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洛川程眼眸猩紅,狹長雙眸像是困了獸,他掙脫不出,他瞪著甘愿,質問道:“甘愿兒,八年前,老子對你掏心掏肺,卻只換來一句分手,我他媽的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犯賤一般滿世界找你,找到你之后便對你掏心掏肺,卻又換來了什么?!?/br> “我他媽的連那么痛苦的事情都跟你說了,你他媽的居然不信?!” “甘愿兒,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吧,捂不熱的對吧!” “每次都這樣,碰到點事就分手,你他媽的就是這么作,你以為老子非你不可,你以為老子每次都會犯賤一般來找你嗎?” “你不信,很好,我滾,成了嗎?” “老子再也不會來找你了?!?/br> 洛川程覺得,男人嘛,那些過往的艱難和痛苦自己扛著就是了,卓燁的死沒有任何人的錯,更和甘愿無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補償,補償給卓邇。 哪怕跟甘愿在一起之后,洛川程也絕沒提及過八年前他經歷的一切。 要不是鬧出這檔子事,他不把這一段事情說出來解釋不清,他絕不會給甘愿提這事兒。 可他已經把心挖出來對她坦誠,可她呢,她居然情愿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報道也不信她。 他那么愛她,那么寵她,對她那么好…… 他的一顆真心,都喂了狗。 洛川程哪里受得了這個氣,甩下這番話,轉身離去,甚至是“碰”的一聲甩上門。 甘愿只覺得天花板上的灰塵都被震落了下來。 而她在那被震落的無數塵埃里,仿佛中看到她的全世界……轟然坍塌。 她好不容易重新收拾好自己。 好不容易…… 但洛川程總是有本事,一瞬間把她平靜的世界攪出驚濤駭浪。 她不敢信。 卻……仍是止不住去信。 但這一次,甘愿知道,不論她信不信也沒用了。 她跟洛川程,已經到此為止了。 她覺得她該好好睡一覺,然后明天平靜地去面對這世界。 可心底壓抑著太多的抑郁跟痛苦,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著。 甘愿知道這樣她會崩潰的,她已經很久沒睡了,要是再睡不著她會……猝死的吧! 但她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心口的位置,給人挖空了似的,漏風一般的疼。 甘愿不得不重新下床,然后把室內的燈全部開了,再翻出一瓶紅酒,開瓶之后她直接抓著瓶子開始吹。 她喝得又急又猛,壓根感受不到紅酒的芬芳。 她只是壓抑、難受、心痛,然后需要發泄。 一通猛灌,紅酒下去了三分之一,可她仍是病態地接著灌。 喝得酒氣熏熏,她這才拎著瓶子站起,只是她最近病著,難免有些低血糖,久坐之后猛地站起,就有些眩暈。 她只覺得眼圈一黑,然后徑直栽倒了下去。 “碰……” 酒瓶跌倒在地,瞬間摔得細碎。 甘愿整個跌坐在玻璃碎片里,只穿了睡裙的她,整個身體毫無阻礙地接觸到了玻璃渣。 柔嫩肌膚直接被碎片割破了皮,血液流了一地。 但甘愿卻似乎察覺不出疼來。 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由血液流淌。 第82章 離開 一門之隔。 洛川程摔門而出, 卻如何都無法像以前分手那樣直接大步離開。 他頹敗地跌坐在地上,平日里極愛干凈注意形象的男人, 此刻竟直接坐地上, 而且靠門板上了。 想抽煙。 但在跟甘愿一起的時候, 他身上是絕不會帶煙的, 也就偶爾抽抽雪茄。 他抬手,揉了揉臉頰,心底堵了塊石頭, 沉甸甸的壓力, 壓得他快喘不過氣。 這些壓力來源于自己的家庭、欠下的那條命、此時鋪天蓋地的丑聞,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里邊的那個女人。 他不知道別的情侶是怎么相處的, 但他跟甘愿, 各種分分合合。 就像是屠夫以刀磨刀, 他倆以心磨心。 不想吵,只想跟她好好的, 但總是有那么一堆吵架以及分手的理由。 誠然在一起的時候激情甜蜜, 但爭吵的時候卻是痛苦折磨。 每一次分開,都像是死過一回。 有些時候洛川程會無比茫然,他甚至會覺得或許他跟甘愿不適合,哪怕他真的愛慘了她, 這樣的深愛,他甚至可以保證, 縱是他白發蒼蒼,別人若問他最愛的人是誰, 他心底的答案,只會是那兩個字,甘愿。 他也知道現在的她,在拼命愛他。 一如當年的他,發了瘋一般的愛她。 明明都是有棱有角的兩塊堅石,但為了和對方在一起,學會了包容、隱忍、退讓,生生把自己磨成了鵝卵石,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傷害到彼此。 都已經如此委屈了,都已經如此將就了,但還是在吵架跟分手。 洛川程知道這次的事情,真要追究責任,那絕對是在他的。 飛杭州的航班上,兩萬英尺的高空,他一遍遍地告誡自己,要理智,要成熟,要好好把她哄回來。 但真見到她,看著她陰陽怪氣又冷漠無情的樣子,洛川程一秒崩潰。 就覺得,甘愿兒,我這么些年的掏心掏肺,都換不來此刻的一個體諒。 委屈,憤怒,難過…… 是不是太愛了,所以才會這樣一次次被傷害。 這樣寂靜冰冷的夜里,洛川程坐在甘愿家門外,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 他知道自己應該硬氣一點直接離開,可一想到重逢以來那些甜蜜瘋狂,卻如何都挪不開腳步。 他就這樣坐著,坐到雙腿都麻了,都沒想好該怎么辦。 直到“碰”的一聲,室內突然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響,洛川程的心瞬間懸緊,他再也顧不得其他,“唰”地站起身,掏出鑰匙開門,拖著發麻的雙腿進去。 門一開,酒氣和血腥氣鋪面而來。 甘愿跌坐在客廳地板上,她的腳下,紅酒瓶摔得細碎,血液伴隨著紅酒徐徐蔓延開。 而甘愿蒼白的面龐,此刻因為喝酒而潮紅著,只是她神情呆呆的,像是被抽空靈魂的木偶一般呆滯無神。 洛川程一顆心臟直接揪緊。 他哪里顧得上其他,直接跑過去抱她。 甘愿終于回了魂,然后狠狠推了他一把,神色之間,再也不復之前的淡靜尋常,她變得憤怒、尖銳,她聲音都開始變尖:“滾開!” 洛川程心疼極了,探出手又去抱,想把她抱離那些玻璃渣:“別鬧!” 甘愿接著推他,昂起下巴,涼涼地道:“我沒有鬧?!?/br> 對,她沒有鬧,她只是理智又平靜地讓她離開,哪怕,她氣到想掐死他。 洛川程怕她推搡的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一時間也不敢再去碰她,但他神色之間掩蓋不住的暴戾之氣,聲音都變得粗重起來,他幾乎是朝她在吼:“你到底想怎樣?” 甘愿聲音也高了不少,道:“是你想怎樣?” 洛川程臉上戾氣愈發重了起來,真的,想抽她一頓。 但顯然,甘愿也是這種想法。 她手撐在那些玻璃渣中,然后徑直站起身來,往餐桌的方向走去,血液一路蜿蜒,染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形狀可怖。 甘愿拖了一張椅子過來。 餐桌配套的白色木椅,有些沉,甘愿一只手抓著,顯然無法抬起,她就拖了過來,木頭和地板摩擦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 甘愿面龐冰冷地來到他的身邊,然后,她舉起那張椅子,往他身上狠狠砸了下來。 她拿椅子砸人的時候,神色無比平靜,眼睛都未曾眨一下,顯然習以為常。 洛川程可以躲的,但是他沒躲,也不敢躲,他任由那椅子砸在他頭上,“碰”的一聲,洛川程被砸得頭暈眼花,耳鳴陣陣,血液直接順著頭顱流了下來,染過他的睫毛和眼眶,給他的左眼蒙上了一層紅色調,他的左眼看整個世界的時候都帶著些鮮紅。 是的。 他愛的女人,大概是個變態。 明明是學校的女神,普通人眼里的學神,平日里說不出的矜持內斂、冷靜自持,但隱藏在這副完美皮囊下的靈魂,卻糟糕透頂。 她酗酒,且暴力傾向。 她情緒基本很穩定,但一旦不穩定她就會開始酗酒。 每次和他分手,總是會打他一頓。 一旦情緒失控,她整個人都非??膳?。 洛川程從小練武,對付甘愿自是輕輕松松,但每次看到崩潰掉的甘愿,他總是連還手都無力,于是被她打到頭破血流。 比如說,此刻。 甘愿放下那張染了鮮血的椅子,然后躬下身,挑起洛川程的下巴。 洛川程就蹲在地上,這會兒,自然地抬頭,看向那張美得驚心動魄卻面無表情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