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崔嫣將陳致叫來,問他的意見。 陳致抓到了另一個問題關鍵:“崔姣在哪里?” …… 墳上都快長草了。 崔嫣摸摸嘴唇:“從世家勛貴中挑選幾個美貌的閨秀代替即可?!?/br> 陳致說:“既然你決定獻身,我也無話可說了?!?/br> 陰山公等人大驚。 陰山公說:“陛下!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如張權這樣出爾反爾的小人,就算我們送您的人頭過去,他也可能反悔,我們切不可中計啊?!?/br> 陳致說:“不用擔心,以崔天師的姿色……咳咳……智慧與膽色,必然能夠輕松解決!是吧?” 崔嫣笑瞇瞇地說:“陛下不是擔心我‘精’疲力盡嗎?” 兩人輕松互動的說話氣氛,實在不像要赴死的人。陰山公等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問:“不知兩位是否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陳致老老實實地說:“真沒有?!?/br> 陰山公說:“那陛下何以……半點不緊張呢?” 陳致看著崔嫣,真誠、真摯、真情實感地說:“因為我相信天師?!?/br>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被安撫得通體舒泰的崔嫣終于決定透露一點兒小信息:“我在外的黑甲兵加起來,應有二十萬眾。其中有七萬化整為零,藏在太原?!?/br> 陳致聽得目瞪口呆:“那那,那時候西南王攻入太原……” 崔嫣微笑道:“自然是我放水。唯有除掉單不赦,才能專心對付西南王。那七萬兵馬可配合京城,前后夾擊??上?,白費了一番布置?!?/br> 陳致吞了一口口水,覺得西南王死得那么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為保持了無知。 “不過,對付張權,倒也不必大動干戈?!?/br> “你想怎么樣?” “繼續逗逗他咯?!?/br> 說是逗逗張權,其實連文武百官都被消遣在內。因為張權的要求提出后,崔嫣很快反悔,表示不投降了。 張權氣得暴跳如雷,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在城下展開罵戰。 如此罵了一下午,到晚上,攻城戰終于開始。 黑甲兵站在城頭,砸石頭砸木頭最后連人都砸了下去。 張權打過這么多仗,還是頭一回遇到砸人的。調查了一番才知道,這些都是秋后問斬的囚犯,因為京城淪陷,才遲遲沒有行刑,如今算是發揮生命的余熱,為守城事業而捐軀。 張權氣得夠嗆:“繼續進攻!告訴城里的百姓,他們若是不交出陳應恪的腦袋,等破城之后,我就屠城!” 陳致的人頭很快被裝到木盒子里,送往城外,經過重重檢驗,才送到張權面前。雖然陳致與他的來往不多,但內心深處,他始終嫉恨著他。不僅因為崔嫣對他另眼相看,還因為他一出生就擁有了至高無上的身份。 如今,看到這顆靈動的腦袋一臉青灰地躺在木盒子里,張權心里生出了詭秘的喜悅。他捏了捏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仿佛在感受崔嫣捏他時的感覺。 死了一段時間,觸感不及年輕有活力的少女。 張權鄙夷地縮回手指:“崔嫣這是什么意思?” 送人頭過來的使臣說:“天師說了,人頭送到,請張將軍信守承諾,不要屠城?!?/br> 張權冷笑道:“說的倒輕松!既然不想被屠城,那就早早地投降吧!” 使臣說:“我會盡快回復天師?!?/br> 沒多久,崔嫣又表示要投降了。這次投降,他誠意十足,不但在城頭掛起了白旗,還干脆把城門打開了,那坦蕩的模樣,仿佛真的認了輸。 張權雖然為人魯莽,可是吃了那么多次虧,總算學乖了一點。他聽幾個幕僚的,先派了幾千人馬進去。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就有人回復說里面沒有伏兵。 張權仍不放心,又送了一萬人進去,依舊安然無恙。最先進去的幾千人已經進入了皇宮,且一路暢通無阻。 幕僚建議張權再帶兩萬人馬進去,留兩萬在城外接應。 張權覺得不錯,帶著人馬浩浩蕩蕩地進入京城。 沿街店鋪都關了門,路上不見人影,倒是民居里還有些響聲,偶爾能聽到狗吠。 故地重游,心境大變。彼時的他,還跟在高德來的身后,沒心沒肺地耍點小聰明,如今歸來,雖然有五萬大軍,卻孑然一身。 他突然想起了崔姣。 那個美若天仙卻命比紙薄的可憐人。不是不喜歡,但是,再多的喜歡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崔嫣的meimei,又是一個瞎子,他怎么可能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不過,等他攻陷皇宮之后,倒是可以將她收入房中,金屋藏嬌。 還有她的哥哥…… 想到崔嫣,張權心跳得厲害。一邊是恨,一邊是心癢。這樣漂亮又厲害的男人,不知道壓在身下時,會是怎樣的美妙滋味。 將眾人一一想了一圈,他總算想到了自己的糟糠妻。 也不知她修了幾輩子的福氣,竟然能夠嫁給自己,稀里糊涂地過著日子,過著過著就成了皇后。 張權忍不住笑出聲。 “將軍,你看那是什么?” 一聲疾呼打斷了他的思緒。 張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到一座高塔的塔尖上,站著一個長發飄飄的男子。 盡管隔著一段距離,面容模糊,但他當即就認出他是崔嫣。 并不是靠臉,而是靠直覺。 “撤退!馬上撤退!” 張權意識到不妙,立刻調轉馬頭,準備逃跑。 已然遲了。 大街的不遠處,正是天壇。 隨著崔嫣丟下一道令旗,數道白光從天壇沖出,朝著張權所在的方向射來。 與此同時,五萬黑甲兵已經翻過太行山,向京城聚攏。 一場甕中捉鱉的大戲,悄然開場。 有的人不信神,有的人不信命,也有的人像張權這樣,不信邪。在看到那些虛無縹緲的白光將自己的兵馬沖散之前,他始終覺得崔嫣這個天師的名頭,言過其實。 什么撒豆成兵、點石成金……都是騙人的把戲。 然而,當他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時,已經來不及了。 崔嫣直接從塔尖沖了下來,順手從其他士兵手中搶過一把刀,飛身朝他劈去。 張權慌里慌張地從馬上跳下來,躲進親信的包圍圈中。崔嫣揮舞手中刀,一刀斬殺最前排的兩個人,直取他的人頭。一系列動作如行云流水,優雅又從容,但他全然無法欣賞。張權只覺得那揮灑自如的每一刀,都像砍在他的脖子上,沒有入rou,已感殺意。 眼見著他已經殺到近前,張權大喝一聲:“崔嫣,你敢與我單挑嗎?” 這話問的實在可笑之極。 從頭到尾躲在人群中的都是他,如今還問別人敢不敢單挑。 崔嫣挽起一朵刀花,劈開擋在張權身前的兩個人。 張權抽出長刀格擋。 崔嫣的刀是最普通的士兵刀,而張權手中的卻是名家打造、量身定做的鋼刀。但交鋒的剎那,張權手中的刀竟然被斬破了一道口子。 這道口子不是輸在了刀上,而是戰意。 從崔嫣出手的那一刻,張權的心理就已經潰不成軍。 可是此時的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沖上去。 又是雙刀相交。 崔嫣盯著他的目光比刀鋒更森冷:“何必做垂死掙扎?!?/br> “誰垂死掙扎還未可知!”張權用手掌按住刀,用力往前推,崔嫣使了一股巧力,卸掉了刀上的余力,反手劈向張權的頸項。 他的刀法干凈利落,沒有多余的花式,偏偏每一招都很致命。 張權拼了老命才躲開,然而腳下一滑,向后倒去。 崔嫣抓住機會,乘勝追擊,騰空而起,當頭劈下。 此時,本應該身體失重的張權突然抖了一下袖子,一把藥粉漫天揚起。 崔嫣意識到不好,已經吸入少許,那絲絲縷縷酥酥麻麻的熟悉味道只能讓他想起一個人—— 該死的姜移。 若是一般的迷藥,他可以不當做一回事,但是姜移…… 崔嫣掉頭就走。 好不容易看到勝利曙光的張權豈可放人,轉身就追。在旁守護他們一對一公平決戰的黑甲兵和張權的親信見狀,一擁而上,場面混亂不堪。 用隱身符穿梭在人群中渾水摸魚的陳致被擠得東倒西歪,好幾次都差點挨刀子,歷經千難萬險地挪到戰場邊緣,就聽崔嫣突然喊了一聲:“阿癡!” 他的聲音并不大,在呼呼喝喝聲中顯得格外微弱,但是,對時時刻刻關注他的陳致來說,已經足夠。 陳致立刻又擠了回去。 剛靠近崔嫣,還沒來得及現形,就被一把摟住,捧著臉親了下去。 陳致想讓開,對方已經熟門熟路地撬開他的嘴巴,把舌頭伸了進來,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將體內沉寂已久的龍氣喚起,以不容拒絕之勢引了過去…… 親一個貼著隱身符的人是怎么樣的畫面? 雖然畫面很美,但現場太激烈,周圍的人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精力關心,只能保護兩個人往戰場邊緣轉移。 張權終于意識到此刻是逃跑的好機會,不再執著于追殺崔嫣,在親信的保護下,且戰且退。 第27章 前世之債(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