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這些機甲模擬蟲洞干擾,發出了足以以假亂真的高能粒子流,被特殊的儀器擴大后,又散落到第一星系的每一個地方,給玫瑰之心鍍了一層危險的黑邊,仿佛第八星系仍是時刻“封閉”的。 重甲戰隊藏在玫瑰之心里待命,接著,一支偽裝成民用星艦的隊伍從一架重甲里滑出來,輕車熟路地從另一個方向繞過玫瑰之心,悄無聲息地混入了一個很偏遠的民用補給站里,排隊等待進入第一星系。 “照這個速度,大概還要排兩個小時,第一星系的效率真讓人贊嘆,一直這樣嗎?” 男人一邊說,一邊從星艦頂層快步走下來。 他穿了一件異常合身的襯衣,剪裁很有意思,衣擺肥一分就看不清腰線,瘦一分則又會把人勒得有些局促,乍一看是冷冷的白襯衣,在黯淡的吧臺燈光下,卻又閃著一點特別的光,色澤幾乎有些曖昧。他的虹膜用特殊的技術手段處理成了深綠色,原本微卷的頭發漂成了更淺的亞麻色,拉成筆直的背頭,服帖地定了型,越發突出了近幾年因為削瘦而有了棱角的五官,原本溫潤又穩重的氣質蕩然無存。 如果不是朝夕相處的熟人,簡直要認不出,這位是第八星系那好像永遠可靠的陸總長。 星艦底層有個吧臺,林靜恒從吧臺后面推給他一杯酒,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平時第一星系邊檢也確實會嚴一些,但這也有點過分了?!?/br> 邊檢當然都是人工智能查驗,這些機器人工作人員們數據庫聯網,效率奇高,按理說,一分鐘足以掃描完一整艘商船,實在不該耽擱這么久。 “很可能是機械查驗后面加了一道人工程序?!绷朱o恒說,“舊星歷時代濫用人工智能,造成了很多禍端,所以新星歷紀年伊始,聯盟就一直很注意人工智能安全,人工智能學科政審很嚴,動輒被調查叫停,研發風險很高,所以投資也少,而攻擊、cao縱和管理人工智能反倒成了熱門學科,這么不平衡地發展了三百年,普通的工作型人工智能很容易被黑客攻擊,所以如果有突發安全事件,來不及整體升級機器人們的安全性,就會加一道人關……氣氛這么緊張,看來杜克應該是真的出事了?!?/br> 陸必行一聽見“人工”,先皺了眉:“人工查驗?那我們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不用擔心,總長?!焙诎档慕锹淅锿蝗幻俺鲆粋€聲音,要不是陸必行因為芯片耳力超常,早聽見了有人在那,大概得被他嚇一跳——開口說話的是白銀第十衛的拜耳,“老李擺得平,他就是干這個的?!?/br> “伊甸園破碎之后,李弗蘭就帶著白銀一四處游蕩,趁亂建了很多假身份,以備不時之需,”林靜恒淡淡地說,“我們現在坐的星艦、你扮演的人,都有完整的來龍去脈,要是能讓一個邊檢隨便查出來,他也不用混了?!?/br> 陸必行點點頭,然后他突然雙手撐在吧臺上,湊到林靜恒耳邊。 林靜恒以為總長有什么重要指示,正要洗耳恭聽,就聽陸必行小聲在他耳邊說:“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一眼一眼地瞟來瞟去,已經構成sao擾了你知道嗎?先生?!?/br> 假身份是從白銀一的數據庫里自動匹配的,基本原則就是“最小的改動,最反差的氣質”,此時,陸必行真正的眼神藏在綠色的假虹膜后面,影影綽綽的,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湊出了某種讓人心驚rou跳的矛盾感和神秘感,簡直有毒。 然而鑒于旁邊還有個支著耳朵賴著不走的第十衛隊長,林靜恒只好很艱難地保持了克制和莊重,捏著陸必行的下巴,把他往外一推:“一邊sao去,別打擾我?!?/br> 他說著,欲蓋彌彰地打開了個人終端,快速翻閱過十天之內的沃托日報:“都是無聊的雞毛蒜皮,沃托日報慣于嘩眾取寵,向來是沒有矛盾就搬弄是非,上一次這么安靜,應該還是丑聞曝光,伍爾夫用武力拿下管委會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嗅到了危機,還不知道怎么站隊?!?/br> “杜克將軍在回首都星的途中遇刺,中央軍要向聯盟討個說法,氣氛緊張很正常,”陸必行站直了,正色下來,緩緩地說,“表面上看,聯盟中央沒有理由在自己的地盤上殺杜克,而現在的局勢也沒有穩定到可以安心卸磨殺驢的地步,所以很明顯,是居心不良的海盜從中挑撥離間,大家都會這么想?!?/br> 林靜恒一抬眼:“所以?” “所以如果我是聯盟中央,我感覺局勢不穩,海盜蠢蠢欲動,而聯盟和各星系中央軍之間已經開始有裂痕,怎么辦呢?權力和利益的問題,‘以德服人’肯定是行不通的,那我只好推出一個共同的敵人,讓局勢變得動蕩又緊張,靠這種張力重新把渙散的人聚集在一起,”陸必行端起酒杯,拿在手里略微晃了一圈,他整個人裹在一身先鋒得有些尖銳的裝扮里,樣子是個十足的花花公子,但一開口說話,又成了陸總長,“這樣一來,‘海盜刺殺杜克’就成了一個很好的題材,突顯了海盜的猖獗,激起各星系中央軍的悲憤,轉移矛盾——連海盜都覺得聯盟和中央軍需要挑撥,大家不是該更好地團結么?” 拜耳露出頭來:“總長,你的意思是說,這場刺殺背后可能還是聯盟中央主導的?!?/br> “如果這口行刺的黑鍋落在自由軍團頭上,那就有很大可能就是聯盟中央的手筆?!标懕匦谐谅曊f,“但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當時傳到第八星系的消息里稱,刺殺杜克的是反烏會——反烏會背地里是被伍爾夫拿捏的,我們都知道,據李將軍說,反烏會元氣大傷之后,一直很沉寂,這時候突然讓他們跳出來背黑鍋,不顯得很突兀么?伍爾夫不怕一個cao作不好,引火燒身么?” 林靜恒:“所以你認為,伍爾夫被人控制這個說法,很可能是真的?!?/br> 拜耳插嘴:“可是總長,這話聽起來真的很不現實啊,伍爾夫已經老成了精,他能被誰控制?” “哈登博士多次和我談起過這個人,”陸必行說,“據說,伍爾夫當年斷然拒絕了進入禁果名單,并且十分反感哈登對聯盟的背叛,但也是同一個人,在很多年以后,為了掩蓋自己在禁果名單上的事實,居然不惜犧牲兩個星系——你覺得呢?這么大的反差,聽起來不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嗎?不論是被自己的執念控制,還是被外力控制,其實都一樣,他心里有弱點。一個人,不管看起來有多強大,手段有多厲害,都彌補不了心里那個弱點,被人輕輕一戳,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br> 林靜恒心里微微一動,抬頭看向陸必行。 陸必行很釋然的沖他笑了一下:“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伍爾夫不太可能任人擺弄,他很有可能備了一手,我們兩次收到‘伍爾夫被控制’的消息可能就是他埋下的伏筆?!?/br> 拜耳聽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腦髓都快爆漿了,感覺還是當一個天真無邪的星際小殺手單純快樂。因為滿頭霧水,所以他沒敢貿然接話,只是很憂愁地看了林靜恒一眼,有生以來第一次擔心他們家心眼如蜂窩的統帥會不會被人賣了。 陸必行拿了一盒小點心遞給憂愁的拜耳:“所以我們才要親自來看一看啊?!?/br> 時間倒推回兩個真假難辨的消息傳到銀河城指揮中心時—— 一個緊急求援,一個嚴鄭警告,會議室炸開了鍋,白銀十衛的將軍們則集體看向林靜恒,林靜恒沉默著沒有表態。 陸必行一抬手壓下雜音:“看來對賭的雙方是逼我們立刻做出選擇了?!?/br> “總長,保守的選擇就是安全的選擇?!钡诎诵窍地斦康娜苏f,又轉向林靜恒,“統帥,對不對?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我們差點失去您,為了不重蹈覆轍,多謹慎也不為過,對不對?” 林靜恒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必行就替他回答:“保守的選擇不一定是安全的選擇,因為我們現在都無法判斷,現在是不是某個敵人希望我們龜縮回第八星系?!?/br> 財政部大臣說:“希望我們封閉第八星系的敵人能對我們有什么損害呢?我相信有統帥和白銀十衛在,天然蟲洞區縱然被人從外部打通,也能守住安全無虞?!?/br> “那如果我們都不在了呢?”陸必行再次在林靜恒開口前插進來,“何況就算守住了蟲洞區,我們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就算沒有躍遷網,從聯盟到啟明星,百年就能抵達,考慮到太空機甲技術的爆炸速度,時間也可能縮到你難以想象的短,五十年……甚至可能是二十年、十年?!?/br> 財政大臣一時語塞。 “我們同時做最壞的設想,”陸必行說,“不封閉第八星系,最壞的后果很可能是元年的事重演一次,但現在比元年好的地方,是我們終于有了自己的成型武裝和正規軍隊,不像當年那么捉襟見肘。封閉第八星系,最壞的后果就很難說了……也許會有一支我們都不希望看見的力量掌控聯盟,把外面變成一個我們都不希望看見的世界,我舉個具體例子——就像自由軍團那樣?!?/br> 財政大臣再次看向林靜恒,林靜恒感覺到陸必行不想讓他說話,干脆一言不發。 “地球時代一個經典的恐怖科幻梗,就是人類和‘蟲族’的戰爭,這里面映射了地球原始人對蟲的恐懼,蟲子這個意向,之所以恐怖,長得惡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它那種‘沒有個體’的社會結構。假如有一個類似蟲族的人形社會,每一個個體的戰斗力都爆表,而他們在有智能的情況下,還能完全服從自己的社會等級,舍生忘死地服從一切命令,你覺得我們對上他們會是什么下場?別看統帥,到了那時候,十個統帥也不夠用?!?/br> 陸必行在桌子底下扣住了林靜恒的手,把他蜷在一起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你就不要發表違心的看法了?!标懕匦锌戳怂谎?,心想,“如果我也在聯盟參加他們的賭博活動,我一定跟注你會出手?!?/br> 陸總長一錘定音:“我們不能放棄選擇歷史的機會?!?/br> 因此才有了第八星系暗中出兵玫瑰之心,白銀六的主力軍壓陣,由星際遠征隊提供技術支持,用特殊的裝置偽造了封鎖蟲洞的能量流。 白銀九依然作為第八星系的最后一道防線,駐守在天然蟲洞區那邊。 白銀一作為特勤組,提供偽裝,隨身攜帶最擅長潛行偷襲的白銀十的一部分精英,悄然潛入第一星系。 陸必行有生以來——不算上次在玫瑰之心晃的那一圈,還是第一次接觸八星系以外的人類社會,一雙眼不夠他使,跑下來吃了點東西,和林靜恒說了幾句話,又回到了星艦頂層,觀察第一星系的補給站和非武裝星艦,不斷地朝前后左右的艦隊發送通訊信息,在排隊的兩個小時里聊了個天昏地暗,把別人上下三代都掏了出來,并且通過一個奢侈品商人吐的苦水,估出了第一星系戰后的經濟情況。 林靜恒不方便跟出去,因為白銀一那破系統給他匹配的是個病秧子,需要坐輪椅,盡量減少活動——本來沒這么偷懶的,但陸必行堅決不同意他用肌rou溶解劑,沒有藥物加持,長時間讓他模仿病人的行為舉止容易露陷,為了“虛弱”得真實一點,李弗蘭只好提議讓他不要動。 拜耳走過來,跟吧臺上垂下來的機械手湛盧握了握手:“您有二十多年沒回過第一星系了吧,故地重游,感覺怎么樣?” 林靜恒嘆了口氣:“就記得住第一星系的星際航道圖和當年的布防了……我有一點不祥的預感?!?/br> 林靜恒的吉祥話約等于詛咒,不祥的預感則多半會成真。 沃托,半山區,元帥府,后門的守衛換班,機器警衛員眼睛里的光閃爍片刻,忽地滅了。 第157章 花園里的“夜皇后”盛開得過了頭, 在薄薄的燈光下, 艷色濃稠,好似有血。 懸掛的機器園丁們正在自動調節土壤濕度, 檢測到含水量不足, 柔和的灌溉噴槍隨即跟上, 若有若無的鋼琴曲環繞四周響起,這花園的一角靜謐美好得不可思議。 忽然, 灌溉槍卡在了半空, 鋼琴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 一道黑影閃過,它約莫有一個巴掌大, 圓盤形狀, 薄得像個刀片, 速度非???,rou眼幾乎捕捉不到,“圓盤”從花叢中穿過,輕易將一朵“夜皇后”斬了首, 駭人的香氣爆了出來, 那花汁竟然真的像血。 伍爾夫元帥府中的安保系統, 簡直就像玄幻小說里描寫的“結界”,從領空再到地下空間,只要有未經授權的物體入侵,控制中心會在十分之一秒內做出反應——除了巡邏衛兵,這里總共有三層安保,第一層是外圍的激光槍和微型炮筒, 可以遠程瞄準攻擊,第二層是能快速反應的機器警衛員,第三層是類似湛盧機甲核的可變形材料,這種材料與安保系統相連,能在一瞬間抵達元帥府上的任意一個地方,從地板或者花叢中穿過來,直接將入侵者清除。 三道安保系統,讓這座府邸像白銀要塞一樣固若金湯,暗殺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此時,那不明飛行物直接碾過老元帥最寶貝的花田,安保卻像死了一樣。 一聲輕響,穿過花田的“圓盤”貼在了一扇打開的玻璃窗上,對著花田的房間,正是伍爾夫元帥的臥室。 伍爾夫年紀大了耳背,在熟睡中,好像絲毫沒有察覺。 “圓盤”貼在玻璃上之后,也跟著變透明,飛快地與窗戶融為一體,上面飛快地閃爍起一行一行的小字—— “掃描基因……” “確認?!?/br> “掃描體征,是否與其病例記錄吻合?!?/br> “完畢,目標體征與病例記錄吻合度98%,高度吻合,確認目標?!?/br> “目標血液中‘夜皇后’濃度為56mg/100ml……” 緊接著,又有十來個“圓盤”分別從四面八方飛過來,融入窗戶、門,乃至于竟還能穿墻而過,看不見的紅外射線從圓盤中間發出,統一指向床上的人——如果這時候有誰透過紅外探測器看一眼,就能看見伍爾夫身上結了一張繁復的大網,他像個無法掙脫的獵物一樣被困在中間。 臥室的門自動打開了,一個陌生男子緩緩地走了進來,徑直來到伍爾夫床邊。 伍爾夫終于被那腳步聲驚動,醒了過來,他的瞳孔好似對不準焦似的,渾濁的眼神顯得十分茫然,軀殼里的靈魂似乎已經被什么吸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rou。 “伍爾夫元帥?!辈凰僦秃苡卸Y貌地沖他點了點頭,“深夜拜訪,打擾了,本來要您的命并不困難,只要這些可愛的微型飛碟殺手就可以完成,但是我的主人認為這樣太遺憾,她覺得您不該死于一個無名小卒之手,還想與您通話?!?/br> 伍爾夫的目光略微清明了一點,但面對深夜潛入的陌生人,他并未呼救,也沒有其他驚慌失措的表現,不知是真鎮定還是人已經傻了。 那男人清了清嗓子,再開口,卻變成了輕柔的女聲:“伍爾夫爺爺,我是靜姝?!?/br> 伍爾夫的眼角輕輕地抽動了一下。 這位不速之客,是一個五代鴉片攜帶者,在自由軍團中,幾乎是食物鏈的頂層。由他親自來執行機器人都能干的暗殺任務,刺殺者給了伍爾夫極高的禮遇。 但頂層也是個芯片人,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件,都可以隨時被他們的主人征用。林靜姝此時就是利用這具身體和伍爾夫通話。 “父親曾經在書房里掛過一張照片,是我祖父、您還有哈登博士的合影,后來那張照片不見了,我想應該是被您拿走了。但照片畢竟是死物,怎么比得上活生生在身邊的人呢?”林靜姝的聲音從人高馬大的男人嘴里傳出來,顯得分外詭異,“所以我這半年多,用‘夜皇后’,把他們重新送回到了您身邊,您喜歡我的禮物嗎?” 伍爾夫的目光動了動,緩緩地看向床角和窗外,那些四面八方圍著他轉的“圓盤”上清楚地掃描出了他的腦電波。 此時,伍爾夫眼睛里的世界,幻覺和真實是重疊在一起的,他看見林格爾靠在床角,分享了他一半的毯子,個人終端里的打開的書忘了關,還浮在膝蓋上,那人睡顏沉靜,窗外,哈登抱著膝蓋坐在花園前,仰頭望向澄澈的夜空——他們都還是年輕時的樣子,他也是。 那時他們在天使城要塞,革命者能有什么好日子嗎?他們要隨時防備著敵人無孔不入的人工智能,枕戈待旦,披著血與火,想給世界掙出一個未來。伍爾夫記不清他們有多少次幾乎全軍覆沒,看著大批的前輩死去,自己倉皇逃竄,記不清有多少次覺得自己恐怕要死在那里…… 可是現在想來,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居然就是在那朝不保夕的年代。 那時朋友是真朋友,感情是真感情,他眼里看得見日出,心里掛著寄托。 “看來您是喜歡的,我放心了?!绷朱o姝愉快地說,“那么再會了,祝您睡個好覺,放心把未來交給我吧?!?/br> 她說完就不再吭聲,這位攜帶“五代”芯片的不速之客就恢復了正常的肢體語言,有條不紊地給自己戴上手套,將一根針戳進了伍爾夫的脖子:“不會感覺到痛苦,您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伍爾夫確實沒有痛苦,新型致幻劑夜皇后麻痹了他的皮膚,針頭進入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計,他像個中毒已深的老瘋子,一動不動地躺在行刑臺上,眼角舒展地彎了起來,沒有說話,只是吹起了一支斷斷續續的小調—— 那小調太古老了,恐怕還是舊星歷時代不知道哪個窮鄉僻壤的民歌,沒有人聽得出來他在吹什么。 風將夜皇后的花香卷入室內,包裹住伍爾夫。 ……口哨聲停了。 休伯特伍爾夫元帥,死于一個夜皇后花開的深夜。 死于背叛與陰謀。 沒有遺言,似乎在昭示著,他rou體已滅,卻尚未離場—— 林靜恒他們的星艦剛剛通過補給站的邊檢,他正在往酒里加冰,就在這時,星艦突然劇烈地震顫了一下,高能粒子流撞上了星艦的防護罩,滑開的杯子被湛盧的機械手抓住,冰塊掉到了地上,他心里一突:“怎么?” “戒嚴了?!崩罡ヌm和陸必行從上面下來。 李弗蘭飛快地說:“突然收到的通知,后面的星艦已經不讓進了,已經進來的被要求立刻降落在補給站。大家做好準備,我們馬上對接軌道?!?/br> “好歹沒被擋在外面,”拜耳說,“第一星系的補給站環境很好的,多住幾天也無所謂……” 他想得是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