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這不就是小太后最喜歡的狀元之才,上進書生嘛,再加上謝云舟生得挺拔俊俏,還老擺著一副謙謙君子的作態,看了就令他心煩。 于是謝云舟邊講課,邊接受著少爺毫無來由的敵意,汗都滴落在書頁上,總算把這堂課熬過去,自己走到桌案旁將磨了一半的墨磨好,然后伸出手道:“少爺將這段詩文抄寫一遍吧?!?/br> 魏鈞翻起眼皮,將書脊往前一推,道:“不抄?!?/br> 謝云舟瞇起眼,總覺得有些不對,少爺生病后性子雖然陰晴不定,可對他這個夫子向來還是尊敬的,難道真為了個丫鬟,就鬧得如此地步??擅髅髑叭諔延襁€在向他抱怨,說被少爺打了幾下,小腿都腫了呢。 他哪知道魏鈞是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字跡不對,仔細想了會兒,身子向前傾道:“莫非少爺是怪罪我沒有幫你去查那件事?” 魏鈞心中一動,仍是擺著傲慢的架子道:“夫子心里應該明白,我是信任你,才讓你幫我,可夫子實在太令我寒心了?!?/br> 謝云舟嘆了口氣,苦笑著道:“這件事涉及到府里秘辛,哪是我一個外人能查得出的,少爺實在太抬舉謝某了?!?/br> 魏鈞心頭驚濤拍案,面色卻絲毫不顯地回道:“夫子知道多少,便告訴我多少就是?!?/br> 隔著一道布簾,蘇卿言見難得偷閑,便賴在美人榻上好好睡了一覺,等神色奕奕地醒來,便聽到書房里的少爺在出聲喚她。 連忙用腳尖挑著繡鞋穿上,再次感嘆這具丫鬟身子可正夠好用的,以往她站上片刻就腰酸背痛的,如今將個大男人抱出抱進,才歇了會兒就渾身是勁兒。 再想到那人是魏大將軍,便低頭竊喜地跑過去,然后便發現在書房里的兩人面色都有些奇怪,氣氛也凝著尷尬,于是對魏鈞笑道:“少爺,有什么吩咐嗎?” 魏鈞在書房做了這么久,身子已經虛弱至極,咳了兩聲,抬手道:“派人將夫子送出去吧?!?/br> 蘇卿言暗自覺得這活兒好像該自己來做,可還沒說出口,魏鈞已經瞪圓眼道:“你留下來,我有話和你說?!?/br> 謝云舟這時收好了箱籠,朝魏鈞一揖道:“無需人送,謝某自己離開便可?!弊叩介T口,忍不住又轉頭道:“少爺好好歇息,有些事,無需再想了?!?/br> 蘇卿言怔怔看他離開,然后看魏鈞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忙拎著水壺給他泡了杯熱茶遞過去,又蹲在他膝邊問道:“很不舒服嗎?是不是要再喝碗藥?!?/br> 魏鈞端起茶咽了口,總算壓下喉中的甜腥味,低頭看見她眸間忽閃的關切,愛極了她這副乖巧模樣,伸手在她臉頰上揉了揉道:“你若讓我親一口,比喝藥管用?!?/br> 果然見她抗議似地皺起眉道:“我現在是段府的丫鬟,魏將軍能提些正當的要求嗎?” 魏鈞一挑眉,擺出少爺架勢道:“身為小丫鬟,讓少爺親一口有何不正當的?!?/br> 蘇卿言簡直拿他沒法子,騰地站起道:“我好好關心魏將軍的身子,不領情就算了,我去叫夫人來看看?!?/br> 誰知手立即被他給攥住,魏鈞仰頭,目光柔和地對著她:“我知道你關心我,先坐下,這府里魚龍混雜,好好呆在我身邊,別到處亂跑?!?/br> 蘇卿言撇撇嘴,現在好像得她來保護他才對吧,不過聽出他話里有話,便乖乖坐在他身邊問道:“你方才說府里魚龍混雜,究竟發現什么了?” 魏鈞又端起茶杯喝了口,道:“剛才謝云舟告訴我,原來這個段少爺,十分信任尊敬他,還請他幫忙去查一件事?!?/br> “什么事?”蘇卿言忍不住傾身靠過去。 魏鈞將茶杯放下,壓低了聲道:“他懷疑自己的病久治不愈,是因為有人下毒。而這人,只怕就藏在段府之中?!?/br> 第49章 段公子并不是從小就生病。他當初在西北邊關出生, 據說生他時難產,被抱出來時小臉都是烏紫的, 孟夫人產后本就虛弱, 一見這孩子只怕難救活,當場就昏了過去。 可誰知段少爺還是活了下來, 而且長到六、七歲時,身子便越來越硬朗, 甚至還能拿得起最輕的刀劍。 誰知跟著段老爺辭官到了京郊后, 身子便漸漸差了起來。開始還以為是不適合這里的氣候,可到了十四歲時, 他突然一病不起, 孟夫人急得發瘋, 花重金為他找了許多名醫來治, 可病情還是時好時壞,到如今竟落得連床都下不了的地步。 再加上這兩年他庶出的弟弟逐步接管家族的生意,他便開始起了疑心, 覺得自己這病只怕不太簡單。于是偷偷留了藥渣去給大夫看,可各個大夫都說看不出異樣。 但他仍是未放下懷疑,專程找過段老爺,可段老爺只當他是因為生病而疑神疑鬼, 隨意查了查, 便讓他安心養病,莫要胡思亂想。 “所以他想來想去,只得將這個懷疑告訴了謝云舟?”蘇卿言聽魏鈞說完他所有的推測, 歪著頭問道。 “沒錯。段少爺雖然性情乖張,可他很仰慕謝云舟的學識,也很信任這個夫子。他覺得孟夫人畢竟是后宅婦人,怕告訴她會打草驚蛇,因此便拜托謝云舟去幫他查?!?/br> “可謝云舟拒絕了他?” “沒錯,謝云舟是個聰明人,他明白擅自幫大少爺去查這樣毫無證據的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萬一挖出府里什么秘辛,根本不是他一個夫子能承受的?!?/br> 蘇卿言聽完長長吐了口氣,問:“所以,你覺得他的懷疑是真的嗎?” 魏鈞說了許多話,氣息便有些不穩,低頭輕咳了幾聲,才用帕子擦著嘴角道:“這位段少爺若是胎里落下的毛病,怎么會小時候體魄過人,到十四歲才病倒。況且……”他頓了頓道:“我既然上到這位少爺的身上,必定不是毫無道理的?!?/br> “所以,我們要查出是誰對少爺下的毒嗎?” “大約是吧?!蔽衡x點頭答道,又瞥著她道:“先不說這些,這個時辰,你應該餓了吧?!?/br> 蘇卿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哪有要少爺記掛著丫鬟該吃什么的,于是問道:“你餓了嗎?” 魏鈞不想對她說,自己這副身子喝了太多藥,味覺都有些喪失,更談不上特別旺盛的食欲,只是柔聲道:“你若是餓了,便讓廚房做飯菜送過來,我陪你一起吃?!?/br> 他將胳膊抬起時,皂白色的衣袖向上卷起,露出常年未見陽光的皓白手腕,弱不禁風的清雅姿態,令蘇卿言突然覺得,他不那么強壯時,其實也挺好看的。好像和她曾想過要嫁的書生模樣十分相似。 連忙站起,掩飾臉上驟然涌起的熱意,粗著聲道:“那我去叫他們做飯?!?/br> 魏鈞不知她為何突然這般局促,想了想,嘴角莫名挑起個笑容來。 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蘇卿言將每樣菜嘗了口,然后挑起塊筍尖對著魏鈞道:“這個最好吃,你來試試?!?/br> 魏鈞原本沒什么胃口,可見她吃得腮幫子鼓鼓,找到最好吃的菜就迫不及待朝他獻寶的模樣,莫名覺得心動,傾身過去,將她箸尖夾著的筍尖咽下去,然后笑了笑道:“嗯,甜的?!?/br> 蘇卿言未料到他竟會直接吃掉她夾的筍尖,好像自己刻意要去喂他似的,心慌意亂地將筷子收回,無意識地咬貝齒間,垂著眸子道:“這道菜是燒得又不是糖漬的,怎么可能是甜的?!?/br> 可魏鈞半晌沒有說話,抬頭才發現他盯著自己含在雙唇間的筷子,目光漸轉幽深,然后才醒悟過來,這時方才他吃菜時含過的,忙紅著臉將筷子往下一放,結結巴巴解釋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 魏鈞被她逗得心情大好,用自己的筷尖敲在她的筷尖上道:“其實我嘗不出什么味道,不過我心里覺得,它就該是甜的?!?/br> 蘇卿言嘴角翹起又壓下,簡直有些吃不下去,沒想到穿來的第一天,吃頓飯也能吃的這么曖昧。再想想自己這貼身丫鬟,以后得日日陪他吃睡,咳咳,雖然是在外間??砂榫绨榛?,伴著魏將軍比虎還可怕。 這時,門外的蕪廊上傳來交談聲,蘇卿言聽出是夫人的聲音,嚇得立即站起,生怕被看出她竟膽大到和少爺同桌吃飯,誰知魏鈞扯著她的袖子往下一拉……紋絲不動…… 他忍不住想翻白眼,真不知道多久才能適應小太后壯成一頭牛的設定。然后見她還傻愣愣站著,便指著桌上的碗筷道:“你現在裝還有何用?” 蘇卿言想想也對,麻溜的將碗筷全藏到里間,然后便聽見了推門聲,孟夫人進來見兒子慢條斯理地在用膳,眼中都泛起激動的光亮來。 要知道,大少爺自從病重以來,胃口一向不好。再看看這桌上的菜,他今日竟是吃得格外多。 魏鈞放下筷子,自然地喊道:“娘,有什么事嗎?” 孟夫人這才說來意,原來是段老爺今日談成了筆大生意,想晚上叫齊全家人一同吃頓飯,魏鈞不覺得這是件什么大事,便隨口應了下來,誰知竟看見夫人神色激動,握住他的手道:“這就對了,他們那房現在正得寵,就算你再恨,場面上也得過得去,何必惹你爹生氣呢?!?/br> 魏鈞這才聽明白,原來這位大少爺,已經許久不愿和周姨娘那房的人同桌吃飯,尤其是對他那位庶弟格外怨恨。忍不住感嘆,這位段少爺身為嫡長子,實在是半點心計都沒,難怪產業都落到被庶弟掌管。 于是他點頭應下,回房后特意讓蘇卿言給他找了套銀色菖蒲紋直裰,加上金色束帶,雖然是家宴,可他也想顯得精神些,至少不是一副病弱陰鷙的模樣。 平心而論,若是有他有個如這般的兒子,也必定不會喜歡他。 他也未要小太后抱他或是背他,而是扶著她的手,艱難地走進了前廳。一進門,坐在席間主位,富貴氣十足的中年男人便抬眸,語帶埋怨道:“你怎么自己走進來了,也不怕身子吃不消?!?/br> 魏鈞擺了擺手,由蘇卿言扶著朝段老爺吃力的行禮,又用虛弱的聲音道:“孩兒已經好多了,勞煩爹爹記掛了?!?/br> 段老爺愣了愣,自從他這個長子開始疑神疑鬼,硬說府里有人給他下毒,他們父子倆見面說不了幾句好話便要吵架,漸漸的,他也越來越不愿見這個兒子,沒想到今日,他竟是如此謙遜有禮,和以往那個偏執的大少爺相去甚遠。 于是他的臉色也緩和下來,見他躬著身子,一副快要暈倒的虛弱模樣,便拍了拍身邊的椅子道:“過來坐在爹爹身邊吧?!?/br> 這時,坐在他右手邊一位中年婦人眼珠轉了轉,然后扶著發髻上的金釵,好似隨口說了句:“這位子不是斐兒的嗎?” 段老爺朝她斜眼過來,還未開口,魏鈞已經一臉惶恐道:“原來是二弟的嗎?他勞苦功高,本就該坐在正位,我隨意找個地方坐就行?!?/br> 然后他腳步虛浮地被丫鬟扶著往旁邊找座位,看的孟夫人一陣心酸:堂堂嫡長子,怎么會落得如此地步。干脆站起道:“我和宣兒一起去坐?!?/br> “給我坐下!”段老爺冷著臉朝他喝道,然后又對魏鈞道:“你是段家的長子,哪有坐不了正位的道理?!庇殖K卿言一擺手道:“快把少爺給扶過來?!?/br> 蘇卿言連忙低頭應下,再看那邊的周姨娘,臉色已是十分難看,忍不住在魏鈞耳邊說了句:“可真有你的?!?/br> 魏鈞站了這么久原本已經累得不行,這時聽她一句夸贊,一顆心便飄上了天,志得意滿地連腳步都利索了,剛走到段老爺身旁坐下,就看見門外走進一個穿著玄色緞面圓領袍,容貌俊俏的男人走進來,一看魏鈞坐在段老爺旁邊,似乎愣了愣,隨后又立即擺出笑容道:“原來大哥已經來了啊,這真是太好了,弟弟還以為你今日又不會來了呢?!?/br> 他尤其加重了那個“又”字,聽得蘇卿言在心里猛翻白眼,只這一面,就對這位段二少爺十分不喜。 無論如何,大家還是一團和氣地坐下,等著婢女將菜一盤盤布好。魏鈞原本默默坐著,聽段斐在席上高談闊論,講著這筆生意是他花了多少力氣談成的,直到段老爺回眸看他,問道:“宣兒,你可有什么看法?” 魏鈞忙放下筷子,顯得鄭重又恭敬,隨意說了幾句,竟是非常有見地,令段老爺暗自驚嘆:原來他這個大兒子,身子雖然孱弱,竟在他不知不覺中,培養出了如此眼界,看來那謝云舟教的還真是不錯。 段斐見老爺對魏鈞一臉贊嘆的模樣,面上雖不露分毫,可蘇卿言在后面看的清楚,他握著銀箸的指節已經因用力而發白,想必是對大哥突然脫胎換骨而感到驚心。 再看那位周姨娘,面上笑得十分殷勤,可偶爾低頭時,還是會泄露眼底藏著怨毒,于是愈發覺得,大少爺被下毒的事,只怕還真和他們脫不了干系。 正在她閑的無聊,將座上之人一個個看過去時,突然聽見孟夫人道:“喲,還有位客人沒來呢,先別急著開席?!?/br> 蘇卿言一聽便想:怎么府里還有人沒來嗎,正在這時,門口有位氣韻標致的美人兒,被丫鬟領著走進來,然后嬌怯地對著里面行禮道:“見過段老爺,段夫人?!?/br> 魏鈞本來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誰知發現所有人都好像看著他,正在莫名時,就看見孟夫人站起走到那位姑娘身邊熱情道:“蓉兒你可來了,就等著你開席了?!?/br> 蘇卿言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然后就看見被喚作蓉兒的姑娘被領著一路走到魏鈞身邊,漂亮的臉頰染上絲紅暈,低低叫了聲:“大表哥?!?/br> 這聲音又嬌又軟,令蘇卿言聽得心都酥了一半,見魏鈞皺起眉發愣,孟夫人將他的肩一拍道:“怎么了,蓉兒好歹是你訂了親的妻子,怎么連聲招呼都不打!” 蘇卿言瞪大了眼,和魏鈞面面相覷,然后再看那位嬌怯的美人兒氣便不打一處來。 穿成個病秧子,還能附贈個美嬌娘媳婦兒,可美死你了! 第50章 相對于蘇卿言又驚又惱, 魏鈞倒是顯得十分沉穩,聽見他與那姑娘訂了親也只是輕轉了下眸光, 然后仍是用冷淡表情點了點頭, 連口都未張。 于是蘇卿言眼睜睜看著,那位含羞帶怯的美人兒, 眼眶瞬間染紅,喉中似是哽了哽, 深吸口氣又望著他道:“那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她抬起捏著帕子的手, 芊芊玉指,在魏鈞旁邊的座位上點了點。孟夫人見兒子始終冷著面孔, 忙上來笑著打圓場:“當然了, 你專程來姨母這里, 哪能不坐上座?!?/br> 旁邊的周姨娘正看熱鬧, 這時故意拖長了音道:“喲,大少爺可還沒同意呢?!?/br> 孟夫人轉頭瞪她一眼,那美人兒被人當眾調侃, 尖下巴壓得低低,顯出局促無措的模樣,眼眶紅的更深,似乎馬上就要掉下淚來…… 連蘇卿言看的都覺得不忍, 裝作幫魏鈞收拾漱口的瓷杯, 壓著聲在他耳邊道:“你倒是讓人家先坐下來啊?!?/br> 魏鈞看著旁邊總站著個女人也覺得別扭,何況她還老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好像自己怎么欺負了她, 于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先坐下吧?!?/br> 于是那小美人兒嘴角總算露了絲笑意,規規矩矩地坐下來,時不時抬眼瞧著仰慕的表哥一眼,然后便一臉滿足模樣。孟夫人坐在她旁邊作陪,見魏鈞始終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狠狠瞪了他幾眼也不頂用,連忙拉著她的手陪著說話緩解氣氛。 等到開席時,蘇卿言故意湊過耳朵去聽,總算從兩人的交談里,再加上小美人對她大表哥那副小心翼翼的態度推斷出個大概。 原來這小美人兒姓田,閨名叫做田映蓉,是孟夫人親妹所生的女兒。家里也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兩家門當戶對,段宣和田映蓉又是青梅竹馬地長大,于是在小時候就順理成章地訂了親。想等著田映蓉及笄后,就把婚事給辦了。 誰知自從段宣生病后,就變得越來越孤僻,漸漸開始疏遠這個表妹,偶爾見了面,也是冷言冷語,從未給過什么好臉色。田家見段家大少爺的身體每況愈下,怕寶貝女兒做了寡婦,漸漸也有了退親的想法。 可田映蓉卻打死不愿,說既然有了婚約,此生除了這位大表哥誰也不嫁,家里坳不過她,也只得由著她去。今日田映蓉就是受姨母孟夫人的邀請,名為到段府做客,實則是想借此機會培養小兩口的感情,讓這門親事能順利結下去。 因此桌上坐著的人,都對田映蓉的出現心照不宣,只不停將探究的眼神望大少爺身上瞥??晌衡x氣定神閑地吃了幾口,突然按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似乎疼得五官都扭曲起來。 所有人都被他嚇到,孟夫人和田映蓉急得都快哭了,忙招呼管家去叫大夫過來,這時魏鈞似乎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手撐著桌案,用氣若游絲的聲音道:“不必了,我回去歇息下就好,抱歉,要提前告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