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路伯也就前期幫了點兒忙,后面完全是關躍一個人在干活。 一直到下午兩點多,梆梆的兩聲悶響,鐵鍬敲到了什么東西上。 坐著抽煙的路伯猛地跳了起來:“小心點,好像有東西,別刮壞了!” 他的腳步很快,老人的遲緩突然不見了,快走幾步過來,跳進坑里,差點沒摔一跤。 關躍早就停下來了。 言蕭走過去,往坑里看,路伯蹲在那里,用手抹開土層。 一塊暗的發黑的石頭露出來,平平整整,只一眼,她就看出這和那個墓坑里四面墻壁的石頭是一樣的材質。 她跟著跳下去,從包里拿出把細毛刷,蹲在路伯對面,仔細刷掉上面的灰塵。 完整的石塊露了出來,方形,像個蓋子,又像塊石碑。 言蕭看一眼路伯,很好奇他為什么會反應這么激烈。 灰塵沒了就發現石蓋上有花紋,刻得很深,但有磨損痕跡,也許是被動過了。 言蕭盯著花紋看了很久,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站起來,余光瞥見有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就知道關躍在等著她的定論。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上面的刻紋風格跟玉璜上的一致,刻的應該是狼眼,也就是狼身上最重要的部位,這里說不定真跟獫狁有關?!?/br> 路伯莫名其妙:“你們在說什么?” 沒人回答他,關躍蹲下去,動手去挪那塊石蓋。 路伯忽然說:“你別動,我來?!?/br> 關躍松開手,還真交給了他。 路伯從口袋里摸出幾根長長的鐵片,薄薄的,瞧著卻很堅硬。他握著鍬柄當錘子,分四面把它們緊貼著石蓋敲進去,然后一根一根去掰那鐵片,慢慢地在石蓋和土層間撬動。 光是這件事他忙了有半個多小時,停下來時氣喘吁吁,對關躍說:“搭把手?!?/br> 關躍幫忙把石蓋撬動,移開了最多一兩厘米,抬頭問:“能探到里面嗎?” 路伯的臉色出奇的凝重,搖搖頭:“這就像是個界碑,挖到也不算什么,下面的土層肯定還厚著呢?!?/br> “所以我們現在什么也看不出來了?”關躍的語氣有點冷。 路伯沉默,腰間別著的煙桿又抽出來,眉心皺著,額頭上溝壑遍布:“關領隊,算了吧,下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憑我們這幾個,怎么可能動得了這里?!?/br> 關躍把石蓋移回原位,躍出土坑。 路伯沒動,還蹲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旱煙。 言蕭盯著他蒼老的背影看了兩眼,出了坑,走到關躍跟前。 他從車里拿出襯衫,正在往身上套。 “怎么回事?” 關躍迅速看了她一眼:“什么?” 言蕭冷笑:“裝什么蒜?我問路伯,他有古怪,一個做向導的,怎么好像很懂考古的手法?” “我從沒說過他只是個向導?!?/br> “那他是干什么的?” 關躍忽然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言蕭的瞳仁顏色很深,靈動,任何時候都像蘊著兩點光。做鑒定的雙眼自然是善于觀察的,她會問起,他并不覺得奇怪。 “還記得華教授說過的那件事嗎?” 關躍說話時手沒閑著,正在扣紐扣,言蕭的眼神落在他的手指上,越看越覺得修長用力:“哪件?” “華教授說過他有個師兄,八十年代帶隊做考古,后來職稱沒了,下落也不清楚了?!?/br> 言蕭往車上一倚:“哦,就那什么陸教授?” “嗯?!标P躍說:“路伯就是陸教授,這塊綠洲就是他帶隊發現的?!?/br> 言蕭愣了一下,抬眼看著他,又猛地回頭看土坑。 路伯已經從坑里爬上來了,一手摘了帽子在手里拍了拍灰,露出花白的頭發,邊走邊咳了兩聲,臉上還是沉重的。 人不可貌相。 言蕭太驚訝了,以致于都沒在意關躍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很快,關躍拿了鐵鍬去把土反填了一些回坑里,遮住了石蓋,叫他們上車。 回去的路上依然安靜,直到車開出沙漠的時候,言蕭叫了聲路伯。 “我們之前遇到過一支考古隊,”她像是隨口一提:“帶隊的教授姓華,說是你的師弟,好像挺惦記你的,有空聯系人家一下吧?!?/br> 后排半天傳出一聲笑,路伯的身體隨著車身的顛簸而微微搖晃:“那小子都成教授了,一晃幾十年都過去咯。大家都老了,還聯系什么啊,我忙著守林子呢?!?/br> 關躍朝身邊看了一眼。 言蕭手肘撐在車窗上,發現路伯對這個話題不排斥,她就直接問自己想問的了:“當年那個害你丟了職稱的人,是不是五爺?” 后面沉默了一陣,緊接著路伯又笑:“唉,什么五爺六爺,不記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