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話本子里都是這么寫的。 但是,好像也不可能啊,幽會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了,還怕人看見?再說,真說出去也沒什么。更何況她韓嘉宜也不算長舌,不會逢人就說的。 陸晉任她抓著胳膊,那日的事情一點一點浮上他心頭。他想起他們在假山里的時候聽到的對話。 莫非,那人真的看到了嘉宜或者撿走了嘉宜的耳墜? 若真如此,可就麻煩了。 陸晉輕輕拍了拍韓嘉宜抓著他胳膊的手,沖她勾了勾唇,試圖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他輕聲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br> 韓嘉宜點了點頭,她略一思忖,又問:“會是那天幽會的人嗎?”不等陸晉回答,她自己就猜測:“應該不是吧?” 沒必要也沒道理啊。 她回想著自己今日說的三條線索,好像都不大可能,但是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其他的線索:“你看清那兩個人了嗎?知道他們是誰嗎?會不會是他們?” 陸晉垂眸,輕聲道:“嘉宜,你是我meimei。我會護著你,不讓你受傷害?!?/br> “嗯?!表n嘉宜點頭,這一點她自然是相信的。她遭遇兩次刺殺都能保住性命,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陸晉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會讓人先順著這三條線索去查,在幕后主使落網之前,嘉宜,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視線范圍內?!?/br> 第39章 同居 “???”韓嘉宜怔了一瞬,“我穿你給我的那件衣裳也不行嗎?” 一直在大哥視線范圍內,這難度有點大啊。而且那樣她豈不是什么秘密都沒了?這么一想,韓嘉宜心里有點涼涼的,從她對他坦誠開始,她在他這兒就已經沒有秘密了。 陸晉緩緩搖頭:“當然要穿著,但是只穿著它還不行。如果刺客卷土重來,不再是刺你后心,而是直接拿刀割你脖子怎么辦?” “割脖子?”韓嘉宜心里一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想象一下被人割斷脖子的場景,一張小臉嚇得煞白,脖頸也隱隱作痛。 她還不滿十五歲,她不想被人抹脖子啊。 陸晉掃了她一眼,續道:“或者是給你下毒呢?” 韓嘉宜目中驚疑不定,沒有作聲。 “如果對方一心想要你的性命,不擇手段,不計后果。嘉宜,你待如何?”陸晉看著她,淡淡地道。 韓嘉宜睜大眼睛,心中寒意陡生,她深吸一口氣:“還請大哥幫我?!?/br> “你我兄妹,一家人,我肯定會護著你的?!标憰x雙目微斂,“從今日起,你就待在我身邊。在幕后黑手查出來之前,一刻也不能懈怠?!?/br> 見他認真莊重,韓嘉宜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嗯,我聽大哥的。只是……”她又犯了難:“我要怎么待在大哥身邊?在家里也還好,可大哥每日也要當值啊,我總不能跟著去吧?” 而且,夜里呢? 陸晉“唔”了一聲,微一沉吟:“我記得你上次出門和你二哥一起,穿了男裝,掩著身份是不是?”不等韓嘉宜回答,他就自行說道:“換了身份跟著我去,也不是不行。你一個人在家里,我不放心?!?/br> 若是兩次殺手是同一人所指使,那么上次沒有遭遇危險,多半是因為她掩飾了身份,無人知道她出去。 韓嘉宜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心念微動:“大哥,我在家里應該是安全的吧?” 陸晉瞧了她一眼:“不能保證對方在失敗兩次后依然專挑你出門的時候動手。長寧侯府高墻大院,守衛也算森嚴,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br> 韓嘉宜聽得心頭直跳,曾經瀕臨死亡的恐懼讓她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她喃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對方能掌握她的行蹤,或許在府里就有眼線。大哥說的有道理,她不能把自己的性命當做兒戲。于是,她重重點頭:“請大哥幫我?!?/br> “這幾日委屈你先隨我出入,我會盡量查明真相?!标憰x溫聲道,“你放心,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br> 昏黃的燈光下,他面容溫和,眉目之間隱含關心。 韓嘉宜眼眶一熱,心中不安稍減,取而代之的是對他的信賴。她穩了穩心神:“大哥,你餓不餓?” “嗯?”陸晉一路回來,一直想著她的事情,也不覺得如何。如今經她提起,確實有些餓了。 韓嘉宜笑了一笑,看他神情已經猜出了一二:“那大哥,我們吃飯吧?” 陸晉微微一怔,繼而點了點頭。 今日韓嘉宜去崇光寺上香卻遭遇殺手,不止是沈氏,長寧侯也甚是擔憂。知道兒子陸晉在同嘉宜細談,他們也不敢打擾。到了該用膳的時候,等他們一起用膳。 同往常一樣,他們是在正房用的晚膳。 韓嘉宜雖然餓得狠了,但想到自己如今的狀況,也吃不下多少。 長寧侯寬慰她:“我多派些家丁巡邏,沒事的。在咱們家里不用害怕。大不了先不出門就是了。放心,幕后黑手很快就能查出來?!?/br> 沈氏一臉憂色:“家丁的功夫也有限吧?” 她今日見到那殺手,分明是窮兇極惡之徒,平安郡王的侍衛都追趕不上的。長寧侯府的家丁肯定不是對手啊。 陸晉抬眸,輕聲道:“不要擔心,嘉宜的安全我來負責?!?/br> 沈氏聞言一怔,眼淚差點掉落,連聲說好:“多謝世子了?!?/br> 她心說,有世子這句話,她能放一半的心。她瞥了女兒一眼:“還不快謝謝世子?” 韓嘉宜從善如流:“多謝大哥?!?/br> 其實道謝的話,她已經說過了。她想,還不如真正為大哥做些什么表達感激。 陸晉眸光微閃:“先吃飯吧?!?/br> 晚飯后,韓嘉宜沖陸晉使了個眼色,自己先行走了出去。 陸晉心念微動,他放下手里的箸:“我吃好了?!笨觳阶飞先?。 韓嘉宜不敢走遠,她只走出數步,就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果真是大哥。她心里一喜,在院子里粗壯的大棗樹下站定。 陸晉就站在她身后。 冬天葉子落盡,枝干在地上投下陰影。屋檐下的燈光明滅,少女的臉頰微紅,面容卻不甚清晰:“大哥……” 見她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陸晉胸口微微一蕩,聲音也罕見的溫和:“嗯?怎么了?” 韓嘉宜咬了咬牙,將心一橫:“方才咱們沒說清楚,大哥說我一直待在大哥身邊,那,那夜里怎么辦?” 殺手不一定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萬一那些人見白天失敗了,晚上再派了人來,一刀割了她腦袋,那怎么辦? 若是她睡得熟一些,或許無聲無息地就丟了性命??伤膊荒芤恢辈凰X啊。 她越想越膽怯,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離死亡這么近。 她現在回睢陽,還來不來得及? 昏暗的燈光下,少女眼中的擔憂驚懼明晰可見,陸晉心尖似是給什么扎了一下一般,有些疼,有些麻。他輕聲道:“唔,你放心,有我。我不會讓你有事?!?/br> 韓嘉宜點頭,她此時最信任的大約就是陸晉了。當陸晉說出那句“我今晚守在你房外”時,她感動而又歉然,幾乎沖口而出:“那大哥不休息嗎?” “嗯?”陸晉長眉微挑。 韓嘉宜又道:“外面晚上挺冷的啊?!?/br> 他們眼下在這兒站一小會兒,她都察覺到寒意了,如果大哥在她房外徹夜守候,那該凍成什么樣? 本來就因為她的緣故讓他受累,若是再凍出個好歹…… 韓嘉宜上前一步,小聲道:“要不,委屈大哥今夜先宿在外間?” 她話音剛落,陸晉尚未回答,她自己倒先紅了臉。外間與內室之間只隔了一道暗門。內室的動靜,外間聽得一清二楚。在睢陽時,她聽說一些大戶人家,都是丫鬟仆婦睡在外間的長榻上,好在夜里端茶遞水、時時伺候。 她這般建議,對大哥也太不尊重了。 “什么?”陸晉訝然,宿在她的外間?這與同室而居何異?可是,看她緊張而又不安,他心下暗嘆。她全心信賴他,他自然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韓嘉宜思忖著不妥,連忙改口:“要不,我睡在外間,大哥歇在內室?” 歇在她的閨房?陸晉眉心一跳,耳根隱隱發燙。她在說什么?他輕咳一聲:“不必,你睡在內室就好?!彼nD了一下,小聲道:“我先待在外間?!?/br> 他收斂起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里對自己說:他們是兄妹,這只是特殊時期的權宜之計,沒有什么不妥的。 現在兩人意見一致了,可韓嘉宜仍感覺到不大自在,她不想給旁人知道這件事。 所以,她早早支開了雪竹,對抱著刀站在一旁的陸晉道:“大哥,我們現在收拾一下長榻?你是用我這邊多余的被褥,還是我去把你的被子抱過來?” “都行?!标憰x對此倒不甚在意。 “那就用我的吧?”韓嘉宜想了想,她態度殷切,“我來京城以后,我娘讓人給我做了好幾床被褥,我給大哥抱一床新的?!?/br> 她打開了柜子,取出一床紅綾被表雪白被里的被子,又取了褥子、枕頭等物,小心翼翼布置長榻。 陸晉看她忙碌,竟是為他疊被鋪床,念頭微轉,心頭一熱,他輕聲道:“我來?!?/br> 他上前幫忙,兩人的手不經意碰到一處,似是帶起一陣電流,酥麻之意瞬間竄至全身。 陸晉微驚,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我……”他略一思忖,解釋:“冬天的時候經常這樣?!?/br> 韓嘉宜“嗯”了一聲,繼續忙活手上的事情。她將枕頭擺好,有些歉然:“大哥今晚將就一下吧?!?/br> 陸晉正要回話,忽聽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他神情微微一變,就聽到沈氏的聲音傳來:“嘉宜,嘉宜?!?/br> 韓嘉宜心念急轉,沖大哥連使眼色,小聲央求:“大哥,你躲起來,好不好?” 陸晉怔了一瞬,抬眼看了看房梁,縱身一躍,人已在房梁上。 與此同時,沈氏推門而入:“嘉宜,娘想了又想,要不,娘夜里陪你一起睡吧?” 她思來想后,還是不放心。 “???”韓嘉宜不著痕跡仰頭,什么也沒看到。娘陪她睡嗎?她很快搖頭:“不用的,娘,大哥有主張?!?/br> 她現在的狀況,大概是被人盯上了。娘親陪她一起睡,只會讓娘也陷入危險的境地。而且,若是半夜真有刺客,大哥一人保護兩人,忙中生亂也不好。 “世子?”沈氏面露躊躇之色,“世子辦事自然是讓人放心的,只是,他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看顧著你?!?/br> 她如果在女兒身邊,或許危急關頭,還能擋一下。 過去十年母女分離倒也罷了,現在嘉宜在她身邊,她又怎能讓嘉宜受傷害? 沈氏視線微轉,落在長榻上;“你今晚讓雪竹陪夜嗎?” 韓嘉宜垂眸,低聲道:“不是雪竹,是大哥?!?/br> “什么?!”沈氏不由提高了聲音,“這,這怎么行?” “娘,我害怕。大哥也同意?!?/br> 沈氏心說,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問題,如果世子和嘉宜是親兄妹也就罷了。有些人家貧苦,兄弟姐妹同宿一屋也不是沒有。只是嘉宜與世子,畢竟不是親生的兄妹。若真傳出去,陸晉還好,只怕于嘉宜名聲有損。 但是沈氏說不出反對的話,畢竟與性命比起來,其他的事情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