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好看了。張小僵想。

    沒一會造型師回來了，張導一眼就定了，這套造型比徐浩然當時精簡許多，但套在程北敬身上卻意外的出彩，沒有過多的修飾，讓程北敬更貼合世外高人這個標簽，少了世俗的味道。

    快速的替張小僵搭配好穿著，造型師在旁指點說：“他皮膚很白，粉就不用上太厚，眼妝稍微重點?！鄙焓衷谂^發。

    張小僵見程北敬不過一會就好了，輪到他花了快一個小時，最后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小祖宗別睡了?！狈捷x叫醒人，張小僵還沒來得及看自己造型就被方輝帶著往出走。

    古樸院子，四方天井，青色石板濕漉漉的還有些許青苔，劇組人員已經準備就緒，攝像機對準了天廳，兩把烏黑的椅子，中間是八仙桌，道具組將新鮮的果盤茶盞一一擺好。

    今天的戲份應該就是徐浩然拍攝的那場。

    方輝見過那段視頻，再看到四周安安靜靜嚴肅的工作人員，現在才知道眾人心理壓力有多大。

    “挺好，是個富家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睆垖M意的點頭，一早兩人的定妝都很順利，希望能開個好頭。

    張小僵今天沒有戲份，只是確定造型，導演滿意后就能在片場當陣場咸魚。

    劇組耽誤了十天，先是女演員受到驚嚇，后來又換了男一號，整個進度嚴重耽誤，張導愁的頭發都白了，現在人員都到齊了，立刻投入工作中，沒工夫寒暄客套。

    張小僵識趣坐在旁邊看劇本，他現在只看了劇本簡介第一句，往后看了兩頁，全都是程北敬飾演李松白的戲。

    李松白絕世高手，隱匿世外小鎮中，明末戰火連連，朝廷有人聽聞李松白名頭，有意請李松白出仕，李松白一生追求武藝最高境界，不想進入朝廷，卷入權勢傾軋之中。

    明朝廷不愿放過任何希望，派位將軍前來當說客請人出山。今天這場戲就是將軍手下與李松白動氣手來，一是將軍也想試探其實力，二是這人連吃兩次閉門羹，也想撒撒氣，不能丟了面子。

    張小僵副職演戲，對圈里的人實在是認不全，方輝是知道內情，要是不知道的只會說張小僵不尊重長輩耍大牌。此時方輝在旁邊小聲跟張小僵介紹人，“演將軍的是圈內實力派，拿過很多男配獎項，叫許峰，算是老前輩了，你平時打招呼別裝不認識，動手的是新上來的小鮮rou，叫鄧坤坤，比你出道還晚，現在比你火?！闭f到這兒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老方，你是皮癢了嗎？”張小僵頭從劇本中抬起，看到遠處的許峰，嗯，四十多的老男人，沒什么看的。

    方輝站在后面說：“小祖宗我這么說，就沒能激起你心里想逆襲的一把火？”

    “沒有火，只想放鬼陪你睡?！?/br>
    方輝要跪了，他家小祖宗果然是軟硬不吃，他的一片良苦用心要喂了狗。

    倆人在這兒插科打諢，前面燈光什么都調好了，張導坐在鏡頭前，打板喊開始。

    張小僵一聽開始就不看劇本了，抬眼看去，程北敬一身青袍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一卷書正在低頭看，光線陰影打在程北敬側臉，五官更顯得立體，他本身樣貌俊朗是那種侵略性的，此刻坐在那兒，渾身冷冽的氣勢盡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內斂低調溫和，鏡頭先從鄧坤坤和許峰推門而入，然后會自然而然的推到程北敬身上，這是一組長鏡頭。

    鄧坤坤演的囂張跋扈，張小僵靠在椅子上，兩條眉毛撇了下，說：“他這個樣子不怕被打？”

    “人家這叫演技，小祖宗你不懂?！?/br>
    方輝剛說完張導就喊卡了，面容嚴肅的比劃著說鄧坤坤演的太單薄外露了，又重來了遍。

    “臉疼嗎？老方?！睆埿〗目诖统鲆活w草莓味的棒棒糖塞到嘴里，笑瞇瞇的問身后方輝。

    方輝：……

    終有一天他會打死他們家小祖宗的。

    這一組鏡頭卡了八遍，張導臉黑的要死，但也不罵人就是一遍一遍嚴肅的說哪里不對，鄧坤坤能進張導劇組下了大工夫，他是演偶像劇出道的，表演浮夸模板，對于張導鏡頭下就實在是不夠看了，這樣高壓力下都快哭了，旁邊陪著過了八次的許峰笑著打圓場，“年輕人沒什么經驗，張導嚴厲也是為了戲好，你在琢磨琢磨?！?/br>
    “果然是老前輩，有耐心還提攜小輩?！狈捷x在旁感嘆。

    充當背景板的程北敬沒說什么，張導一喊卡就回到旁邊椅子上，今天溫度下降，程北敬的戲服為了追求飄逸很薄，一回到椅子上他經紀人就會披上外套，整個人氣勢立刻變了，又特別冷，跟戲里的完全是兩個人。

    張小僵看了眼遠處的程北敬，很快移開視線到了方輝說的老前輩許峰身上。

    這一組鏡頭倆人拍了一上午，程北敬當了一早上的背景板，還是沒過，鄧坤坤眼眶紅了，看樣子是剛才哭過，張導一看頓了下說：“先休息吃飯，下午繼續?！?/br>
    原計劃之后緊跟著程北敬的戲份一直沒拍，誰知道鄧坤坤一組鏡頭都過不了，耽擱了一早上。

    許峰走了過去，擋在程北敬前面，笑著招手讓鄧坤坤過去，說：“中午一起吃吧，這孩子一早上壓力也大，我是指點不了什么，還想麻煩程影帝教教，也是為了咱們這部戲好?！?/br>
    “程老師今天對不起了，都是我不好，我請您和許老師吃飯賠罪?！编嚴だな菚r下流行的花美男長相，但眉眼又有幾分傲氣，此時放低姿態還挺反差的萌的。

    方輝大著膽子戳著他們家小祖宗背后，小聲說：“你看看人家怎么抱大腿的，這就跟兩位搭上話了，許峰背后人脈挺多的，程影帝近些年在好萊塢待著，很多國際大導都認他名頭，你也跟著學學……”

    “想學演戲，你該去學校進修，我沒什么可以教的?！背瘫本凑f話不冷不淡，說完看了眼許峰，眼神冷了些。

    許峰愣在原地，可能沒想到程北敬會當眾下他的面子，鄧坤坤更是不知所措。

    張小僵耳朵好使，隱隱聽見已經走遠的程北敬跟他經紀人說什么慷他人之慨。

    說的是許峰。

    第4章 劍俠劇組四

    張小僵卸了妝在椅子上窩著吃芝麻糕，白嫩的用手捏著淡綠色的芝麻糕，啃得時候掉芝麻，他自己心疼掉下的芝麻，用一只手接著，方輝在旁邊捧著裝芝麻糕的小碗伺候小祖宗進餐。

    自從知道劇組鬧鬼，而看張導特意請張小僵前來捉鬼，這說明張小僵在這方面很出色，方輝就特別殷勤的跟在張小僵前后，唯恐被鬼看中。

    這會發現張小僵目光落在鄧坤坤和許峰身上，這倆人中午吃過飯一起到片場，看樣子相處好像更好了，也是除了他們家小祖宗這脾氣，凡是圈里的人提起許峰就是八面玲瓏老好人，特別愛幫助新人。

    ng了一早上，鄧坤坤都有了心理陰影，一聽張導喊開始，鄧坤坤就緊張，旁邊許峰拍著鄧坤坤肩膀，笑著說：“你要放松，好好加油?！?/br>
    準備就緒。

    鄧坤坤率先踢開門，往院子看了眼，臉上桀驁不行，回頭看了眼身后的許峰，眼里有幾分詢問示意的意思。這一組鏡頭表現的起碼有了層次感，張導鏡頭慢慢拉遠，鄧坤坤就知道沒問題，退后兩步到了許峰身后，讓許峰飾演的將軍走在前面。

    鏡頭慢慢錄入，到了花廳正中間坐著的青色衣袍的程北敬。

    鄧坤坤臺詞不多，演的還算順利，許峰和程北敬說完臺詞之后就是打戲了。

    鏡頭外片場眾人都想到了徐浩然被八仙桌軋斷腿的畫面，緊張的盯著花廳三人，張小僵自然也不例外，眉頭微微皺著，他發現這鬼東西還挺滑不留手的，從到鎮上后有陰氣卻始終找不到現行。

    前些日是中元節，每年這一日地府百鬼上陽間收家人燒的東西，鬼走過留些陰氣也能說得通。

    “狡猾的東西?！睆埿〗┮Я丝谥ヂ楦庑÷曊f。

    鏡頭里鄧坤坤已經動起手了，有武術師指導訓練過，打起來還挺像模像樣的，不過遇到了程北敬。程北敬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書，眉宇泰然，鄧坤坤一拳過來時，手里的書擋了下，手腕一轉，行云流水，看的鏡頭外張小僵手里的芝麻糕都忘了咬了。

    張小僵這人一向喜歡美人，顏控。

    即便心里不想承認，但身體還是出賣了自己，他身體很吃程北敬的顏的。

    鄧坤坤此刻往后退了兩步，之后就是許峰和程北敬的打戲了，倆人過了兩招，進展很順利。

    椅子上張小僵動了下鼻子，視線向上移了下，古宅子花廳有梁，此刻橫梁上一只黑乎乎的手印再推動，不過一瞬間，端著小碗的方輝就覺得眼前一陣恍惚，椅子上的小祖宗已經奔到鏡頭前了。

    “怎么回事？這個小僵怎么亂跑?！眲〗M片場不滿的說著。

    張導卻知道小僵不會無緣這么做，緊張的站了起來，就聽咔擦聲，屋頂橫梁竟然掉了下來，底下就是程北敬許峰鄧坤坤三人。

    千鈞一發，變故發生的太快了。

    程北敬正跟許峰對戲，突然看到張小僵沖了過來，二話沒說推著他們往旁邊，程北敬還沒來得及說話問原因，就聽到頭頂有聲音，頓時察覺不好，下意識的拉著要沖出去的張小僵。

    “你放手！”張小僵急著說。

    程北敬一手摟著張小僵的腰，對方撞進他的懷里，個頭小小的，只到他下巴處，渾身掙扎，腦袋上的軟毛蹭的他下巴癢，不由低聲說：“別動，危險?！?/br>
    整個片場都炸開了花，紛紛沖了進來，張小僵就眼睜睜看著橫梁上的黑影子趁著人亂躥不見了，頓時氣得兩個臉頰都鼓了起來，這個程北敬要氣死他了！

    長得再好看都沒用。

    “小祖宗你怎么跑這么快，沒傷著吧？”方輝沖了過來，見程影帝抱著他家小祖宗，單看火冒三丈的跳腳樣子人應該沒傷著，“謝謝程老師這么照顧小僵，多虧了您——”

    “老方你跟他謝個屁?！睆埿〗獾枚急挚诹?，使勁推開程北敬胳膊，從人家懷里出來，氣哄哄的說：“都怪他！”

    方輝聽了肝疼的厲害，這會也想明白可能剛才有不干凈的東西，他家祖宗是去收鬼的，可能被影帝攔住了，但人家影帝不知情也是為了張小僵的，這會只能打圓場。張小僵也反應過來了，但懶得說話解釋什么。

    程北敬自從拿了影帝后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當著面懟，他臉上神色又恢復之前冷淡，張導這會過來了，詢問幾人情況，好在張小僵和程北敬反應快，沒人受傷，只是今天又拍不了戲了。

    張小僵聽到張導嘆氣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他受人所托還是第一次把事搞砸了。

    下午早早收工，鄧坤坤和許峰受到驚嚇臉色都不太好，場地也毀了要修復也要等兩天后了。

    真是諸事不宜。

    片場雜務小聲說這話，不知道這部戲還能不能拍了。

    張小僵到了賓館，從行李箱掏出黃紙朱砂，開始下筆畫符，這次是他大意了，以為是中元節留下的孤魂野鬼鬧著惡作劇，畢竟聽張導說的前幾次都沒出人命，但現在看白天敢出來傷人，顯然不是一般的野鬼，而且沖著劇組來的。

    晚上方輝拎著外賣敲門，他家祖宗從片場回來就把自己關在里面，不知道鬧什么別扭。

    畫符講究的是一筆，不能斷，方輝在門外可憐巴巴的喊著叫人吃飯，張小僵在里面聚精會神畫的認真，方輝喊了半天見沒人開門，只好拎著東西回去了。

    餓著誰都不可能餓著張小僵的。

    等張小僵畫完符，伸了個懶腰，窗外已經漆黑一片，忙完了這會才覺得肚子餓的要命，拿著錢包哼著歌，溜溜達達的下樓準備吃東西。

    小鎮人少，晚上九點過后街上幾乎沒什么人，自然也沒什么路邊攤。

    人生地不熟的，張小僵也懶得到處找飯館，直接穿過小巷子去第一晚張導請客的那家酒樓，他一個人坐在大堂角落，隨便點了幾樣印象深刻好吃的菜。

    等菜功夫張小僵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路過包廂門口聽到熟悉的說話聲。

    “我說認真的，你演技不錯，樣貌也很符合王導的要求，你要是有心想試試，我可以幫你問問王導?！?/br>
    是許峰的聲音。

    這人還真是熱心。

    “真是太感謝許大哥了，本來接張導的戲我也特別興奮，只是這些天一直出事，上次我醒來旁邊都是死雞可嚇死我了，說真的我真不想再繼續了，今天的橫梁，許大哥你就不怕??？”

    是個女人的聲音，張小僵沒聽過這人說話，不過聽內容應該就是張導上次說失蹤的女演員了，之后就是許峰安慰什么的，張小僵懶得繼續聽，回去吃飯了。

    桌子上四菜一湯，湯泛著淡淡的桂花香。

    張小僵想到上次喝這個桂花醪糟釀好像有點上頭，可是味道真是香，吃個芝麻糕都心疼掉芝麻的張小僵自然不會浪費好吃的了，想著少喝兩碗。

    結果吃完飯臉紅撲撲的，張小僵八字步的到了賓館。

    程北敬洗過澡就聽到房門一下一下撓著的聲，腳步往門口走了，“劉刀？”

    劉刀是他經紀人的名字。

    “怎么開不開呢！”門外低聲軟軟的說道。

    啪，程北敬拉開門，只見一個黑色的腦袋往他懷里鉆，嫌棄的一根指頭撐開，這才看清手下的人，嬰兒肥兩頰紅彤彤的，一雙杏眼微微上挑，朦朦朧朧的，兩片唇紅潤潤的，嘴里還咕噥，“開了、開了！”

    來這里第二天就見了兩次醉鬼樣子。

    程北敬記憶深刻，低頭聲音冷清，“張小僵?！?/br>
    張小僵要抬頭看，腦袋上頂著硬呼呼的手指頭，用手扒拉下來，人就沒站住直接軟踏踏的往前倒，嘴里還含糊說：“真好聞，跟小緋好像?！?/br>
    程北敬捏著鼻梁，這句話已經是第二次聽見了，小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