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木舒體弱多病,性格又溫和,葉孟秋當初就看重花滿樓細致體貼的秉性,想著以花滿樓的性格來看以后也不擔心他虧待自家的閨女。但是葉暉、葉煒以及葉蒙卻主張將木舒留在杭州地界。嫁給藏劍山莊的弟子也好,嫁給當地書香世家的子弟也好,藏劍山莊的勢力以及富貴都能夠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只要藏劍山莊在,就沒有人敢看不起她,受了委屈,家里也能幫她出頭。 反正目前杭州地界大概還沒有人敢直面葉家五子齊上門找茬這種令人窒息的場面。 父子之間的討論一直持續到葉凡鼻青臉腫地回來之后,一片死寂之中,葉孟秋看著五兒子的慘狀,微微一默,面無表情地道:“愛憎分明,有血性,沒有因葉凡之事牽連木舒……唉,至少武功還過得去?!?/br> 語氣相當勉強。 不等六人討論出一個所以然來,在場內力深厚的幾人遠遠地就聽到木舒匆匆趕來的腳步聲。想著木舒的婚事到底要考慮她的意見,葉暉和葉煒打起了精神戴上了笑臉正想好好勸小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卻被木舒踏進房門的第一句話震成了傻逼。 “父親!我找到六姐了!” 木舒一手提著過于飄逸的裙擺,一手抱著收集到的資料,一針見血地道:“jiejie現在在紅衣教行宮,楓華谷紅葉湖畔的荻花宮內!” 接著木舒不怎么優雅地將資料丟到了桌子上,將懷中抱著的一卷畫軸拉開,露出畫像上一身紅色異域服飾的絕美女子。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三哥四哥你們冷靜一點!移平楓華谷這種事情是不現實的,你們兩個人現在趕過去掀翻紅衣教也是不現實的!從長計議!從長計議!”木舒抱著自家四哥粗壯的手臂,一只手死死拽著三哥的白毛,一邊踩住傷沒好就蠢蠢欲動的五哥的衣角,覺得自己簡直像老媽子一樣cao碎了心,“好歹看一下我帶回來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較為冷靜的葉孟秋、葉英和葉輝已經翻看起了資料,在木舒苦口婆心地勸解自家三哥哥哥時,他們已經大概將重要的消息瀏覽完了。接著葉輝抱著資料就朝著前廳跑去,葉英低聲跟葉孟秋說了句什么,木舒就在自家老爹喝茶看戲的目光中被大哥一把抱了起來。雖然已經不是女孩兒了,但是木舒的身形對比自己的幾個哥哥都顯得很是嬌小,甚至還因為抽條的原因而越加纖細,抱起來根本不費勁。 妹控哥哥抱兄控meimei走一段路也沒什么奇怪的——前提是不要遇見某個占有欲爆表的兒砸他爹。 木舒遠遠的朝著唐無樂揮了揮手,隨后雙手捂臉趴在自家大哥的肩膀上裝死,原本略有些動搖的心也再次堅定了起來。提親什么的絕對不能答應,還不是他的人呢,占有欲都強成這樣了,真的在一起了,可就不是事后順順毛能解決的事情了。 #熊貓再萌也能一巴掌拍碎人的腦袋呀。# 知曉葉婧衣的消息,楓華谷一行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然而木舒在片刻的思慮之后,還是阻止了自家二哥打算召集藏劍弟子一同前往的想法,勸道:“若是行兵打仗,人多勢眾圍而剿之自然是不錯的主意,但是如今jiejie還在他們手上,紅衣教是否掌控了jiejie的軟肋也不得而知。與其逼得對方狗急跳墻,倒不如引蛇出洞、調虎離山?!?/br> 木舒比了比地圖,道:“楓華谷是一處險地,易守難攻,極多的山川谷澗也就很適合打伏擊戰了。如今敵暗我明,若能將荻花宮中的守衛引出逐個擊破,分而化之,威脅自然就小了。召集弟子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倒不如傳信給楓華谷附近游歷的弟子,讓他們往楓華谷匯聚,行動隱秘些便不會打草驚蛇。另外,掩人耳目,二哥最好不要離莊,四哥也是,反倒是大哥三哥和五哥,離開不會顯得太過突兀?!?/br> 木舒林林總總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直到葉煒疑惑而驚疑地問了一句“小妹,你什么時候學了兵法?”才猛然回過神來。 #藥丸,寫書后遺癥。# #七略七略七略,滿腦子都是七略!# 心知今日已經暴露了太多秘密的木舒微窘,正想說些什么,葉英卻突然輕撫她的后腦勺,溫聲解圍道:“好了,今日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哥哥們吧。官窯制成的紫砂陶塤已經讓人送到你院子里去了,黃兄送你一支碧海潮生曲,可莫要辜負了?!?/br> 看著葉煒恍然大悟般的眼神,知曉三哥大概是腦補了無所不能的黃藥師教了她兵法,頓時覺得無比心累。不過她就是扶蘇這種驚人的消息暫時還是瞞著為好,在沒有解決壽數問題之前,哪怕告知了幾個哥哥真相,也只是多出幾個干著急的人罷了。 知道大哥心中自有成算,木舒便回了院子,從侍女的手中接過了裝有陶塤的小木盒。 她心里的思緒雜亂無章,想著葉婧衣,想著唐無樂,想著尚未給出回信的蘇夢枕。樂譜擺放在面前也看不下幾個調子,索性便將書放好在一邊,點開了系統的面板,查閱并處理這段時間以來堆積如山的消息。 隱元會提供了大量紅衣教以及葉婧衣的消息,依照約定,答應一個不違道義的條件,木舒不會食言而肥。 將紅衣教的消息整理好放一邊留待查閱,木舒點開《天下風云錄》的面板,有些詫異的發現自己的聲望值在一段時間的沉寂之后再次迎來的井噴的狂潮——《冬梅雪》一書過于難懂,世人的評價亦是褒貶不一,幾乎可以說,除了完成任務以外,木舒并沒有從《冬梅雪》這本書上得到太多實際意義上的利益。 她的聲望值的數額太過龐大,一點蠅頭小利也不過是個零頭,早已無法讓她鮮明地感知到了。但是如今《天下風云錄》帶來的聲望增長居然能讓她察覺到數字的變化,可見《天下風云錄》初次發售帶來的影響遠遠超出了木舒預期中的效果。 她向來謹慎,亦不自傲,對自己的作品要求也只有“不撲就好”這一點。第一次嘗試全新的題材,自然是加倍小心的。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天下風云錄》其實說白了是收錄他人的故事,并非木舒自己編造的,雖然真實,但也并不是人人都買賬。 木舒的疑惑止步于看到系統劃重點的消息之后,也無怪乎她又火了一把,原來是閱讀小能手荀游再戰江湖了。 “我一直在告訴自己,先生是九重天宮之外貶謫下凡的仙,故而能寫出什么樣的故事,有著怎樣發人深省的大道大智,怎樣令人驚艷的謀略布局,都是不值得我驚訝亦或者難以置信的——畢竟那是先生的文字,畢竟持筆寫書的那個人,是先生?!?/br> “但是我錯了,我為自己感到羞愧,成為先生的弟子這么多年,我的思慮依舊如此狹隘膚淺?!?/br> “先生一直藉由自己筆下的文字,描繪著塵世間蕓蕓眾生的悲歡離合,幸與不幸。但我不可否認的一點,是我曾經那樣悲傷的讀出了先生字里行間的冷淡疏離,那種游走于塵世之外的孤絕渺茫,也是先生一直被稱為‘仙’的原因。他故事中的人也好,國也好,家也罷,時常讓我產生了他們都真實存在著的錯覺——是的,這樣的悲傷,那些人和事,那些觸動與滄桑,竟都只是先生心中溝壑清淺的一角?!?/br> “我曾經以為,先生這份孑然一人的孤絕不會因世人的追捧而淡忘,反而會因時間的流逝而刻骨,于是因此而倍感悵然。直到我拿起了這本書,翻開了一個故事,翻開了一個人的半生,我欣悅卻又難以置信的發現,先生不僅是仙,他竟還是浮屠眾生一生難尋的知音?!?/br> “要怎樣寬廣的胸襟,才能感悟他人生命的厚重?要怎樣溫柔的包容,才能允許自己高潔的文字容納下塵世的光輝與黑暗?” “能領悟花滿樓公子失而得之的滿足,能體會顧惜朝公子的青云之志,能描繪出光明與璀璨中易被世人忽略的塵世之美,能運用《七略》寫下這樣靈活運用于戰役之上的謀略。先生是怎樣的一個人吶?他定然如海洋般浩瀚,如天空般廣闊,如明月之高潔吧?!?/br> “先生之于花公子,之于顧公子,甚至之于之后被記錄于《天下風云錄》上的人,不正如鐘子期之于俞伯牙嗎?” 荀游這般言論一出,江湖嘩然一片,甚至連木舒那在別人看來簡直沒事找事做發出去詢問當事人意見的紙箋也被取了一個名字。 ——諦聽帖,所謂諦聽,便是那最善辨析萬物,最善聽人心扉的神獸。 ——也是江湖人對扶蘇更深一層的敬意。 對此,當事人木舒,只想一口鹽汽水噴死自家的坑貨徒弟。 #從仙人變成八公,只需徒弟的一張嘴。# #這堆俞伯牙,誰愛要,誰拿去。# #扶蘇先生從三頭六臂變成了九不像。# #你.們.真.是.棒.棒.噠!# 第九十二章 得償所愿 魯迅先生說過:“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br> 木舒覺得自己每次都敢于直面徒弟的閱讀理解, 已經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遠遠超過了勇士,早已成為忍者神龜了。 心性豁達或者說很少自尋煩惱的她轉眼便將徒弟坑師父的事情給拋之腦后了, 左右坑著坑著也快習慣了,再心煩也不能跑出去撕徒弟,撐死也就只能以扶蘇的高冷風格寫一封信給荀游。但是這往往并沒有什么鳥用, 一個能把她的言情小說讀出文學大作效果的腦殘粉, 她任何拒絕閱讀理解的行為都會被扭曲成淡泊名利寧靜致遠, 與其這樣還不如什么都不說來得好呢。 如今葉婧衣的行蹤已經水落石出了,木舒想著父親和兄長大概暫時無心思考自己的婚事, 便放下心來打算好好研究一番碧海潮生曲。只是麻煩事也隨之而來, 她年幼病重, 常年調養, 葉家又不是普通的武林世家,琴棋書畫這些大家閨秀的技藝, 木舒自然也是有所涉獵的。只是她偏好筆墨, 字畫極好, 但音律之道一向捉急, 可以說是五音不全六律不調, 父兄對她并不強求,她也就沒有繼續學下去了。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樂譜勉強還是能看得懂的,但是陶塤她完全不會吹啊。 按理來說, 她應該去找自家二哥幫忙尋一個夫子來教自己吹塤的,但是塤這種樂器很特別,在古代都是有錢人家才吃得起學得來的,一般的夫子也大多教導笛簫之樂,這陶塤技藝倒是當真稀少。尋覓良師是件難事,而現在哥哥們為了救出jiejie,肯定忙得焦頭爛額,她又怎好火上澆油?而陶塤易碎,隨身攜帶也多有累贅,不夠風雅,是以藏劍山莊基本沒人會學塤。 木舒捧著那做工精美雕花雅致的紫砂陶塤犯愁,忍不住輕聲一嘆。下一刻,溫暖而愜意的天光驟然一暗,木舒下意識的抬頭,便正好撞上一雙漆黑如永夜寒星般的眼眸,她屋中的窗子背光,明亮卻不刺眼,那人一身黑衣往那一站,竟被天光暈得格外柔暖。 他的目光觸及她書桌上曬干壓平后的鈴蘭花,深邃的眼眸掠過一絲波瀾,似云似紗,讓他過于俊氣凌厲的眉眼,都蘊上了清淺的溫意。唐無樂看著木舒手里的陶塤和她眉梢尚未斂去的煩憂,想到曲亭山上那一首讓他啼笑皆非的曲子,唇角便勾起了一絲笑弧。 “就你當初唱的那首古里古怪的調子,可見這音律之道果真是半點天賦都沒有?!碧茻o樂不走尋常路,踩著窗子就登堂入室,木舒滿臉怔然尚未說些什么,唐無樂已經繞到她身后一把將她抱住。他雙臂輕而易舉地鉗制著懷里的人,緩緩的脫下了手套與手甲,露出一雙常年藏在手套之下顏色慘白到近乎妖冶,卻又修長好看的手。 他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食指輕輕敲了敲她手里的陶塤,低低哼笑帶動胸腔,笑得人心口發疼:“陶塤音孔有十,前八后二,其音嗚咽,略顯悲聲。想學不難,想吹好卻不容易。來,雙手握塤身,拇指抵住后面二孔,另八指摁住前面八孔?!?/br> 木舒耳根發燙,只覺得他一低頭說話,呼出的熱氣便撲在耳畔臉側,實在是太過于親昵了。她覺得此舉委實于理不合,但是又知曉唐無樂是任性慣了,強拗也拗不過他,便也隨他去了。木舒認真地聽唐無樂講解陶塤的用法,握著陶塤湊到唇邊,卻只吹出了一個氣音來。 唐無樂被她逗樂了,頓時彎唇一笑,笑得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瀲滟著一片細碎的湖光:“真是個笨蛋?!?/br> 他取走木舒手中的陶塤,未等木舒開口反對,便將陶塤抵在了唇上。木舒心中覺得甚是羞窘,卻又被他雙臂圈在懷里,不得掙脫。唐無樂十指靈巧至極,穩穩地往陶塤上一按,下一刻,嗚咽而又溫柔的曲調如泉水般流淌而出,似情人間綿綿的愛語,似夜晚鋪灑在海面上的銀光。那調子陌生得緊,卻始終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涼,與陶塤之音竟是相得益彰。 木舒聽不懂曲調,卻覺得這樣悲情的曲子始終不適合桀驁不馴的小霸王,畢竟那樣纏綿得難舍難離的牽掛,那些求而不得所橫生的哀傷,都不應該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她安靜地窩在他的懷里,聽他吹完了一首塤曲,直到繞梁的余音散去,她才輕聲道:“……塤音太沉了,約莫是不適合少爺的?!?/br> 她不想再聽見他吹出這樣蒼涼的小調了,無論如何也不想。 唐無樂又笑了笑,卻和先前被她逗樂了之后的笑容有所不同,眼神是平靜的,話語亦然:“以前是不適合的,但遇見你之后,不適合也適合了?!彼蛑鴨≈i,似是說著笑話,短促的一聲輕笑之后,一切都回歸了寂然。 木舒微微一笑,輕聲道:“少爺若是不曾遇見我就好了?!?/br> “好與不好,是我說了算,有你什么事?”背對著唐無樂的木舒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擁抱她的手卻漸漸收緊,縮短了彼此之間本就不多的距離,“從小到大,沒有什么東西是我得不到的,就算別人不給我,我也會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去得到它,一直如此,任何事物皆是如此。你是唯一求而不得的,卻又和以前的那些東西都是不一樣的——不是我想要的,而是我必須要得到的?!?/br> “吶,我來這里,只是想告訴你,老丈人已經同意了?!?/br> “以后請多多指教,我的未婚妻大人?!?/br> 木舒腦海間一片空白,直到他帶著些許濕氣的唇溫軟地印在耳后,她才驚懼地回過神來,啞然失聲道:“這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彼⑿χ粗D過身來,漆黑的眼眸中藏著一種深邃的情感,幾乎讓人感到了不安,“如果他知曉自己的女兒活不過雙十年華,如果他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再是一個笑話,那么不管是為了成全你短暫的幸福也好,讓你多一絲牽掛也罷,他總是會點頭的不是嗎?吶,你比我聰明,向來目光清明,你也知曉的——他們和我一樣,都想讓你留下?!?/br> 說到這,唐無樂的語調微軟,帶著點商量的語氣道:“所以,別那么快放棄,好不好?” #你才放棄治療呢,我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 從桃花島回來的這一段路上木舒想了很多,心態也有了細微的變化,不管如何,總歸是要為自己的未來拼搏一把。但此時聽見唐無樂的話語,木舒只覺得又氣又惱,忍不住道:“少爺你又胡鬧了!這不是徒惹父親煩憂嗎?你不該這樣做的?!?/br> 木舒難得生氣一次,唐無樂卻擺出一副機關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笑得格外意味深長:“只是定親,又不是成親,你兄長想多留你幾年,那就留吧,反正遲早是我的。五年后你若安然無恙,便是我的人了,這樣不是很好嗎?畢竟很多事情總歸要頂著未婚夫的身份去做才會更加名正言順一點,以后也能借著來看兒子的理由也能多見見你,這不是很好嗎——?” 木舒表示不想跟你說話并糊了你一臉唐滾滾。 方才出門不想帶腿被哥哥抱著走了一路,木舒料想到唐無樂會不高興,但萬萬沒想到對方會來這么一招釜底抽薪。早已懷疑人生了的木舒看著唐無樂得意洋洋地甩著她的庚帖和生辰八字,難以置信的同時又沒有膽子去找自家坑女兒的老爹問個究竟,甚至只能祈禱自家老爹別來問自己短壽的事情。氣急了的木舒不想再慣著這任性的大少爺,撿起長耳兔就打算將這人給抽出去。 目的達到并且撩妹成功的唐無樂收起了庚帖,如飛鳥般掠上窗沿,回首一笑,道:“多虧你大哥作證,才讓我得償所愿?!?/br> #少爺我不是任性的人,但是我任性起來不是人。# #臨走前再黑一把大舅哥。# #全場最佳就是我!# 木舒眼見著自己的長耳兔布偶也被唐無樂順手拐去當了人質,一時也說不清自己百味摻雜的內心。唐無樂這人似有千面,喜怒由心,乖戾恣雎到了極點,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危險,有時候卻又有那樣細致的體貼,讓人分不清何為真實何為虛假。 不過也罷了,左右都是他,有什么好斤斤計較的呢? 木舒握著陶塤怔怔地發呆,在床沿邊坐下,重新翻開了曲譜。愣怔了半晌之后,木舒才按照著唐無樂方才的指導,將十指按在了塤的音孔上。嘗試了幾次終于勉強吹出了基本的音調,木舒照著曲譜,斷斷續續地吹著歌曲中溫柔的波濤。 凄婉纏綿,柔腸百結,又何嘗不像如今的她呢? 若能完成系統的三個任務,達到筆誅天下的高度,是不是終有一天,她所擁有的聲望值足以和穿越女的大氣運相媲美呢?既然對方能以自己的大氣運換來全新的人生與輝煌,那她只想換回自己健康的身體,應當不會是件難事吧? 思及此,木舒心緒難寧,她放下了陶塤,從枕頭邊取出了那本藍皮封面的小冊子。 “我有現代和關于劍三的記憶,但是這本書冊上,卻似乎并沒有記載太多關于劍三的劇情要點?!蹦臼婵粗鴷鴥?,一點點的推理著自己當初的行為,“我應當是會寫下來的,因為始終會擔憂自己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特別是關于藏劍山莊的一切?!?/br> “但是倘若在沒有系統的幫助之下,又想要留下文字的記載,我會怎么做呢?” 木舒突然想起了自己幼時時常和哥哥木清一起玩鬧時的小游戲,那時哥哥告訴過她一個辦法,可以讓寫出來的字“隱形”。 ——“米湯和牛奶寫字,沾上碘酒會現形哦?!?/br> 但是古代沒有碘酒,以前的自己應當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隱藏文字,那么她能接觸的材料里,有什么可以隱藏字跡呢? 第九十三章 唐國九天 “是白礬吧?”木舒翻看著系統搜索到的資料,托腮道, “畢竟如果年紀小, 家里有個病弱的jiejie, 去藥房探望jiejie的時候,裝作調皮摸一兩塊礬石, 也不會有人說什么的吧?沒記錯的話,古代也時常用米湯和白礬水來寫密信,閱讀的方式也比碘酒來得簡單?!?/br> 木舒正想好好研究自己的冊子, 忽而聽見了輕輕的叩門聲, 葉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妹?在嗎?” “是!在的, 哥哥!”木舒忽而想起莫名其妙訂了親的事情,隨手將藍皮書冊塞在枕頭下, 便跑過去打開了門。 “大哥, jiejie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嗎?”木舒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揉得呆毛搖搖晃晃, 想到唐無樂臨走前的話語,片刻的遲疑后還是囁嚅地道, “大哥?父親是不是知道我短壽的事情了?他怎么就應承了少爺呢?” 葉英來尋她正是為了此事, 聽她一番話, 也大致猜出唐無樂過來了一趟, 不由得俊眉微蹙。如果可以, 他也希望能將一直疼寵著的meimei送到一個溫柔體貼的人手上,讓她一輩子幸福,不再受傷, 只要簡單地快樂著就好。但是事與愿違,他這個極有主見的小妹卻偏偏看上了那樣性格迥異的人。唐無樂言行過于強勢,又出自盤根錯節的唐家堡,他是否是值得托付之人,葉英實在難以分說出一個是是非非。 不過哪怕心中難免擔憂,葉英也仍然尊重幼妹的選擇。她從小就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所求之物向來少得可憐,甚至一些簡單的要求不得實現,也不會有任何的怨懟與不滿。正是因為她的欲求太少,如今她有了這樣不敢奢求的愿望,他們又怎能不幫她拾撿起來呢? 思及此,葉英不免嘆然,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腦袋,溫和地安撫道:“大哥會向父親解釋的,你莫要太過憂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