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事實上,他們三人才是真正的被告,而非發黨弟子。蘇夜說話半真半假,語帶威脅,大有他們不說真話,就把他們就地正法的意思。他們唯一關心的是,她是否說到做到? 花枯發頭腦十分清楚,問完花晴洲,額頭上亦隱隱出現一層油光,像是要出汗的模樣。他之前認為,兒子把八酩酒拿去送人,最后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十分不值,這時才發現,他若不送,而是自己飲用,那么現在已經死了。 他就這么一個兒子,平時愛如珍寶,一想如此可怕的場景,恨不得把下毒者千刀萬剮。更憋屈的是,他不得不向蘇夜致以歉意,并申明此事與發夢二黨無干,他們亦是受害者。 他道完了歉,瞪著一雙被怒火燒紅的眼睛,轉向張順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劉全我他們,緩緩道:“酒就放在旁邊,有沒有毒,一查便知。你們若提前承認,老夫可以從輕發落?!?/br> 蘇夜搖搖頭,笑道:“何必這么麻煩?我倒有個主意,不知花黨魁感不感興趣?” 花枯發粗聲粗氣地道:“你說?!?/br> 蘇夜道:“我瞧張兄的故事破綻不多,這三位高手卻顧左右而言他,編不出合適借口。這樣吧,我在這里守著他們,你一次帶一人,去靜室問話。倘若有不盡不實之處,就殺了那個人。倘若三人口徑不能統一,互相之間出現差異,那么三人一起殺掉?!?/br> 她語氣冰冷嚴厲,最后冷笑道:“別人怕太師,我不怕。我得罪太師得罪的多了,不在乎多殺三個人。三位意下如何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蘇夜絕非虛言恫嚇。 她做事講求效率,面對這些無甚實權的走狗時, 通常不愿浪費時間。方才, 她從身邊的溫柔, 到最不成器的發黨弟子蔡追貓,陸續看了一圈, 終究把任務交給了花枯發。 今日之事,明顯在中途發生意外,脫離所有人的掌控, 使劉全我絞盡腦汁, 就是想不出一個好答案。她不信他們有此急智, 能靠眼神交流編造故事。如果花枯發問不出,她就拿出生死符, 或者三尸腦神丹, 勸他們識時務者為俊杰。不久前, 她剛學到了七針制神, 也可以在他們身上試試。 這幫人將她牽扯在內,無論有心無心, 都只能怨自己運氣太差。 花枯發一愣, 眼珠子轉了幾圈, 似乎很滿意這個提議, 拱手道:“好主意!” 他一邊沉聲說著, 一邊自椅上站起,走向灰溜溜站在一旁的三個人。怪異的是,劉、張、王尚未怎樣, 張順泰頭上的汗流得愈發猛烈,連稍遠些的弟子都察覺不對,屢屢看他,不知大師兄為何緊張過度。 花枯發未曾注意他,只不屑地笑了笑,伸手去拿張步雷的xue道,欲將他扯向自己。張步雷仿佛失去了反抗能力,依靠本能后退一步,退往劉全我身后。 蘇夜一直認為,三人之中,倘若有人率先屈服,必為劉全我無疑。他們風派名聲掃地,可不是別人污蔑,而是來自他們見風使舵的德行。劉全我身為掌門,挑選風頭的能力肯定強于別的門人。何況,他對她畏懼最深,有退讓歷史在先,再退一次也不足為奇。 如果不是劉全我,那就是剛剛被她打了人體水漂的張步雷。單看他想拔刀反抗,又怕被人亂刀砍死的模樣,就知道這個人已經萎靡不振。 可她想錯了。 屈服的第一人竟是王創魁?;莅l手抓到張步雷臂膀上,還沒拉扯,他立刻喝道:“等一等!” 蘇夜十分意外,挑眉笑道:“哦?王局主有什么話說?” 王創魁冷冷道:“劉兄,張兄,事已至此,為這小子送命可不值得。這事出了意外,也不是咱們兄弟的責任,回頭相爺知道,須怪不到咱們頭上。你們若沒意見,我王某人就說了?” 張步雷點了點頭,絕不像有任何意見。劉全我卻道:“慢著,蘇姑娘,我們實話實說,你就放我們走人?” 蘇夜不假思索地道:“自然如此,如今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我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況且你們吐露實情,我卻殺了你們,以后誰肯對我說真話呢?” 劉全我并未放心,緊接一句道:“這里的所有人,都同意嗎?” 他們這么快就松了口,說明確實與下毒一事有關?;莅l看看酒甕,想想即將入席的賓客,心中重新涌起后怕之情。但他最恨的不是他們,而是埋伏于發黨中的內jian。 想在地窖中下毒,談何容易?;莅l隨時都在宅子里,要瞞過他耳目,亦非常人可以做到。此事牽扯到三名弟子,其中起碼有一人脫不開干系。他厭恨劉全我等人,但是,若能找出內jian,暫時放過他們也無所謂。 因此,蘇夜望向他,他沉著地點了點頭,隨即罵道:“他奶奶的,我自己家里出了內鬼,哪有心思計較你們?你們答完話,就可以滾了,還留在這里礙眼嗎?” 劉全我終于徹底松了口氣,朝王創魁點頭示意?;莅l亦松開張步雷,一步步退后,狠狠瞪著他們。 宴客正廳里鴉雀無聲,連溫柔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這位鏢局王會說出何等驚人言語。 王創魁長于棍法,并不精通述說故事,呃了幾聲,仿佛突然失去了說話能力。蘇夜不看他,只盯著張順泰,隨意笑道:“你不知從何說起?那就先說奉誰人命令,找誰在酒中下毒,為啥偏偏選今天動手?” 她發問,正好給了人家提示。王創魁重重嘆氣,嘆道:“話說在前頭,我們僅是奉命行事,并非真心與發夢二黨里的英雄好漢作對?!?/br> 花枯發冷笑道:“你說老夫會不會信?” 王創魁見他陰森森不近人情,不敢亂拍馬屁,趕忙正色道:“下命令的是傅宗書,傅相爺。他老人家全程做主,悉心謀劃,意欲使發黨改朝換代,換個新黨魁上去。這樣一來,他可以輕松控制你們,插手市井中的事?!?/br> 溫柔柳眉一豎,奇道:“居然不是蔡京?” 王創魁看了看她,猶猶豫豫地道:“太師不知此事,一切全由相爺做主。我們三個幫相爺的忙,太師始終不知情?!?/br> 蘇夜心中已有定論,見他吞吐著難以啟齒,終于生出興趣,微笑道:“你從頭開始說,慢慢說。怎的傅宗書越過蔡京,自作主張?是否他在相位上坐久了,不愿聽令行事,想自立門戶?” 一件事只要著手去做,剩下的步驟就容易的多。一個秘密只要只言片語出口,后面的內容就如水庫泄洪,一發不可收拾。王創魁打算出賣那個內jian,正在出賣傅宗書,當然不介意多說兩句。 可惜他地位低微,武功算不得怎樣出色,在高官面前,從來沒有商量討論的份兒。他所透露的信息,大多是傅宗書親口所言,或者他私下揣摩出的內容。 蘇夜猜人想法,又一次猜個正中。最近一年來,蔡京抓緊機會,不停收買武林門派,許以重酬,往身邊安排死士高手。傅宗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極端不甘心只作一個蔡黨傀儡,亦想搜羅親近自己的勢力。 不過,太師府耳目眾多,手眼通天,幾乎買走了所有肯做走狗的人,使他找不到出價機會。 他耐著性子找人,尋找良久,始終不得要領,便打起發夢二黨的主意。他希望花枯發、溫夢成兩人死去,換上年輕、好收買、容易控制的新一代黨魁。新黨魁表面是俠客,實際為他做事,也就相當于他控制了市井里的好漢。 他有了想法,當即付諸實施,喚來對他卑躬屈膝,不知怎么討好他才好的龍八太爺。龍八太爺得令,又找上積極靠攏相府的劉全有、王創魁、張步雷,命他們遵照計劃行事。 這計劃既狠毒,又有效。他們準備利用買通的臥底,往八酩酒里投毒,毒死花枯發父子兩人。這對父子一死,黨魁之位就會落在臥底手中。 趙天容與花枯發不睦,常常惹師父生氣,被師父責罵,就成了他們選中的替罪羊。一旦花枯發喪命酒席,出席弟子肯定懷疑發黨中出現叛徒,從而展開全府大搜索。 只要從趙天容房里搜出毒藥,他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新黨魁將當場大怒,親手清理門戶,在其他師兄弟的擁護下,理直氣壯地即位。 然而,他們找的內jian實在素質堪憂,連續出現兩次失誤?;ㄇ缰薨寻缩ぞ颇媒o蘇夜,希望她對他另眼相看,是第一次。他偷偷進房間藏匿毒藥,碰上從外回來的趙天容,是第二次。 失誤一次,尚可說非戰之罪,把責任推到運氣頭上。第二次卻著實不該,因為這表示,他既不了解師弟,亦缺乏隨機應變的本事,更沒有敏銳細致的觀察力。 更糟的事情還在后面。趙天容發覺他鬼祟行動,往衣箱里偷偷塞一個紙包,自然大起疑心。此時內jian別無選擇,必須殺人滅口。他武功不高,無法將趙天容格殺當場,無奈之下把人逼出后門,交給后門小巷處的援軍處理。 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仍有可能挽回??山皇致曁懥?,驚動了銀盛雪,引的他追了出來,耽擱不少時間。待蘇夜一行人出現,計劃徹底宣告破產。世上不存在任何借口,能夠彌補這件事里面的無數漏洞。 蘇夜聽得十分認真,同時在想,如果花枯發是動畫片里的角色,這時應該氣的毛發根根倒豎,頭上噴出汽笛聲才對。他聽的越多,神色就越陰沉可怕,聽到最后,眼中怒火如有實質,噴向就在附近的門中叛徒。 這時候,內jian正在制造第三次失誤,但這不能怪他。任何人在滔天恨意圍繞下,都會有些緊張。而人一緊張,就容易出汗。 花枯發的大弟子,“擲海神叉”張順泰,正篩糠般抖動著。汗水流的更多了,如同漫過溝壑的水流,不住淌落,看上去竟可憐多于可恨。他面如土色,低垂著頭,自始而終不發一言,甚至未替自己辯駁。 也許他知道,人證物證俱在,趙天容過幾天就能蘇醒,辯駁毫無用處。也許他終究有著羞恥心,知道這種事情是江湖中人最忌憚的惡行之一,羞愧得不敢抬頭, 師父死了,師父的獨生愛子也死了。除了他之外,又有何人能繼承黨魁的位置?等他成為新的黨魁,有傅宗書在幕后扶持,不愁青云直上,從此打響他的名號。 蘇夜既覺驚心動魄,又忍不住想笑。她穩穩坐在原處,笑道:“好么,相爺真是胸懷大志,運籌帷幄,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如今出現這種局面,不知他老人家料到了沒有?他收買內jian臥底,何妨買個膽氣大些的?一出事就把你們坑在里面,真是不幸啊?!?/br> 花枯發吁出一口氣。這口氣,像是從他心底吐出來的。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為啥是你?我有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還是你的師弟師妹們得罪了你,我被蒙在鼓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張順泰訥訥地道:“我……” “我”字之后,竟然就此沉默, 沒有下文。他周圍尚有數十名發黨弟子, 全部冷冷盯著他, 目光中滿是不屑與鄙夷。他不說話,他們也不說。大廳當中, 充滿了高一聲、低一聲的呼吸聲,讓人聽得出在場諸人心潮澎湃,情緒極為激動。 蘇夜不耐煩等待, 扭頭問道:“你們為啥找上他?他身上有什么好處, 是別人沒有的?” 此前一直是王創魁答話, 這時劉全我大為放松,主動回答道:“因為他想做黨魁?!?/br> 花枯發原本滿面怒容, 恨不得把張順泰大卸八塊, 陡然怔忡了一下, 詫異地道:“你說啥?你這王八蛋, 你胡說八道!” 張順泰見劉全我率先開口,仿佛又有了力氣, 說話亦流利的多, “我覺得, 我覺得……” 溫柔催促道:“你到底覺得什么?你說呀!” 張順泰豁出去了, 悍然道:“我覺得, 我跟隨你這么多年,一直被你在人前呼來喝去,根本沒有自尊可言。說是大師兄, 師弟們也不怎么尊重我、佩服我。我對你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等你老了,死了,仍然要把位子傳給晴洲。難道我活該做你的奴仆?難道我就應該一輩子不能出人頭地?” 劉全我適時補充道:“花兄,你可親耳聽見了。我們找這小子的時候,也是百般提防,防著他答應的好好的,一回頭就賣了我們。結果他既沒和你說,也沒手下留情。這本非我們的……” 花枯發厲聲道:“你閉嘴!” 他的滔天怒意里,突地添上了許多悲傷,甚至站也無法站的直,繼續往后退了幾步,坐回他那張椅子上,深深嘆了口氣。 事情已經是明擺著的了,再無其他借口。 張順泰不甘心受冷落,在師父百年之后,繼續受無用師弟的轄制,于是對龍八太爺開出的條件動了心,決定殺死師父和師弟。他們兩人一死,他就是大師兄,雖然缺少人望,可另外的師弟師妹也一樣,既無最佳選擇,自然由大弟子接任。 他下毒,下的亦小心翼翼?;莅l吩咐他拿出一點八酩酒,裝好了送給花晴洲。他一邊覺得師父偏心至極,一邊先放進毒藥,再封好封泥,耐心等待花晴洲飲下去的一天。 而花枯發內功深湛,武功不凡,很可能劇毒一入喉,就發覺不對而當場噴出,所以他在他常喝的茶葉下了一種藥,在酒中下了另一種藥?;莅l平日飲茶,宴席飲酒,兩種藥物混合在一起,將于一瞬間發作,藥石罔效。 這樣做,即可減輕被發現的概率,又可避免把滿席客人毒死,使張順泰日后無人可用。 毒藥來自相府,名叫“氣死圣手,無力回春”。張順泰同意用它,顯然是不想留下后患,希望一劑斃命。 花枯發嘆了口氣,仍然感覺不夠,又喘了幾聲,終于恨恨地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老夫無話可說。老夫和晴洲大難不死,真是讓賢徒你失望了!” 劉全我素來見縫插針,冷冷道:“該我們說的話,我們已經全部說完。蘇姑娘,你一言九鼎,應該放我們走了吧?” 花晴洲坐在蘇夜旁邊,全程屏息凝神,呆呆聽著,如同一個舞臺下的觀眾。劉全我一插嘴,他才反應過來,猶豫著道:“大師兄,你想錯了?!?/br> 花枯發怒目而視,喝道:“你也住口!” 府中請來的廚子依然一無所知,已經開了火,正在廚下炒菜煮飯。但是,這次立冬宴席永遠不會開席。今日過后,花府常見的人亦會少上一個。世事無常,大抵如此。 蘇夜卻想聽聽,遂笑道:“把話說開比較好,若有誤會,千萬別讓誤會繼續下去?!?/br> 花晴洲偷偷向父親看了一眼,見他嘴緊緊閉住,嘴角垂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再度猶豫了一會兒,重新說道:“其實爹爹心里,一直想把衣缽授給你,叫你做他的繼承人。他叮囑過我好幾次,等你當上黨魁后,絕不可仗著身份不一般,違逆你的命令,也不可和你故意過不去?!?/br> 張順泰立時望向花枯發,似是期待他出言否認。 花枯發捶一下座椅扶手,恨聲道:“我怕你知情之后,從此驕傲自滿,不肯虛心練功,在師弟師妹面前擺起架子,所以打算多磨礪你幾年。你說對了,我就是孤僻古怪,動不動罵人,很不討人喜歡,所以……我以為你都可以耐心對待我,自然愿意善待別人。沒想到,沒想到??!” 他們每說一句,張順泰臉色就脹紅一分,到了最后,已經滿頭滿臉紫脹起來。他怒吼道:“我才不信!你定是見我給你下毒,忽然覺得以前做的不對,故意這么說,要我后悔莫及!” 他宣稱不信,其實已經相信,說不肯后悔,其實已經后悔莫及。無論如何,即使花枯發為人孤僻刻薄,也并非張順泰下毒手暗算的理由。他可以和師父談談,可以談崩了離開,絕對沒到需要殺人的地步。他自行選擇斷絕師徒之情,那再怎么后悔,也是太晚了。 蘇夜送回余無語后,不肯留在青樓,以免成為在場的唯一一個外人。這時真相大白,更不可能在花府逗留太久。她微微一笑,在張順談恨不得捶胸頓足時,從容起身,喚道:“溫師妹,咱們走吧?;h魁,這是你本門事務,我不打算旁聽到最后,但……” 她略一停頓,仿佛不確定應不應該往下說?;莅l動彈一下,抬起一條眉毛,一只眼睛,有氣無力地道:“姑娘請講?!?/br> 蘇夜笑道:“這種事發生過一次,難保沒有后來人效仿。我并非要你懷疑徒弟和朋友,只是勸你日后多加小心。你和溫黨魁已成朝廷目標,從今日起,麻煩將紛沓而至。未雨綢繆,總比亡羊補牢要好?!?/br> 花枯發何嘗不懂這個道理。過去他們混跡于市井中,與販夫走卒、娼妓乞丐、街邊開店擺攤的人家打成一片,尚未接觸過朝廷官員。如今,他們亦變成被人覬覦的肥rou,類似手段將會只多不少。 發夢二黨弟子大多家境平凡,手頭從未摸過大批金銀,倘若被人以重金收買,難保不會動心。他聽蘇夜好言勸告,心里總算舒服了些,頷首道:“老夫明白?!?/br> 蘇夜本身認為,花枯發不像是把兒子培養成繼承人的模樣,直到張順泰道出真相,才解決了這個疑問。她不再多說,朝劉全我三人勾勾手指,笑道:“我要走了,三位如果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出去。我保證不殺你們,也不讓溫師妹殺你們?!?/br> 花晴洲立即跟著站起來,小心地道:“我送你們出去?!?/br> 劉全我、王創魁、張步雷三人交換著眼色,終究不敢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大廳里多待,生怕花枯發失控暴起,拿他們三個作出氣筒。蘇夜邁出門檻時,他們也挪動步子,尷尷尬尬地綴在后面,距離不遠不近,毫無高手的氣派。 花枯發受到極大刺激,坐在椅上拱了拱手,算作告別禮節?;ㄇ缰揠m不聲不響,全程只插了幾句話,神色中一樣大有憂郁之意,同時覺得不可置信,難以相信這等事發生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