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現在能用藥物控制,也不過是因為藥物控制而已。 一茶飲盡,文鈺涼將平城的事情一一匯報于殷清流,殷清流微微垂下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文鈺涼一眼,手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敲在桌上,那一聲聲幾乎是響在每一個使臣心中。 “文使臣辛苦了,”殷清流含笑看向文鈺涼,那一雙深黑透亮的眸子深邃如同夜空,里面是誰也看不透的情緒,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涼意,仿佛他所隱瞞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中。 文鈺涼的背后驟然生出一片冷汗。 “臣不敢,”文鈺涼行一大禮,頭與地面深深地接觸,借地面的涼意,才可以消除幾分大腦中的燥熱和恐慌。 “文使臣有何不敢呢?”殷清流低聲道,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聽上去十分漫不經心,可是文鈺涼卻不敢不重視這句話,背上的冷汗層出不窮。 “為將軍分憂,乃臣之職責所在,何謂辛苦?”文鈺涼深深道,“此乃臣之榮幸?!?/br> “榮幸?”殷清流似笑非笑地念著這兩個字,眉宇間一片平靜,卻讓文鈺涼心中的寒意更甚,連指尖都不由有幾分顫動。 他將心中的輕視之心完完全全收起。 原以為這殷清流也不過只能拿藥物控制他,但是哄騙一個女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那么危險的境況,三言兩語,表個忠心,他們不就是安安全全地從曦城出去了嗎? 可現在,事實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個殷清流,絕對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這殷清流雖然平靜溫和,但是那通身的氣勢,竟然壓得他抬不起頭來,不僅如此,他還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危/險的意味, 與當初面對齊凌煬一劍刺死文鈺嘯完全不同的危/險感! 齊凌煬刺死文鈺嘯的時候,文鈺涼也感到恐懼,也感到危/險,但是那中恐懼與危/險,更多的是來自于齊凌煬手上的兵/器,是來自于文鈺嘯身上的鮮血,是來自于齊凌煬很可能殺死自己的假設! 但是殷清流則不同,她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連聲音都顯得那般慵懶而漫不經心,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但是那一雙凝視在自己身上的眸子,卻讓他遍體生寒; 那種恐懼與危/險的警/告,是來自于殷清流這個人,而不是其他任何別的什么! 殷清流,比齊凌煬還要危/險百倍。 在這一刻,文鈺涼清清楚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既然文使臣愿意為本將軍分憂,那不妨留在平城吧,”殷清流清清淡淡的聲音在文鈺涼耳邊響起,文鈺涼一個激靈,心臟一沉再沉,“像文使臣這樣的能臣,自然該留在本將軍身邊,為我分憂?!?/br> 文鈺涼知道,殷清流這是對他不滿意了。 一個處理不好,就是萬劫不復的結局。 文鈺涼重重磕頭,那聲音聽著都覺得痛,但文鈺涼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拳拳之心,朗聲道:“將軍愿留臣,實乃臣之大幸,臣感激涕零,但臣為將軍分憂,是臣之榮幸,將軍實為明主,臣為將軍奉犬馬之勞,又以何面目貪功?” 文鈺涼的口才相當不錯,他將殷清流從里到外夸了好幾遍,又表達了自己忠于殷清流的拳拳之心,最后點名比起曦城,平城更需要他,更能為殷清流帶來利益。 如此滔滔不絕小半個時辰,最后朗聲結束自己的“演講”,眼眶微紅,一片赤子之心具表現在外。 殷清流定定地看著他,半晌笑了笑,漫不經心道:“瞧使臣這般緊張,平城有使臣妻兒親族,使臣在意自然也不為過,只是……” 殷清流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使臣之心,可是本將軍的?!?/br> 文鈺涼自是高呼榮幸,大表忠心,他知道,這是殷清流的警告。 他的那些小心思小動作,殷清流八成是看出來了,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問題,但這個西南主將,卻是一個不可小瞧的人物。 他再也不敢耍自己那些小心思,將更隱秘更真實的情況和盤托出,豈料殷清流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晌輕描淡寫道:“使臣莫辜負我的信任啊?!?/br> 文鈺涼汗流浹背,連忙表示忠心,頭磕得一個比一個響,殷清流這才走下來,親自將文鈺涼扶起,好一頓安撫。 這御下之術實乃爐火純青。 文鈺涼心里苦笑,面上卻不露分毫,更是將那些小心思收地一干二凈,文鈺涼心里清楚地很,這幾天他卻是懈怠,雖然說得完美無缺,但動作上卻沒有什么,更多的都是在旁觀,他說的時候運用技巧,別人還以為他廢了多么大的力氣,只有殷清流,一眼就看出他話語中的實質。 最后那一句話,也是警告。 如果下一次他不能作出讓殷清流滿意的事情、拿出讓殷清流滿意的東西,那么他絕對不可能出得了曦城! 而殷清流,又怎么會留一個“無用”之人在曦城? 怕他剛被留在曦城,就沒命了。 而殷清流既然看出他的小動作,也多半可以猜出那個紈绔子弟的下場,既如此,她還這么從容地把他們送出去,看來那碗“茶”中確實有問題; 那個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文鈺涼深深吸氣,知道自己不能再懈怠了,他一個人,玩不過殷清流,不,準確地來說,他們整個文家,也未必玩得過殷清流。 他突然明白殷清流一介女流,為何能收復西南,建立起這么一只軍隊; 也突然能明白,為什么齊凌煬會這么想要殷家女兵,甚至不惜用他們文家的人做棄子。 殷清流這種主將培養出來的女兵,哪里會是等閑之輩? 文鈺涼等人被送回平城,一路上,其他幾個使臣都高談闊論,神色自得,只有真正與殷清流爭鋒相對的文鈺涼,才有一種劫后余生的錯覺。 回到平城,幾個人都開始討論那個紈绔子弟,文鈺涼在心中微微冷笑,當初大家派人去找這位紈绔子弟,估計都沒用心,要不然不可能找不到他,估計每個人心里都等著看那紈绔子弟的結局呢。 而現在,根本不需要大家找,消息就直接傳到他們耳邊。 這些人本身都與文家沾親帶故,家里之間來往也頻繁,那紈绔子弟死亡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會不通知其他幾家? 而且那紈绔子弟死在外室之地,死狀及其可怕,街頭巷尾幾乎傳遍了! 這下,這些使臣也沒有什么心思說話了,都急急忙忙地告別回家,文鈺涼更是去了那紈绔子弟給外室置辦的小宅院中,見到了那外室哭泣絕望的樣子,然后稍稍用了一點技巧,就讓那個六神無主的婦人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那紈绔子弟先是疼,全身上下都疼,一直在喊,那婦人趕忙去派人請大夫,就在去請大夫這個途中,那紈绔子弟疼得在床上打滾,一下一下地拿頭撞墻,那墻面都被血染紅了,把婦人嚇得半死,婦人去攔他,卻被那紈绔子弟猛地推了出去,還撞了腰,繼續用非??膳碌牧Φ雷矇?。 最后,大夫來了之后,說這紈绔子弟說撞墻撞死的。