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天剛亮, 隔著層簾子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關躍在外面說:“起來,人來了,該走了?!?/br> 言蕭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后面還夢到了些什么已經全給忘了。 外面太陽沒露頭,清晨的天是陰的, 風吹到臉上有點涼。 言蕭洗漱完隨便吃了點阿古做的馃子,背著包走出草場。 關躍已經在越野車里等著了。 陰天里,黑色的車看著也發暗,一個老人坐在車后排,頭上戴了頂舊帽子,整個人看起來也像是舊的,陷在那陣陰暗里毫不起眼。 言蕭走近才認出他是誰:“路伯?” 路伯點點頭,隔著車窗沖她咧開嘴,干笑兩聲:“是我?!?/br> 言蕭說:“原來要等的人就是你啊?!?/br> “是啊,你們關領隊發了話,誰能不來?!崩先思亦粥止竟?。 “怎么,有錢賺你還不想賺了?” 路伯扯了扯嘴角,看著就是為錢而來的。 關躍在駕駛座里按了兩聲喇叭,提示該上路了,言蕭拉開車門坐進去。 路伯閉上了眼,其他兩個人不好開口吵他,一路上都沒人說話,只有關躍需要的時候才會問一句,這時候他才會睜開渾濁的眼睛指一下路,再閉上接著睡。 安靜地開了兩個多小時,言蕭也有點昏昏欲睡,轉頭看見車窗外陰沉的天際線被一片厚重的黃割裂,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黃色撲入眼里。 瞬間睡意全無,沙漠到了。 關躍把車窗合上,車沒減速,直沖入沙地,揚起來的沙子如同煙幕一樣遮擋住視線,有的飛濺地老高,砸在車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一陣響。 漸漸進入沙漠深處,車輪陷在柔軟的沙子里前行,四周都是沙丘,方向難辨。關躍依然開得很穩,沒見他借助任何工具,就這么一路開著沒有停頓。 快到中午,天還是陰的,但溫度明顯升高了。 車輪下逐漸不再柔軟,地面越來越堅硬,荒漠出現,偶爾可見零星的矮草和胡楊。 半小時后,眼前突兀地冒出一片綠洲。 車開進去時地勢往下,這片綠洲更像是個谷地,四面環沙,也沒見到有水,但有一叢一叢的綠草,也許是有地下水。 關躍停了車,轉頭叫路伯:“下來吧?!?/br> 言蕭最先下車,后排的路伯睜開眼,清清嗓子,弓著背跟在后面鉆出來。 綠洲并不大,方寸天地,一眼看得到頭,像一片黃布里落入了一顆圓形的綠寶石,可能用不了多少年就會徹底被黃沙吞沒了。 關躍在后備箱里取了一桿洛陽鏟,提在手里,走在最前面。 走了幾十步,他停了,手里的洛陽鏟一提,擰上桿,往地里扎下去。 大概是因為干燥的緣故,帶出來的土泛著灰白。 言蕭對這些不是很懂,只聽說過一種五花土,見到了就代表下面一定有古墓。 下了十幾鏟,關躍撥了撥鏟子里的土,抬頭叫了一聲:“路伯?!?/br> 路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蹲得老遠,正在吧嗒吧嗒地抽一桿旱煙。 關躍的聲音比平常更沉,這一聲好像包含了其他什么意思,路伯持煙的手不自覺地停了,捏著煙桿在地上敲了敲,扶著膝蓋站起來。 慢吞吞地走到跟前,他看了兩眼地上被刨松的土,繞了兩圈,停下來,腳尖點了點:“在這兒下鏟試試吧,這里看著才像是有東西?!?/br> 關躍轉頭又去車上拿了兩把鐵鍬過來,遞了一把給他。 路伯磨磨蹭蹭地接了,跟他一起照著剛才說的位置往下挖。 土質堅硬,兩個人很難快速挖出一米的深度,這不是個輕而易舉的活。 很快溫度越發升高,沙漠里比其他地方更加干燥悶熱。 兩個人停下來休息,順便吃午飯。言蕭拿了帶來的干糧給路伯,他不接,只吃自己帶來的烙餅。 言蕭也不勉強他,這老頭總是古古怪怪,她也習慣了。 她轉頭,眼神追到關躍身上,他站在后備箱那里,手里拿了瓶礦泉水在喝,身上的外套早就脫了,只穿著黑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肌rou線條畢顯。 水喝到一半,剩下的水他舉起來倒在了臉上,抹了兩把,臉上胸口都水津津的,一轉頭,對上她的視線。 言蕭也不回避他的視線,走過來說:“給我留點水?!?/br> 關躍說:“自己拿?!?/br> 后備箱里還有。 言蕭不拿,反而拿了他手里的瓶子,還剩了一口,她仰頭喝了,雪白的頸項舒展,喉頭一動,慢慢咽下去。有一滴滾過下巴尖,也被她的手指挑著送進了嘴里。 關躍看著她,她的神情和語氣都和平常一樣,卻在喝下這口水時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別浪費,這里又不是上海,不是你教我的么?”言蕭不忘解釋一句,把空瓶扔進后備箱,拍拍手就走了。 走得這么干脆,仿佛就只是來喝口水的而已。 關躍緊緊閉著雙唇,直到她走遠,用力按上后車蓋,拿了鐵鍬回去繼續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