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無論如何,這頓飯吃得她十分滿意,回到相府后,便舒服地補了個覺,然后起床陪周夫人說了會兒話,悠閑地在花園逛了幾圈,等到晚上回了房,才遣退丫鬟去了外間,然后拿出那面銅鏡深吸口氣想:這次,你會帶我去哪里呢? 然后她解衣上床,抱著那塊銅鏡迷糊地睡去,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次她并沒有很快醒來,而是好像走上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盡頭縈著團霧氣,里面好像站著個人…… 她快走幾步過去,見那人自迷霧中回頭,沖她微微笑道:“嫣嫣,你來了?!?/br> 她驚得用手捂住嘴,顫聲道:“陛下,是你嗎?” 靖帝負手朝她走過來,似乎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朕現在還不便對你說,甚至連朕自己也不太明白,你能替朕弄清所有事嗎?大越……便交給你和弘兒了……” 然后他的影子漸漸淡了,蘇卿言不懂他是何意,急的伸手去抓,可卻撲了個空栽到進了迷霧里,等她再醒來,發現自己竟睡在一廂房的隔間里。 正迷茫地揉著眼睛,一個嬤嬤打扮的人推門進來,催促著道:“不早了,快去看看少爺怎么樣了,萬一他自己起來摔著了可就糟了?!?/br> 蘇卿言唯唯諾諾地應著,也不敢多問少爺是誰,跟著那嬤嬤推開旁邊的門,然后便聞著nongnong的藥味,可見這里住的應該是個久病之人,再往前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在咳嗽,可這咳嗽聲怎么如此熟悉…… 這時,她突然聽見“砰”的一聲響,還沒反應到是怎么回事,旁邊的嬤嬤已經飛快跑過去,對著從床上栽到在地上的男人心疼地道:“少爺啊,說了多少次你不能自己下床,萬一摔壞了可怎么辦??!” 蘇卿言卻徹底愣在那里,呆呆看著正坐在地上掙扎著想站起來的,身形突然變得孱弱無比的魏大將軍。一時間,沒搞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懷玉!”嬤嬤突然大聲喊道:“還愣著干嘛,快把少爺給抱起來啊?!?/br> 蘇卿言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過驚訝而聽錯了,她說的好像是“抱起來”吧。 見她還站著不動,那嬤嬤氣得站起走到她旁邊,在她胳膊上重重擰了下道:“快去把少爺給抱回床上喝藥!” 直到被嬤嬤推搡著過去,蘇卿言還是沒接受她要把魏大將軍給抱上床的設定。 低下頭,看見魏鈞正惱羞成怒地以手撐地,可怎么努力也沒法讓自己站起來,內心一陣心酸,連忙蹲下去,試著將他胳膊一拉,誰知只是用了點勁兒,就像拉一塊紙片似的把魏將軍的身子給拖了過來。 兩人同時一驚,然后蘇卿言試著用力將人一托,竟輕松將他給抱起,忍不住竊喜地故意道:“公子,奴婢抱你回床上去吧。以后沒奴婢幫著,你可別自個兒亂跑了?!?/br> 魏鈞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咬著牙擠出兩個字:“閉嘴!” 第47章 魏將軍發威時, 還是頗有些氣勢,雖然這副身子看起來……太弱了點兒, 但是也不妨礙他瞪眼時, 蘇卿言會習慣性地畏懼起來。 也不知道為何,就覺得……脖子挺疼…… 可轉過念頭來, 魏將軍人都在她手上抱著呢,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 還兇什么兇。 于是嘴角一彎, 故意用力將他的身子往床褥上放,本來想給他點教訓, 誰知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 魏鈞整個身子都陷入床褥里, 腦袋被震得嗡嗡作響。 蘇卿言也有點傻眼, 還沒適應自己的力氣突然變得這么大,縮著脖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旁邊的嬤嬤急得沖過來,手指戳著她的腦袋喊:“我看你是要翻天??!以往怎么照顧少爺的都忘了, 要是少爺被摔出個好歹,我唯你是問!” “住手!”魏鈞揉著發暈的腦袋冷冷抬眸道:“她該怎么做,輪不到你來多嘴?!?/br> 這人是哪根蔥,敢這么教訓他未來的將軍夫人。 嬤嬤被弄得有些尷尬, 她明明是為了少爺出頭, 誰知人家不領情不說,還維護著這害他被摔慘了的丫鬟。但是轉念再想想:少爺自從生病以來,性情本就變得古怪, 原來房里的丫鬟都被罵跑了大半。要不老爺也不會買了懷玉這個空有力氣的粗笨丫鬟來任他打罵。 別看少爺現在這么維護這丫頭,待會兒脾氣上來了,還指不定怎么打罵出氣呢,這伺候公子的苦差事,自己還是躲遠點好。 于是她抬眸同情地看了眼懷玉,抬手摸了摸發髻,沖少爺干笑著道:“那少爺先好好歇著,奴婢先出去看看今日的藥煎好了沒?!?/br> 又暗暗在懷玉胳膊上掐了把,壓著聲道:“好好伺候著,待會兒少爺要是不滿意,看夫人知道了怎么罰你?!?/br> 蘇卿言被掐得呲牙咧嘴,心說這小丫鬟可真夠可憐的,隨便一個嬤嬤都能這么欺負她,何況是老爺夫人了。正委屈地揉著胳膊轉身,就看見魏鈞一臉陰沉,問:“她剛才掐了你幾下?” 蘇卿言眨眨眼,總覺得有些不妙,便無所謂地笑道:“就一兩下,也不疼,誰叫我剛好上到丫鬟的身子呢?!?/br> 魏鈞撐著床板往上坐,冷聲道:“去把管家叫來,她掐了你幾下,就加十倍給我打回去?!?/br> “別……哪有這么寵個小丫鬟的,到時候府里的人要說閑話了?!碧K卿言見他努力把身體抬起一半,然后便累得滿頭大汗,嘆了口氣想:都這模樣了,就別霸道將軍的譜了。 魏鈞勉強坐起,被這種陌生的無力感氣得想把床板給掀了,抬眸瞪了蘇卿言一眼道:“還小丫鬟呢,都不知道來幫少爺一把?!?/br> 蘇卿言這才如夢初醒地過去扶他坐好,但這也不能怪她,一時半會,她實在接受不了魏將軍突然變成一朵嬌花,事事都需要她來幫手的設定。 魏鈞總算氣喘吁吁地坐好,扯過她的手臂,將衣袖拉起,果然見到白皙的胳膊上兩塊刺眼的淤青,氣得不住咳嗽,手拍著床板,道:“必須殺雞儆猴,以后誰都別想欺負你?!?/br> 蘇卿言雖然止不住想吐槽:不就被掐了兩下嘛,你如今還是該多擔心自己的身子吧。但是心頭又覺得暖暖的,坐在床沿,往他腰間塞了個軟墊道:“你還撐得住嗎?要不,咱們想辦法回去吧?!?/br> 魏鈞見她一臉緊張地看著他,突然覺得穿成個病鬼也不是全無好處。 握拳在唇邊連咳幾聲,一副就要吐血的虛弱模樣,嚇得蘇卿言忙將他摟住,手繞過去幫他拍背,誰知沒掌握好力度,將正在博同情的魏將軍拍得差點真吐出口血來,臉都憋紅了,抬眸瞪著她道:“你倒是輕點拍!” 蘇卿言吐了吐舌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道:“你說,我現在能空手打死一頭牛嗎?” 魏鈞實在很想翻白眼,有種看小太后窮人乍富的嫌棄感。不過看在她嬌弱了這些年的份上,就讓她好好嘚瑟幾天吧。 蘇卿言正為自己獲得的神力而得意,突然想起懷里的魏將軍,見他臉上浮起病態的紅暈,心疼地輕輕按著他背心順氣,問道:“怎么樣,你覺得好些了嗎?” 魏鈞舒服地靠在她胸前,又輕咳一聲道:“就是……胸口還有些疼?!?/br> 蘇卿言緊張地往低頭按住他的胸口,問:“怎么疼法?很難受嗎?” 魏鈞嗅著她發間的香氣,滿足地笑了笑,然后握住她的手,從自己胸前的衣襟伸進去,道:“你幫我揉揉就不疼了?!?/br> 蘇卿言這才發覺自己被騙了,氣得坐直瞪著他道:“現在連是什么時候,究竟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魏將軍還有空想這種心思?!?/br> 魏鈞抬手捏了把她的臉,語氣輕松道:“扶本少爺起來,出去問問,不就什么都知道了?!?/br> 可真要cao作時,魏鈞才悲哀的發現,這位少爺病得連下床走幾步都累得直喘氣,蘇卿言看不過眼,直接給抱起來往外走,然后發覺,還是這么做最省時省力。 幸好這府里的下人,對大少爺被懷玉抱著出來早見怪不怪。倒是魏鈞難受得直犯堵,他縱橫沙場多年,就算是有次受了重傷,也堅持不讓人扶,用銀槍撐地站起去軍帳看對陣圖。想不到如今竟被個女人抱著四處跑,丟臉,實在太丟臉了! 可抬起頭,正好看見她的尖下巴磕壓住,滿臉的小心模樣,似乎很怕把他給摔著了。突然覺得這感受也挺難得,于是伸手勾住她的脖子,順勢在她柔軟的胸.口蹭了蹭。 蘇卿言氣得瞪圓了眼,低頭壓著聲道:“魏將軍再敢占我便宜,我就把你給直接扔地上?!?/br> 魏鈞懶懶瞥著她,拖長了聲道:“你敢這么對少爺,不怕被夫人給打死?!?/br> 誰知蘇卿言將他重重往花藤旁的圈椅上一放,震得魏鈞骨架都快散了,然后見她用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道:“少爺倒是叫啊,把夫人叫過來,眼睜睜看她把我打死吧?!?/br> 魏鈞沒好氣地瞪她,這小太后倒是越來越懂得恃寵而驕的道理了,就是仗著自己會心疼她被打,故意各種折騰他。偏偏自己還真是拿她沒法,只得擺出少爺的架勢,·支使這膽大包天的小丫鬟道:“去,給我把管家叫過來?!?/br> 蘇卿言見旁邊來往都是下人,也不好表現的太過火,只得低眉順目的應了,然后去將管家叫來,就說少爺有事要問他。 不得不說,魏鈞對套人的話還是很有些本事,蘇卿言在旁見他不動聲色地閑聊一番,便問出許多關鍵訊息。 原來這里竟是緊挨著京城的縣城,時間正是瞿府大火后的第二年。府里的老爺是當地有權有勢的鄉紳,叫做段笙。他原是邊關守城的太守,某次城門失守,他雖然帶兵頑抗,可也令守城將士損失大半,幸好得到旁邊的城池增援才不至于被直接攻陷。 段笙為此十分羞愧,覺得對不起抗敵犧牲的將士,便向朝廷辭官,到了這京郊的縣城里做了鄉紳。 段老爺平日里樂善好施,有些縣衙判定的錯案,只要去段府伸冤,段老爺都能幫忙讓縣令重審,為此救了許多差點被冤枉入獄的嫌犯。再加上在某次旱災時開門放糧,在百姓中威望極高。 他除了正妻還有兩房妾室,魏鈞上身的大少爺段宣是嫡長子,母親孟夫人在段老爺還是太守時就跟著他。段宣原本也是位風流佳公子,誰知在十四歲那年突然生了場大病,然后身子便越來越差,看遍了名醫病情也是時好時壞,到了這兩年,已經幾乎不能下床。 這段老爺還有位庶子叫段斐,是姨娘所生,比段宣小兩歲,今年剛剛十八,正學著打理段府的產業。除了這兩個兒子,段府還有三位姑娘,夫人生的嫡女已經出嫁,其余兩位姑娘還未到及笄,全是由兩位姨娘所生。 “所以段府這妻妾兩房,也就是我娘和那位周姨娘,平日里必定是很不對付?!蔽衡x打發走了管家,將才送來的藥碗放到嘴邊,嫌棄地聞了聞又一飲而盡,然后才對蘇卿言道。 蘇卿言從小就未見過姨娘這種生物,但她也結識過其他府里的貴女,多少知道些這種后宅里的爭斗,于是想了想道:“夫人見嫡子病成這樣,再想著府里的產業只怕全落入庶子之手,一定是著急又記恨著?!?/br> 她皺起眉又嘀咕道:“可我們為什么會在這里,這和太上皇有什么關系?” 魏鈞將藥碗放下,抬起下巴朝前看,目光里突然多了些凌厲,冷冷道:“和太上皇無關,卻又和另一個人有關?!?/br> 蘇卿言還沒弄懂他的意思,就聽見背后一聲驚呼:“宣兒你怎么出來了,院子里風這么大,小心別受了寒氣!” 她猛地轉頭,看見位打扮雍容的中年婦人邁著碎步走過來,斜瞪著她道:“也不知道給少爺加件衣裳,凍病了怎么辦!” 蘇卿言本能地站起恭敬地向夫人問安,然后便瞥見夫人背后現出一襲青衫,那人面容清雋,對魏鈞微微躬身笑道:“少爺如今的身子可是好多了?!?/br> 蘇卿言瞪大眼,忍不住回頭,驚訝地望著魏鈞,可魏鈞卻是神色淡淡,似乎與他十分熟稔地回道:“勞煩夫子記掛了?!?/br>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方才管家說過,大少爺的身子不能去族學上課,段老爺就專門給少爺請了位學識淵博的夫子來府里講課,可她萬萬沒想到,那人竟會是謝云舟! 第48章 謝云舟還是同她在翟府時見到時差不多的模樣, 清雋中略帶青澀,還未養成宰輔的沉穩與內斂, 只是衣裳布料從粗布換成了綢衫, 大約是因為要在大戶人家做夫子,專程買了這套行頭。 蘇卿言愣愣看著謝云舟, 半晌沒轉過彎來,為何他們所穿的地方, 恰好又會和謝云舟扯上關系, 莫非太上皇的失蹤真的和他有關? “懷玉!你一直盯著夫子,還有沒有規矩?”直到孟夫人帶著質問的聲音闖進她的耳膜, 蘇卿言才發現自己盯著人家目不轉睛的模樣, 似乎顯得太過花癡。 忙低下頭轉身, 再看魏鈞的表情就跟要吃了她似的, 也不知該說什么,只有規矩地走到他身后站著。倒是謝云舟謙謙笑著,給了她個臺階下:“上次我讓張姑娘幫我去買筆, 她大概是忘了,才會一直看著在下發愣?!?/br> 孟夫人淡淡瞥了謝云舟一眼,道:“這就是夫子的不對了,幾支筆而已, 何需找個丫鬟去要。傳出去, 還以為我們段府這般寒酸,克扣了夫子呢?!?/br> 蘇卿言低著頭,總覺得聽這語氣, 孟夫人好像并不太喜歡謝云舟,想必是因為介意他的出生??伤髅魇谴约菏苓^才會被夫人責怪,忍不住想站出去再為謝云舟說句話,誰知魏鈞伸手將她猛地一拽,又向她投去警告的一瞥。 可惜他忘了自己現在不再是威風凜凜的魏將軍,小太后隨便一揮手,就能將他給甩椅子下面去,幸好蘇卿言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不要隨意出頭的好,萬一更讓夫人懷疑,或是讓謝云舟更難堪怎么辦。 她為自己想了許多理由,最后卻不得不承認,是他攥著自己的那只手,仿佛伸出條看不見的絲線扯著她的心,不想看他皺眉發怒,就一直笑著才好。 這時,孟夫人又俯身對段公子關切地問了幾句,魏鈞全都態度自然地答了,孟夫人見他并無異樣,似乎松了口氣,又對蘇卿言道:“去,將少爺帶回房去,夫子要講課了?!?/br> 于是蘇卿言乖乖將大少爺抱進了房,看見謝云舟將肩上的書箱放下,正不知自己到底該走還是該留時,就聽見他用溫潤的嗓音道:“懷玉不是說要跟我學寫字嗎,就留在這里幫少爺研墨吧?!?/br> 魏鈞抬眸剜了她一眼,茶蓋磕著茶杯沿敲出輕響:“看來我這小丫鬟,心還挺高啊?!?/br> 蘇卿言如何不知,他是向謝云舟暗示她想攀高枝,心里不痛快,也不回話,手指壓著墨條往硯臺里按,她力氣夠大,一會兒便攪得墨汁飛濺出去,正落到魏鈞的罩衫上。 然后她抬頭望著那邊,皮笑rou不笑地道歉:“哎呀,全怪奴婢不好,要不,奴婢抱少爺去換身衣裳再回來?!?/br> 她特意加重了“抱”這個字眼,令謝云舟吃驚地看著她,似乎沒想明白,這丫鬟怎么從以往的小心謹慎,變得如此囂張起來。 再看段少爺,手指按著袍角的墨團一臉陰沉,不自覺往前走了步,怕少爺發火會讓人責罰懷玉。 誰知他這一護,少爺的臉色更難看了,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蘇卿言忙從他身后溜出來,走到魏鈞面前,彎腰幫他整理著衣裾,神色柔順,軟著聲道:“少爺,該上課了?!?/br> 魏鈞被她這么一望,滿肚子的火便消散無蹤,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聲道:“無需你研墨,去歇著吧?!?/br> 蘇卿言明白他是故意與她這么親昵,可也不想拂了他的臉面,乖巧地擺出笑靨點頭道:“謝謝少爺了?!比缓蟊惴畔履珬l,大剌剌走去旁邊的隔間歇息。 兩人突然上演這一出,讓旁邊的謝云舟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才發現自己這副模樣太過逾矩,忙低頭握拳在唇邊咳了聲,這時魏鈞冷冷抬眸道:“謝夫子,是不是該開始了?”手指往桌案上一磕,又添了句:“莫非不對著那丫鬟,夫子就講不出課了?” 他語氣尖酸,謝云舟卻仍是好脾氣地笑著,內心卻在瘋狂跳出各種揣測:莫非這是在吃醋?可以往少爺對懷玉從未有過好臉色啊。況且少爺這么自傲的人,怎么也不至于為了個粗使丫鬟吃醋啊。 邊翻開書頁,邊偷偷瞥了眼少爺的神色,講了幾頁后,終于在心里下了結論: 少爺還真是在吃醋! 這堂課上的魏鈞十分煩躁,一則他對這些書早已熟讀,卻還得裝作不懂,比練場武還累。二則,他實在討厭面前這人,尤其是發覺他確實滿腹經綸,講起詩書來,絕不遜色任何開筵講的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