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謝謝?！?/br>
    ……

    當于渺渺抱著手里那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刷完學生卡一路狂奔著進了圖書館正門的時候，沒走幾步就看到書柜旁邊靠窗的位置上，就坐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眉眼如畫的少年單手撐著下巴，側過頭望向窗外，灑脫又懶散，仿佛對周遭世界漠不關心。

    身上穿著件黑色的連帽羽絨服，越發襯得清冷削瘦。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她小跑過去，不敢看他眼睛，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歉。

    卻聽到顏倦懶懶散散的笑聲：“你跑什么，又不急?！?/br>
    他應該沒有生自己的氣……

    心下稍定，于渺渺平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扭捏一會兒，鼓起勇氣把那杯仍然溫熱的純牛奶放在桌面上，往他邊上推了推。

    “顏倦，今天天氣這么冷，還麻煩你來圖書館幫我復習……你、你要不要喝點熱的東西？”

    抬起頭，卻看到他神色有片刻的恍惚，而后，輕聲開口：“你剛剛去買的？”

    “對、對啊……正好路過便利店，里面又沒什么人，所以……就去買了?！?/br>
    于渺渺結結巴巴地說完，十分唾棄自己在他面前的信口雌黃。

    午后陽光晴朗，透過圖書館關上的玻璃窗望過去，只覺得天高云淡，絲毫感覺不到刺骨的寒冷。

    顏倦低頭拿起放在旁邊的雙肩包，伸手進去取東西，面上淡淡道：“正好我也有東西給你?！?/br>
    什么東西？

    會是禮物嗎？

    由于圖書館里禁止喧嘩，所以他們交談的聲音極低，于渺渺眨了眨眼睛看他，確認自己沒聽錯，又驚訝又驚喜。

    卻看到他從書包里拿出一份藍色文件夾，遞過來。

    直覺告訴她，這里面裝的東西肯定不在她想象之內。

    伸出手，于渺渺誠惶誠恐地接過來，打開。

    發現里面是一摞厚厚的練習卷。

    于渺渺：“……”

    沒有了夏日樹蔭的遮擋，明媚陽光隔著玻璃直直透過來，映得他冷冽眉眼都變溫暖。

    一片界限不明的光影里，少年面容有些模糊，音色清冽如水：“這些是我根據你經常犯錯的題型整理出的練習卷，一模之前把它們全都弄懂，數學可以拿120分以上?！?/br>
    他話音落下，于渺渺下意識翻了翻手里厚厚的練習卷，這才發現這些試卷全部都是手寫的。

    字跡清雋，灑脫從容。

    有種名為感動的情緒從心底開始蔓延。

    她張張嘴，半天才開口：“顏倦，謝謝你?！?/br>
    頓了頓，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補充一句，“你……你對我真好?！?/br>
    說實話，從高一入學那天，她第一次在教學樓底下窺見他的背影的時候開始。

    時空不停變換，于渺渺從來沒有想過，她和他之間，會走到今天。

    時至今日，每分每秒都像夢境。

    是他配合著她的白日夢。

    顏倦聞言，稍稍緩了眉眼，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裝著星辰，閃爍又溫柔。

    “渺渺，不用跟我說謝?！?/br>
    聲音淡淡的，像春天的風，游走在她漆黑腦海里。

    沉默片刻，向來淡漠的少年忽然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來，側臉輪廓美得像朵花。

    他說：“我對你好……都是自愿的?！?/br>
    或許是當他發現自己見不得她受委屈，又或許是他發現她的笑容可以慰藉他疲倦的心。

    總之，日子一天天過去，對她好，已經快要成為本能。

    窗外隱隱有呼嘯風聲傳來，壓垮了單薄的干枯樹枝。

    而他們蝸居在這個小小的溫暖天地里，歲月靜好。

    于渺渺忽然想起，他送她的那本童話書里，小王子曾經對玫瑰說，也許世界上有五千多和你一模一樣的花，但是只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

    極安靜的圖書館里，身邊偶爾會響起腳步聲，而顏倦就靜靜坐在她對面。

    刺眼光線里，少年的神色模糊地映在光影里，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她看著他，思緒突然開始飄遠。

    如果在年少時代就喜歡過這樣的人。

    以后一旦分開，她要怎么重新去喜歡上別人。

    或者該說，除了他以外，她還能不能擁有重新喜歡上別人的能力。

    第60章 第六十篇日記

    我終于明白。

    原來喜歡上他, 不是心血來潮的一時沖動。

    而是至死不渝的一場夢。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臨近五月，連州市銀樺高中正式結束了一模和二模，精神極度緊張的高三生們也終于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機會。

    于渺渺現在正趴在書桌前做練習題, 心情有些復雜。

    窗外夜色已經深了，她寫完最后一題，翻過這頁習題本。

    盡管動作已經十分小心，但因為最近頻繁翻閱，書頁原本就已經搖搖欲墜，此刻終于承受不住壓力, 其中一頁脫落了出來。

    空氣有片刻的靜止，于渺渺反應過來后, 心疼地不得了, 趕緊翻箱倒柜地去找膠水。

    這是顏倦親手整理出來的習題本，每一個字都是他親筆寫下的，她一直都寶貝得要命。

    月涼如水，映著街道兩旁昏黃色的路燈，暗淡光線影影綽綽落在地面上, 偶爾有行人走過，低低傳來一陣笑聲。

    在這樣的夜晚里，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孤獨。

    忙活了半天，她終于成功那張脫落的紙頁重新粘回去。

    把習題本舉起來放在臺燈前, 于渺渺上上下下看了半天, 確定看不出任何粘合過的痕跡, 這才滿意地放下。

    經歷了這么一個小插曲, 她有點學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筆對著窗外發呆。

    夜色沉沉，濃稠似墨，于渺渺單手撐著下巴，想起自己不盡人意的二模成績，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這段時間以來，顏倦對于她的學習成績比對自己還要上心，基本每周都會去圖書館幫她復習。

    她不想辜負他，更不想讓他失望，所以一模之前，她每天的睡眠時間幾乎不超過三個小時，沒日沒夜地刷題。

    就在這樣高強度高密度的學習狀態之下，一?？荚囘^后，于渺渺首次擠進了銀樺的年級前四十，進步了將近五十名。

    著實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個月之后的二模，她卻又掉了二十名。

    原本距離北外的分數線就不夠，這次又拉開了將近十分的差距……

    她嘆氣，把頭埋進交疊的手臂里，只覺得心如死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呢？她明明沒有偷懶，每一天的學習任務頁也都兢兢業業地完成了，絲毫不敢懈怠。

    成績已經出來了兩天，盡管身邊的父母朋友都安慰她說一次的退步算不了什么，可就是沒辦法讓她的心情好起來。

    因為她真正害怕的不是下滑的排名，不是周遭的嘲諷，而是那個人失望的目光。

    這兩天剛好是周末，于渺渺不敢聯系顏倦，只能像鴕鳥一樣把自己關在房門里沒日沒夜地做題。

    她不想承認，自己真的朽木不可雕。

    更不想承認，自己真的配不上他。

    ***

    就這么渾渾噩噩度過了這個難熬的周末，令人叫苦不迭的周一如期而至。

    一大早，因為擔心會在上學路上會碰到顏倦，于渺渺早早就到了教室。

    此刻天才蒙蒙亮，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大多數都是班上的尖子生，過來爭分奪秒地背誦歷史年表。

    于渺渺無精打采地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高考數學解析，找到上次標記的折角頁，認認真真地繼續看。

    一邊看一邊做筆記，很快，原本空蕩蕩的教室就變得熱鬧起來。

    喬笙抱著一袋核桃牛奶走過來的時候，她剛看完解析書上最后一個部分，正對著顏倦給她的習題本發呆。

    對方撇撇嘴，三兩步走到她旁邊的座位坐下，咽了口牛奶，揶揄道：“這幾本習題冊，你已經抱在手上好幾個月了，我真怕哪天上面會被你盯出一個洞來?！?/br>
    于渺渺沒抬頭，視線依然停留在書頁上他特意用紅筆標出來的注意事項上，半天才嘆了口氣，幽幽道：“喬笙，我這次二模成績不理想，都沒臉見他了?！?/br>
    “……”喬笙抽課本的動作一頓，“怎么就不理想了？才退步二十名，又不是兩百名，怕什么?！?/br>
    “可是既然要考北外，本來目標就是要定高一點的，上次發揮那么好都沒到達分數線，現在退步二十多名，更懸了?！?/br>
    喬笙聽到她的碎碎念，沉默片刻，忽然轉過身來，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認真道：“渺渺，不知道為什么，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你高考的時候一定會考得很好?！?/br>
    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于渺渺半天才回過神來，狐疑道：“你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哎呀，不是啦?！眴腆贤峦律囝^，喝完最后一口核桃牛奶，含糊不清地道，“我只是覺得，像你這么善良的女孩子，值得被生活善待?！?/br>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到了早自習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