊立我母親的往生牌,不知可否方便?!?/br> “自然方便?!贝蠛蜕须p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便出去了。 黛玉看著林如海的往生牌,只覺得這事蹊蹺,難道是父親同僚,可再一想,林家早就沒了人,絕對不會有人干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事。 張瑛看了看黛玉,覺得好笑便道:“難道是林姑父的兒子不成?!?/br> “璉嫂子瞎說?!摈煊裾f完,陡然一怔。有些事不能多想,就好比黛玉自從得知自己父親為了皇上連命都不顧,把自己丟在外祖家后慷慨赴死,這期間竟然一點口風都不露,由此可見在父親心理,為皇效忠比任何事都重要,重要到不顧妻兒,不顧自己性命。 眼看著黛玉情緒低落,張瑛有意拿話打岔:“這靜恩寺景色宜人,不如我們逛一圈再回去?!?/br> 黛玉一聽這話,笑著說道:“老太太太太們忙的人仰馬翻,怎么璉嫂子倒帶著我偷懶起來?!?/br> 張瑛聞言便笑了,拉著黛玉的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這省親的事早就籌辦的差不多了,哪里有什么正經事忙,再者說那個夏公公借著宮里的名頭見天的上府訛錢,我早打發了賬房不給辦?!?/br> 這話張瑛沒說完,可黛玉卻明白了,張瑛這事借機故意躲事。宮里的太監一味的要錢,老太太推說自己早不理事,張瑛又早就得了賈璉讓人帶的話,不用太過搭理夏太監。因此這府里也就只有王夫人賈政還拿那夏太監當回事。 一開始王夫人還能支撐一二,卻不想那夏太監胃口實在是大,又咬準了王夫人不敢拒絕自己,于是乎三天兩頭的上門要錢,打的還是宮里元春的主意。 宮里的元春到底知不知道張瑛不能肯定,可張瑛對于王夫人讓公中出錢這事是十分不滿,一來是早就聽賈璉說過元春的錢早就被訛光了,二來是賈璉特意讓人帶話回來說元春這次不一定省親。 這話賈璉只讓帶話人給張瑛一個人說,連賈母賈赦都不知道,偏偏賈璉又交代不能跟旁人說,于是張瑛便只裝聾作啞,對于王夫人陰陽怪氣的話只當聽不懂。 可憐王夫人明里暗里的挑唆都打在了棉花肚上,偏偏王子騰夫妻都在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王夫人最后只得從自己的嫁妝里出這筆錢。 這邊黛玉和張瑛在寺院后山游玩,剛走了一段路,便見著方才那大和尚過來了,見了黛玉便道:“施主巧了,方才那位為令尊立往生牌位的公子來了?!?/br> “那就有勞大師傅引薦了?!睆堢f著,便拉著黛玉一起走,黛玉一皺眉頭:“不知是什么人?!?/br> 張瑛道:“看看無妨,也許是個熟人?!?/br> 黛玉又想看又怕自己冒失,最后平嘆一聲道:“罷了,就去道謝一聲也好?!?/br> 這邊黛玉和張瑛跟著大和尚剛走進門,便見著一位男子背對著上香。只見那人身姿挺拔,身側帶著一柄銀色佩劍,穿著一身銀色包邊的袍子,整個人透著一股子nongnong的殺氣。張瑛腳步一頓,下意識的便要 退出,卻見著黛玉朝著那人一曬道:“原來是你!” 兩人認識!張瑛下意識的便看向黛玉 。之間黛玉往前走了兩步,那人回過身來見了黛玉并無一絲波瀾的說道:“林姑娘?!?/br> “不知道我該如何稱呼你,郝大夫???”黛玉的語句里帶著一股子譏諷。 胡飛搖了搖頭道:“林姑娘喊我一聲胡叔叔便成?!?/br> “呸!”黛玉嘲笑道:“好不要臉,竟然要充我長輩?!?/br> 張瑛微微側了頭,看向了胡飛,見這人劍眉星目,倒是一副好相貌。只是這人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子nongnong的疏離感,想著便是這人給林如海立了往生牌位,便拉了拉黛玉的袖口道:“不知這位是!” 黛玉側了臉給張瑛說道:“要早知道是他 ,我就不來見了?!闭f著便走了出去。 張瑛沖著胡飛笑了笑,解釋道:“我meimei年紀小,還請胡公子別介意?!?/br> “不妨事,是我冒失了?!焙w說著便出了門,走到門口沖著黛玉的背影道:“林姑娘別誤會,我給好些人立了往生牌位?!?/br> 這話一出,黛玉真真怒了,回頭沖著胡飛便道:“我誤會什么了,你說??!說??!”黛玉盯著胡飛,一雙柳眉緊緊蹙著。 張瑛見黛玉動了真怒,有心勸兩句,只是胡飛那話說的著實惹人生氣,因此便在旁邊說道:“meimei,跟一個莽夫說什么,我們回去吧?!睆堢f完,便對著胡飛道:“這位公子,你這話什么可是過了?!?/br> 胡飛一臉懊惱,手指微微放在劍柄上,這本是胡飛習慣性動作,被黛玉看在眼里,當即便指著胡飛道:“難道胡大人要殺人不成?!?/br> 胡飛被黛玉一說,一張臉發紅起來,雙手放在兩側微微僵硬起來,過了半響才道:“這是我習慣性動作,姑娘誤會了?!?/br> “你不是要充我叔叔么!”黛玉譏笑連連,胡飛嘆了口氣道:“姑娘想叫什么便叫什么,隨意!”說著沖張瑛點了下頭道:“要是沒什么事,我先走了?!?/br> “胡大人走好!”張瑛目送胡飛離去,轉而看向黛玉,這才見著黛玉雙眼微紅,忙拉著黛玉進了廂房勸道:“這是怎么了!那人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為皇上辦差的,而我父親的死和他有些牽連?!摈煊裾f著,自嘲道:“我父親一心為圣上,一心效忠,連自己性命都不顧及,更何況我!”黛玉即是自憐又帶著一絲怨憤,只是這話她從來不說,今兒卻被引了出來,一時間情緒激動。 第83章 因著省親這事, 榮國府這個年都沒能好好過。 張瑛把孩子哄睡后,交代了奶媽幾句,便回了屋子歇息, 迷迷糊糊間便覺察屋內進了人, 正要抬頭相問,賈璉裹著冷風進了被窩, 一把摟住張瑛輕聲道:“睡吧, 不早了?!?/br> 張瑛背對著賈璉, 手肘捅了下賈璉, 嬌嗔道:“怎么半夜回來了!” 賈璉一時無話, 就在張瑛似睡非睡時才低聲說了句:“圣上開恩?!?/br> 這幾日,賈璉不是在寧國府和馮紫英等喝酒聽戲,便是應酬龍禁尉的同僚,整日里忙的腳不沾地。 難得一個空閑,剛在書房坐下,金陵那邊便來了人,一進門便哭道:“回璉二爺,大夫人去了?!?/br> 賈璉猛地一驚, 這大夫人不是別人, 真是邢夫人。去之前還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去了。賈璉有心多問兩句, 那傳話的人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霹靂吧啦的說了一通。 且說邢夫人本就郁結于心,在金陵那邊雖說吃穿不愁,可也受不住下人的磋磨。 這不冬天到了, 屋里的炭火供應斷了,邢夫人自然不依,于是便鬧開了。那邊下人不盡興,又看不起邢夫人,就在邢夫人鬧了幾次后,以摻了煤渣的濕炭給邢夫人送了過去。 那濕炭嗆人不說,還煙氣大的很,邢夫人年紀大了,患有風濕,不敢開窗透氣,于是乎便在晚上活活被炭煙熏死了。 賈璉聽了這事差點氣死,指著傳信的人半響說不出話來,最后交代他一會去老太太萬不可這么說,只說是心情郁結重病而亡。 賈母對邢夫人素來不喜,又在過年的當口,聽了這事只說了句,“不吉利?!?/br> 賈赦聽了之后不過交代那人回去隨意安葬。賈璉和張瑛覺得不妥,便找了賈蕓過來,讓他去金陵走一趟,好生安葬邢夫人。 初二,賈璉帶著張瑛并孩子回張府拜年。張大人在書房練字,叫了賈璉和張川柏在旁說話。張川柏如今頗為沉穩,對著賈璉也是客氣有加,倒像換了個人一般。張大人在年輕便告病在府內休息,如今吏部一應事物都交給幾位同僚辦理。 如今見了賈璉也不問朝中之事,只挑了幾件無關痛癢的話來說。最后又考效了幾句,賈璉素來不愛讀書,自然不通 ,張大人笑了笑,看向張川柏。 張川柏則上前道:“府里今年的梅花開得特別好?!?/br> “你們去玩吧,大過年的,吃吃喝喝才是正理?!睆埓笕苏f著,還讓下人在花園里支起了爐子燒酒。 張川柏請賈璉在亭子里坐下,賈璉先是沖著張川柏拱了下手,這才緩緩坐在張川柏對面。張川柏自然注意到賈璉小動作,低頭輕笑,倒了一杯酒給賈璉道:“妹夫多禮了?!?/br> 賈璉舉杯一口喝完,一雙桃花眼看向張川柏,大笑道:“不敢不多禮??!” 這話說的,張川柏臉微微有些發燙,低嘆一聲道:“是我癡了,妹夫勿怪?!?/br> “哪里的話,一家人何必說這些客套話?!辟Z璉說著,便指著庭院里的紅梅道:“這梅花開的正好,我預祝大哥來年馬到功成?!?/br> “借你吉言?!睆埓ò匦χ鴶[了擺手,又給賈璉夾了一筷子牛rou片放碟子里。 這時,小廝過來報信,說是高文井派人送來了喜帖,說是初六那日納妾,請張川柏過府喝酒。張川柏笑著收了帖子,看了下 后便隨手丟在了一旁不說。 賈璉暗想,那王熙鳳和高文井成婚不滿一年,怎么高文井這般大張旗鼓的納妾起來。只是這話不能多問,只是放在心理略想了想。 且說賈璉這些日子和馮紫英之流走的比較近,這才剛回府便知道高文井也給自己送了帖子,賈璉看過便放在一旁,看著那張粉色的帖子,最后拿了起來見了張瑛說道:“我這有一張帖子,不知該不該去,還請表妹幫我參詳一二?!?/br> 頭一次見賈璉如此文質彬彬說話,張瑛笑道:“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怪?!闭f完拿過那帖子一看,看完后丟在桌角上,笑道:“二爺出門應酬交際是二爺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關系?!?/br> 賈璉湊過去拉著張瑛坐下,低聲道:“高文井成婚才多久就大張旗鼓納妾,不像話?!?/br> 張瑛笑著用食指頂了下賈璉的額頭,一雙美目婉轉,嬌笑道:“你這是想讓我說你好!” 賈璉靠在張瑛身上,翻了幾頁書,悄悄說道:“你好像胖了?!?/br> 張瑛猛地起身,賈璉一個不妨差點掉在地上,張瑛拉了拉衣裙,朝著賈璉白了一眼道:“待會表哥一個人吃飯吧?!?/br> 賈璉上前一摟張瑛的小腰,取笑道:“其實正好,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辟Z璉說著便上了手。 張瑛一把打掉賈璉的手,杏眼圓瞪道:“瘦不瘦,胖不胖的和你有什么關系?!?/br> 賈璉自知方才那話惹怒了張瑛,當下便陪了笑臉道:“好好好,是我說錯了話?!?/br> “你們男人就是這般自以為是,說什么女為悅己者容之類的瞎話,我看都是渾話?!睆堢f著,一張臉微微抬起,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貴氣,眼角撇著賈璉道:“我們女子愛不愛美,打不打扮完全是我們自己的心思,和你們男人有什么干系,可你們男人非得編排出這些話來,弄得我們打扮愛美是為了男子,簡直是自戀過了頭,那就是自負?!?/br> 賈璉上前拉著張瑛附和道:“表妹說的都對,那些話我也不信,我也從來不說?!辟Z璉只覺得張瑛分外的明艷動人,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驕矜貴氣。拉了張瑛的手指輕輕放在手心揉搓著,張瑛漸漸緩和起來,沖著賈璉微微一笑,賈璉被張瑛這張臉迷了眼,靠著張瑛吃吃說道:“還請表妹大人大量?!闭f著便欺身上前,頭頸靠在張瑛身前。 張瑛被賈璉無賴的舉動給軟化了,推了一把賈璉道:“你要去喝喜酒,就去,不必事事回我,我信你?!?/br> 就這一句話,賈璉反手拉住張瑛,喜道:“家有賢妻!家有賢妻??!” 張瑛推了一把,嬌羞道:“哪有這般夸贊的,說出去笑死人了?!?/br> 賈璉聽罷大笑一聲,遂拉著張瑛去了里間。 且說初六那日,賈璉應約來了高宅,這才剛進門,便見著馮紫英衛若蘭李三等都在,這人來的全乎,瞧著不像是喝喜酒倒像是找了個地方聚眾說話。 賈璉坐在李三旁邊,李三搖著手里的酒杯一杯接一杯,而嘴里則時不時的捧一句衛若蘭,不過寥寥數語,那衛若蘭便張狂起來,言語間多有放肆,直指當今圣上得位不正。 席下數人盡皆拍手稱贊,馮紫英對著賈璉道:“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們這幾人家里怕是都要誅九族的,要是賈兄怕了,盡可速速離去,我等只當賈兄從未來過?!?/br> 說起來,賈璉和馮紫英等聚眾多日,不過都是喝酒聽戲玩女人,今兒這話卻是頭一遭,賈璉心中明白,這是自己通過了考驗,當即便義憤填膺的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行的正站得直,實話實說,又有何懼。想我等出身名門,都是開國功勛之后,可皇上卻偏偏敬重那些酸腐文人,哪里把我們放在眼里?!?/br> 賈璉這話惹得衛若蘭連聲交好,又引得幾位連連呼應,一時間眾人直指當今君臣離心,皇上任人唯親等等。 最后一行人喝酒到半夜,這才見著一身著桃粉衣裙的女子過來敬酒,賈璉假意賀喜了下,便和馮紫英等人拜別而去。 且說賓客剛走,王熙鳳身著大紅衣裳從外頭進來,一進門對著那女子便狠狠白了一眼,轉而看向高文井道:“你還真敢干?!?/br> 自王熙鳳放印子錢被高文井發現,鬧開后,兩人至今沒有和解,如今高文井又大張旗鼓的納妾,著實惹怒了王熙鳳。王熙鳳本意去王家請王仁給自己撐腰,可那王仁不但不幫著王熙鳳反而說什么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之類的話,著實把王熙鳳氣了個半死。 第84章 到底是王家出身, 王熙鳳哪里受得住這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