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他咬牙,“孤沒有那么多毅力,不要玩火?!?/br> 柳行素偏過頭笑,“誰同你玩火,殿下方才說喜歡的?!?/br> 車里的香味已經足夠濃郁,常人吸了一點都會受不住,何況他明明動心了,他眼眸一暗,手拉下了她的衣裙…… 車夫已經退了足夠遠,眾護衛也紛紛背過了身。 衛六話多,抬頭望了望天,便忍不住暗笑起來,“天朗氣清,風霜高潔,良辰美景?!?/br> 一旁來了個話更多的衛二,“兄弟,賭一局,誰上誰下?!?/br> 衛六翻了個白眼,“你這是小瞧我們殿下?” 衛二一愣,繼而有理有據地分析:“太子與柳大人平日里走得近,也看不出誰強勢誰弱勢,這事么,依照我看,誰動情深,誰甘心在下邊。我賭殿下在下邊?!?/br> 衛六挑了挑眉,“你這是來事情?好,我就賭柳大人。下注一個月的俸祿?!?/br> 衛六耿直道:“好?!?/br> 話音剛落,馬車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這個聲音當然不是白慕熙的,這是個女人的聲音,歡愉到了極致,痛苦到了極致。 “這……” 衛六陰笑攤手:“這當然不是殿下,俸銀?” 衛二臉色一白,兩個人偷偷摸摸不在這頭守著,為了一個賭約,偏要鋌而走險,湊近了聽個仔細,但衛六沒高興多久,馬車又傳出了他們太子殿下的聲音,低沉急促,夾雜了一兩聲沉重的喘息。 可見正是難解難分時,兩人齊齊皺眉。 嗯,到底誰上誰下? 兩人屏息以待,等到云雨消散,待太子出來,自然便見分曉。 于是兩人就在原地等,后來靠在了樹上,再然后靠在了石頭上。 衛六臉色發苦,“太子這也……太久了?!?/br> 衛二也跟著托腮,“是挺久的,大抵男男之事,同男歡女愛不是一回事?!?/br> “此言有理?!?/br> 衛六掐了一根斷草刁在嘴里,望著遠處還在背過身一本正經地等著的兄弟們,不覺心生同情。這是傻站了多久,又還要傻站多久? 柳行素整個人都沐浴在汗水里了,又痛又澀的身體讓她勉強支起一只胳膊,而靠著她的男人,也是大汗淋漓,她靠在車內側,輕笑著喘氣,卻被他圈住了手腕,柳行素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嘶?。骸肮掠直荒銛[了一道?!?/br> 她眨了眨眼,“有么?” 男人握住她的手坐起來,衣袍半敞,發冠被她扯落了,袖口被她撕破了,看起來狼狽而滑稽。但兩個人是不對等的,反而是他稍顯克制,她衣衫齊整。 白慕熙想生氣都對這個女人提不起氣了,她是他的了,他又不能真對自己的女人發火,只是,“你沒中毒?!?/br> 她笑得狡黠,輕輕抱住了他的肩膀,“嗯?何出此言?” 白慕熙捏她手腕的手掌微微用力,悶在她發間的聲音甕聲甕氣:“中毒的人,一直都是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句話你們懂了嗎,中毒的人是木樨不是柳行素。作為一個拋頭露面的女人,柳行素對男人不可能沒有防備和戒心,如果木樨不來救她,她也不會讓人占什么便宜的。至于為啥自曝身份,就有幾個原因了。 ☆、第40章 心有雙絲網 聽到他的話,她笑而不語。 賀蘭山的師父和師兄們都寵著她這個唯一的女弟子, 師父對她尤其照拂, 她原先身體不好,生孩子后更加虛弱, 也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什么奇珍異草都熬了藥對她灌下去了。 柳行素不能說百毒不侵, 下三濫的媚藥還毒不倒她。她的長靴里一直套著一柄削鐵如泥的短匕, 用來防身的,之所以與那個少年虛與委蛇, 不過是為了趁他精神松懈,想套些話而已, 她為了取信那個少年男寵,一直站在燭火旁邊, 將身體熏得發燙。 不過, 他冒冒失失來救她,讓她感動了。柳行素從沒見過他狼狽的模樣,就算, 很多年在郊外她喜滋滋贏了他, 讓他娶自己, 他也只是一言不發,目光幽深。 可是屋子里全是媚藥, 他離她最近,又伸手碰了那個少年,已經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藥性, 這種東西但求一個烈,毫無底線可言,但凡沾上一點就很難甩脫。 她一不做二不休地順勢倒在了他懷里,讓他將自己帶出來,她給他解毒。 柳行素那雙蘊著薄紅的眸戲謔地上挑,一張臉上笑容的痕跡逐漸加深,“殿下,你不會,這么多年都沒碰過女人吧?!?/br> 他怔了怔。 柳行素往他懷里拱,難得安逸溫馴得像只羊羔,任由他梳理自己蓬亂的發,修長的透著一絲冰涼的指在發間摩挲,她失笑,“看不出,嗯,殿下你等會兒別說你在上邊,我怕衛六會得意?!?/br> 她耳朵尖,早聽到那兩人鬼鬼祟祟來了,她刻意施力,逼得他一下叫出了聲。 他忽然臉紅地抱緊了她,“別嚷?!?/br> “哦?!彼鹨粋€頭,“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他的下頜落下一滴晶瑩的汗珠,暗淡的水跡沿著優雅的輪廓滑下來,清俊冷傲的太子殿下此時看起來太誘人了。 柳行素沉吟了一下,“怪我,奪走了殿下堅守多年的貞cao?” 他咬牙,“你很得意?” 柳行素的手指點了點的肩膀,“你要知道,殿下府中,太子妃位空懸多年,全天底下多少人巴望著同太子爺睡一覺,就算不當太子妃,為妾為婢,也是大有人向往的。我本來沒這個念頭,不料無心插柳柳成蔭,你說世事好不好笑?” 她揚起一張笑臉,面貌清秀絕倫。 散了發,聲音清幽柔軟,比女人還女人。 他愈發覺得自己眼拙。 白慕熙頭回覺得懊惱,可忍不住掐住了她的玉臂,“你的身份,還有誰知道?” “韓訣?!?/br> 抓住她一頭青絲的手停頓了,“韓訣?” 白慕熙驚訝,但淺淺的錯愕之后,他的眼光沉了下來,“他威脅你了?” 柳行素撞入這對漆黑的眼眸,深如子夜,她沒來由心一慌,“嗯?!?/br> 白慕熙徹底怒了,“他威脅你,所以你轉而來對我投誠是么?” 確實是有這個意思,韓訣讓她不得對白慕熙動歪心思,不得對他不利,柳行素心想那就自己主動對白慕熙交代了,但是—— “你把我當成什么?” 她恍恍惚惚地與他對視中,那雙眼睛浸透了失望和質疑,甚至……讓她相信他現在對她是真的動了情,可是,曾經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沒有成功不是么? 柳行素沒來得及回答,白慕熙失望地松開了她,他作勢要下車,柳行素拽了他一把,皺了皺眉,“太子殿下要這么見人?” 他身上那件華麗奢侈的衣袍被她扯爛了,難以蔽體,柳行素將身上那件外衫剝下來替他披上,“還是一起回去,或者等小春來了,我們分開走?!?/br> 他將衣服還給她,“孤不需要?!?/br> 柳行素抓著那件衣袍,墨青的雙鯉銜花繡緞,竟讓她感到咯手。她以為白慕熙生氣了,雖然她確實是有些荒唐,也故意想告訴他自己是個女人,可難免,竟會在意他的感受。 她漸漸明白,從重逢開始,她就將他又放進了心底,這一路不斷地刺激他逼怒他,都只是為了看到那個和六年前冷漠清俊的少年不一樣的男人。她惡劣只對他一個人,調.戲只對他一個人,惱羞成怒、暗中臉紅的時候,還是為了他。 這種感覺,又苦澀又無奈。 可她自己就被傷過,她不知道,他為什么不愛她卻答應娶她,為什么那么對她。這種不平、不甘,讓她現在沒法跟他說些虛偽動人的話。 白慕熙的手碰到了那扇車簾,卻又猛然被身后的女人拉了回去,她將他摁在車壁上,呼吸靜靜的,眼光也有點兇惡,“這是你的馬車,要走也是我走?!?/br> 白慕熙不說話,抿住了嘴唇。 柳行素找回自己的發冠,三兩下將自己收拾妥當,眉毛被汗水沖淡了一點,露出原有的輕細的輪廓,她也忘了理會,皺著眉頭就要往下沖。 白慕熙忽然出聲:“再等等吧?!?/br> 她停住了,白慕熙無可奈何地將她拉回來,用力地抱緊。 “孤怕你了。等小春來,我們分頭走?!彼ё∷难?,唇要吻她,卻被他躲開了,他有點悵然若失,“柳行素,你有時候,才真是氣量小得不似丈夫?!?/br> “我本來便不是?!彼瘩g。 “算孤怕你,”白慕熙揚唇,卻不見了慍色,“不管你是為了什么,孤說了喜歡,也要了你的身子,是孤……” “要我身子的人也不止你一個人?!彼慌滤赖匾斪菜?,在那雙鳳眸沉沉地幽深下來之前,她惡劣而快意地繼續刺他,“你不是知道了?” “他是誰?” “一個負心薄幸的人而已,我早就不想了?!彼拖骂^,從容地將自己最后的衣衫都整好了。 白慕熙抓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聽著,只要讓我知道他是誰,我會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而且不得好過?!?/br> 她嗤了一下。 要是他敢這么做,現在應該掐住自己的脖子,而不是她的下巴。 “我聽到了,不過殿下,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彼抗飧?,她卻更惡劣地笑,“我不是護著他,你別誤會,我巴不得他不好過?!?/br> 白慕熙松手了,雖然有些郁火,卻沒有輕賤她的意思。 依照大周慣例,柳行素這個年紀已經算老姑娘,要是她動作快,兒子都能滿地跑了,他不怪她有過別人。得知她是女兒身的釋然和驚喜,一掃多日糾結的沉郁,讓他此時想不起太多的事。 “韓訣那邊,我會親自處理,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惹怒他,他提什么條件,我來完成。還有,不許再告訴任何一個人?!弊詈笠痪洳攀侵刂兄?,他喜歡她,才會舍不得,旁人可早盼著抓住她的把柄。 有人答應善后,她自然點頭,“我信任的人不多,如不是不慎被韓訣發覺,應該,還不會有人知道?!?/br> 白慕熙不厭其煩地說了很多,她從來沒覺得他是個話多的人,反而覺得他性子冷淡,沒想到今日卻猶如洪水出閘,對她叮囑了一些事宜,白慕熙以前對她沒有懷疑,但知道了她的身份,連帶著便看出了許多端倪,譬如,她的眉毛、喉結,偶爾的儀態。 但他說了這么多,卻就是沒有一句懷疑的話,絲毫沒有懷疑她女扮男裝的目的,甚至也不問,一星半點都沒有觸碰。 他好像自覺地在他們中間畫了一條線,什么該問,什么不該說,他掌控得尺度剛好。 “殿下,小春應該快來了?!?/br> 他才終于停下了,將她更纏綿地擁入懷里,柳行素此時不想反抗,她才剛得到他的承諾和庇護,現在要乖一點,一會兒就好了。 他沉聲道:“孤會對你負責?!?/br> “即便是一輩子?” “一輩子,也不久?!痹谒床坏降牡胤?,他微微蹙眉。 今天之前,他沒想過這事,沒想過和任何一個女人天長地久,因為讓他動心的人,是他不可以也不可能觸碰的人,可是今天之后不同了,只要有一絲能夠在一起的機會,他都不會錯過。 但當下,他們不幸也幸地,碰上了同一個難題。他沒辦法,在柳潺含冤莫白,死因不明之前,輕易地對另一個女人許諾一生。 這個難題,成了眼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身后車馬蕭蕭,原來是小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