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韓嘉宜聞言微微一怔,她以前也聽人說過立往生牌位的事情。很快就要到父親的忌日了,娘說的很有道理。 她點了點頭:“行啊,那就按娘說的辦。只是……”她猶豫了一下:“崇光寺的往生牌位,難立么?” 若人人都要立往生牌位,崇光寺哪里放的下? 沈氏輕笑:“別人難立,咱們家不難立。這樣,我找人看個吉日,咱們一塊去?!?/br> 韓嘉宜點頭:“好啊,這種事情我不大懂,還得娘多caocao心?!?/br> 她前幾日還在想著關于爹的祭拜問題,那時想著天下是通著的,實在不行就遙祭一下。 沈氏很快請人看好了吉日,同女兒一起前往崇光寺。因為是要給韓嘉宜的生父設立往生牌位,也就沒再叫其他人陪同。 出門前,韓嘉宜特意將大哥贈的能箭矢不入的衣裳穿在里面,外罩一身素凈衣裙。 母女倆帶了一些隨從,乘馬車前往西山崇光寺。 第37章 慶幸 馬車緩緩行駛,想起今日的目的,沈氏心情有幾分沉重。她輕嘆一口氣,偏了頭去看女兒,見其正襟危坐,兀自出神。 沈氏心里驀地一軟,柔聲道:“嘉宜,想什么呢?” “嗯?”韓嘉宜抬頭,“沒什么?!?/br> 她今日內穿大哥贈的衣裳,明明穿在身上并無多少奇怪感覺,偏偏她手腳都不知往何處安放。 沈氏只當她不愿多講,眸光微黯,也不再多問。 等馬車到了西山的崇光寺,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以后了。母女倆下了馬車,卻發現崇光寺門口有不少侍從把守。 “咦?”韓嘉宜詫異,“寺廟里今日不能上香嗎?” 沈氏輕輕搖一搖頭:“怕是有貴人在?!?/br> 她在京城數年,知道貴人出行,普通民眾大多避讓。今日侍衛把守,不見其他香客,多半是有人事先清了場。 沈氏暗暗有些悔意,她應該命人提前打聽打聽的,誰想到就這么巧。但她們母女今天人都到這兒了,也不能直接打道回府啊。 略一思忖,沈氏命隨從上前詢問,是哪一位貴客。 過不多時,隨從回復:“夫人,是東平公主和駙馬來還愿?!?/br> “東平公主?”沈氏皺一皺眉,東平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的,因為世子陸晉的緣故,兩府也有點來往。 不如去和東平公主打個招呼,沈氏搖了搖頭了,她也不愿多事。 正躊躇之際,忽有小沙彌上前詢問:“女施主是來上香的嗎?” “是想立個往生牌位?!鄙蚴洗鸬?。 小沙彌雙手合十:“里面請?!?/br> “不大妥當吧?今日貴客在此……”沈氏面露遲疑之色。 小沙彌微微一笑:“貴客并未封寺,施主若覺得不妥,不妨從小道走?!彼f著虛虛一指,解釋道:“之前有不少香客,都是自此地借道去上香的。夫人想立往生牌位,海智師叔就在殿內?!?/br> 沈氏點一點頭,心想這樣也行,不打擾東平公主,也能設立往生牌位。這一趟不算白走。 于是,謝過小沙彌,沈氏與女兒一同入內。 小沙彌給他們詳細指明路線后,重又回寺廟門口守著,為新來的香客指路。 沈氏母女則按照他指的方向,去找那位負責往生牌位的海智大師。 崇光寺有些年頭了,早年又出過圣跡,香火甚是旺盛。大約是今天有貴客在的緣故,寺廟里香客不多。 青墻白瓦,古松森森,偶爾有鳥鳴蟲語,更添清幽之意。 韓嘉宜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倒是個好所在?!?/br> 沈氏暼了女兒一眼,小聲提醒:“佛門圣地,慎言?!?/br> 韓嘉宜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不過,她真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啊。 不止她覺得這是好地方,東平公主也是這樣認為的。 東平公主成婚多年,一直無兒無女,她幾乎都接受了今生今世沒有子嗣這件事了,今年三十三歲的她,卻忽然被診出有了身孕。 請了太醫再三確診后,東平公主與駙馬異常開心,兩人一合計不由地想起了崇光寺,先前他們曾在崇光寺上香,如今真有喜事,可以去崇光寺還愿。 東平公主有孕的好消息被遠在書院的郭越知道了。郭越喜不自勝,他立即告假,從書院趕回來,還要陪姑姑一塊去寺廟還愿。 東平公主一向疼愛他,當然應允。公主有孕在身,難免比平時更小心一些。隨從開道,侍衛陪同。 到了崇光寺以后,香客寥寥無幾,倒也清靜。忽然就下人來報,說是長寧侯府的夫人小姐也來這邊上香,走了小道。 東平公主聽聞此事立刻讓人去把她們請過來敘話。她別有深意看著一旁的侄兒:“是那位韓姑娘和她母親?!?/br> 郭越心念微動,自告奮勇要去請她們。 東平公主意味深長看了侄子一眼,含笑說道:“帶幾個人,顯出咱們的誠意來?!?/br> 侄兒每每聽到韓嘉宜的名字,就兩眼放光。在東平公主看來,這很明顯就是有意了。 她還是第一回見到侄兒對一個姑娘這般。 郭越帶著幾個人去找韓嘉宜她們。而韓嘉宜這個時候剛和母親一起穿過幽靜的長廊。 忽然,墻頭上躍下來一個黑衣蒙面人拿著刀就朝她砍過來。 韓嘉宜在看清他的打扮時,就暗道一聲不好??匆娝种酗恋牡?,她心里怯意更濃。 沈氏見一個黑衣蒙面人人舉刀刺向自己女兒,她驚呼一聲,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將女兒擋在了身后,口中喊道:“嘉宜,快跑!” 韓嘉宜的眼淚在瞬間流了出來。還在睢陽的時候,雖然爹經常說,娘很愛她,可她總覺得這份愛不算太重。 可是當母親用自己瘦弱的身軀,來護住她時,她再也控制不住淚水,低低地喊了一聲:“娘……” 她迅速轉身,一把抱住母親,將自己的脊背留給了黑衣人。 黑衣人的刀落在她肩頭。 疼痛如預期而至,卻和想象中的并不相同。 是那種鈍鈍的,悶悶的疼。 她的外衫被砍開了一道口子,沒見到有血液流出。 “嘉宜,嘉宜!” 沈氏被女兒緊緊抱著,淚流滿面。 這是她女兒,是她唯一的骨血,也是她這世上虧欠最多的人。 她懊惱極了,若是她不提議今天來設立往生牌位,若是方才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可是,她的女兒正用身體給她擋刀。 “嘉宜,松手!” 黑衣蒙面人再次舉起了刀,刀尖直指韓嘉宜后心。 沈氏驚呼一聲,掙脫了女兒的束縛。 黑衣蒙面人一把推開她,手上動作不停,準確刺進韓嘉宜心口。 危急關頭,韓嘉宜竟然出奇的冷靜。刺客推開了娘,要殺的只有她韓嘉宜一人。 她思緒急轉,身體順勢歪向一旁。 與此同時,郭越及其隨從已經趕了過來。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憤怒。 “來人啊,救命!”沈氏喊的凄然,看見有人來,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黑衣人看見來人,身形微微一頓,又看一眼已經“得手”了的韓嘉宜,提刀便欲躍墻逃走。 郭越神情冷然:“拿下!” 他一聲令下,身后隨從齊齊追了上去。 郭越這才急急忙忙去看沈氏懷里的韓嘉宜:“嘉宜meimei,meimei……” 沈氏此時無心去計較他對女兒的稱呼,抓著他袖子:“王爺,你快救救她!” 女兒此時雙眼緊閉,臉色煞白,沈氏心里怕極了。她失而復得的、這一生最珍貴的寶貝,千萬不能有閃失。 “夫人,我看一下?!惫蕉硕ㄉ?,伸手去給她把脈。 韓嘉宜猛然睜開了眼,偏頭去看母親:“娘,我沒事?!边@才又將視線轉向郭越:“王爺?!?/br> “你……我……”郭越大喜之下,竟有些語無倫次。 沈氏也是又驚又喜:“嘉宜,你,你沒受傷嗎?” “沒?!表n嘉宜心說,可能有內傷,不然肩頭后心不會這么疼。 “怎么會?”沈氏驚喜之余,又感到難以置信。她明明親眼看到那黑衣人的刀結結實實落在嘉宜身上的。 韓嘉宜知道母親的疑惑,小聲解釋:“大哥前幾日送了我一件寶貝,今天第一次穿,看來還挺有用?!?/br> 她忍不住重重咳嗽起來,肩頭和后心更疼了。 郭越下意識問:“什么寶貝?” 沈氏則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脊背:“真沒事嗎?咱們回去,咱們去請太醫給看看?!?/br> 郭越神色嚴肅:“伯母可知道這刺客因何而來?刺客還沒抓到,也不知道緣由,你們在明,敵在暗,就這樣回去,也太危險了?!?/br> 韓嘉宜點頭:“王爺說的是?!?/br> 脫離險境后,害怕后知后覺地如潮水一般涌上來,夾雜著疼痛,讓她的身體不自覺輕顫起來。 到底是什么人要殺她? 會不會上次在馬車里,也是沖著她來的? 莫非真有人盯著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可前幾天和二哥一起出門,不是好端端的嗎? 很快,她又想到另一種可能。前幾天沒事,是因為她掩了身份。 她正胡思亂想,郭越派去追拿刺客的隨從回來了:“王爺,沒追上,給他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