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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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燃抓幾下亂糟糟的頭發,有了藥,失眠的癥狀減輕,頭上禿掉的地兒毛全長起來了。 就是藥不能多吃,是藥三分毒嘛。 不是長久之計,還得連根拔除才行。 高建軍給兒子一個鐵鍬,徑自去了平臺,驚訝的喊問,“小燃,你昨晚鏟雪了?” 高燃一個激靈,含糊的嗯嗯。 高建軍沒發現異常。 高燃提心吊膽了一早上,特心虛,整的像是背著家長偷食禁果的小朋友。 高建軍上午要去敲電線桿上的麻雀。 昨晚下了一晚上雪,那上頭肯定有不少,全凍住了,往年都那樣。 高燃聽到他媽跟他爸商量是清燉還是紅燒,還問他的想法,就立馬表態,“我不吃那玩意兒?!?/br> 劉秀說,“那就燉湯喝吧,冬天喝了暖和,也補?!?/br> 高建軍說行。 高燃無語,全當他放屁呢,那么小只麻雀,有什么補的。 高建軍隨便吃點兒就出發了,去晚了連個麻雀毛都不會剩下。 高老太嘬嘬筷子上的碎面條,“面里連個青菜都沒有,還煮的這么爛,怎么吃???” 高燃替他媽澄清,“奶奶,有青菜的,你已經全吃到肚子里去了,還有就是,面不煮爛,你不好消化?!?/br> 高老太哼了聲,“一天到晚的糊弄我,油花都沒有,這是巴不得我死呢!” 高燃說,“奶奶……” 高老太把筷子重重摔桌上,“誰是你奶奶,我都跟你說八百回了,你不是我孫子!” 高燃嚇一跳。 劉秀也摔筷子,“媽,你有不滿沖我來就成,沖小燃撒什么氣?” “好你個劉秀,建軍不在,你就給我臉色看!” 高老太生起氣來,皺巴巴的臉板著,眼睛一瞪,“連自己兒子都認錯,你白活到這么個年紀?!?/br> 高燃的后背淌下一滴冷汗。 他有種錯覺,奶奶知道自己來自平行世界,不屬于這里。 應該不會。 奶奶是得了老年癡呆癥,認不得人,不記事,感情薄弱化,扭曲事實,溝通不了,病情越來越嚴重。 桌上清凈了一會兒。 劉秀忽然說,“小燃,你明年就高三了,可別學張絨,在學校跟同學亂搞關系?!?/br> 高燃剛夾到油條,筷子一抖,掉粥里了。 臥槽,張絨早戀的事被她媽知道了?那完蛋了,她最少得脫層皮。 劉秀見狀就變了臉色,“你不會真跟張絨學,也在學校談了朋友吧?” 高燃夾起油條咬一大口,聲音模糊,“怎么可能啊媽,學校里的女生都很幼稚,我不喜歡?!?/br> 劉秀放下碗筷,“我聽你這意思,是想找社會上的?” 高燃差點兒噎著,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活該。 他認真的說,“媽,那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早著呢,我現在只想把學習搞上去,考上大學?!?/br> “你能這么想,媽就放心了?!?/br> 劉秀喝兩口粥,從嘴里蹦出一句,“女大三抱金磚,只能大三歲,大多了不行?!?/br> 高燃無意識的算了算,小北哥是三塊金磚。 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高燃這次真噎著了。 各家掃各家門前那塊地,有兩家還沒掃,巷子里多了兩條花紋。 高燃推著車出來,瞥一眼隔壁門口的腳印,小北哥出門了。 他收回視線跨上自行車,慢悠悠踩著腳踏往巷子口方向去。 張絨家的門開了一邊,院里被積雪覆蓋,上面是些臟亂的黑鞋印,沒見著人,光聽著聲音了。 張桂芳在罵張絨,似乎是嫌她飯吃得慢,叫她快點吃,不要遲到。 高燃見過張桂芳對張絨發脾氣的的樣子,特別兇,還拿手指戳張絨的頭,力道看起來很大。 有腳步聲從里面傳來,一只手拉開門,張絨紅著眼睛出現在高燃面前。 高燃來不及撤離,他干笑,“早啊?!?/br> 張絨的長睫毛顫動,掛在上面的淚珠滴落,她垂眼戴上毛線手套,“早?!?/br> 出了巷子,高燃在后面騎,張絨在前面。 兩人各有心事,一路無話。 周四傍晚,高燃吃過晚飯去上補習班,在路邊遇到了曹世原。 曹世原說自己要去h市執行任務,什么時候完成任務,什么時候回來。 高燃哦了聲,欲要推著自行車過馬路。 曹世原把人叫住,“用藥了吧?!辈皇菃柧?,是陳述。 高燃停下腳步,驚詫的轉過頭,狐貍是怎么知道的? 曹世原的臉頰鼓了一邊,氣息里全是檸檬味,“氣色?!?/br> 高燃又把頭轉了過去。 曹世原說,“藥不治本,你需要的是找到根源,將其清除?!?/br> 高燃脫口說,“我知道?!?/br> 根源清除不掉,起碼短時間內不行。 曹世原彎彎唇,“沒對我愛搭不理,也沒見我就跑,難得?!?/br> 高燃的臉黑了黑,第一印象很重要,狐貍頭一次見他,就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他,像是要扒光他的衣服。 之后狐貍又三番兩次做出讓他反感的舉動,極其古怪,摸不透,沒法心平氣和的做朋友。 真怪不了他。 曹世原拿出一物,“這個給你?!?/br> 高燃沒接,“什么?” 曹世原不回答,只是把東西塞進少年的棉衣兜里。 高燃拿出來一看,發現是塊玉,他不懂這玩意兒,是真是假都不能要。 曹世原說,“這玉有靈氣,世上的任何邪物都會敬三分?!?/br> 高燃聽明白了狐貍的意思,他吸口氣,“我承認我怕鬼,但我還是不能要這個?!?/br> 就算不是狐貍,高燃也不會無緣無故收別人的東西。 曹世原闔了闔眼,視線停在那塊玉上面,眼里有東西涌出來,又沉下去,“本來就是你的,不過是物歸原主?!?/br> 高燃沒聽清,“什么?” 曹世原人已經開車離去。 高燃看看手里的玉,心里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又說不清是什么。 他的眉心擰了擰。 片刻后,高燃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那塊玉被他塞回兜里,收了。 不曉得是怎么了,高燃自己都搞不懂。 高燃在下一個路口等綠燈,瞧見了左邊水果攤前的人影。 是李娟。 她剪掉了一頭長發,留著齊耳短發,穿著新做的棉衣棉鞋,收拾的很干凈。 兩個多月沒見,李娟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久病纏身的人終于痊愈,豁然開朗。 高燃留意著路況,穿過車輛跟行人去那兒打招呼,“阿姨?!?/br> 李娟扭過頭,臉上掛起笑意,“是你啊同學?!?/br> 高燃笑著說,“買蘋果啊?!?/br> 李娟點點頭,“嗯,買一斤回去?!?/br> 高燃手指著她挑的蘋果,“這種的我常吃,沙沙的,你要是想買脆點兒的,就換一種?!?/br> 李娟說,“沙點好,小海喜歡吃?!?/br> 高燃反應過來時,中年女人已經拎著一袋子蘋果走了。 小攤老板伸著脖子喊,“哎哎大妹子,找的錢不要了???!” 高燃抓走零錢追上去,“阿姨,錢給你?!?/br> 李娟沒要,“上次你給我買了蘋果,這錢是還你的,你拿去買吃的吧?!?/br> 高燃愣了愣,笑道,“阿姨,你的記性真好,我都忘了?!?/br> 李娟說,“別說幾個月,就是幾年,十幾年,甭管是大事小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br> 她把脖子上的粗針舊圍巾拿了下來。 高燃的眼睛瞬間瞪大,他盯著中年女人的后頸一塊皮膚,表情驚駭,如同見了鬼。 那里有一塊斑,偏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