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仍然是洛陽龍頭府,卻不是迎接重要賓客的大堂正廳, 而是內廳。 內廳之中, 坐著當今武林中幾位聲名遠揚的年輕人。除了坐在窗邊的主人蘇夜, 還有沈落雁、侯希白、徐子陵與跋鋒寒四個人。四人里,又以身著鵝黃勁裝的沈落雁最為顯眼。她同樣憑窗而坐, 任憑窗外陽光照射在武士服上,容色比陽光還要美艷燦爛。 在吸取和氏璧靈氣后,她依照蘇夜指點, 按部就班, 將靈氣融入自身經脈, 徹底據為己有。和氏璧對她的改造,沒有對雙龍與跋鋒寒的那樣明顯, 卻也非同小可。她的眼神一清見底, 肌膚也如同婠婠等人, 自內而外散發光澤。 她正注視著坐在自己對面, 手持美人扇搖個不停的侯希白。 侯希白風度一如既往,仍是那么斯文淡定, 溫文爾雅。他用悅耳動聽的聲音道:“承蒙小姐好意, 但我忽然發覺, 我并不想在同一張扇面上, 以同一姿勢畫同一個人的兩幅畫?!?/br> 沈落雁忍俊不禁, 嗤的一聲嬌笑,笑道:“侯公子乃是當今最有潛力的畫師,此言定有道理。倘若如此, 跋公子豈非被平白無故揍了一頓?” 跋鋒寒容貌也是毫無變化,英俊的毫無瑕疵,卻顯的更老練,更深沉。他皮膚本來白嫩如女孩子,此時卻出奇蒼白,幾近沒有血色。旁人忍不住輕笑出聲,他則唇邊泛出一絲苦笑,連續運功數次,這才化解體內逆流的真氣,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宋缺離開洛陽后,侯希白依約而至,想畫出從蘿莉長成少女的蘇夜。蘇夜出于好心,主動提出領教跋鋒寒新練成的“偷天劍法”,為其提供繪畫靈感。這是一樁對各人均有好處的提議,但侯希白身為藝術家的自尊占了上風,看完這場交手后,竟不想重復畫一遍舞刀姿態,才引發沈落雁的調侃。 眼下跋鋒寒回到中原,助寇仲一臂之力。徐子陵亦暫時結束四處游蕩的生活,返回洛陽。他們認為寇仲需要自己,遂不管天高地遠,盡快趕回,可見寇仲并未交錯朋友。 跋鋒寒武技有著極大突破,于塞外時,曾敗于畢玄之手,險些當場身亡,被雙龍以“換日大法”救回。他自身功體有所改變,劍法亦更上一層樓,可惜在蘇夜面前,別說占什么便宜,甚至無法敗的比較好看。 若非他于絕境中強行運功,試圖反戈一擊,臉色說不定不會這么難看。不過,他也好,沈落雁也好,均不認為這是被蘇夜白揍了一頓。 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落敗的速度居然不下于直面畢玄。在突厥人心里,畢玄就是一尊活生生的神祇。唯有跋鋒寒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敢挑戰他。而蘇夜外貌與畢玄天差地遠,武功卻和他一樣可怕,令跋鋒寒印象更深。 蘇夜笑完,無奈地聳一聳肩,淡淡道:“那我沒法子了,反正我人在這里,侯兄慢慢想吧?!?/br> 侯希白的美人扇上,也畫著形容落寞的沈落雁。許多女子對他動心,沈落雁卻非其中一人。她本應愛上徐子陵,聽說徐子陵的死訊就失魂落魄。但蘇夜發覺,可能因為劇情偏離,兩人未曾有過深入接觸,僅限于短暫的追殺與被追殺關系,如今沈落雁并沒看中他。 這對她來說,自然是件好消息,對沈落雁本人也是。 徐子陵感情較為單純,與寇仲相比,顯的尤其注重精神契合。宋玉致長久以來,一直懷疑寇仲追求她,只是為了她宋缺女兒的身份。即便寇仲真的動心,因她的冷淡而痛苦,也無法抹消她的懷疑。 然而,蘇夜認為她既是宋缺的女兒,就一定會遇到這方面的問題??苤俪錾砗?,急需宋閥支持,才讓她產生了這種想法??上Эv觀天下,還沒有敢宣稱看不上宋閥的人。就算她嫁給門當戶對的貴公子,對方仍可能只看中她的身份,還讓她蒙在鼓里。與其如此,宋玉致不如把身份優勢發揮到極致,不管對方真不真心,挑個自己看順眼的再說。 她曾稍微發揮一點高人的作用,用這些理由勸慰宋玉致,也不知她聽進去了沒有。據寇仲偶爾透露出的口風,兩人關系比過去緩和多了,又得到宋缺承認,宋閥上下都無話可說。 比起宋師道,寇仲的麻煩也頓時無足輕重。宋師道送傅君瑜回高麗,見到傅君婥與傅采林。由于他是宋閥公子,傅采林對他禮數周到,卻絕口不應他追求傅君婥之事。 宋缺事后得知內情,當時不發一言,后來見到寇仲,在席中問他宋師道是否愛上了高麗女子??苤贌o計可施,只得硬著頭皮大聲答是,還把與傅君婥的關系交待了出去,仍未得到宋缺的回應。 由此看來,歷數所有愛恨情仇,徐子陵受到的阻力已經算很小了。 蘇夜從沈落雁身上,想到這些事情時,恰好聽沈落雁好奇問道:“侯公子,你見過二小姐數次,有過與她交手的機會。難道她身上,真的存在很明顯的改變?” 侯希白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br> 跋鋒寒終于結束調息,淡淡道:“反正我們又沒有事情要做?!?/br> 侯希白悠然一笑,笑道:“在下畢生所見的美人,要數妃暄小姐與婠小姐容貌最出色。其中,妃暄小姐氣質極為獨特,有著道骨仙風的神韻,令我遲遲無法下筆。至于蘇小姐,那是另外一回事?!?/br> 至此,蘇夜也好奇他的評價,緩緩道:“愿聞其詳?!?/br> 侯希白道:“你給在下的感覺十分矛盾。初見你時,我曾感覺你也帶著少許仙氣,捉摸不定,后來才明白,那是因為你武功太高,靜坐時同樣給人壓力,讓人難以測定你的方位。這一次我再見你,本以為你會像妃暄小姐般,具有無法形容的仙姿,事實卻恰好相反?!?/br> 蘇夜笑道:“相反?難道我是一個土氣到無法形容的村女?” 侯希白一呆,連忙搖頭道:“不,我覺得你的美態合乎天道,再自然不過了,完全沒有不屬于世間的感覺。你的存在如同山水之秀,又好像受你意志支配,不論你出現在什么地方,都不會讓人感到突兀?!?/br> 蘇夜心想還好自己不喜歡抬杠,否則一定去垃圾堆里站站,看侯希白還有什么話說。但人家夸了她半天,她不好意思不回應,遂笑道:“過獎了。侯兄眼力著實不差,能夠看出先天功的特點。跋兄吃虧就在這里,他判錯一次我的速度與方位,劍法再高亦難以回天?!?/br> 跋鋒寒的佩劍名為“斬玄”,對畢玄的意圖一覽無遺,重生過后,將其更名為“偷天”,不再執著于某一個人。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蘇夜談到他,忽地問道:“蘇小姐,你有沒有勝過畢玄的把握?” 蘇夜微笑道:“我沒見過他,我不知道。你見過他,也見過我,你說呢?” 跋鋒寒雙眼中射出渴望的光芒,搖頭道:“你們武功迥異,無套路可言,讓我無法判斷。但你與畢玄決戰時,跋某人一定要在旁觀戰?!?/br> 徐子陵笑道:“我連續錯過兩次決戰,也不想錯過這一次。我忽然有個想法,如果你把觀看決戰的資格當成貨物,販賣出去,恐怕能賺不少金銀?!?/br> 蘇夜笑道:“可惜我們都沒有這個意思?!?/br> 她早就向畢玄發出邀請,卻遲遲沒有收到回信。依她之見,畢玄也許正在積極收集她的情報資料,免得千里迢迢趕來中原,一見挑戰者是個無名小卒。然則,她這幾年從未刻意掩飾行跡,畢玄要么準備突然在她面前出現,要么另有打算,暫且不理她的邀約。 甚至畢玄門下弟子,也沒再折返中原,就像曲傲似的,在中原徹底絕跡了。 在座的成員人品均有保障,絕非口齒輕浮,亂傳消息的蠢貨。因此,他們都知道她連敗寧道奇與宋缺,挑戰剩下的傅采林與畢玄,似乎已是必定要做的事情。這些挑戰看上去令人難以置信,按照普通人的觀點,簡直是自尋死路,可是在這幾位頗有天賦的武學奇才眼中,堪稱必經之路。 除此之外,僅沈落雁一人知道關于向雨田的問題。她聽過這個名字,卻認為此人早已作古,一聽蘇夜有可能遇上他,驚訝程度不下于見她奪走和氏璧。 跋鋒寒驀地又問了一句,“你現在諸事不理,只專注于應付中原域外的高人?你這樣做,倒是替寇仲省下不少力氣。我聽說佛門四大圣僧曾想出山,攔截他和子陵,只因不想與你沖突,才繼續閉關清修?!?/br> 蘇夜嘆道:“是為了他,也是為我自己。我希望到他與李世民分出勝負前,不要橫生波折了?!?/br> 徐子陵皺眉道:“所以你正在等傅采林、畢玄兩人進入中原?” 他傾慕石青璇,所以格外關注石之軒。邪王匿跡隱蹤,屢次在江湖人眼皮底下消失,使人忘卻他的存在,可徐子陵絕對不會忘,侯希白也不會忘。 蘇夜看的出,他其實想問石之軒,先把另外兩人推出來,聽她的回答,再考慮下個問題怎樣問。她極為緩慢地搖頭,答道:“錯了,我在等另外一件事,已經等了很久……說來真巧,就在你問我的時候,我等的人來了?!?/br> 進入深秋時節后,氣候愈來愈冷,北方秋風料峭,乃是南方難以比擬的。氣候如此,龍頭府里的花木也悉數凋零,大多只剩光禿禿的枝干?;▓@中尚有少許常青灌木,葉片均呈現濃綠顏色,努力保持春夏留下的一點綠意。 婠婠靜立在園子里,活像洛陽牡丹成了精,每到一處,就讓人覺得那一處鮮花盛放,沒有半點秋季寒意。 她剛進園子,蘇夜便有所感應,差不多接近內廳,另外幾人才發覺來人身份值得警惕。一段時間不見,她的天魔功仿佛又有進益,仍是一副走起路來足不點地的模樣,令人艷羨。 她明知蘇夜發現了她,卻還堂堂正正地飄至窗外,舉起纖手,敲了敲窗框道:“人家來啦!” 蘇夜與她隔窗相望,忍不住嘆氣道:“你們陰癸派的人,都不知道大門是用來干什么的嗎?” 婠婠雙眸轉動,深深望了徐子陵一眼,以幽怨的口氣道:“這里人太多了,人家到對面那間屋子等你。除非你想把他們一并帶上,那么在這地方說也無所謂?!?/br> 陰癸派敵人遍布天下,在這座內廳里,連侯希白都算不得他們的朋友。他們千想萬想,想不到蘇夜正在等候婠婠,一個個面露詫異之色,不知道她們兩人有何話好說。 徐子陵心頭微動,立即目視沈落雁。沈落雁仍是唯一一個明了內情的人,向他擺手示意,要他置身事外。她這樣做的時候,蘇夜已站起身,越窗而出,平靜地道:“走吧?!?/br> 婠婠莞爾一笑,向徐子陵道:“晚些時候,奴家再來找你?!?/br> 第二百二十八章 婠婠所說的那排房屋,其實是與王世充書房相連, 用于存放書畫古玩的庫房。蘇夜住進來后, 并未大動土木, 大部分地方原先是什么樣子,現在依舊保持原樣。 婠婠慮及保密問題, 不愿陰癸派與外人聯手,共同對付石之軒的秘密預先泄露,才非要找個僻靜之處。兩人剛到無人之地, 蘇夜就嘆了口氣, 笑道:“來的人果然是你?!?/br> 婠婠嬌笑道:“這種事情, 除了我還有誰?我正好有事要到洛陽一帶,索性過來走一趟?!?/br> 蘇夜道:“哦?什么事?” 婠婠道:“圣門內部瑣事, 你不要管。師尊想見你?!?/br> 蘇夜笑道:“有人攔住她, 不讓她進龍頭府嗎?” 不知有意無意, 婠婠進入這間房屋后, 繞開數個架子,也站到窗口附近。她伸手推開窗, 凝視著窗外的荒涼景色, 頭也不回地道:“你明白奴家什么意思, 石之軒若在洛陽, 師尊一定會來。但他不在, 他人還在長安?!?/br> 蘇夜推測過石之軒的去向,認為他很可能離開長安城,前往中原其他地域, 抑或域外異族的地盤。這個推測說不上符合邏輯,僅是她個人的一種感覺。她聽婠婠這么說,不由笑道:“我以為他在塞外?!?/br> 婠婠頓了一頓,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意外,答道:“他的確去過塞外,最近又回到長安??苤倌切∽优c宋閥聯姻,而宋缺視圣門為死對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聽從他的吩咐。如今寇仲聲勢一日比一日大,唯有李閥還有資格作他對手,他怎可能放棄長安,另立門戶?” 蘇夜奇道:“我都不知道邪王有門戶,曹應龍、安隆,甚至楊虛彥,都對他心存異志。難不成,魔門還有人仰慕他的威名,死心塌地為他效力?” 秋風從大開的窗中吹了進來,吹的婠婠滿頭秀發飛舞不停。她幽幽一嘆,忽地轉過身來,直視著蘇夜道:“邊不負是否你殺的?” 蘇夜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是我,是子陵。邊不負還用不著我出手,而子陵需要對手。我讓他們兩人有一對一公平比拼的機會,子陵以真言手印殺了他,就是這么簡單。婠小姐你總不會顧念師門情誼,要為他報仇吧?” 她插手過后,雙龍失去不少與高手接觸的機會。他們兩個習慣以戰養戰,所以蘇夜有時刻意安排對手,讓兩人見識不同武技,其中包括大明尊教,也包括魔門。 邊不負好色如命,不顧陰癸派未來,jian污祝玉妍之女東溟夫人,使女兒單婉晶對其恨之入骨。東溟夫人遠走琉球后,他又看中了婠婠,同樣不理會婠婠有可能練成天魔功,多次試圖染指她,不惜為此支持白清兒,給婠婠施加壓力。單婉晶早就想找人殺死邊不負,蘇夜要徐子陵處理此事,僅是想讓他賣東溟公主一個人情。 至于婠婠,就算對邊不負并無殺意,也絕不會為他報仇。她之所以說那句話,只是明知故問。 婠婠出乎意料地苦笑一下,淡然道:“師尊一見邊師叔的尸身,就知道不是你下手,但定然與你有關。算了,反正她也不會計較這件事?!?/br> 蘇夜問道:“石之軒去塞外究竟做了什么?” 婠婠聲音轉冷,緩緩道:“他之所以出關,無非忌憚你把他當作下一個對手,暫時隱藏起來。我們在域外并無眼線,一切均要親力親為?!?/br> 由于劇情差異越來越大,許多蘇夜預知的情報與現實并不相同。雙龍塞外之行、與跋鋒寒在塞外的經歷,與她的記憶差異頗大。所幸他們依然擁有主角特有的好運氣,每一次歷險結束,實力都有進益。石之軒本應與他們相遇,此時卻毫無這種跡象。徐子陵根本不知邪王行蹤,也沒遇上追蹤而至的祝玉妍。 正因如此,他們難以掌握石之軒的舉動,只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斷他可能去往何方。 婠婠說“并無眼線”,乃是變相承認他們得到的消息不夠。她說到這里時,重新望向窗外,淡然道:“師尊認為,或者他與突厥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他以自身為籌碼,與李閥結盟。不管哪一種可能,都具有讓他重回長安的契機?!?/br> 在石之軒眼中,也許從來沒有敵人與朋友的差異,只要能令他實現野心,什么事都可以做。更何況,李閥本身絕非水潑不進。如果按原定軌跡發展,李建成將勾結突厥,李元吉也與魔門中人暗通款曲。在玄武門之變發生時,石之軒正是暗中支持李建成的力量。 換言之,無論石之軒以誰為盟友,蘇夜都不會奇怪。她真正好奇的地方在于,祝玉妍為何選擇在此時對付石之軒。 婠婠對此不置可否,只說不如等她見到祝玉妍,親口問清楚。然而,長安其實是個龍潭虎xue般的去處。長安城里,盡是她的敵人,幾乎沒有朋友可以派上用場。若非祝玉妍絕不肯與石之軒合作,她當真會懷疑他們兩人坑瀣一氣,用邪王為餌,引她上鉤。 這架天平兩端,一端是擊敗石之軒與觀看《天魔訣》的獎勵,一端是可能遇上的種種風險。天平在她心里稍微晃了晃,就往前面那一端沉了下去。 石之軒仗著幻魔身法,認為當世沒有能夠攔住自己的人。她對她的輕功,亦有相同信心。即使窮盡整座長安城之力,也未必能夠將她困死在城中,遑論石之軒并無這等實力。 婠婠來去匆匆,當日即動身返回長安。蘇夜并未與她同行,而是在當天晚上,叫來徐子陵與沈落雁,將這件事明明白白告訴他們。 徐子陵見婠婠行蹤詭異,聯想陰癸派與蘇夜的合作,不難想到石之軒那里。他遇上石青璇后,由于石青璇的另眼相看,石之軒屢次在他面前出現,態度曖昧難明。但是,石青璇又因母親之死,深恨父親,并沒有太多父女之情。徐子陵只能將他當成隱藏大敵,時時戒備。 他希望到長安一行,作為蘇夜的助力。蘇夜卻考慮到父女關系,毫不猶豫否決了他的想法。他們商量到最后,依然未能商量出一個可靠計劃。蘇夜想做任何事情,都得先見到祝玉妍。 婠婠轉述祝玉妍的猜測,固然很有道理,卻未觸及她更深一重隱憂。她始終懷疑,石之軒其實已經練成不死印法,自以為無敵于天下,才再度返回長安。他昔日心心念念邪帝舍利,為的不就是這樣一天嗎? 僅僅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已決定前往長安。即便事情向最壞的方向發展,她仍有超過五成的把握。每到這時,她總會想起蘇夢枕的判斷——“有六成可能成功,就可以做了?!?/br> 長安亦是滿城秋風蕭蕭。陰癸派早已作出安排,等她前往婠婠所說的地點,說出聯絡口令,立即有人將她帶到另外一個城區。祝玉妍安排下的大宅院,就在那個城區。 這一次,陰后臉上并未覆蓋重紗,衣著卻與過去一樣。她命門下弟子離開,獨自留在屋中,像上次那樣,與蘇夜面對面地交談,只是不見婠婠蹤影。 蘇夜與別人兩次決戰,均發生在人跡罕至的凈念禪院中,所以江湖上尚無流言。祝玉妍并不知道,她已有能力擊敗宋缺和寧道奇,否則可能產生其他想法。即使如此,她也十分重視蘇夜,態度相當溫和,亦未追究邊不負之死的責任。 她待蘇夜落座,才正式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道:“此行目的,小姐已聽婠兒說過了吧?” 蘇夜微笑道:“但她并沒告訴我,宗主為何現在動手?!?/br> 她和祝玉妍的再度相見,一如她想象中那樣,安靜的令人心悸。祝玉妍不愿他人聽到談話,于是這座宅院之中,確實空無一人,仿佛從未有人居住。她只能聽到外面的風聲,以及從遠方傳來的行人、車馬聲音,猶如到了某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環境愈安靜,祝玉妍遺世獨立的氣質就愈出眾。她面容靜若不波古井,只有雙眼格外明亮,答道:“因為我懷疑,他已經真正練成了他創出的那門奇功。而且我很難追蹤到他,不死印法在隱藏行跡方面,也是格外出眾。如果我不抓住這個機會,也許永遠難以如愿?!?/br> 蘇夜沉默半晌,柔聲道:“什么樣的機會?” 祝玉妍露出一絲笑意,淡然道:“他最想殺的人應該是你,不是徐子陵,不是石青璇,就是你。只要你活著,就會成為他無法控制的變數?!?/br> 蘇夜奇道:“居然不是宋缺?” 祝玉妍談論殺人時,語氣仍然文雅平和,令人忘記她的說話內容。她居然認真想了想,才答道:“據我所知,宋缺向來看不起石之軒,認為圣門武學多得幻術之助。石之軒則正好相反,一直將宋缺視為勁敵之一。在他想殺的人中,或者宋缺可以排的進前五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