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二人初識時也常玩鬧,急起來了更是日?;?,可自容家出事后容翌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起來,凡事都開始讓著穆戎,這樣的態度倒是久違了。一時間穆戎也是有些懷念,暫且忘了擔憂,只嘆道:“許久不見你露出這樣的神情了?!?/br> 他這么一說,容翌也發現自己近日的確甚少這樣開懷,身體慢慢放松下來,靠在枕頭上回憶起了這些時日的點點滴滴,終是將心事說出了口, “過去父親教我,圣上對我們家恩重如山,所以我必須為君征戰四方以報國恩。圣文帝死后,我再不想對君王效忠,直到出征,依舊有些不知該為何而戰。直到來到酌州,當看到田大人和城內百姓劫后余生的神情,我方才醒悟,此戰不為權勢,只為黎民?!?/br> 這是他來到酌州后才有的心境轉變,如今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穆戎分享,感受到二人足心貼在一起,仿佛真的連通了心脈一般,繼續道,“我以前常來這里買酒,那時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誰知如今卻變成這等荒涼樣子,我很慶幸自己有能力去改變這局面。穆戎,不論國師有何理由,就憑他讓南方陷入這等煉獄,我都要除掉他?!?/br> 他的神情極為堅定,眉目間滿是大丈夫無愧于天地的坦然,看著這樣的容翌,穆戎懸著的心忽然就放了下來。這就是他不想離開容翌的理由,只要在這個人身邊,你就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而被地獄威脅著的他,現在最需要的便是這樣無愧于心的自信。 這樣的容小boss就算真彎了,大概也不會勉強自己做什么的。他,相信容翌。 想到這里,他也不再緊繃著自己,只抬眼應道:“好,那咱們就把他和洪邵將軍一鍋端了,然后一統大荒讓天下徹底平定?!?/br> 容翌這番話對奉行忠君思想的大荒人是極為大逆不道的,可他知道穆戎一定能理解,果然這人一如既往地毫不猶豫地站在了他這一邊,他和穆戎在觀念上從來都是如此契合。 心中欣慰著知己果然是知己,容小boss關懷摯友的熱情也涌了上來,主動就湊上去道:“還冷嗎?我摟著你睡?” 剛剛才給你定下了正人君子的屬性要不要這么快就打臉?你給我直回去! 對這話穆戎是警鐘大響,瞪著他就威脅道:“你過來試試!”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容小boss的迷之思維,下一刻自己就被人一胳膊給摟了過去,然后就見這人茫然道:“這還用試的?” 他為什么要對耿直的容小boss用試試這般含義高深的句式…… 終于明白對此人含蓄是沒用的,穆戎選擇簡單粗暴的拒絕,白了他一眼就道:“睡那頭去,熱死了?!?/br> 萬沒想到這方才還喊冷的人忽然又熱了,容翌只覺全然摸不著頭腦,唯有郁悶道:“你怎么忽冷忽熱的?今天吃藥了嗎?” 還不是你這個半截袖子掛在胳膊上的家伙太詭異了!就算在斷袖里你也是畫風最清奇的那種??! 他這全是關懷之語,穆戎卻是差點一口老血,氣急之下只想一腳將這禍害踹下去眼不見為凈,誰知腳掌是抵在了人腹間,容小boss卻是穩如泰山紋絲不動,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干嘛把腳放我肚子上?你又冷了?” 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穆戎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氣有些不順,你把護體元氣先散了坐出去些?!?/br> 容翌對他是言聽計從,當即就坐在了床沿,然后只覺背后被猛地一踹就栽下了床,坐在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卻見穆戎緩緩舒了口氣對他笑道,“很好,現在氣順了?!?/br> 他發現自己是越來越搞不懂穆戎在想什么了,只能無奈地問:“不是說商討對策的嗎?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這人的耿直程度倒是真超出了穆戎預料,此時也是非常懷疑地斜視他,“你當真只是想談這個?” “那你還想談什么?” 容小boss的表情非常無辜,配上那正直的語氣,穆戎面無表情地在心中腹誹,哦,我以為你是要談戀愛。 當然,這人好不容易自己直回去了穆戎是絕不會作死去提醒他看袖子的,踹人一腳火氣也散了,這便心滿意足地躺了下去,“我困了,睡吧?!?/br> 說好要熬夜制定計劃的人就這么睡了下去,容翌又是一頭霧水,雖然他以前也不大能猜穆戎的心思,可今天這個穆戎也太奇怪了些。 琢磨了片刻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他看著床上這人還是決定不計較了,只暗暗道,算了,等穆戎睡著了還是摟著吧,萬一真的著涼可就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穆戎(摔桌子):為什么在我想掰直他的時候他自己就直了,一松懈下來突然又彎了,還有這種cao作? 作者(欣慰臉):不錯,先讓他放下戒心,然后,嘿嘿嘿…… 容翌(懵逼臉):??? 第五十六章 早在大軍出發之前, 莫歸已帶領北辰所能調用的所有歸元境高手連夜趕路直奔洪邵國。沒人會猜到第一殺手天下紅正在北辰, 也想不到這位女皇帝竟是不顧自己安危派出了禁衛統領王侯,而最出乎洪邵國預料的便是從來不問世事的莫歸竟會參與此戰, 因此猝不及防之下洪邵國高層可謂是損失慘重。數日之間, 戶部竟是空了一大半, 就連主持后勤的丞相都被莫歸潛入府中一招斃命, 若不是洪邵將軍聽到消息連夜回城, 只怕仗還沒打,洪邵國的上層便要徹底翻新了。 這些高官貴族宅邸自然護衛深嚴,然而他們請再多高手又如何能抵御一個神圣強者兩個從圣高手的暗殺。這世道強者一般都是比較要臉面的,也就一個常年被天下人稱作腦子有病的莫歸不大注重名聲, 洪邵國君不知這書生好好地怎會為北辰所用,也唯有在宮中痛罵,這該死的莫歸果真是有??! 洪邵將軍一回國便四處搜尋這群殺手, 要想暗殺高層是不成了,莫歸便帶人往鄉下走,專門襲擊各處驛站,一時之間洪邵國情報混亂, 連帶著前線戰事也停滯不前, 只顧著守城再無進攻的余暇。 這神出鬼沒的隊伍讓洪邵國頭疼得緊,對北辰而言卻是難得的救星,多虧了他們擾亂敵軍后方引走洪邵將軍,容翌才有了整軍時間,因此收到天下紅密報后, 梓歸看著容汐的神色很是感激,“朕應該好生感謝你,若非有你,莫歸定不會為北辰所用?!?/br> 莫歸雖是北辰人對這個國家卻沒什么感情,過去圣文帝各種威逼利誘都對他毫無作用,這人不求名不要利,只隨著性子浪跡江湖研究他的旁門雜學。此次若非為了容汐,只怕連王城都不會來。 然而,對這話容汐卻是搖了搖頭,她知道莫歸看似對天下事毫不在意,其實胸中自有一番俠氣,不然也不會為了容家同北辰國師為敵。她不愿自己喜歡的男子被認作只顧美色之人,當即便道:“洪邵國接連屠城已觸碰到莫歸底線,他不止是為我,也是為了自己的書生意氣?!?/br> 容汐和梓歸公主因性子與尋常大家閨秀截然不同,在少女時期便是好友,如今昔日好姐妹逢兇化吉還尋到了良人,梓歸瞧著心里也高興。她知道容汐作為容翌jiejie和莫歸未過門的妻子,此時留在皇宮便是要讓自己安心用那二人,可她對此還是有些不滿,只道:“其實你不必留在皇宮,朕既將兵權給了容翌就不會疑他?!?/br> 梓歸很聰明,從在私塾時她就能把那些容汐聽不懂的問題舉一反三同夫子探討。然而聰明人就喜歡多想,容汐心思雖不及她靈活,卻是個實誠人,此時也不顧她是個皇帝,只繼續搖頭道:“你又錯了,你要不要我留下是帝王心術,可我愿不愿意陪你,是你我的姐妹情分?!?/br> 照理說自己的話被連番反駁原是極沒面子的事,可梓歸聽了偏就心里舒坦。容家上下都是這耿直性情,朝廷從來不缺揣度圣意阿諛奉承之人,唯獨一句真話極難聽到。她的父皇不知道這樣的臣子有多難得,可她知道,所以此時也是真的高興,“有你這樣一個能跟我說你錯了的姐妹,我遠比父皇幸運?!?/br> 眼見昔日姐妹身居高位依舊保留了當初的情誼,容汐自然是欣慰的,只是瞧著桌上的邊關急報,也是真的為邊關的家人擔憂, “也不知小弟和穆戎在前線過得如何……” 或許是穆戎說要讓她繼位就真的弄死了一代帝王的霸氣太深入人心,梓歸此時對他們倒是全不擔心,想起這些時日所見,內心唏噓了一番,只嘆:“對他們我原是不能接受的,可后來細細一想,似穆戎那般隱忍至極的男人,平日里佯作柔弱夜里將霸道將軍按在榻上收拾得服服帖帖,也是令人心馳神往啊?!?/br> 和穆戎在一起的將軍還能是誰?容汐因與莫歸定了親,這些時日也有宮中嬤嬤教了些人事,此話一聽就覺著不對,連忙反駁:“你這是什么話?夜里自然是我家小弟將他按在榻上的,自古只有雄壯夫君柔弱小姐是天作之合,換成柔弱夫君雄壯小姐豈非胡鬧?” 穆戎行事素來隱秘,梓歸是少數見識過他認真模樣之人,只覺那樣渾身散發著黑氣的男子絕不會甘為人下,當即就堅持道:“我觀穆戎心思縝密行事果決,容翌雖是一代人杰,卻未必能壓制住他?!?/br> 二人往日口味都是一致的,誰知在容翌穆戎這一對上居然產生了分歧,然而對于自家弟弟的地位容汐絕對是寸步不讓,柳眉一豎便道:“穆戎的確城府極深,但我瞧著他在小弟身邊是極為順從的,分明是做妻子的那一個?!?/br> 聽了這話梓歸也是一挑眉,只道:“如此便只能按老規矩了?!?/br> “來戰!” 昔日她們瞧上了同一朵珠花都是以拳腳定奪,勝者為王,輸了也不許置氣,此時容汐哪能不知她的意思,當即就擺開了架勢。一個女皇帝一個將門貴女,為了這容小將軍的姻緣倒是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她們這兒正熱鬧,倒是讓門外的戶部尚書不知該不該進去了,只能求救地望著孫相,“孫相,咱們這……” 自繼位之后孫相還是頭一次見這名新帝露出幾分屬于少女的活力,他知道待她慢慢長成一代帝王,這樣的時光往后大概是不會再有了,只淡淡嘆息著:“罷了,圣上近日來壓力極大,便讓她休息片刻吧?!?/br> 梓歸和容汐誰贏了尚不可知,反正此時正蹲守在汀州城墻上的穆戎只覺一陣陰風自背后吹過,莫名地就是心中一寒,連忙裹緊了狐裘道:“我怎么覺著有人在念叨我?” 對此,被強拉出來作伴的鬼兄選擇斜他一眼,只道:“也許是容翌想你了?” 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聽了這話穆戎面色就是一黑,磨著牙道:“閉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冰窖里?!?/br> 樂殷是真不明白這人又抽什么風,昨日還和容翌你儂我儂,今兒個一大早忽地就跟見鬼似的帶著自己直奔汀州,如今也只能疑惑道:“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之前還和他摟在一起睡覺,忽然就逃到了汀州躲著不見人?!?/br> 事實上穆戎今早見到的場景委實比鬼還可怕,他幾日奔波之下也確實累了,昨個兒便睡得沉了些。誰知早上一睜眼,視線里忽地就出現了容小boss那硬邦邦的胸肌,再一動,發現自己腦袋下居然還枕著這人胳膊。一大早起床發現自己被個半裸的斷袖給摟著是個什么體驗?反正他是瞬間嚇得化了鬼,留了封書信就帶著鬼兄直奔汀州,只想著趕緊弄死個將軍王爺什么的穩穩心。 誠然在容小boss看來,他只是怕沾了血的里衣熏著穆戎才光著身子睡覺,也的確是怕他凍著才把人給摟住,穆戎卻是當真有些慌了。容翌可正在一個男人最精力旺盛的年紀,若是再耳鬢廝磨下去,萬一哪天擦槍走火,以自己的武力絕對沒法抵抗。 因此,這一日里穆戎都是一種我不做人了的鬼魂狀態,只求誰都別瞧見自己才覺著安心。 此時被鬼兄再度提起早上的場景,他的神色全是往事不堪回首的難堪,連忙強調道:“注意措辭,是他摟著我,謝謝?!?/br> 然而,火眼金睛的鬼兄可不是好忽悠的,一句話就點破了事實,“你一個厲鬼要是不愿意,他還能摟到你?” 好吧,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穆戎知道自己對容翌未免也太沒有防備之心了,明知那人有斷袖的趨勢,偏只要他一靠近,最后也半推半就地由著他行動。他先前只想著趕緊把這袖子給續上,卻全然沒去想,如果續不上,又該是怎么個做法?和容翌就這樣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嗎?這還真的很是舍不得啊。 他上輩子也沒談過戀愛,更別提斷袖之情這樣驚世駭俗的戀愛,此時也很是糾結,思索無果之下,便決定暫時單獨行動同容小boss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這便對樂殷道:“此時還是先找出敵方守將為重,莫再要同我談起容翌?!?/br> 經過莫歸刺殺洪邵國也是警惕了起來,守將同普通士兵皆身著相同服飾,他們在汀州逛了一圈竟找不出誰是軍官,原本的暗殺計劃也是就此停滯。然而,雖然他說話時表情極為肅穆,樂殷依然看破了其本質,繼續斜視著,“你敢說你腦子里沒想著他?” 這,不止想了,還是隔上幾分鐘就要想一次。這也是無法,穆戎自輪回之后便在容翌身邊打轉,早習慣了制定一切計劃都要捎上容小boss,此時盤算著如何攻下汀州,更是時時要估量一番容翌的行軍速度和攻城戰力。把容小boss從腦海里摘出去?沒有,不存在的。 對自己這一團亂麻的處境穆戎也是沒辦法,此時唯有冷冷瞧著這話多的鬼魂,眼里滿是殺鬼滅口的欲望, “鬼兄,你知道的太多了?!?/br> 他這眼神著實夠黑化,樂殷頓時就是警惕道:“你想干嘛?” 只可惜鬼魂已經死了,若要滅口只能送他上天。穆戎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遷怒一番洪邵國和北辰國師,如果沒有這群人搞風搞雨,容翌好生住在容府怎會突然變彎,他如今如此糾結,這群罪魁禍首一個也別想好過! 一個厲鬼扭曲起來委實可怕,一找到遷怒對象他就認真了起來,指著城中就道:“從這個府邸開始挨個施展迷魂術,我就不信找不出他們的守城大將!” 默默看著這人滿是殺氣的神情,鬼兄莫名有些同情這守城大將,忍不住感嘆:“你們調個情至于沒事就殺個大人物撒氣這么大手筆嗎?” 面無表情地看他,穆戎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真相,樂殷上輩子會死得這么慘一定和他沒事就說大實話的屬性脫不了干系。 作者有話要說: 容汐:將軍攻x病弱受才是王道! 梓歸:我站腹黑攻x耿直受! 容汐:是你,對家! 梓歸:來掐! 第五十七章 穆戎從不是沖動之人, 此次潛入汀州雖有避開容翌一段時間的意思, 卻也是攻城最好的辦法。汀州因有河流穿過,在兩國和平時期一直用來同洪邵國通商貿易, 因此相比其它四州要富足許多, 城墻亦是修得極高。洪邵大軍將此地當作后勤供給更是留下了重兵鎮守。 這種情形, 攻城本就艱險, 城內更是屯有大量糧草, 困城亦是極難,唯有尋求方法從內部突破。而就內部作戰,沒人比他們兩個身處陰間無人可見的厲鬼更為合適。 然而穆戎沒想到的是洪邵將軍竟會把大將給隱藏了起來,雖是挑著富貴府邸挨個試探, 到底他的血量有限,幾日用下來也是支撐不住,一時倒是陷入了困境。 就在穆戎思考對策時, 容翌也帶兵到了汀州邊境,攻城的艱難他遠比穆戎清楚,此前也苦惱了許久,直到三日前醒來發現穆戎留書。穆戎的心思他自然是全無察覺, 只當對方是急于為自己解困, 感動之余難免擔憂了起來,穆戎的化鬼功法的確神異,可洪邵將軍旗下也有不少能人異士,若是被發現只怕很是危險。 這樣一想便是無法鎮定,連夜點兵前往汀州, 人到底比不得鬼的飛行速度,當他到達汀州之外已過三日,穆戎卻始終沒有消息傳來。 高大的城墻將他的視線隔絕在外,遠遠望著那緊閉的城門,容翌想,既然是城墻阻他去尋穆戎,那他便破了這城。 冷冷掃視了一番城墻上的敵軍守衛,他抬眼看向身邊的武勝,“你當真做好準備了?” “比起悄無聲息地死在王城,這已經是最好的下場?!?/br> 沒錯,此時在容翌身邊的便是原本該被幽禁在王城的武勝,他帶著一隊人身著洪邵國軍甲列在一旁,聽到容翌問話神情有些恍惚,最終卻也只是輕輕囑咐道,“你一定要把南州收回來?!?/br> 容翌知道這一隊人注定是回不來的,臨別之際唯有一句話可令他們安心,“我便是為此而來?!?/br> 得到他的承諾,武勝死氣沉沉的眼眸總算有了幾分希望,摸了摸佩劍,最終只是嘆道:“若有來生,希望我只是一個普通士卒,能夠在陣前盡情拼殺,再不用糾纏于這官場之間?!?/br> 武勝早已心存死志,如今別了容翌便帶領這隊人馬向著汀州城門直奔而去,夜色之下他們皆身穿洪邵國將軍,人人負傷狼狽不堪,就連軍旗都染滿了血,乍一看只會以為這是逃竄而來的敗軍。他們是有備而來,一接近城門便有士兵用洪邵國口音高呼:“容翌打來了,酌州大軍潰敗,我們護送李校尉連路趕回,快開城門!” 他們這支殘兵城墻上的守軍自然是注意到了,哨塔上的斥候定睛一看,連忙稟報:“大人,他們身上的確是我軍盔甲,是否開啟城門?” “小心有詐,再觀望片刻?!?/br> 酌州兵敗的消息這方也已收到,只是他們此時才到汀州委實奇怪,負責城門守衛的軍官也是個謹慎人物萬不敢開了城門。只那在酌州帶兵的李校尉是個大官,要他放箭攔人也是不敢,唯有待人靠近了高聲詢問:“來者何人?報上所屬軍隊番號!” 他本想待那隊人靠近再一一辨認,誰料對方突然快馬加鞭疾馳而來,進入視線后才發現竟是個個雙目赤紅,分明是正返本歸元的模樣,這城墻修得再堅固又如何能抵擋十幾名真武境武者同時自爆,當即就慌張地叫了起來:“糟了,他們要自爆,放箭!快!” 自古越是修為高深的武者越不愿為朝廷所用,尤其是返本歸元這樣死無全尸注定化作孤魂野鬼的死法,縱是生死之戰也甚少有武者愿意使用。沒人知道容翌從哪找出了這樣一批愿意送死打開城門之人,待到發現時早已來不及。武勝縱馬到了城門之下,體內元氣已是無比兇暴,他的意識卻是越發清晰了起來。 偽裝成敵軍誘使他們開啟城門的計劃是容翌提的,可用返本歸元的方式保證成功是武勝的意思,他過去得意時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天,如今到了汀州城門,想著能以一己之身免去數萬將士的犧牲,倒也沒有遺憾了。在南州他背負圣旨不得不逃,成了北辰的千古罪人,現在他憑借自己意志來到此處,也不知能挽回幾分? 少年時的春風得意同戰敗后的落魄從腦中走馬觀花般地閃過,最后只定格在容翌被送去軍中的那一刻,那時王城之外柳絮紛飛,他對容翌說,“你且去,待我取得父親同意便和你一起征戰沙場,為國效命!” 容翌是怎么回答他的?是了,他說:“那你可得努力了,莫要到時我已成了將軍你還是個小兵,我可是會叫你端茶送水的!” 那年的容翌神采飛揚,旭日之下騎著白馬回眸一笑,渾身都被熱烈的陽光籠罩著,同如今后方那一襲墨黑戎袍面沉似水的萬軍統帥簡直判若兩人。 是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樣的容翌被人殺死了,現在唯一所能做的,便是用最后的微薄之力還他一個安穩人生。和容翌的第一次并肩作戰,武勝希望能是一場完美無缺的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