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而她入了選更是讓這個騙子徹底收手再也沒有消息,甚至連自己的meimei都不讓來,生怕她知道關于他的一星半點。 怕她去找他么? 蔻兒還真在完全找不到他的時候想過,要不要去問問哥哥他到底是誰,然后也不去問他為何戲耍她,只想個法子暗中好好教訓下他,然后一拍兩散,再無交集。 只是后來她又想了許多,最后還是覺著,可能對著那張臉她下不去手。掙扎了幾次就算了,權當是花了點心血找了個美人陪自己樂呵了。 反正宣公子在身旁時,她的確是心情愉悅的。 說起來,她也不虧。 平復了下一開始升上來的火焰后,蔻兒漫不經心道:“算了,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閑雜人,不說也罷。若你想問好看的美人,我倒是還有一位?!?/br> 京香只當是蔻兒認識的什么閨秀,自然沒有興趣,搖了搖頭,只暗暗把剛剛的話記了下來,等到入了夜,服侍著蔻兒睡下后,她才去了勤政殿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學給宣瑾昱。 宣瑾昱等了一天等來了這樣一句話,心肝都揉在一起了,他心里澀澀的,不知道怎么就落下了這樣一個評語,不死心的追問:“方姑娘就說了這一句,別的可還有?” “還有就是……”京香遲疑了下,把后頭的話學來,“姑娘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閑雜人,若是想知道好看的美人,她還有?!?/br> “還有?!”宣瑾昱一驚,立即道,“誰?!” 蔻兒能在月色下對著他癡迷,是不是說在之前,她也曾對別人贊賞有加,甚至出言調戲? 一想到這些,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只把他心肝脾肺腎一處兒攥近了用火烤,生疼生疼。 “姑娘說的大約是風家的表小姐風嬈嬈?!本┫氵€記得濃香給她交代的一些事,立即說道,“姑娘與風家的嬈嬈表小姐交好,這位鳳姑娘生的貌美而俊俏,扮作男兒亦是風流無比,堪稱美人?!?/br> 宣瑾昱心塞才稍微好了點,勉強安慰自己,說不定是自己長得太合蔻兒心意了才會招來她的垂青呢?旁的人,有他長得好么? 想著想著,蔻兒當初的眼神又給了他自信,他又挺直了背找到了安全感,附和著京香:“嗯,你說的沒錯,她說的應該是風家表姐?!?/br> 待京香走后,宣瑾昱不斷在想蔻兒的那句話,他怎么就成了黑心肝了?他哪里惹著了蔻兒不成? 想不到,怎么都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宣瑾昱自己怎么也找不到頭緒,索性起身擺駕安華公主獨居的杜蘭殿,打算去問問自己的meimei,阿饞與蔻兒交好,說不定提過兩句呢? 月上中天,等宣瑾昱到了安華公主的寢殿時,不過八九歲大的小阿饞還未入睡,穿著白色內衫坐在床上依舊纏著女官陪她玩花繩,一聽到殿外傳來陛下駕臨的聲音,立刻興奮地跳起來,笑意堆滿了眼梢,響亮喊著剛跨入殿中的宣瑾昱:“皇兄!” 先帝子女繁盛,唯有宣瑾昱與宣嬋是嫡親的同胞兄妹,宣嬋小的時候,宣瑾昱已經陷入了爭鋒之中,無暇分心,等到他有足夠的能力守護母親meimei的時候,宣嬋已經養成了膽小謹慎的性子,也就是這幾年他登基后才慢慢把她養回來了些。 宣嬋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了哥哥,十分的興奮,牽著宣瑾昱的手問東問西。 宣瑾昱耐心的陪著宣嬋回答了許多問題,又問了她身邊的女官日常起居,處處都是對meimei的關心。 兄妹倆坐在一處兒說了片刻的話后,阿饞突然問道:“皇兄,不是說蔻兒jiejie入宮待選了么,我還不能去見她么,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啊,我怕時間長了她忘了我?!?/br> 她沒有什么朋友,就蔻兒耐得下性子陪她一起玩還能樂在其中,兩個人都能開心,氣氛十分的好,她很喜歡蔻兒,就是因為蔻兒要待選,不能去看,特別擔心。 提起蔻兒,宣瑾昱猛然想起來來的正事,連忙問阿饞:“阿饞,你還記得你之前去你蔻兒jiejie家玩的事么?” “當然記得!”阿饞重重地一點頭,如數家珍,“蔻兒jiejie給我吃了好些南方的點心,她陪我玩手鞠,還教我畫畫兒,蔻兒jiejie教我怎么釣魚怎么用草葉折青蛙,蔻兒jiejie特別好!” 她眼睛锃亮,滿滿都是對蔻兒的喜愛,充滿了期望看著宣瑾昱:“皇兄,我什么時候去找蔻兒jiejie玩?” “再等等,”宣瑾昱摸了摸meimei的頭,“等她入了宮,你就能隨時去找她玩了?!?/br> 頓了頓,他又問道:“那阿饞,哥哥問你,你還記得當初和你蔻兒jiejie一起玩時,她有沒有對你提起過我?” “沒有??!”阿饞搖搖頭,“玩的時候什么都不想,才能玩的開心,這是蔻兒jiejie教我的,而且jiejie從來沒有提起過哥哥!” 宣瑾昱心情有些低落,雖然之前也預設了這個結果,可他怎么也無法坦然接受,完全找不到線頭,這千頭萬緒該怎么去解才好。 阿饞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扯了扯宣瑾昱的袖子,道:“皇兄,雖然蔻兒jiejie沒有提起過你,但是有一次蔻兒jiejie還讓我給你帶了封信呢!” 宣瑾昱猛地一震,精神一下子高度提起,眼神炯炯看著阿饞,連聲問:“帶信,什么時候帶信?信呢?” 阿饞被宣瑾昱嚇了一下,結結巴巴道:“我……我忘了,好像好久好久了,夏天的時候吧……” “阿饞,那信呢?”宣瑾昱怕嚇到了meimei,放軟了聲氣,問道,“你放在哪里了?” 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了,阿饞年紀有小,哪里記得住,再說一時半會兒的,她怎么想的起來,只能哭喪著臉看著哥哥搖搖頭:“記不得了?!?/br> 她當時只當是蔻兒jiejie和她一樣玩耍般,不知道信重要到過了幾個月哥哥都還會來問,而且她那個時候不巧鬧肚子疼,病了幾天懨懨的,什么都沒有想,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而且她以為不是什么大事,就拋置了腦后。 哥哥過了幾個月都還要來找,是不是說她弄丟了一份十分重要十分重要的信? 阿饞癟著嘴差點要哭出起來了。 宣瑾昱心大起大落幾次,簡直都快要心梗了,他看著自己有些委屈又有些愧疚的meimei,伸手摸著meimei的頭安撫著,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半響他突然露出一個和藹的笑,用商量的語氣溫和的對阿饞說道:“阿饞,哥哥好久沒有時間來陪你,不如這幾天晚上,哥哥就睡在你偏殿陪你說話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阿饞:我的哥哥最近的樣子很奇怪ヽ(ー_ー)ノ 第二十九章 安華公主這幾天都睡不太好, 皇兄這幾天搬到了她的偏殿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身準備早朝, 每天在勤政殿都會忙到深夜才帶著寒露而歸, 服侍的人小心怕吵醒她都會腳步輕緩壓著燈燭,只是她到底也想知道, 自己的哥哥作為一國君主會有多么忙, 撐著精神看了兩天,然后發現皇兄會趁她睡著之后派人輕手輕腳地翻一下她寢殿的一些盒子書籍紙片, 愁眉不展的看得她不是滋味。 哥哥這是在找當初蔻兒jiejie的那一份信吧,到底寫了什么讓哥哥這么上心?她是不是給哥哥添了大麻煩了? 安華公主自幼生活在不安的環境之中, 總是猶如受驚的小鳥般膽小, 哥哥照顧她不想讓她難受, 可是她悄悄地看見了,心里就會難受。 怎么辦呢,哥哥是不是和蔻兒jiejie之間有了什么誤會, 需要這封信去解開?那她應該怎么做才好? 看了幾天哥哥從早忙到晚還要惦記著那份早早不見了的信,年不足十歲的安華公主悄悄咬著被子角, 陷入了人生憂愁之中。 初選過去了好幾天,分蘭殿中少了許多人,剩下的人團結成一起, 形成了一個單獨排擠蔻兒的抱團成體,每日里大家都聚在一塊兒說說笑笑打發時間互相探聽消息,只有蔻兒單獨一人足不出戶每日里就是寫寫畫畫埋頭苦思。 她的后路幾乎被斷了,如今已經到了要正面考慮入宮一事的時候了, 她不斷給自己寫了不少的入宮理由和不入宮理由,優點缺點利弊分析,然后發現一切都是虛的,抵不過一個條件。 那就是她是否愿意。 她不愿意。 一想到那幾個在先帝宮中蹉跎了大半生的太妃們的言行舉止她都有些苦悶,不知道如果她入了宮,是不是就代表著一二十年后,她就成了她最討厭的那種人。這種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蔻兒讓京香點了蠟燭來,自己把寫了一堆的廢紙湊到燭焰上點燃扔進銅盆里,坐在一旁八角桌前趴著嘆息。 大選至今不過短短十來天,她感覺度日如年,每一時每一刻都是難熬的,不能像在宜明苑一樣自在,更比不上在風家時的輕松自如,幾乎把她整個人就捆了起來,難受得像是被勒住了呼吸,需要努力在繩子之間找到平衡點獲得一線生機。 好累。 這幾天蔻兒rou眼可見的焉了,精氣神兒都不太好,對什么都是淡淡的,整個人有些沉悶,話都不怎么說,沒什么情緒,看得京香有些急。 分蘭殿中氣氛不好,外頭建設的的確不錯,但是蔻兒嫌麻煩,出去了指不定又要被這些秀女們在背后指指點點,她又難得一個個跟著人家去計較,自己肯定要受氣,來了這么些天,人一直是悶在屋子里不曾外出過。 人哪里是能悶的,足不出戶時間長了就能把人悶出病來,蔻兒現在已經精神懨懨,只怕再來兩天,她就要病倒了。 京香絞盡腦汁想要把蔻兒哄出去,還找來了一些暗衛使女打算陪蔻兒在外頭走走,卻被蔻兒懶懶拒絕了。一計不成再試一計,騙蔻兒說分蘭殿外頭長了一株龍舌草,特別好看,妄想用蔻兒喜愛花草這一點把人引出去。 誰知蔻兒趴在墊著軟綿繡花墊上疲軟地說:“龍舌草又不稀罕,我在家中培育了不少,想看回家去看就行?!?/br> 這下子京香是沒有辦法了,她愁的不行,沒兩天就急上火,嘴角燎了一個泡。 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有一個在杜蘭殿服侍公主殿下的女官前來請見蔻兒,這位年輕干練的女官朝蔻兒行了個禮,口中笑道:“聽聞方姑娘性子活潑,很招小女孩兒喜愛,我家公主年不足十歲,正是貪玩喜愛伙伴的時候,不知方姑娘是否有時間前去陪安華公主殿下小玩片刻?” 陪同一個公主玩耍,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可以的。蔻兒心里卻很遲疑,為何又是她?她又哪里入了這位公主的眼? 女官仿佛看出了蔻兒的為難,她溫和的說道:“方姑娘心里不用有負擔,安華公主是個軟和脾氣的人,小女孩兒家,只是希望有人陪玩罷了?!?/br> 蔻兒知道,公主傳召,她無論如何都是要走這一趟的,她深吸了口氣,定下了心來,打算去陪這位金貴的公主說說話兒。 至于玩,她估計是不敢怎么玩的,人家好歹是位公主,要是她哪里做的不太對,豈不是得罪了公主,給家里招禍? 肩轎早早就準備好了,蔻兒重新換了身衣服后就被扶著坐了上去,京香跟隨在側,很快一行人就從分蘭殿離開,繞過幾座宮殿前往安華公主獨居的杜蘭殿。 路上的時候,京香小聲給蔻兒簡單說了下這位安華公主。安華公主不過虛十歲,是陛下的同胞嫡妹,早年在宮中不受寵,性子綿軟而膽小,最沒有架子,很隨和而好相處,去了只用陪著說話玩玩,讓公主覺著有人陪著新鮮就行。 蔻兒也在心里描摹了一下安華公主,估計是一個好相處的小女孩兒,這才放下心來。 宮中的樹葉已經染紅,層層楓紅柳綠,風一吹,許多樹葉兒掙脫樹枝,飄飄揚揚散落漫天,卷來了一襲寒意。 路上青石板小徑來來回回許多宮人女官,看見公主的肩轎,不管里面坐著的是誰,都屈膝而拜,蔻兒幾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送到了杜蘭殿。 獨居的年幼公主宮殿,一路上能看見許多好玩的,高高低低的秋千就架了五六個,上面纏著蔓花藤,鋪著綿軟墊,單人的雙人都有,殿院內還有不少花球綁著長長的流蘇扔在石桌上。 蔻兒進了殿中一路走來,慢慢評估著這位公主殿下,估摸著大約是個和阿饞一般無幾的小女孩兒,她心里就更輕松了。 想起阿饞,蔻兒就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她這個小玩伴是否還記得她。都說年紀小的人記性不好,這都過去了幾個月,阿饞有了新玩伴,只怕也會忘了她這個舊玩伴了。 蔻兒心里一陣唏噓。 送她來的女官陪同著她一起走到了正殿廊外就停下了腳步,她含著笑道:“公主殿下有命令,這個殿門只許方姑娘進去,我們都不得入內。所以方姑娘請吧?!?/br> 蔻兒已經沒有多少惶恐,只是平常心去對待,再是公主,只要她沒有做錯什么,只陪著玩,應該會比較容易。 宮娥已經推開了殿門,弓著身請她進去。蔻兒對女官笑了笑,又看了眼京香后,提裙跨入高高的門檻,進入了殿內。 安華公主受寵,宮殿內就能看得出來,四處金碧輝煌,各種起居玩意兒都是精益求精,殿內上下兩層的大窗全部洞開,光線十分好,這個時候陽光也真好照射進來,透過幾扇大窗鋪滿了漢白玉殿內,柔柔的光灑在透白的地板上,仿佛泛著光。 蔻兒輕步緩入,繞過屏風,穿過垂珠簾,她看見了殿內站著一個小女孩兒在不遠處正在看著她。小女孩兒挽著雙丫髻,穿著金絲錦緞的衣袍,縐紗裙,腳上踩著翹頭屐,懷中抱著一個色彩斑斕的繡花手鞠,正歪著頭小心翼翼看著她。 蔻兒鼻息凝神,不可直視公主,垂著眼抬起手正要下拜,突然聽見了一個有些怯怯的聲音。 “蔻兒jiejie?!?/br> 嗯?誰在叫她? 蔻兒一愣,她動作一滯,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她在公主殿中怎么會聽見了阿饞的聲音呢? 只短短一瞬,一種荒唐的念頭瞬間涌上心來,她無視了嚴謹的宮規,下垂的目光抬起直直落在了小女孩兒的臉上。 女孩兒的相貌是熟悉的,處處都是長得精細秀氣,和她哥哥有著幾分相似,眸子清澈如小鹿般動人,總是帶著一點怯怯,看她的眼神中有著一絲緊張和不安,一看見蔻兒抬頭直視她,立即露出了一個討好又帶著惴惴不安的微笑來。 ……阿饞? 蔻兒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置信。 許多事情她是不敢想完全沒有那個概念,可是在看見這個小女孩兒的時候,一下子心頭就涌上了千千萬萬的思緒,瞬間讓她呆滯了。 “蔻兒jiejie,你還記得我么?”阿饞小心翼翼地輕聲問著,手中緊緊抱著手鞠,有些不安地踢著腳尖,低著頭道,“我好想你啊,蔻兒jiejie?!?/br> 蔻兒定了定神,終于輕聲喚著:“阿饞?” 對面的小女孩兒一下子露出了笑臉,重重地點了下頭:“嗯,是我!蔻兒jiejie!” 蔻兒眼神復雜。 眼前的安華公主是阿饞,那宣公子……又能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