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她也僅是:「嗯?!?、「好?!?/br> 星期二,他回到北秀,想約她見面。但她從星期一開始,晚上都要加班。 葛婧之和葛山桃的經營理念有所不同。葛山桃不露鋒芒,葛婧之大張聲勢。這段時間,碧鴉犀推廣多,且密。 星期四晚上,忙到將近九點。 荊覓玉和一個女同事叫了一份果飲外賣。 其他同事都說,過了九點,就得控制飲食。 荊覓玉和女同事不好當著其他同事面吃吃喝喝,于是躲到角落里。 荊覓玉不談生活,和同事間的話題也是圍繞萬港、碧鴉犀。 “累啊?!迸屡踔t茶,在厚層奶油上啜了幾下,“死命在記憶中摳葛山桃的印象。我那篇文案,被媚姐退了六次了?!?/br> 荊覓玉攪拌著奶蓋茶,“要求那么高嗎?” “葛婧之想把碧鴉犀當做品牌打出去?!迸率桥f團隊的一員,對碧鴉犀的過往比較了解。 “難道以前不是?” 女同事說:“過去以產品為主?,F在要推品牌,造人設?!?/br> 荊覓玉點點頭,“嗯,我也有好幾項工作待展開?!?/br> 女同事把吸管上下移動,戳著奶油,“人設要突出幾個標簽。白手起家,女性創業,行內佼佼者?!?/br> 荊覓玉笑笑,“勵志人生?!?/br> 女同事把剩余的奶油攪勻,“媚姐說我寫得太假了,那我瞎編的,能不假嘛?!迸伦约合刃α讼?,側頭看著荊覓玉,“葛山桃創業初期,談生意都直接扔金磚的,這和白手起家根本不沾邊嘛?!?/br> 荊覓玉神色僵了兩秒,“金磚?” “啊?!迸聣旱吐曇?,“三公斤的金磚,一塊就一百萬。她有好幾塊呢。90年代,這多大筆錢,她想怎么創業都成啊?!?/br> 荊覓玉握著奶茶的掌心濕潤起來,可能是杯上的水珠,也可能是冒出的冷汗。 女同事還在說:“也確實嚇人。不拿現錢直接扔黃金?!?/br> 荊覓玉力持鎮定,“碧鴉犀起始資金這么雄厚,葛家家境很好吧?” “這就不知道了。葛山桃我見過一回,個性很強勢?!迸驴吹疥惷娜阆蚪锹淅锿^來,拿起奶茶杯,“走了,媚姐在用眼神暗示我們要工作了?!?/br> 荊覓玉回到座位,靜不下心。 外婆說過,荊山之玉和金磚藏在一起。但……葛山桃的金磚,只是巧合吧? 正在渾沌時,聽見陳媚茹說,“北秀要開古董文物的綜藝節目,碧鴉犀拿到了獨家冠名權,葛總打算辦一場古董慈善會。大家挖掘挖掘,有什么素材能炒作熱度?!?/br> 荊覓玉去碧鴉犀開會時,聽葛婧之說過這綜藝。她在媒體群里也見過。群里有人提到一個相關素材。但她頭疼,想不起來。 “我在群里聽過一個?!币晃荒型抡玖似饋?,和陳媚茹說道:“蕪陰屠山,媚姐聽過沒?” 荊覓玉的腦袋泛起了疼。很久沒有這么疼過了。她一手撐著太陽xue,另一手輕輕揉著。稍稍緩和之后,她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男同事:“這座屠山,在蕪陰當地出過好多新聞。以前有野豬咬人,出了事?!?/br> 荊覓玉背脊一麻,幾縷陰風從她的腰椎鉆進來。 男同事:“死了一個男人,挺慘。被女朋友設計當了誘餌?!?/br> 陰風尖銳地往各個方向飛,荊覓玉全身上下都疼起來了。 男同事:“絞豬行動過后,那里慢慢發展起來。今年年初,名氣響了,還要打造旅游景點呢?!?/br> “哦?什么樣的名氣?”陳媚茹一手扶住荊覓玉的辦公桌隔斷,稍稍斜著身子,興味地看男同事。她的影子落在荊覓玉的桌面上,形成一個淡淡的橢圓。 荊覓玉垂下頭,怔怔望著這影子。 男同事:“跟古董還能強硬扯點兒關系吧。有人在屠山發現了上百座佛像石雕,沿山而鑿,氣勢宏大?!?/br> 陳媚茹:“這是年初的新聞?” 男同事:“一月的。這事過后,屠山興起了尋寶熱,成旅游景點了。聽說還挖出玉雕,有專家組跑去研究呢?!?/br> 荊覓玉的頭越來越疼,橢圓的影子忽然變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圓圈,兩根尖利的獠牙從黑影伸出來,越來越長,直擊她的鼻尖。 她震了震身子,轉椅輪子向后滑?!鞍??!?/br> 陳媚茹被嚇了一跳,“怎么了?”她站直之后,影子的兩跟獠牙變短,變鈍。 荊覓玉一手扶住桌子,喘了喘氣,抬起頭勉強笑了下,“有點頭暈?!?/br> 她蒼白的臉色,讓陳媚茹相信了她的話?!斑@幾天是比較忙。你早點回去休息吧?!?/br> 荊覓玉點點頭,關上電腦,拿起包包,匆匆地離開。 電梯封閉的空間讓她呼吸急促。她站在角落里,嘗試深呼吸。電梯慢得仿佛永遠走不到一樓。 醫生說過,遇到這種情況,要分散注意力。 她張了張嘴,干干地發出聲音:“不要去回憶,不要想起來。不要去回憶,不要想起來。不要去回憶,不要想起來?!?/br> 她邊說邊搖頭,壓抑到快要窒息。 電梯門終于開了。 她立即沖了出去。 荊覓玉站在門口攔車,瞪大眼睛望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她不敢閉眼??删瓦@樣睜著眼睛,天空、建筑仍然黑魆魆壓下來。 雨季的空車不多,她站了幾分鐘,打不到車。 越來越多的黑影在她面前晃動。她伸手揮趕,“走開!” 趕不走。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她連忙接起,“喂?!?/br> 那邊的晏玉頓了一秒,“怎么了?氣喘這么大?!?/br> “剛剛跑了步?!彼四?,濕的。 “都去跑步了,那就是早下班了。在哪?我去接你?!?/br> “萬港門口?!?/br> “很快就到?!边@些日子上下班接送,他都提前過來守著。 掛上電話,荊覓玉拿紙巾擦臉。 她無意識地向上望了一下。 橫挑的雨篷架有兩根巨大的鋼柱,向上斜立。然后越變越尖,化成了獠牙。黑影之中有鮮紅的血飛出。 她飛快地逃離雨篷,在墻角顫顫地蹲下。腦子亂糟糟的,醫生的話被淹沒在尖銳的聲音中。 “你就是殺人兇手!” “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是我兒子!你不過一條賤命?!?/br> “你愛他?那更應該立刻去死!現在馬上去死!我看著你從這里跳下去才能解恨?!?/br> “你死都不敢,配講什么愛情?” “瘋了吧。殺了人還幻想他臨終前舍不得你?別自欺欺人了,他恨你入骨!他舍不得的是,沒把你拖進地獄!” 連昔日同學都竊竊私語,男生女生都在說。 “聽說孟泛玉是被荊覓玉推出去送死的?!?/br> “嘖嘖,可憐啊。愛情在生死面前就是個屁?!?/br> “喂喂,我們說這么大聲,荊覓玉聽到了吧?” “聽不到,她已經瘋了?!?/br> “瘋了,肯定瘋了。眼珠子都不會轉了?!?/br> “她說是孟泛玉把她困在山洞,不讓她出去。說得跟真的一樣,把自己都騙過去了?!?/br> 荊覓玉捂住耳朵,拼命搖頭。她一點都不想回憶這些。她強壓著喉嚨的尖叫,直到一雙手把她扶了起來。 “蹲在這里做什么?”晏玉撐著傘,幫她擦拭被雨淋濕的臉?!耙膊徽乙粋€避雨的地方?!?/br> 淚水和雨水流淌在臉上,她疲憊地靠在他的肩膀。 第47章 城堡 # 047 清涼的雨水被大傘擋了。 guntang的淚水卻止不住。 荊覓玉額頭抵住晏玉的肩膀, 無聲落淚。 他感覺到了上衣的潤濕, 輕輕環住她的腰。 又是同樣的雨。 或許,六年前, 他應該抱抱那個瘦骨如柴的女人。 過了九點的辦公樓, 好多層都已經熄了燈。有亮光的,只有加班黨。 兩人佇立在門口的墻角, 沒有出聲。 雨篷蓋不到這兒。細密的雨落在傘上, 凝結出一顆顆水珠,水珠連續撞擊, 緩緩順著傘面滑落。 晏玉暖熱的胸膛, 讓荊覓玉泛冷的身體回了些溫。 惡言惡語漸漸遠去, 外婆幾人的安撫聲響起了, 包括醫生的, “遺忘也是一種優秀的生活技能?!?/br> 所以,她把一段往事鎖在記憶深處。 她知道,那人不會責怪她的忘記。他那么疼她,從不向她發脾氣。就連那句:“不許說臟話?!倍际州p和。 忘記!學會忘記,才能活下去。 她必須仔細想想, 現在身處何方, 晚餐的菜色,工作的事項……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