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蘇夜本不想前往花府,因為她身份特別,說生不生,說熟不熟,席間徒增尷尬。她最多派人尋找張炭,要他應約前去。不過,事情居然瞬息萬變,變到這個地步,她已不能不去。 她霍然立起,笑道:“花公子,你不必擔心,我沒怪你,也沒懷疑你。但此事有必要查個水落石出,更有必要告知花黨魁。咱們走吧,到花黨魁那里去,速度最好快一點兒,不知怎么的,我總覺得要出事?!?/br> 第二百八十三章 花府附近,長著一片茂密的冬棗林。穿過這片林子, 走上青石板路, 沿大路走上一會兒, 花府宅子就會歷歷在目。 蘇夜真希望自己多心了,希望毒酒只是意外??墒? 她江湖斗爭經驗豐富的驚人,知道這只是美好愿望,現實通常會往最糟糕的結果發展。 尤其最近, 蔡黨致力于拉攏江湖下層門派。十大奇派當中, 已有多個投靠相府。他們自愿卑躬屈膝, 其他人就顯得尤為不識時務。 發夢二黨與金風細雨樓關系頗近,不買別人的帳。如果說, 蔡京對付蘇夢枕的計劃失敗, 就看中了這些旁支羽翼, 試圖從他們這邊下手, 她是不會奇怪的。 她當機立斷,立即離開風雨樓, 帶上花晴洲、溫柔兩人, 匆匆趕往花府?;ㄇ缰拚f過, 要到正午時分, 府中才會開宴?,F在發黨那些成名了、沒成名的徒弟, 發黨的幾位護法,應當已經在花府聚集,幫忙打打下手, 或是陪花枯發說話。 蘇夜一出冬棗林,便看到遠處的深宅大院?;乙鄵碛芯┏抢锍R姷恼?,前門后院一個不少,外觀很是氣派。這座宅院十分正常,并沒有任何異狀,讓她松了口氣。 然而,她沿著青石路,逐漸靠近花府時,耳朵忽地微微一動,聽到了遠方傳來的打斗聲。 她先聽見宅子里的聲音,然后才是兵器交擊、拳腳破風。這說明宅中平安寧靜,但后門處有人交手。這些人在花枯發的住處動手,本就大違常理,何況今日是花府擺宴的日子。就算他們不是敵人,也絕對不像朋友。 蘇夜再走不到五十米,就可敲開宅子大門,進去一探究竟。但她想了一想,倏然轉身,轉向旁邊一條小巷。從這條小巷拐過去,他們能夠直達花府后門的巷子,看清動手之人。 她這一路奔行不快,所以其他兩人還跟得上。他們兀自滿頭霧水,見她忽然改變方向,連忙加快腳步,跟在她身后,一個接一個地問怎么回事。 蘇夜不及回答,短促地道:“等你們看到,自然會明白?!?/br> 花府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小。幸好三人均懂得輕功,幾個起落,已經過了一半路程,再幾個起落,人已沖進那條暗巷的巷口?;ǜ箝T處的情景,頓時被他們一覽無遺。 她早知這里有人,有五六人之多,卻不知道自己認識其中三個。 花枯發的弟子,“三十六著,七十二手”趙天容,正在與花枯發的大弟子,“擲海神叉”張順泰激戰。他臉色猙獰,滿頭青筋都爆了出來,卻因為功夫不如大師兄,被逼的氣喘吁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夜現身巷口,一眼掃去,只見張順泰手中鐵叉狂舞,覷準破綻,一叉砸在趙天容頭上。這一叉之力重逾百斤,悶響過后,趙天容血流滿面,身子搖晃了幾下,口中發出含糊聲音,慢慢撲倒在地。 她認識的第三人,竟是風派掌門劉全我。他和兩個陌生人一起,袖、棍、刀三種兵器此起彼伏,對付一個使用大刀的漢子。 那把大刀銀光雪亮,威勢十足,可惜刀刃上崩了幾個缺口,總覺得有些缺憾。刀鋒揮出,刀光燦爛如雪,刀刀狠辣絕倫,充滿了風雷似的凌厲與威猛。劉全我本身武功造詣不低,身邊兩人與他在伯仲之間。三人聯手對敵,仍是難以拿下這名刀客。 蘇夜看第一眼,覺得這人刀法不錯,看第二眼,覺得劉全我的敵人,必定是自己的非敵人。不管這刀客身份如何,她都不可能偏幫劉全我。 她第三眼望去時,恰見張順泰一不做二不休,挺起那柄鐵叉,一叉刺向趙天容喉嚨,似是要把他當場殺死?;ㄇ缰揠m慢了一步,依然看到了暗巷中的對戰,發覺大師兄正要殺四師兄,忍不住叫道:“等等!” 叫聲響起,一道青光自蘇夜袖中射出。她把青羅刀當作暗器,以內家真氣激發,驀地飛射而出,宛如半空劃過的一道流麗青虹。 青虹逝去,虹尾激射在張順泰的神叉上。他雙臂重重一震,虎口出現爆裂開來的感覺,不由撒手跳開。神叉跌落在地,青羅刀去勢未絕,直飛向前,錚的一聲輕響,釘入小巷石墻,離他距離不足三尺。 這一刀氣勢寒烈,壓過了如同雪光的刀光。張順泰驚魂未定,望向巷口,才發現突兀出現的三個人,臉色立時蒼白如死。此時,劉全我亦向這邊瞥了一眼,臉色同樣遽然變幻,變的青里透黃,十分不安。 事情已經毫無疑問——他和他的同黨出門做壞事,又被蘇夜撞個正著。 上一次他們處境尚好,身處人來人往的大街。他不敢得罪蘇夜,可以轉身就走。這一次,巷子一頭是死路,一頭被來人堵上,身前趙天容生死不知,身后則是花府的后門,當真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蘇夜心知情況復雜,不問正主只憑聰明,絕對無法猜出這里發生了什么。她一側頭,問道:“你認識那用大刀的刀客嗎?” 花晴洲道:“那是我另外一位師兄,‘破山刀客’銀盛雪,爹爹??渌涔毜牟诲e。不過,我不認識那三個,那不是爹爹的弟子,也不是我們家里的人?!?/br> 蘇夜微微一笑,陡然提聲喝道:“都給我停手!” 張順泰已經停手,這時僅僅顫抖了一下,未曾有別的舉動。交手四人真氣流動極快,受到的影響遠遠勝過他。喝聲入耳,就像一聲驚雷在耳內炸開,說不上響亮,卻聽的人人腦中嗡的一聲。 劉全我袖子鼓脹起來,如一把剛柔并濟的刀。蘇夜一喝之下,刀身猶如面條,不受控制地發軟,勁力順著衣褶散開,馬上變回了一條軟趴趴的衣袖。 他滿臉都是不忿之情,卻只能停下,在高手面前低頭。身邊同伴本就心驚膽戰,見他收手,也跟著收回兵器,愣愣盯著正在走近的蘇夜。 除了趙天容,剩下五個人全部不會演戲,演技差的驚人。以劉全我為首,三人眼睛里,正流露著不安、驚愕與失望,還屢屢瞥向張順泰,似是對他極為不滿。 張順泰遭蘇夜打落鐵叉,便像失去了斗志,雖抬起頭,看著前方,卻不停躲避那三人的目光,有種不堪重負的感覺。 “破山刀客”銀盛雪的雙眼,則噴出無形怒火。敵人停手,他就停手,剛停手,立刻回頭沖著張順泰,厲聲道:“張師兄,你為啥要殺趙師兄?今天是師父宴客的日子,你想做什么?” 蘇夜狀似無意,唇邊還帶著笑意,緩步走近趙天容,伸手探他脈息。 張順泰身為發黨大弟子,武功練的也就是那個樣子,最多算是普通好手,連一流都稱不上。他一叉擊中趙天容,打裂后者顱骨,但打裂并非打碎,離死亡尚有一段距離。趙天容外表奄奄一息,只要及時加以救治,兩三天時間便可好轉。 發夢二黨乃是市井好漢首領,平時人脈深廣,擁有不少手段和路子,在京城頗具影響力。遺憾的是,這兩黨中缺乏絕頂高手。劉全我那等貨色,亦可與花枯發愛徒戰的不分上下。 花晴洲到場之后,整個人再次呆住。他送毒酒給蘇夜,已是深重打擊,趕回家發現同門相殘,一向老實木訥的大師兄,正在對四師兄痛下殺手,當即受到雙重連擊,驚的他心緒紛亂,不知該怎樣處理。 他尚且如此,溫柔更是茫然不知所措。她只認識劉全我,把劉全我劃為壞蛋,和劉全我對敵的人劃為好人。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出這場混亂所為何因,又將如何收場。 蘇夜半蹲于地,一邊救治趙天容,防止傷勢惡化,一邊頭也不回,笑問道:“劉掌門,你身邊兩位朋友是誰?” 劉全我面色鐵青,并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他再清楚不過,今日蘇夜趕到現場,傅宗書的計劃化為泡影,即使自己平安回去,也會在這位權相心中,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若非蘇夜拿走那盒金珠,風派上下損失嚴重,他怎會在依附蔡京時,偷偷為傅宗書辦事? 兩次好事均被她壞去,劉全我深深恨她,卻不敢將恨意訴諸于口。他只愣了一瞬,便聽蘇夜冷冷道:“劉掌門,我對你這么客氣,是因為不愿高聲大氣地說話。你不回答,今天就別想走。我悄悄殺了你們,把尸體用化尸水化掉,難道誰還會給你們報仇不成?” 她語氣冰冷平淡,仿佛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聽的劉全我心生忐忑。幸好,自報家門并非難事。他身邊兩人在這一刻,表現出價值不高的義氣。 用棍的中年人陰著臉,冷冷道:“我是王創魁?!?/br> 蘇夜笑道:“‘鏢局王’王創魁?在下久仰大名,佩服佩服,另一位呢?” 那個用單刀的年紀稍輕,應在青年與中年之間,森然道:“俺是張步雷,‘武狀元’張步雷?!?/br> 眼見事情要完蛋,他居然還有心思和王創魁競爭,生怕旁人不知他名號,也是不容易。蘇夜唇邊笑意愈深,見趙天容呼吸趨于平穩,隨即起身,示意花晴洲過來照顧這個師兄,口中笑道:“如今我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說起話來,就容易的多了?!?/br> 劉全我自始而終瞥著巷尾高墻,想著越墻而過的可能。蘇夜起身,可能性登時大為減少。他只得硬起頭皮,不屑地道:“姑娘要說就說吧!” 蘇夜微笑道:“首先我想請問,劉、王、張三位,為啥會在這里出現?又為啥與花黨魁的弟子斗了起來?” 她從容說完兩個問題,這才轉向張順泰與銀盛雪,續問道:“以及你們兩位,張兄請說說要殺趙兄的理由,銀兄請說說和那三位動手的理由?!?/br>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王創魁、張步雷不知她是誰,言語間十分抵觸, 追問這事與她何干, 她為何要多管閑事。 然而, 在她報上姓名之后,他們兩人就像劉全我似的, 瞬間由剛轉柔,由強轉弱。他們神情原本兇神惡煞,這時亦緩和下來, 多了不安與沮喪。 蘇夜可以確定, 自己已被這些人當成不可得罪的對手, 輕易不敢招惹。但是,不管招惹不招惹, 他們仍得回答問題。否則她強行把他們扣在這里, 也是輕而易舉。 張順泰白著一張臉, 率先開口, 宣稱他目睹趙天容進入地窖,往酒中摻入一些粉末, 所以前去追問。趙天容抵賴幾句, 實在抵賴不過, 竟然轉身就逃。張順泰追他出來, 發覺后門小巷之中, 正有三名高手埋伏等待。這時,附近的銀盛雪聽見動靜,循聲追來, 和那三人交上了手。 蘇夜聽的大皺其眉,只笑不說話。劉全我聽完,神色中不忿之情更濃,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原因。 然后,銀盛雪開口作證。當他趕到時,這三人和張順泰前后夾擊,向趙天容屢出殺招。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同門師兄弟慘死,不及多問,抽刀加入戰團。至于這三位是誰,他不認識,看上去也不像大師兄的朋友,令人殊為不解。 張順泰的說法看似合理,其實敘述期間,已經留下了大量謎團。劉全我三人為蔡黨效力,與發夢二黨涇渭分明。他們為何忽然相助張順泰,幫他攔住大逆不道的師弟?難道他們恰好路過這條死胡同,在花府后門撿垃圾,于是恰好碰上了這件事? 蘇夜心思何等敏銳,向劉全我瞥了一眼,便看出他嫌張順泰只把自己摘了出去,沒給他們三個留出說話余地。 而張順泰口氣義憤填膺,仔細一聽,大有不實之處。他擊倒趙天容還不算,非要再補一叉,行為不像追查,像極了殺人滅口。按道理說,他應該趕緊把趙天容揪回花府,交給花枯發發落,阻止花枯發飲下八酩酒,卻沒有這么做。 她正在思索,忽聽溫柔問道:“這個姓趙的為啥下毒,你們待他不好嗎?” 她隨口一問,正好問中了犯罪動機。張順泰神色一松,連連苦笑,連忙把師門矛盾告訴了她。 原來趙天容平時品行不正,喜愛小偷小摸,亦缺乏江湖中人應有的豪氣,素為花枯發所不喜。幾天前,他剛被師父訓斥了一通,大失顏面,灰溜溜地走出師父的房間,心中懷恨也不奇怪。 發黨并不是兄友弟恭,團結友愛的派別。連張順泰本人,也因為人木訥,呆頭呆腦,常常被機靈的師弟妹嘲笑戲弄。蘇夜深知市井好漢為人,明白不能將標準定的太高,聽完只是笑笑,目光轉向花晴洲與銀盛雪,問道:“你們兩位有什么看法?” 銀盛雪冷聲道:“我不知道,我只知一出后墻,就看見這三位與大師兄聯手,一起圍攻四師兄。三位沒能說清等在胡同里的原因,我必須去稟報師父?!?/br> 如果趙天容在酒中下毒為真,那么花晴洲酒甌中的毒,必然就是他下的?;ㄇ缰蘅嘈σ幌?,猶豫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覺得趙師兄不會這么做?!?/br> 張順泰怒道:“難道我說了謊?” 蘇夜嗤的一笑,笑道:“趙天容并非永遠醒不過來,急什么?官府審案還得先問口供。你說謊與否,等他醒來,雙方對質,自然水落石出?!?/br> 她說著說著,突然看了看小巷深處的高墻,眼神不為人知地一凝,又迅速移開。 石墻那一側站著人,一直細聽這一側的動靜。她說“水落石出”四字時,那人忽地抽身遠離,似乎不再關心。若說這人與劉全我等人無關,可能性真的不高。 即使以張順泰的說法為準,也無法解釋劉、王、張的插手疑問。蘇夜問完這幾句,心里隱約有了答案,遂笑道:“我沒空站在這兒,聽諸位現場編故事,都給我滾進來,見了花黨魁再說?!?/br> 張步雷厲聲道:“憑什么?” 他大喝出聲,右手同時握緊單刀,打算臨危一搏,闖出一條逃生之路。就在此時,他肩頭驀然一沉,肩上傳來千鈞般的力道,壓的他跳不起身,使不動刀。他臉上駭然變色,急忙運功相抗,只覺足底騰云駕霧,莫名其妙飛了起來,身體壓根不受控制,撞向花府涂著黑漆的后門。 轟的一聲巨響,張步雷仿佛一個人型暗器,穿門而過,撞碎了厚厚的木板,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即使摔落倒地,蘇夜那一壓一扔之力仍未消失。他脊背向下,準備一碰地面,立即彈起,然后心愿得償,彈簧般連續彈跳了三四下,才徹底安靜下來,爛泥一樣攤在后院里。 這一刻,且不說劉全我,王創魁神情變幻的速度亦堪比變臉。蘇夜甩了甩手,伸手從墻上拔出青羅刀,嘆了口氣道:“你們朝水面扔過瓦片沒?就是這個樣子了。王兄、劉兄,你們想讓我把你們扔進去,還是自己走進去?” 劉全我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陡然停住,陰森森地笑道:“蘇姑娘,你說錯了一句話?!?/br> 蘇夜道:“哪一句?” 劉全我道:“如果我們今日死在花家,自然有人替我們報仇。你是蘇夢枕的師妹,和花枯發全無關系。莫非你從此以后,就住在人家家里,保他們全家老小平安?” 蘇夜訝然笑道:“原來是為了生死,我還以為劉掌門閑情逸致,尚有余力挑剔我的邏輯錯誤。你說的不錯,我的確不能。但花黨魁好端端坐在家里,仍有人往他釀的酒中施毒,想殺了他愛子,還想殺了他??梢姛o論他們怎么做,太師與相爺都不肯開恩。那么,他們多拖幾個人下水,劉掌門也該理解吧?” 她抬起手,沖后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劉全我哼了一聲,移步向前走去。 大門四分五裂,聲勢驚人。后院弟子悉數被驚動,紛紛趕來看怎么回事。他們一露頭,就看到了滿臉不安的張順泰、背著趙天容的花晴洲、趕雞一樣驅趕著劉全我等人的銀盛雪,以及最后進門的蘇夜與溫柔。 溫柔正側著頭,向蘇夜竊竊私語道:“是蔡京干的嗎?” 蘇夜小聲笑道:“你倒也不笨?!?/br> 溫柔笑嘻嘻地道:“爹爹跟我說過,倘若江湖上發生惡事。十件里面有八件和他們有關,剩下兩件,才是普通的恩怨仇殺。那你覺得下毒人是誰?到底有沒有毒?” 蘇夜剛稱贊她聰明,幾句話過去,立刻想把那句話收回來。這時候,花枯發的另一弟子,“袋袋平安”龍吐珠迎上前,聽銀盛雪說了幾句話,當即端正了神情,對蘇夜道:“兩位請隨我來見師父?!?/br> 花枯發明年才到五十歲,今年只有四十九,但一只腳已踏進老年人的階段,等他年過六十,才算雙腳都踏了進去。他年紀愈大,愈愛熱鬧,所以不像年輕時那般小氣,喜歡找人分享他釀出的美酒。 他不但欣賞釀酒,也一直欣賞自己的弟子。他很清楚,自己家世不如諸葛先生、龍八太爺等人,能力不如雷損、蘇夢枕等人,威望更是差強人意。從未有人聽發黨黨魁到了,就望風而逃。但他對徒弟很有信心,認為他們均能行俠仗義,懲jian除惡,即使武功低微,心性亦不輸旁人。 因此,他的驚愕失望可想而知。 之前他端坐大堂之中,樂呵呵地看著客人,不知后門那邊天翻地覆。龍吐珠匆忙來報,他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再聽兒子險些在金風細雨樓鬧出大事,鍋底當場進化成了墨盒。 幸好現在不到午時,宴席未開,五個酒甕依然擺在旁邊,封泥完好無損。即使酒中有毒,客人也沒機會中毒?;莅l沉著臉坐在椅中,雙手按著扶手,眉毛忽而豎起,忽而落下,表情真是生動至極。 趙天容已被人抬走,抬回房中安置?;ǜ镒杂芯ㄡt術者,前去開方煎藥,再敷上金創膏藥?;ㄇ缰?、張順泰、銀盛雪三人站在花枯發面前,活像受審的三個被告,忐忑不安地等候發落。 張順泰緊張的屢次抖動,額上汗水涔涔而下,與他同病相憐的,還有劉全我。張步雷摔進來時,撞傷了腰肋,此時齜牙咧嘴,卻不敢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