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你說唐門那小霸王帶人前來叫陣,要我們交出他的大舅哥和未婚妻?”南詔王聽著滿面冷汗的下屬匯報上來的消息,嘴角眼角都忍不住微微一抽,怒聲道,“來了那就全部給本王留下來!本王就不信他們敢以凡人之軀抵抗尸人之毒!” “可、可是……”那前來匯報消息的下屬面對著霸氣側漏的南詔王,硬生生擠出了一個難看的諂媚笑,“大王,那唐門小霸王賊無恥,說毒尸一旦給人劃道傷口就可能傷重不治,所以……所以他們特意帶了塔納和五毒教一同過來了……” 南詔王:“……”突然就對被豬隊友坑了一臉的建寧王感同身受。 此事說來話長,其中涉及的恩怨糾紛又太過繁復。中原人多以為塔納與毒尸皆是一派,卻不知這二者有極大的區別在里頭——昔年烏蒙貴炮制蠱毒,便有了毒尸與塔納的存在。毒尸沒有神智,可為人所控,塔納卻與之不同,塔納的身體雖然異變為畸形,但是他們卻還抱有為人時的神智,有自主之能,不可為人所用。烏蒙貴昔年發現了這一點,便將塔納視為廢棄品,殺之不用。 但后來烏蒙貴從五毒教中分裂而出,將唐門嫡系大小姐唐書雁炮制成了塔納,武功內力暴漲十數倍的唐書雁率領天一教中所有留存神智的塔納一同殺出重圍,于仙蹤林成立塔納一族。而唐書雁被制成塔納,此生無緣與愛人相守,她心中恨意滔天,為復仇而不折手段,一度給天一教那一顆因毒尸大軍而膨脹自傲的心蒙上了可怖的陰翳。 是以,此時聽說唐門前來叫陣居然還帶上了五毒教與塔納一族,南詔王深深地領悟到了何為無恥之尤! 這唐門小霸王!真乃無恥之尤也?。?! “報、報告大王!”南詔王尚未來得及掀桌怒吼一番,門外再次撞進來一位下屬,連滾帶爬地撲到他面前,戰戰兢兢欲哭無淚地道,“天一教長老醉蛛老人被殺,純陽宮掌門李忘生失蹤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地宮重逢 木舒被人拿刀子架在脖子上押出去時,心中并不感到意外。 將護體的防護罩調節到覆在肌膚之上那中纖薄的程度, 木舒堪稱氣定神閑地被兩個侍女帶出了房間, 看上去乖巧溫和純良無害, 甚至連唇角看似云淡風輕實則名曰挑釁的笑容都收斂了起來。從侍衛以及侍女之間的對話之中,木舒推測出約莫是少爺插手了此事, 雖然這件事情嚴格來說和唐門并無關聯,但是木舒既然去了唐門拜訪了唐老太太,那也已然算是板上釘釘的唐家人了, 哪能讓外人欺負呢? 木舒身份上的微妙牽扯了葉唐兩家的顏面, 烏蒙貴的天一教又和五毒唐門頗有一番糾葛。其他不說, 烏蒙貴自從發現習武之人的尸體制成毒尸之后實力比普通毒尸強逾百倍,便徹底管不住自己的手, 那尸毒池子里不知道填進去多少門派的得意弟子。烏蒙貴身上的仇恨一點都不比血眼龍王蕭沙要少, 倘若照這般清算下來, 有門有臉的門派對著烏蒙貴都能喊一聲“人人得而誅之”了。 “把她帶到毒尸池?!币粋€苗疆打扮的女子面色不善地打量著木舒, 顯然就是被木舒坑得滿頭包的苦主之一了。 不知對方是打算把木舒這個看似閨秀實際害他們吃足了苦頭的事主丟到毒尸池子邊恐嚇一番,還是打算以她為餌將唐門的弟子引到毒尸池子里圍而剿之。木舒思量了許許多多的可能性, 心中卻毫無波動, 甚至還想吃個瓜。 然后她就被人提著領子像只小兔子似的丟進地宮了。 反派慣有的套路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一般都要安排在地下室或是地宮底下, 一定要言行鬼祟顯得不懷好意才配得上反派的名號。木舒默默地抬頭看著一點點閉攏的閘門與那一聲隔著暗門傳來的冷笑, 拍拍衣服站起身, 捂著自己的小臉蛋懵逼了。 看著這個光影特效十分驚悚的地下宮殿,木舒以抬頭就對上了站在墻邊一溜煙體型龐大容顏猙獰的毒尸大哥,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痙攣抽痛的胃。地宮里的尸池熬著咕嘟嘟冒泡的黑色液體, 仔細看去還能瞥見上頭飄著的森白骨頭與殘斷的肢體。刺鼻的氣息撲了滿面,木舒趕忙在系統里兌換了一個防毒效果的面紗戴上,沉默無言地掃視著整個大殿。 烏蒙貴殘害諸多武林弟子,將其制成毒尸,而如今燭龍殿中的毒尸自然都是其中翹楚,木舒甚至看到了身著藏劍衣飾的毒尸。殘破的金衣上還染著血跡,青灰色的皮膚,發白的瞳孔,形容可怖,畸形扭曲的身體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但是木舒看著心里難過。 她走到那具毒尸的身邊坐下,靠著那比她高出兩倍的毒尸的小腿,面對著滿屋子的尸體,木舒卻覺得內心安心了不少。 “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嚇哭吧?”木舒抬手輕輕拍了拍毒尸的小腿,用一種老氣橫秋的語氣道,“雖然這里的確瘆得慌,但是其實仔細想想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吧?就是不知曉少爺打算怎么應對尸毒,他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還胡鬧吧?” 說完似乎被自己的猜測逗樂了,有些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烏蒙貴和南詔王本來應該是想用這里的毒尸去對抗各門派精銳弟子的吧?想以我為誘餌將他們從地道里引過來?難道你們其實并不能離開池子?還是說需要什么媒介?” 木舒自言自語的問話,死去多時的尸人自然無法回答,整個地下宮殿中只剩下她綿柔的話語和池子里咕嘟咕嘟的冒泡聲,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木舒想以這種方式來緩解自己內心的恐懼與不自在,便干脆將身邊的毒尸當做藏劍弟子,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正當木舒自娛自樂嗨得差一點點就要爬上藏劍毒尸的肩膀上的時候,她忽而聽見了一道古怪的樂聲遠遠傳來。那音樂似笛非笛,似簫非簫,倒是有些像木舒在桃花島上聽到的樂曲。只是那時歐陽鋒與黃藥師斗曲比拼內力,她聽得氣血翻涌幻象叢生,大哥才出手打斷了兩人的比試。因著精神頭不好,之后竟也沒注意到歐陽鋒用的樂器是什么,只知曉黃藥師吹的是簫。 木舒胡思亂想著,站起身正想看看那古怪的音樂究竟從何而來,然而縈繞著樂曲的耳畔卻忽而聽見一絲不和諧的聲響,像是老朽的木門被推開時刺耳的吱呀聲。木舒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耳朵,然而手輕輕一推,竟感覺到身邊的毒尸輕輕挪了挪腿。 木舒:“……”夭壽啦qvq。 木舒緩緩收回了手,慢慢地后退了幾步,一抬頭便對上了毒尸那一雙灰蒙蒙的眼睛。那毒尸的眼睛好似渾濁的玻璃珠子,還泛著些許的光亮,此時微微側首朝她看來,沒有任何表情的容顏上卻無端生出了幾分不解的疑惑。 木舒:“……”嗨,大兄弟,你吃了嗎? 所幸這可怕的僵持并沒有維持太久,片刻,那樂聲戛然而止,木舒面前的毒尸就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喀拉一下垂下了頭顱,眼里的熒光也消失無蹤了。然而木舒就跟炸了毛的貓咪似的,僵在空氣中的手甚至許久都不曾放下,幾乎要擺出一個含淚笑著活下去的表情了。 以調息之法平緩自己過速的心跳,木舒到底還是沒敢再繼續神經大條地去碰毒尸,只能靠著墻壁站了一會,勉強調動漿糊般的腦子思考對策——雖然不知曉那音樂吹的是什么調子,但是想來天一教就是依靠曲子來cao控毒尸的。只是不知曉他們以音韻cao控毒尸的方法是否會被其他樂曲所干擾,但是木舒不覺得天一教會忽略這個淺顯的問題與弊病,這些曲子應當還是有什么特殊之處的。 木舒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那樂曲卻忽而再度從遠處傳來,木舒趕忙打開了自己的系統空間,從其中拿出了被自己藏起來的紫砂陶塤。十指摁住了音孔,木舒忍不住微微蹙眉,但眼見著毒尸的雙眼再次閃過光亮,還是趕忙調息運氣吹奏起了碧海潮生曲。 不是她裝逼,而是她真的只會這一首。 雖然木舒在韻律之道上毫無天賦可言,但是倘若將所有的精力與心思都用來鉆研同一首曲子,也是能小有所成的。加上她雖然從未修習過武功心法,但調息之術卻是嫻熟于心,氣韻綿長平穩,在吹奏樂器上亦有一定的優勢的。 碧海潮生曲的調子一出,如海浪撲面而來,其間纏綿柔婉之意一如繡樓之上女子的輕吟淺唱,韻律脈脈,連綿不休。 “嗯?”唐無樂停下了腳步,他一身墨藍色勁裝,戴著半張白銀面具,在燭龍殿中駐足,驀然回首。 “怎么了?弟?”與他一同潛入燭龍殿中的唐無尋疑惑地回頭看他,有些焦慮地道,“別傻站著誒我的弟,不是要找你媳婦兒嗎?姐兒在外面給你拖著那群混球,你我動作不快點可就要耽誤了咧,勞資可不想吃姐的大耳刮子!” “別煩!好像有什么聲音?!碧茻o樂一把甩開唐無尋的手,往地上一趴,側耳聆聽著那細微的樂曲聲。 “聲音?能有啥子聲音?肯定是那群人為了cao控毒尸吹的小曲?!碧茻o尋眼見拉不動自家兄弟,只能蹲下來壓低了聲音,輕聲道,“還是你聽見了別的啥子?要我說這曲子委實邪門兒得緊,咋就跟那攝魂的邪術似的?!?/br> “閉嘴,我好像聽見了……”唐無樂支起身蹲在地上,摸著自己的下巴遲疑地道,“好像是……碧海潮生曲?” “碧海潮生曲?”唐無尋微微瞠大了眼睛,嘶聲道,“難道黃老邪也在這里?” “不是,是我媳婦兒?!碧茻o樂爬起身便將背在背后的機關匣取下,一邊打開機關,一邊沒好氣地道,“閃開點,別礙事!” “可是會碧海潮生曲的不是只有黃——臥槽弟你要干哈子?!”唐無尋眼睜睜看著唐無樂架起了機關弩,頓時驚恐萬分地拔高了音量,“勞資記得我們是來打探消息的不是來強攻的!我說弟你是不是傻——!” 唐無尋話音未落,只聽得三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唐無樂已經對著地面來了三發裂石弩,直接將地面炸出了一個可通人的窟窿。 “你瘋了?!你媳婦兒還沒——!”唐無尋滿肚子臥槽想要傾吐出口,唐無樂卻已經二話不說揪著他的衣領往那黑漆漆的洞口處跳,“弟啊——勞資日你個仙人板板的?。?!再跟你出來做任務勞資就是腦殼子被塔納打了!” 然而唐無樂對于自家兄長的崩潰掙扎熟視無睹,有哥不坑,他媳婦兒聽了都要哭。 打碎的地面流露出了些許昏暗的燈火,唐無樂縱身一跳看似瀟灑,實際上卻暗自提防著底下的事物。他以子母連爪攀抓著頂層,果不其然看見了下方翻滾著毒液的池子。想著方才的樂曲,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冷,手上微微用力,便抓著唐無尋蕩到了池子邊的岸上。 唐無尋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那漆黑如墨的尸毒池,正想回頭教訓一下自家不敬兄長的幼弟,卻被唐無樂此時的神情駭得噤聲止語。 那個面上常帶玩世不恭的笑,哪怕生氣也只是眼神冰冷的幼弟此時死死地盯著那墨黑色的池子,掩藏在面具之下的俊臉神情微微扭曲,眼神兇狠得幾乎要吃人。唐無尋毫不懷疑,若有可能,唐無樂定然要將這座燭龍殿里的所有敵人全部屠殺殆盡。 渾濁的空氣里夾雜著劇毒刺鼻的氣息,壓抑而逼仄,唐無尋頓時有種吸上一口都要爛掉肺腑的錯覺。 唐無尋頓時啞火了——他那柔弱無依的弟妹倘若真的在這個地宮里,只怕此時兇多吉少了。 那么問題來了,他又要怎么面對自家這個如同雷火彈一樣隨時爆炸的弟弟呢? “……是……少爺嗎?”女子溫軟遲疑的話語此時落在唐無尋的耳中簡直宛如天籟,唐無尋看著自家酷炫的弟弟瞬間斂去了可怖的神情,一轉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朝著聲音的方向撲了過去,兩人就當著他的面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唐無尋覺得自己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最終也只是沉默地摸了摸鼻子,沒有開口說話。 ——原來弟弟也會有慶幸和后怕的時候啊。 第一百二十章 人心莫測 唯有擁抱她才能感到安心。 收攏的雙臂里有了真實的觸感,彼此體溫的傳遞帶來讓人心安的溫暖, 直到此時那顆仿佛被人攥緊在掌心中的心臟才踏實地落回了原地。唐無樂沉默地抬手輕輕摁住懷里的腦袋, 她柔軟的發從指隙間穿過, 他手指一緊,那發便纏在了指尖, 勒得手指微微發疼。 ——十指連心,這心口的痛與酸澀,又要如何啟齒? 唐無樂的嘴唇微微發白, 無聲而短促地輕嘶一口氣, 垂眸斂去眼底冰冷深邃的光。他微微松開自己的懷抱, 卻還是將人攏在自己的懷里,低下頭打量著她掩蓋在面紗之后的容顏, 情難自禁的抬手, 卻只是輕柔地挽起她散落在鬢邊的一縷亂發。 “還好嗎?”他低聲呢喃, 卻驚覺嗓音嘶啞, 不由得偏首藏起這一分異樣,再次道, “有沒有覺得難受?” “我沒事, 他們只是把我丟到了這里, 并沒有做什么?!蹦臼婀郧傻厝斡商茻o樂抱著, 如實說道, “但是我擔心他們是想以我為餌將其他人引到這處地方來,這里毒尸眾多,又有這不知曉為何用的尸毒池子, 倘若當真在這里開戰,只怕會落入敵人的圈套?!?/br> 唐無樂松開木舒,牽起她的手,目光四下一掃,心中便已是了然。方才他釋放裂石弩強行打開了地宮,只怕很快便會有人前來一探究竟了。這般想著,唐無樂便一把攬過木舒的肩膀,低聲道:“毒尸倘若在這地宮之中作戰,有毒池里的母蠱控制,其實力會是往常數倍,動作也會更加靈便。而有毒池在此,殘破的毒尸落入池中也會很快復原,的確十分棘手?!?/br> 木舒心道果然如此,當下也不再耽擱,兒女情長總比不過眼下要事。唐無樂手微微一動,木舒便心知肚明地撲上他的背,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其動作之熟練,態度之自然,一看就是經過千錘百煉摸索出來的。唐無樂也不回頭,就任由她爬到了自己的背上,手頭上的動作絲毫不慢,以子母連抓扣住地宮之上的大理石支柱,唐無樂拉緊了繩索,將自己和背上的人捆縛在了一起。 匆匆幾個眨眼的間隙,唐無樂便做好了離去的準備,直到這時他才一邊收緊繩索一邊扭頭看向站在一邊神情復雜的兄長,沒好氣地嗆聲道:“腦殼子真的被塔納打了不成?還愣個啥子?走了!” 唐無尋覺得自家弟弟真的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長兄尊嚴淡然無存,滿心的憋屈卻在弟妹好奇的目光中被硬生生咽下了肚子。唐無尋只得認命地掏出子母連爪,心中暗自腹誹自家幼弟到底拐了弟妹幾次?這樣的默契是尋常人能有的嗎? 回到燭龍殿的地面上,唐無樂便打算先行離去,木舒卻忽而開口道:“等一下,少爺,我們順便去把幾位掌門救出來?!?/br> 唐無尋一聽這話,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正想勸解一下大家小姐不要任性妄為,卻見唐無樂微微直起了身,道:“怎么做?” 唐無尋氣得瞠目結舌,實在難以想象自家幼弟居然會如此不分輕重。然而不等他訓斥出口,木舒便已經語速飛快地道:“距離這里最近的是關押大哥的龍躍殿,里面的守衛是前任明教法王“青翼蝠王”武逸青和“白眉鼠王”胡韃。其他的幾位掌門被分別關押在不同的大殿里,純陽宮掌門已經離開了,如今正與劍圣分別前往關押葉坊主和玄正大師的地方?!?/br> 唐無樂也不多話,順著木舒指引的方向便縱身而去,唐無尋心急如焚,卻到底不能撇下幼弟不管,只能跟在兩人身后飛速前行,聽著木舒繼續道:“看守玄正大師的人名為陸尋,曾是朝廷供奉,后被刺字充軍;看守葉坊主的是天一教金童索迪爾,東方谷主那邊的則是司徒一一。南詔王意圖反唐,參與此事的人有烏蒙貴、蕭沙、薛北辰與一位宗室子弟,尚且不知名姓?!?/br> 唐無樂飛快地竄過一處拐角,身形快如閃電,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順著木舒所指的方向前行,此時聽罷木舒給予的情報,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詢問道:“蝠王鼠王又何弱點?還是我們要避開他們?” 唐無尋一臉懵逼地跟在兩人身后,卻聽自家弟妹比自家幼弟更加輕描淡寫地道:“不必,進了龍躍殿,就沒他們什么事了?!?/br> 唐無尋始終不知道木舒何來的勝券在握,就如同他無法理解為何一個被殃及池魚的小姑娘能在被囚禁的狀態下打探出這么多情報。唐無尋本是個愛玩會玩的人,此時被好奇心鬧騰得心底癢癢的,卻又不好詢問,只能按捺住性子等著看好戲。 而事實證明,這的確是一場好戲。 唐無尋看著自家幼弟一腳踹開殿門時簡直覺得自己俊秀的五官都要扭曲移位了,跟他家弟弟出一次任務,其驚險程度是他從小到大所有涉險之事的總和。如果這次任務結束之后他還能活著回去,他一定要把他弟當木樁一頓狂錘,問一問他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殺手而不是天策府里那群主張強攻的東都之狼。 “你們是什么人???!”顯然唐無樂如此不走尋常路光明正大闖進來的行為嚇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兄長,青翼蝠王和白眉鼠王猛然轉身,千言萬語都只能堆砌成嘴邊的一句臟話,“格老子的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就這么闖進來!你們是不管葉英死活了嗎?!” 青翼蝠王猛一抬手,一群吱吱亂叫的小蝙蝠便鋪天蓋地地朝三人襲來,那微微泛著青色的蝠翼,顯然是淬著能讓人立斃當場的劇毒。 唐無樂冷冷一笑,他閃身避過白眉鼠王的一擊,哪怕背上還背著一個人也無礙他靈活詭譎的身法。他腳尖在旁側的柱子上微微一點,整個人便騰空而起,他一手護著木舒,一手猛然甩出,只聽得簌的一聲輕響,唐無樂五指舒張宛如攀折枝上玉瓊,靈巧的五指卻因為那覆在手背上的輕甲而顯得莫測,然而不等人看清他手指的動作,下一秒,凌厲的針芒便鋪天蓋地地暴射而出。 唐門絕技,暴雨梨花針——正所謂“出必見血,空回不祥”。 蝙蝠群密集一如漆黑的天幕,但是暴雨梨花針的細芒有過之而無不及。剎那間吱呀刺耳的慘叫聲撕破了空氣,龍躍殿中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蝙蝠的尸體和帶毒的血液橫陳殿中,一眼望去,煞是觸目驚心。 唐無尋眼見尤有漏網之魚,當下補上一招天女散花,架起了千機變瞄準了速度最快的青翼蝠王。 唐無尋心中一嘆,心想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不由得微微警惕了起來。然而不等他開弓搭箭,木舒忽而揚聲大喊道:“哥哥!” 唐無樂和唐無尋凝神望去,便見鐵欄內的葉英從地上站起,眉眼溫淡地道:“小妹?!?/br> 眼見葉英站起身,蝠王與鼠王雖然知曉對方內力被封,卻還是忍不住微微不安了起來。 ——那畢竟是宗師級別的存在。 就在這時,木舒卻突然開口道:“大哥,你吃了嗎?” 唐無尋:“……” 唐無樂:“…………” 蝠王鼠王:“………………” “吃了?!比绱私拥貧獾膯栐?,葉英卻微微頷首,一派從容自若,仿佛在煮酒論道一般模樣。 木舒聽見葉英的回答,頓時松了口氣,她抱緊唐無樂的脖頸,笑道:“那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沒人聽懂這對兄妹的啞謎,卻只見葉英頷首笑道:“小妹所言有理?!?/br> 下一剎那,轟然一聲巨響炸裂開來,幾乎震碎蒼穹。木舒低頭埋在唐無樂的背上,只能聽見劍氣咄咄的破空之響,其中還夾雜著一聲變調得宛如蝙蝠般尖利地慘叫:“這不可能!你的內力怎么會——” 然而剩下的話語尚未出口便戛然而止,都被湮沒在清越的劍鳴聲中。 這場意料之外的反轉看得唐無尋目瞪口呆,甚至當葉英快步朝他們走來時都還尚未能反應過來。直到木舒重新腳踏實地站到兄長的面前時,唐無尋才一臉難以置信地問出了青翼蝠王的未了之語:“怎么回事?傳回來的情報明明說幾位掌門的內力都被封了啊?!?/br> “自然是因為玫瑰酥味道還不錯?!蹦臼嫘σ庥坏貜奶茻o樂的背上換到了葉英的懷里,為防止意外又在葉英的嘴里塞了一顆祛除毒素的萬靈丹,“我從他們送來的點心里選了兩塊玫瑰酥,刻意揉得粉碎,將藥粉摻和在里面,瞞天過海啦?!?/br> 然而這個解釋根本站不住跟腳,唐無尋擰眉道:“他們怎么可能如此松懈,將過了你手的食物送到葉莊主的手上?你的解藥又是藏在哪里的?就算點心是出自他們的廚房,他們也應當不會如此輕敵大意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