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第49章 “江兄, 怎……怎么了?”徐有途見江修璽臉色赫然一變,有些不敢問他。 阿寶?什么阿寶?哦,他想起來了,是那個江修璽身邊最近才出現的生面孔。 江修璽雙拳攥得很緊, 死死盯視著地上的凝固的血跡。他這模樣使徐有途覺得很嚇人。他不自禁朝旁邊移動, 生怕江修璽突然發火, 又像以前那次一樣把他踹倒。這時, 地上的血跡和摔裂的琴進入了徐有途的視野。 他大駭,“啊呀, 江兄, 你受傷了?”他表現地很擔心的樣子,忙要看江修璽哪里受了傷。 “滾開!”江修璽拂袖,掃開靠近的徐有途,大步離去, 只剩下后面悻悻地抓著后腦勺的徐有途。 “唉,江兄, 走反了,學堂在這邊??!”徐有途高聲提醒道,然而江修璽已經不見身影了。 連課都不上了??!他這是發生什么了?徐有途困惑, 隨即猛然拍了自己一下,“哎呀, 上課??!”他急急忙忙向學堂跑去。心想著等會兒又要挨夫子的罵,還要扣學分??! 阿福正坐在門口逗螞蟻,突然看見少爺回來。他趕忙去迎接, 道:“少爺您怎么回來了?”此時還沒到下學的時間啊。 少爺神色極為沉凝,眼光往里尋了尋,然后道:“阿寶呢?” “他不是與少爺您一起的么……”阿福撓撓頭發,阿寶不是給少爺拿琴去了學堂嗎?怎么少爺來問他阿寶? “她沒有回來?” “沒有?!?/br> 那男人蒼白凌厲的面孔浮現在眼底。江修璽眼光一暗。他到底是誰?他為何覺得他如此眼熟? 他迅速回到房間,鋪開紙,提筆蘸墨,不過小會兒,一張人臉出現在白紙上。他一錯不錯地盯著畫上的人,凝思細想良久。 他記不起來。 “阿福!”他向待在遠處的阿福道。 “少爺!”阿福立即到了他跟前。 江修璽把畫像卷好,交與阿福,說:“交給府里的暗人,查出他是誰,盡快?!?/br> 阿福雙手接過來,隨即馬上退出房間,去往相府。 阿福離開后,江修璽靜默地坐在桌前。 顏遲。 顏遲此刻下落不明,大約是被那個男人擄了去。那黑袍男人應該認識顏遲,還有那只黑貓。他扶了扶頸邊,被點了xue無法動彈的恥辱與憤恨蔓延至全身。 他們到底有何關系?當時顏遲求救的眼神與后面突然的淡定讓他很是不解。她應當很怕那人,后面卻又像不怕他,中間的變化完全沒有任何前奏。 那男人太強大,陰鷙與凌厲的煞氣具有極強的壓迫性。手無縛雞之力的顏遲在他手上,恐怕…… 他心尖緊緊地聚在一起,顏遲恐有不測。 他不知道他在緊張些什么,不過一個顏遲而已,不見了就不見了,能有什么大事?但是那心底生出的空落卻讓他仿佛缺失了一件東西,一件必須找回來的東西。 這種像是缺失了一件東西的感覺從顏遲第一次從書院消失時他就感覺到。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強烈。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他也不愿去弄清楚。 因為她是他的人,她的命是他的,所以他才會如此緊張,還有隱隱的惶怕。嗯,大致就是這個緣故。他覺得自己想通了自己生出這些奇怪的感覺的原因了。 等等! 顏遲第一次消失。 他蹙起濃眉。她說過,她是被抓走的。抓走她的人是,攝政王,陸致。 陸致。 那個黑袍男人的臉再一次閃現出來。 他想他大概知道那個黑袍男人是誰了。不過多久,從暗人那里得到消息,畫里的人正是當今攝政王爺,陸致。 難怪會有那么凌厲的壓迫性。 原來是他。 幼時宮里宴會他遠遠地見過陸致,對他的印象很模糊,但也還是存留了些印象,怪不得會覺得眼熟。 “我不小心得罪了他……”他憶起當時在船上時,顏遲與他說的話。 阿福復命回來后,起初見少爺臉色凝重,到后面竟是越來越凝重,手中的毛筆都快彎了。就在下一刻,咔嚓一聲,少爺手中的長筆斷成了兩半截。他大悚,“少爺……” “退下?!鄙贍攣G開斷了的長筆。 —————— 青染給顏遲端了吃食來。進來時,發現顏遲還在睡。她輕聲叫著她。 顏遲睡眼惺忪地離開床,問她現在什么時辰了。她睡得顛倒,已經不清楚現在是什么時候。 “太陽才落下?!鼻嗳净氐?。 太陽才落下的話,就是才要到黃昏。原來今日還沒過去么? “身體可好些了?”青染一邊把吃食拿出來,一邊問她。 “已經沒事了?!倍亲硬辉俜禾?,只是血流得還是很多。 “那就好,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下還要把藥服了?!?/br> 顏遲腹中雖然很空,但仍是沒有胃口。她聞見油星味兒只覺得反胃??粗肜锏拿罪?,她抵著腮幫子,道:“有燒開的水么?” 青染以為她要喝,就給她提了一壺來。顏遲道了謝之后,拿起壺往碗里倒。水漫過米飯后,她放下壺。 “你這是……”青染猶疑道。 顏遲拿起筷子,把米飯均勻地散開,然后喝了一口碗里的開水。 “我想這樣吃?!奔炔荒?,又能飽腹。 “這樣對身體不好?!?/br> 顏遲搖搖頭,她現在只想這么吃。在聚山寺時,她就經常吃開水泡飯。她已經許久沒這樣吃過了。 青染見她想吃,就沒再勸,但還是說了幾句,“以后少這么吃飯,太傷身體了?!?/br> “嗯嗯?!鳖佭t小口小口地吃著。才吃幾口便又吃不下去了。她捧起冷在一旁的藥碗,一口氣全部喝下去,喝下去后馬上又喝了幾口飯碗里剩下的水。 她皺著臉。這藥至少比在江修璽那里吃的藥要稍微不苦那么一點。 “你慢一些?!鼻嗳疽贿呎f一邊遞給她一張小碟。她看見小碟子里裝的東西,道:“棗?” “是甜棗兒,我看你今日服藥時覺得苦,就給你拿了些甜棗來壓壓苦味?!?/br> 顏遲拈起一顆送進嘴里。棗很甜,滑過舌尖的甜味與剛剛喝下去的水混合起來,沖淡了苦味。她只吃了一顆就不再吃。青染讓她把剩下的甜棗收起來,下一次喝藥時再吃。 “陸……我是說王爺,他呢?”顏遲休息好后問青染。 “王爺還未回府?!?/br> 顏遲點頭。 她不曉得他要怎樣處置她。她把他推下湖時就沒想過要是再被他抓住會怎么樣。她做出了那樣的事,她以為他會把她立刻處死,再要不就是關牢里,卻沒想到他什么也沒做,還給她看病,還給她吃藥。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雖然現在她還能夠安安生生地待在這里,她卻有一種這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的感覺。 猜不透陸致到底要怎么處置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斃。想定之后,她突然道:“青染,對不起?!?/br> 青染困惑,不知為何要與她說對不起。 “之前為了逃出去,我偷偷拿了你一條裙子?!?/br> 青染頓時了悟。之前她就發現有條裙子不見了,她以為是自己拿去洗時弄丟了,卻沒想到是顏遲把它拿走了。 “無妨?!彼恍奶勰菞l裙子,只是覺得顏遲太過大膽。 “既然回了這里,就不要再想著出去了,不然惹怒了王爺,就……”她勸道。她對顏遲起先是因為愧疚,后是覺得她性子和善如同她家里的小弟,現在又得知她與她同為女兒身,不免又對她多了份親近。 不管怎樣,她還是希望顏遲能夠平平安安的。 “惹怒?!鳖佭t沉吟,她想,她已經惹怒他了。 “等王爺回來了,你好好在王爺面前認認錯?!?/br> 認錯?顏遲嘲嗤。她有什么錯?要有錯的話也是最開始不小心從樹上掉到了他身上。至于后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她沒有錯。既然沒錯又何談認錯?況且,她認為,青染想得太簡單,認個錯就行,她太不理解陸致了。 雖然不知道她即將要面對的未來會是什么樣,但是顏遲卻一點都不怕。 最多不過死而已。 青染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阿貍入了室內。阿貍嘴里叼著小花球,來到顏遲腳邊。青染看見阿貍后,隨即道她把東西收拾出去。 顏遲本不欲麻煩她,可是她現在沒什么力氣,還總擔心漏出來,不能多走路,于是便對青染道了謝。 青染走后,阿貍嘴里叼著小花球,仰著臉看她。顏遲就奇怪了,阿貍為何這么黏她。明明第一次見面時它還撓了她的。 都說貓通靈性。她之前都那么冷著臉對它了,它該察覺得到她不喜它,它居然還上趕著來。 阿貍本來要叫喚的,可是它叼著小花球,張不了嘴,于是它把小花球吐出來,對著顏遲乖巧地叫了兩聲。 顏遲不理,阿貍就繼續叫。叫完它可能是覺得一直這樣叫也沒用,就一口叼起小花球,想要往她懷里跳。顏遲快速轉身,不給它跳上來的機會。 “我不喜歡你,你走?!彼钢T外。她現在看到一切關于陸致的東西都覺得十分厭惡。即使阿貍她也沒辦法接受。 雖說她不討厭阿貍,甚至是有些喜歡它,可是一想到它是陸致的貓,陸致的所有物,她就非常厭煩。她知道她是在遷怒,可是,沒辦法,她分不清楚,也倦于去分清楚這些厭憎情感。 阿貍的rou掌整整齊齊地合并在一起,圓圓的頭顱上昂著,小花球在口中仿佛要掉落下來。 “去啊,去找你的主人,你來找我做什么,你又不是我的貓?!鳖佭t盡量用不那么刻薄的話叱它。即使說它聽不懂,她也不想用那些惡毒尖銳的話。 縱然現在她很不喜它。 小花球掉落下來。 阿貍仿佛聽懂了她的話,藍紅的大眼睛里蓄積起淚水,小腦袋卻執拗地昂著,看著她不移眼。 “哭,哭也沒用?!必堃矔鳒I的么?她從未見過,這是第一次在動物眼里看見眼淚。 只是一只貓而已,怎么跟個孩子似的?這種錯覺讓顏遲覺得好笑。 看它這么委屈地要哭的模樣,顏遲就不再趕它走,但是還是不搭理它。更別說去抱它,安慰它。她直接轉身,準備要去換帶子時,有人在敲門。 “誰?” “公主送來的參湯?!蹦腥说穆曇魝鬟M來。 陸昀給她送參湯? “不要?!彼庞猛觑?,什么都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